但就在第二天,大雨剛下完,皇帝就180度大轉彎,宣布除方田均稅法外,其餘新法全部恢複!


    為什麽會這樣?史書給出的答案是改革派的無恥:兩個大奸邪呂惠卿、鄧綰跑到神宗麵前痛哭流渧說皇帝您這些年廢寢忘食,日夜努力,好容易達到了現在局麵,怎能因一狂夫的亂語就罷免新法呢?於是神宗回心轉意,出爾反爾,全麵恢複新法!


    隻要有點起碼的理智、用最起碼的邏輯推論就知這號稱24史的《宋史》這段記載的真偽。試想麵對最神聖的上天意誌,連王安石都要被廢除,那麽怎會給兩個手下這麽大麵子?怎麽可能?


    所以這場大雨也許就是根本不存在的。支持這論點的證據有兩個:1“大雨後”旱情並沒緩解,無論宋朝北方還是遼國燕雲地區,幹旱都在繼續,沒半點好轉跡象。2宋史的特色之一就是天氣的靈異。之前的狄青被罷有很大程度就是那次重大水災鬧出來的。而當年權傾朝野的呂夷簡也在這上麵栽過跟頭“天地昏冥,大風揚塵,對麵不見人,風裏異聲不斷,使人股栗…”結果是呂夷簡被罷樞密使。如這全是真的,史書上怎麽寫我們就怎麽信,是不是呂夷簡被罷的大風、狄青被罷的水災、也都真的有上天指示呢?


    當然我也不能說:這一場在宋朝之後每一代史學家都公認的百分之百曾下過的暴雨,它竟是個謊言,根本沒下!我隻是說:我存疑…


    而之後就是皇帝迅速地180度轉身,把新法又都全麵恢複了。看上去很美,大家按部就班,該幹什麽還去幹什麽,把改革大業進行到底嘛…


    對不起!主導人世間事情的。永遠都是思想、思路、心情、品德這些看似虛無飄渺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是會瞬間改變的。且一旦改變,就再也沒法恢複到當初!前後隻是相差兩三天。當事人心情已完全改變!


    變法的創始人、大宋首相王安石又一次提出辭職。宋神宗像往常一樣積極挽留。這過程又是一感人肺腑的場景。


    皇帝“愛卿你每次辭職,都讓我寢食不安。我想了很久,定是有什麽地方對你不夠好。是不是因宣德門打馬那件事受了委屈?不要委屈,我查得很細,這事背後沒人指使”王安石表示感謝,但辭職態度堅決。


    皇帝繼續說“不是宣德門的事?哦!那定是愛卿你看出來我不是個成功君主,所以才拋棄我”王安石搖頭“不,不是的。你很聰明,很求上進,定會成功的。而在我之後,也定會有新的才俊來鋪佐你”


    皇帝更難過了。追問到底是什麽原因?這時王安石強調,他身體有病,實在支撐不住了。


    皇帝立即緊張,換了個追問焦點“愛卿得了什麽病?京城裏什麽藥都有,我派太醫每天去給你治療。這是在南方所沒有的條件,你還是留在京城吧。何況天下事剛有頭緒,你一走,怎麽了得?你定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盡管對我說”王安石這次話都不說了。保持沉默。


    皇帝還不罷休,進而動之以情“我知你進京為官,並不是為功名利祿,而是身有才能,要濟世求民,不想白白埋沒。這一點,我們是共同的。我們不是一般的君臣關係”還有很多,就不一一列舉。總之是宋神宗激動複激動,溫馨再溫馨。可王安石始終鐵石一樣,不為所動…


    看到這些,大家什麽感覺?也許王安石真的是太拗了,皇帝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你還要怎麽樣?


    但我個人認為,宋神宗也有錯。他是個有為的君主不假,可也僅僅是想有為而已。在做的過程中,做得非常糟糕。改革是什麽?它是一場戰爭!如秦孝公與商鞅,商鞅為了法令通行,把秦孝公的太子都處罰了,秦孝公也沒二話。試問宋神宗做到這一點了嗎?翻開宋史,關於某某人的提升、貶職,哪怕隻是個太監,王安石每次都要大費唇舌和皇帝辯論,還不一定成功,總被駁回…這算哪門子的支持?王安石的政敵,一個個都安然無恙,拿著高薪在洛陽蓋別墅,天天小集團開會,向四麵八方傳遞反對信息,這算什麽政治環境?


    上麵那些溫情感人的話,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正是證明了他多次拆王安石的台、讓王安石不爽、讓改革進度遲緩的罪證!


    而這些談話,都成就了王安石的綽號——“拗相公”罪證之一:成天和皇帝吵,無論什麽事,皇帝都得聽他的!罪證之二:和所有大臣吵,一點批評教育都不接受!


    這實在是個強盜邏輯。吵過架的人都知道:你有來言我才有去語,這才能形成爭吵。何以兩派一起在吵,隻有王安石有了“拗相公”名聲,另一邊就毫無責任?難道一直是王安石在獨自罵街?查年限可知,在王安石得到“拗相公”封號時,老混蛋的“司馬牛”綽號還沒到手,東坡居士還沒機會親身體驗士大夫最高領袖的執政風采,沒脫口而出罵出這句三字經。


    於是來看:1王安石與宋神宗的君臣關係怎樣?答案是比一般的好,但絕沒到言聽計從的程度!


    2王安石的“拗相公”之名到底怎樣形成的?是不是一貶義詞?我答案是不!這是一獨鬥官場、堅持新法的改革者所必須的基礎精神!


    3王安石是不是過分跋扈,連皇帝也得聽他話。弄得君臣名份不清,終於最終反目?答案也很清楚,自古改革變法,皇帝從來都隻是個助手、配角!要想成功,主角必須得是改革者!在這意義上來說,王安石的所謂跋扈,是最基本的權力!


    弄清楚了這些問號,王安石的辭職原因才能有答案。王安石他太累了!


    僅僅5年時間,改革涉及帝國財、政、軍各方各麵,每走一步都要與所有人為敵,甚至要和小皇帝也唇槍舌劍。更可怕的是心靈壓抑,王安石己不再是當年那個“飛來山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不畏浮雲遮望眼。隻緣身在最高層”的意氣風發之人…


    他一連上了4封辭職奏章。宋神宗挽留了很久,顯得非常有誠意。可最後還是同意了。為什麽還是同意了呢?他不想再改革了嗎?不是的!宋神宗一生都對變法念念不忘,為之竭盡全力、為之英年早逝,在理想上一直未曾動搖。他之所以失敗,不在於信念,而是見識、能力上的不足。


    失敗的種子,也就埋在了這時同意王安石辭職時!


    在他想來,讓王安石暫時離開。有百利而無一害。首先,他順從了奶奶和媽媽。奶奶說得多麽通情達理啊“王安石誠然有才,可樹敵太多,讓他暫時外放。你實在喜歡他,過段時間再調回京,不也一樣嗎?對王安石本身也是種愛護啊”宋神宗認同。現在局麵太緊張了,緩和一下是有必要的。同時讓王安石回南方調養一下,幾個月後再回來。精神煥然一新,正好投入工作。


    其次,關於新法,一方麵仍在全國推行,一方麵由王安石指定的接班人接手。首相韓絳、副相呂惠卿。這兩人是新法核心人物。一個“傳法沙門”一個“護法善神”暫時接替王安石工作,不是很穩妥嗎?


    的確很穩妥,王安石也很放心。在他想來,改革己走上了正常軌道,不管他本人回不回來,新法都己形成規模,隻要皇帝本人堅定,這趨勢必將越來越好…那麽就走吧!


    4月19日,王安石罷相。一家輕車簡行,悄悄離開了京城開封,沒驚動一個官員和百姓。


    飄然而去,不慕浮名,走得非常瀟灑。隻是他和宋神宗兩人都不知道,宋朝就此失去了最後一次振作的機會!來日就是靖康大恥!華夏民族,從此一蹶不振!


    因他們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個弱點——人性的弱點!王安石和趙頊,他們都沒法真正洞察身邊人的心靈!


    首相韓絳是位非常沉穩、很有包容力的人。由他總攬大局,不是要他以出色的領導能力繼續改革大業,而是要他來穩定改革派內部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在他之下,才是那位精明強幹、能力超群的呂惠卿!


    注意呂惠卿!王安石沒走之前,反對派就已把他定性為奸邪,甚至於將他位置淩架在王安石之上,按宋史的說法,是他蠱惑王安石,以超級巧妙的手段支配王安石,進行的熙寧變法!也就說,王安石隻是個傀儡!


    總而言之,這是個讓人十分不放心的接班人。


    回到熙河戰場:王韶、李憲趕回熙州。這時城裏是一片嚴防死守的氣氛。王韶命令把軍隊集結起來,現在要的是進攻!可要怎樣進攻呢?在群情激昂、大夥兒都喊著殺向河州,為景思立報仇的時候,王韶搖頭反對。在王韶心裏,戰爭永遠不是個鬥力的活,而是種智力遊戲。他問部下:河州之所以被圍,是因什麽?為的是他們有援軍!木征和董氈互相勾結,且背後更有董氈的親家、西夏的大梁後!我們直接殺過去,他們會圍城打援,那麽我們何必殺過去?解救城池,不在硬拚,要殺光的是他們的援軍!


    在這種戰略思想下,王韶集結2萬精兵,4月8日,先是掃蕩了四蕃結河川族,同時把西夏有可能派兵的路線掐死!緊接著大迂回,越過河州,攻擊踏白城,切斷鬼章的退路。鬼章發覺後立即後退,河州城就此解了圍。可他退得慢了點,在踏白城之西正好被王韶堵住,一場激戰,吐蕃人被陣斬千餘人,帳蓬被燒8千座,鬼章就此逃回湟州老家。


    而木征就此窮途末路,在王安石罷相的前一天、開封城內下了罕見大冰雹的18日,率80多個酋長正式歸降大宋。


    30日,消息傳回京城,神宗大喜,晉升王韶為觀文殿學士、禮部侍郎。並命王韶將木征及其家眷押解上京。


    本月,大遼樞密副使蕭素來到宋遼國境線上的代州,與劉忱、呂大忠來商議疆界劃分問題。


    劉忱和呂大忠臨走前,皇帝曾特意親寫詔書,告誡說“虜理屈則忿,卿姑如所欲與之”意思很明顯,契丹人都是野人,道理說不通就會動粗。愛卿不必吵架,他們想要什麽,就給什麽好了!


    可劉、呂2人把皇帝的話都扔到了九霄雲外,兩個都是死硬派,愛護國土人人有責,和遼國談判團一見麵,立即就掐的水深火熱、你死我活。雙方回顧曆史、追溯源頭,把大地圖鋪開,一寸一寸的討價還價。一大堆地名如黃嵬山、冷泉穀、天池廟、牧羊峰、梅回寨、瓶形寨、蔚朔應3州邊境等等糾纏了幾天幾夜,終於都頂了回去…


    契丹人情急無奈,拋出了最後殺手鐧——分水嶺!虛的咱都不說了!就以分水嶺為界標,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劉、呂2人一聽就火了,新一輪掐架開始,我們再來!結果又吵了n久,雙方終於接近崩潰,都吵不動了。這時理智回歸,想到了一新問題——喂!哥們,問一下:分水嶺…到底在哪?


    劉、呂2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會後,收拾行李回家!吵還是很想吵下去的,隻是資料嚴重不足,連地名都搞不清,吵個什麽勁嘛!


    而等劉忱和呂大忠回到京城後,發現路更遠的韓縝早就回來了,比他們快得多。原因很簡單,韓縝去了遼國都城交國書,可被耶律洪基給晾那兒了!一直沒見著人。繼續等下去?對不起!外交有政策,宋遼兩國互派使者,最多隻能在對方國都裏呆10天,逾期必須走人!


    宋朝君臣惱火之餘變得更緊張了,遼國人很明顯是玩真的,傳統禮儀都不守了,別的事定也會幹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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