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亮之弟完顏袞聲名日著,完顏亮忌之。袞不自安,乃召卜者問吉凶。此事被家奴告發,完顏亮不問緣由,6月,命處斬完顏袞,凡有牽連者皆磔之。


    8月9日,王孝廉陰謀據成都造反,結果事敗伏誅。


    完顏亮的死黨、大金尚書右丞相蕭裕因見完顏亮大開殺戒,深恐屠刀終將降臨己身,於是先下手為強,與蕭馮嘉努、約索等謀立大遼亡國之君耶律延禧的孫子,最終事敗。於紹興24年(1154)1月7日被殺。5月,額垺楚克因占卜被殺。


    7月2日,中興四將中的最後一位張俊去世,年69。8月,追封張俊為循王。自宋太宗淳化年間以後,異姓不封王爵。追封自張俊始。


    10月1日,完顏宗弼的獨生子、韓王完顏亨被殺。


    12月1日,劉光世、張俊的第一愛將王德去世。


    本年,完顏亮將從姊妹們都納入後宮:宗本之女賜貴妃位、宗望、宗磐之女賜昭妃位、宗弼、宗雋之女賜淑妃位。宮中遍設地衣,裸逐為戲。其中最值得說的是這一位:葛王完顏褒的夫人烏林答氏。


    完顏亮降旨:命烏林答氏進京!完顏褒懵了,全世界都知道完顏亮是色中惡鬼,妻子進京隻能有一個結果。可不去行嗎?百分百全家抄斬…他夫人倒很鎮定,跟著使者走了,在臨近京城70裏的良鄉上吊自殺…


    堅貞的妻子、痛苦的丈夫!可據說最難受的是完顏亮,這麽個美人近在咫尺,居然說死就死了?難受就要報複!可完顏亮又有點小尷尬,畢竟強奸不成逼死對方再殺人家老公,有點說不過去,有些破壞特殊趣味的樣子…好吧。繼續發配打壓完顏褒,暫時留他一條小命算了!


    完顏褒開始了漫長的北方巡遊站崗期,第一站是西京留守。


    紹興25年(1155)3月5日。完顏亮處置磁州高僧法寶及追隨他的所有大金三品以上的高官。


    6月19日,完顏亮命仆散思恭前往遷葬先帝陵墓至大房山及迎奉永壽宮徒單太後。9月。完顏亮在沙流河親迎先帝梓宮及徒單太後,命左右手執兩木棍,自己跪在太後麵前“亮不孝。請痛笞之。不然不自安”徒單太後急忙扶起“凡民間有子克家猶愛之,況我有子如此”10月5日,先帝梓宮與徒單太後到達中都,太後居住壽康宮、梓宮暫時停放在大安殿中,改名丕承殿。


    10月,秦檜的事業還是如日中天。可身體卻不成了,衰弱到了沒法出門的地步。可就算這樣,他仍在努力工作中。他有個大計劃,要一次性解決所有遺留問題。處死所有政敵及其子孫們如趙鼎、張浚、李光、胡寅等53人。這個計劃緊鑼密鼓的進行著,趙鼎兒子趙汾已被抓進牢裏嚴刑拷打,突破口定在他身上,由他開始,這些人犯的都是十惡不赦的謀大逆!


    15年來,秦黨操作這類事早就是熟練工了。中旬時,一樁鐵案已鑄造成功。大理寺的判決書已寫好了,法定程序隻剩下最後一關,即首相秦檜簽字。


    可秦檜卻再也無暇顧及這些。他本人的判決書就快頒布了,健康成了他的死穴!


    此時的趙構蠢蠢欲動,秦檜真的快死了嗎?這需要試探…沒等他試探,秦檜先來試探他。17日,秦檜上奏;18日,秦熺上奏;19日,秦檜再上奏;20日,秦熺再上奏。就一條:身體垮了沒法工作,要求辭職。不僅自己辭職。還連帶著兒子秦熺、孫子秦塤、秦堪一起辭…真的嗎?趙構沒輕舉妄動,他決定親自去秦府探病。看看這位愛卿到底近況怎樣?


    21日,68歲的洪皓在南雄州去世。


    同日。趙構來到秦府。秦檜病骨支離,勉強穿上朝服與趙構相見。時間凝聚在這一刻,秦檜66歲、趙構49歲,距他們初相見時已過去了整整25年、距嶽飛冤獄時已過去了近14年…這麽久的光陰長河裏,兩個人是親密是提防?是製約是死仇?萬般關係交織在一起,真是滿腹心事,欲說起卻一字難提…


    兩人長時間互相凝視,趙構沒說話,秦檜也一反臣態,持續地沉默。好一會之後,秦檜像是悲從中來,突然間老淚縱橫。趙構也流了幾滴眼淚,他拿出一條紅色手帕,卻沒擦向自己的腮邊,而是遞給了秦檜。這一幕讓周圍人鬆了口氣,往日裏積攢下的驕橫放肆之心頓時複萌!


    秦熺湊了上來,問出他最關心、最急迫的事情“陛下,誰是下一任首相”這事誠然很急,秦家之所以權傾南宋,是實際意義上的江南之王,都是建立在首相這位置上!眼見著秦檜快死了,這個位置無論如何都要保在秦家人手裏。準確說:就是秦熺手裏!


    可沒這麽問的!如秦檜還有勁,鐵定一耳光甩過去,這個白癡、蠢材、豬頭,到底是姓王的種,哪有半點秦家人的腦子!


    皇帝親自來探虛實,他病到這慘相瞞都瞞不住,見了麵勉強賺點眼淚錢,沒想到剛剛見效換來條手絹,立即就被這豬油蒙心的蠢仔給破壞了!


    果然趙構瞬間就翻了臉,冷冷回了一句“此事卿不當與”這事和你沒關係!這簡直是一聲霹靂!這不是在說誰當首相你沒決定權,而是在直接表態:首相沒你的份!


    趙構轉身出門,秦家雞飛狗跳,秦檜喪精失魄倒回床上,隻等斷氣。秦熺跑出門去四下找人林一飛、鄭楠,把秦家控製多年的台諫官徐?、張扶等人都招集起來,要他們立即寫奏章,推薦他當首相!


    趁著老頭子還有口氣,定要把這事辦成!到底是個野種,沒半點秦檜的遺傳。這敗類把事情想得太童話了!趙構既敢當麵撕破臉拒絕他,當然不會再留情麵!


    趙構回宮,連夜召見直學士沈虛中寫罷官製。秦家祖孫三代從秦檜、秦熺到秦塤全體致仕!別說首相了,連公職都保不住!


    這份致仕詔書成了秦檜的催命符!他在第二天1155年10月22日夜晚咽下了這輩子的最後一口氣!這個前所未見的國賊、這個作惡到中國曆史上獨自此一份的賣國賊終於死了!卻沒法讓人高興!


    整個南宋先是陷入一片歡騰中。每個人都酌酒歡慶,幾天後就都消停了。秦檜是死了、秦家的官也罷了,可人卻沒死。除被王氏恨到骨頭裏的林一飛被貶官嶺南外。沒任何人有什麽後果…


    相反,趙構還在正式場合多次聲明:當初議和完全是他本人的主張!秦檜不過是個辦事人員。之後15年期間的政府工作也完全由他個人領導。秦檜是個忠誠本分的公務員,如此而已…


    這樣還讓人怎麽追?還怎麽判定賣國之類的卑劣行徑?


    很多人不理解趙構為什麽要這樣做,他被不間斷地欺負了15年,終於熬出頭了,還替施虐者善後,難道他是個受虐狂嗎?和秦檜攻受組合了這麽多年,對方死了還意猶未盡,回味無窮?


    其實很正常。趙構為了安寧是舍得付出任何代價的。可以殺嶽飛,為什麽不能忍秦檜?哪怕被欺負、被禁錮著,哪怕對方死了,也要在這條路上堅定地走下去…所以他必須宣布秦檜是好人,政策更是好政策,南宋和之前完全一樣!


    從這意義上說:秦檜的人死了,可精神還活著!


    作為一中國人,無論誰都很不願承認這一點。可擦亮我們的眼睛,從上至下審視曆史,就會發現以秦檜為分割線。中國對侵略者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他之前,哪怕再昏庸無能的政府如宋徽宗、宋欽宗等,也隻是逃跑。或被抓住後才無奈地忍受;可他之後,哪怕戰場獲勝也割地稱臣,長達15年的黑暗壓製,讓漢民族的精氣喪盡,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了一股奴性…


    在這意義上,秦檜在中國曆史上獨一無二,堪稱一位開創者!


    這位開創者的名聲最近一段時間很有些爭議,有些人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在為他翻案甚至喝彩。這些人舉出例子來證明秦檜是忠於宋朝的。所作所為完全合乎當時漢人的利益。


    如兩次議和宋朝所得到的土地,與北伐前沒什麽兩樣;而每年的歲貢與沒完沒了的巨額戰爭支出相比純屬九牛一毛等等…尤其在殺嶽飛的事情上。這些人以偏蓋全、以點壓麵,說嶽飛是南宋穩定的障礙。不殺不足以立國…


    這些話都是躲在陰暗的角落,確定了自己不必負任何責任,不用透露真實身份的人說的。其目的不外乎標新立異,嘩眾取寵!


    秦檜於國取利之說極其可笑。每一個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國與國之間什麽都可交易,唯獨土地例外!沒了土地,國家將不再是國家,而一點點喪失土地,會像戰國時秦滅六國那樣,逐一被蠶食吞噬掉!更何況把本國將士浴血廝殺奪回的故土再拱手無償送還給敵人,來換所謂的和平?


    至於嶽飛怎樣?那根本不是可用利益兩字來衡量的。他代表的是一民族的希望,這東西萬金不易,千城不換,世間沒任何東西能與之相提並論!


    秦檜臨終前,曾召當時僅有的兩名宰執參知政事董德元、僉書樞密院事湯思退到病榻前囑以後事,且各贈黃金千兩。董受之、湯不敢受。


    11月8日,魏良臣被任命為參知政事。12月12日,董德元被罷參知政事。21日,沈該被任命為參知政事。之後,趙構將曹泳、鄭仲熊、徐?、張扶、呂願中等秦黨相繼斥逐;又將張浚、胡寅、張九成、李光、胡銓等相繼複職;再追贈趙鼎、鄭剛中、洪皓等人的官爵。


    本月,金國太傅、領三省事大托不嘉去世。


    本年,完顏亮將葛王完顏褒進封為趙王,把他從西京大同府趕到更偏遠的東京遼陽府任東京留守。此時的完顏亮萬萬不會料到:就是這一安排,在6年後將成就金史上最偉大的一代帝王、號稱‘小堯舜’的金世宗完顏雍,而使自己永遠的被定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紹興26年(1156)2月19日,魏良臣被罷參知政事。3月18日,萬俟禼被任命為參知政事。


    秦檜死後,荊鄂間有妄傳:趙構將重新召回張浚,與金開戰。在參知政事沈該、萬俟禼、僉書樞密院事湯思退的共同請求之下,趙構於25日下詔,聲稱議和是南宋永遠不變的國策、和平是他本人不懈的追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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