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日,金哀宗一行到達漚麻岡,命完顏白撒帶上禦旗,前往招降衛州,卻不料吃了閉門羹。原因自然是為了糧食!開封城餓瘋了,朝廷派人來強搶糧食,而衛州城內的人也要活,當然會反抗…所以衛州城門緊閉,任憑完顏白撒在城下大罵衛州人無君無父、罪該萬死…


    完顏白撒罵得正來勁,追擊的蒙古軍已渡過黃河,殺上來了!完顏白撒火速撤兵,而史天澤率蒙古騎兵一路緊追,終於在白公廟追上了完顏白撒這一支最後的金軍部隊!


    12日,白公廟之戰,除完顏白撒本人身先士卒、幾乎以光速逃跑成功外,元帥劉益、上黨公張開及數萬金軍全軍覆滅。而金哀宗完顏守緒先在蒲城、後在稍遠處的魏樓村傻等,直等到完顏白撒僅以身免、跑來報信,才知死到臨頭…完顏守緒以前所未有的果斷和速度繼續逃跑:目標歸德府!


    當晚的夜幕下,金國皇帝完顏守緒,副元帥和爾和一行六七人,爬上一條小船,趁夜渡過黃河,逃往歸德府。其實當天的戰場上,金軍雖整體覆滅了,可還有很多零星戰鬥和抵抗仍在進行,他們一逃,一切立即結束!第二天,諸軍聽說皇帝已逃往歸德,遂大潰…


    好容易逃進歸德府,再次聚籠了些人馬,所有軍民都忍無可忍,要求皇帝處死完顏白撒!金哀宗也早就受夠了這個皇族公子哥,痛恨之下,決定給他安排一別致的死法:把完顏白撒關進一間空屋子,不給飲食,整整7天後,這個總嫌宰相工作餐不可口的頂級紈絝終於被活活餓死!其家財被皇帝全部用來賞賜將士“汝輩宜竭忠力。不要像此人一樣誤國”


    進入歸德府稍喘一口氣後,完顏守緒便命奉禦珠嘉塔克實布去往開封,迎接太後及後妃…


    衛州之敗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進開封城裏。而城外。速不台的蒙古大軍將開封城圍得水泄不通,城中的米價已升至二兩銀子。餓殍遍市。而現在,皇帝又遣使到來,奉迎兩宮,民眾們每個人都終於確信他們被拋棄了!於是,恐懼與絕望轉化成憤怒,發泄目標當然是政府!這或許是人類情緒的自然表露,卻不料帶來的是真正的地獄!


    民心永遠可用!這一次用的人是時任金國西麵元帥的崔立。他與其黨韓鐸、藥安國等人密謀作亂!


    22日,太後、皇後離開開封城。卻隻往東南走了約20公裏到達陳留縣,隻見城外有二三處火起,就害怕有蒙古兵,又返回了開封。這一回去,她們就真正踏進了地獄之門!


    23日,崔立帶著200甲士衝進宮廷、殺掉京城裏留守的兩個宰相:完顏奴紳、習捏阿不,及左司郎中納哈塔德輝等十餘人。對百姓則謊稱“二相閉門無謀,吾今殺之,為汝一城生靈請命”麵對鮮血、暴亂,百姓們很高興:終於可以出口氣了、終於有強人站出來了。有希望了…


    隨後,崔立召集百官,商議立傀儡。崔立不給任何人有發表意見的機會“當年衛王完顏永濟的太子完顏從恪。其妹當年被金宣宗當作公主皇後,獻給成吉思汗。如今正可立之”隨後就命同黨韓鐸迅速以太後之命,召完顏從恪到來,立為梁王、監國。崔立自己則自封為太師、都元帥、尚書令、鄭王,其弟崔倚為平章政事、崔侃為殿前都點檢,其同黨皆封大官。一言而蔽之:完顏從恪是傀儡,崔立總攬金國(其實也就是一個開封城)大權…


    而不願與崔立同流合汙的如:開封判官李羽翼棄官而去、戶部主事鄭著臥床不起、右副點檢都察額寽、左右司員外郎聶天驥、禦史大夫費摩阿固貸、諫議大夫兼左右司郎中烏古遜納紳、左副點檢完顏阿薩、戶部尚書完顏珠赫、講議蒲察琦、奉禦完顏瑪格統統選擇了一死。其中奉禦完顏瑪格臨死前,與其妻溫特赫氏訣別,溫特赫氏說“君能為國家死。妾不能為君死乎”夫婦倆以一繩同縊,其婢又從之。


    27日。速不台來到青城。崔立身著禦衣,出城去見速不台。請求蒙古人能立他做兒皇帝…


    北宋滅亡時,偽楚張邦昌是不得已而為之,當皇冠落到頭頂上時是痛不欲生…崔立則是欣欣然的努力爭取。麵對送上門來的“兒子”速不台微笑著表示讚賞。崔立精神大振,回到開封,立即著手去做他盼望已久的賞心樂事:破壞,永遠是人類的原罪、永遠能勾起人類靈魂深處最原始的快感!


    崔立回到開封,第一時間下令:燒掉城牆上的各種防禦器械!宣布這是蒙古人接受投降的最基本條件,而他崔立就是蒙古人授權的受降監督人!開封城的死活,全在於他是否滿意上…那麽:怎樣滿意呢?


    崔立下令:搜捕跟隨金哀宗出逃的官員家眷,抓到後拷打玩褻,無所不為,全部家財都搜刮殆盡。這種惡行迅速波及到城裏每一個角落,上至公卿貴族、金國皇室,下至各級官員、平民百姓,全都被輪番胖揍,直至吐出每一塊銅板…


    民間的、皇宮的錢,全都流進崔立的私宅…


    開封城內,群小附和,提議為崔立建功德碑,翟奕找來翰林直學士王若虛,要他撰寫碑文。王若虛對元好問說“今召我作碑,不從則死。作之則名節掃地,不若死之”於是問崔奕“丞相功德碑,當指何事為言”崔奕怒曰“丞相以京城降,活生靈百萬,此非功德乎”王若虛再問“學士代王言,功德碑謂之代王言,可乎?且丞相既以城降,則朝官皆出其門,自古豈有門下人為主帥誦功德,而可信於後世哉”崔奕不能強,於是改召太學生劉祁,促迫不已,劉祁於是草草定文,交給元好問。最終還是大文豪元好問自為之。碑文既成。與王若虛共同刪定數字,然止直敘其事而已…後來因崔立被殺,此碑最終沒有立成。


    本月。窩闊台任命田雄鎮撫陝西,京兆等路皆由其總管。當時關中郡縣蕭然。田雄披荊榛、立官府,招徠四山堡寨之未降者,由是歸附日眾。之後田雄教民力田,京兆於是大治…


    2月,窩闊台命長子貴由率蒙古左翼軍前往遼東,征討蒲鮮萬奴的東真國。


    開封大亂時,在歸德府的金哀宗完顏守緒也正在忙著,他在最後僅存的幾個部下中間巧妙斡旋。成功使之互相殘殺,喪失金國最後一絲元氣!


    抵達歸德府的“金國政底”人員名單如下:皇帝一名,完顏守緒;元帥一個,蒲察官奴;統兵元帥一枚,馬用;大臣一隻,李蹊;馬軍總領一隻,紇石烈阿裏哈;還有一個是歸德當地知府兼武官石盞女魯歡…


    先是石盞女魯歡,作為坐地戶,他深深感到了危機。這麽多大佬駕臨,置他於何地?這都什麽時候了。哪有什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骨子裏的化外野人氣息發作,最先想到的就是機遇:把皇帝老子據為己有,進而號令…另外那幾個!


    3月。石盞女魯歡以城裏糧少為理由,要求這些天裏陸續趕到集結的兵力分散出去,到外圍徐、宿、陳三州自己找食吃,歸德府城內隻能留下元帥蒲察官奴的450名忠孝軍、馬用嫡係的700名步兵。對於這事,軍方倒沒什麽反感。這是正常反應,平時也會出現:軍隊爭權嘛!


    可皇帝陛下鬱悶了。悄悄找到元帥蒲察官奴,小聲說“愛卿,這個石盞女魯歡把咱們軍隊分散了,你要小心些啊”


    蒲察官奴怒了!他想到自己高貴的身份:元帥!不是什麽西麵元帥、統兵元帥。而是元帥!他早就看石盞女魯歡不順眼了,當然還有馬用!現在皇帝有了暗示。那還等什麽?他立即以特穆爾岱的蒙古兵正在圍攻南麵50多公裏的亳州,隨時可能威脅歸德府為由。鼓動皇帝跟他走,北渡黃河,與國安用合兵,去山東東路的海州,以圖恢複。不料皇帝不從。元帥大人不悅,行為舉止開始反常。這引起皇帝再一次心理波動,莫非元帥也有了異心?皇帝決定派馬軍統領紇石烈阿裏哈去監視一下…不料該統領是元帥大人的親信,轉身就把這事給挑明了。


    皇帝既驚且愧,決定表現一下風度:派大臣李蹊擺下一桌酒席,請蒲察官奴、馬用去赴宴,希望他們能以國事為重,都大度些,杯酒解恩仇,一笑了之吧…


    24日的宴席,蒲察官奴去了,他帶了把刀…於是酒宴上血肉橫飛,馬用、李蹊等朝官300人、軍士30人全都被砍死!事態緊接著擴大,蒲察官奴再接再厲,把石盞女魯歡也捆翻,搜刮其家所有財產後,一刀砍倒,接著又屠滅其家族…


    做完這一切,蒲察官奴被加封為代理參知政事兼左副元帥,軍政大權由其一手掌控。他意氣風發,覺得自己此時才真正是一名副其實的元帥!皇帝完顏守緒則被嚇得魂飛魄散,一頓飯居然吃出這等後果?實在太崩潰了!好在他的元帥大人體會到了他的心情,把他關進一座獨門獨院的大房子,名叫照碧堂,讓他在裏邊享清福…外邊有50個衛兵把守。


    蒲察官奴發布的第一個命令是矯詔,把完顏仲德的軍隊叫到自己身邊來!徐州當地的官屬皆勸完顏仲德勿往。仲德答以“君父之命,豈辨真偽耶?死亦當往”幸好馬上,皇帝的使者到來,完顏仲德這才知道了一切…


    本月,南宋江淮製置使趙善湘入見,宋理宗親自詢問“中原機會,卿以為如何”趙善湘答“中原乃已壞之勢,恐未易為力。但我邊地連年幹戈、兵民勞役,如今當休養葺治,使自守有餘,然後才可經理境外。今雖有機會,臣未見可圖”宋理宗點頭“自守誠是也”


    4月,搜刮得差不多了,崔立這才想起了“蒙古爸爸”他先是把天子袞冕、後服送出城外,交給“爸爸”速不台。隨後開始按名單抓人,把皇太後、皇後、梁王完顏從恪、荊王完顏守純及妃嬪宗室500多人,押進37輛大車裏,送俘北行,交給蒙古大軍。金國皇室一鍋端後,崔立又將衍聖公孔元措及“三教、醫、卜、工匠,繡女”等各色人等,全都交給開封城外、青城的速不台。速不台下令:殺掉梁王、荊王及其族屬,而後、妃等金國女眷統統押往蒙古帝國此時的首都和林…


    凡此種種,除貢品裏缺了兩個落難皇帝外,106年前的北宋滅亡之情況宛如重現。甚至地點都是一樣:青城!太學生劉祁不由感歎“此地乃國初受宋降之處,今乃複至此乎”


    這一幕是如此鮮明,宛如時空倒流,不禁讓人浮想聯翩:這是報應嗎?這是報應吧!當年北宋隻是沒遵守幾個小條約罷了,就被女真人空前殘暴的欺侮,天理何在?就在此時!唯一遺憾的是:不是宋人親手還報!


    回到開封城,崔立的風光轉眼即逝,因蒙古軍還是入城了。蒙古人是很有些黑色幽默天賦的,他們進城後,沒第一時間鋪開軍力,撲向滿城的平民百姓。而是集中人手,先去了崔立的家!速不台從中亞打劫到東亞,是位資深型強盜!非常精通怎樣用盡可能少的精力,去搶到盡可能多的財寶!何必費力去親自搜刮呢?先讓崔立忙,把好東西都集中在崔宅,之後一鍋端…多省事!


    連同崔家本來的財產,一起被蒙古軍搬走!崔立欲哭無淚,隻好眼睜睜看著一切離他遠去…2個月後,隨著蒙古軍的離開,崔立的生命也將離他遠去…


    速不台進入開封後,追究金人擅殺蒙古使者唐慶的責任,故相侯摯成為犧牲品,被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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