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滿地噘起嘴,走回耳房收拾好私人物品,走出來時,瞥見站在一旁的紀絲兒,小倩怒目瞪她,「你這個賤丫頭,我不知道你使了什麽詭計去迷惑了二爺,將你調來這裏,但你不會得意太久的!」


    「沒錯,你給我記著!」玉梅也怒嗔。


    紀絲兒張口想解釋這不是她的意思,然而思及今後能夠在棲雲閣貼身服侍路靖麟,她便舍不得把這個難得的機會往外推,隻好將螓首垂得低低的,默默承受她們的辱罵。


    看不過去的李泰揮手道:「這時二爺的意思,你們拿她出氣做什麽?好了,都給我走了。」


    紀絲兒感激地抬眸看他一眼。


    「絲丫頭,方才來的路上,我說的那些話你可都記住了?」臨走前,李泰問。


    「記住了,謝謝李叔。」用力頷首,她已經把李叔告訴她的那些關於莊主的喜好和習性記得一清二楚,她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好莊主的。


    紀絲兒守在門旁,從日落一直等到月上中天,當一抹頤長的身影映入眸心時,她欣喜地綻露笑顏,連忙將溫在竹籠裏的茶端出來。


    在路靖麟進來時,她福身道:「莊主。」


    「嗯。」低應了聲,他疲憊地在桌前坐下。


    她小心翼翼將茶送到他麵前,「莊主,喝茶。」


    接過茶,他飲了幾口溫潤的茶湯滑入咽喉,一股甘醇滋味頓時彌漫在唇齒間。


    路靖麟抬眸,這才留意到她不是以前服侍他的婢女。「你是新來的?」


    她抬起螓首,「莊主忘了?我是絲兒。」


    「絲兒?」他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見他似是真的忘了,紀絲兒提醒他,「半年多前,您曾送過我一枚玉環,吩咐我有困難來找您,十幾天前我來剛好撿到一條絲絹,然後您好心的讓我留下來。」


    「原來是你。你怎麽會在我房裏?小倩和玉梅呢?」經她一提,路靖麟這才認出來她。


    不過也不能怪他一時認不得她,第一次遇見她時,她被她爹打得鼻青臉腫,第二次見到她時,她披頭散發,掉落的發絲遮住了半邊臉,讓人瞧不清她的長相。


    「總管把她們調到別處了,讓我來這兒服侍莊主。」她細聲回答。


    「這兩個丫頭是該調走了,老愛貪懶。」他夜歸時,她們常常睡到渾然不覺,要他喚好幾聲才聽見。「你說你叫絲兒?」路靖麟打量了她一眼,燭光下,她模樣清秀,嘴角噙著一抹羞怯的輕笑,眸光微微低垂,似不太敢直視他。


    「是,我去幫您準備洗腳水。」她低應著,退了出去。


    不久端了盆熱水進來,走到他麵前放下麵盆,她動作輕柔地脫下他的鞋襪,將他的腳浸泡到水裏,替他搓洗。


    「可以了。」他從水裏抬起腳,她連忙拿起一旁準備好的淨布,替他將雙腳擦幹,接著從衣袖裏取出一雙鞋子替他套上。


    「這是什麽?」看著腳上這雙靛青色鞋子,路靖麟劍眉微抬。


    「這是我做的便鞋,穿起來很舒服。」她緊張地悄悄覷看著他,生怕他會不喜歡。


    這雙鞋子是她前幾天私下幫他做的,由於那時不知他的腳板大小,所以她隻縫了鞋底和鞋麵,這樣不論腳是大是小皆能套上。


    她也是在做了這雙鞋子之後,才發現這種鞋子即使是她都能穿,且穿起來異常舒適。


    他踩在地上試了試,點點頭,「嗯,是頗舒服的。」


    聞言,她舒開輕攢的眉心,菱唇綻露笑靨。她一直擔心他會不喜歡這種樣式的鞋子,還好他沒有嫌棄。


    「你怎麽會想到把鞋子做成這種模樣?」他抬眸問,瞥見她唇邊因為笑容而露出的兩枚可愛梨渦,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仿佛被人大大誇獎了似的,她笑得很開心,那模樣令他想到一句話——笑如春花。


    紀絲兒靦覥地開口,「莊主答應讓我留下來後,我便一直在想該怎麽報答莊主的恩德,可是我什麽都沒有,想來想去,最後想到做一雙鞋子答謝莊主,由於不知道莊主腳板的大小,所以隻做了鞋底和鞋麵,試穿之後,發覺這麽穿很舒服,就一直想找機會把這雙鞋子送給莊主。」


    路靖麟接受了她的心意,頷首道:「這雙鞋子我收下了。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不用在這兒伺候了。」


    「是。」收拾好後,她拿起麵盆,離開前指著桌上一個底下溫著炭火的小陶甕說:「莊主,那陶甕裏溫著芋頭粥,您若是餓了,可以拿出來吃。」


    「嗯。」


    見他點頭,紀絲兒退了下去。


    路靖麟看向那個陶甕,掀開蓋子,一陣清香撲鼻而來。


    原本不覺得餓,聞了味道,他忍不住覺得有些餓了,拿起一旁的碗,盛了一碗吃了幾口。這芋頭粥裏加了鬆子、芝麻味道十分清甜爽口,吃進肚子裏,登時暖了他的脾胃。


    嘴裏吃著粥,他垂目看了眼腳下穿的這雙柔軟舒適的鞋子,他不由得想,若是往後都由她來服侍他,似乎不是件壞事,至少比起之前那兩名丫頭,她要來得細心多了。


    而走出他房間的紀絲兒,伸手按在咚咚咚疾速鼓動的心上。方才端熱水進去為他洗腳時,她好緊張,唯恐不小心山了什麽差錯會被他趕出來,還好一切都很順利。


    看著掛在天邊的月娘,她輕籲了口氣,眉目輕輕彎起。


    天剛破曉,路靖麟便起床了。


    紀絲兒比他起得更早,服侍他梳洗完,站在他身後替他梳綰一頭墨色長發。


    盡管她已經盡量克製了,雙手還是忍不住緊張地輕輕顫抖著。


    感受到她指尖的輕顫,路靖麟沒有點破,出聲問:「你恨你爹嗎?」


    「我……剛開始是有些怨他的,不過現在已經不怨了。」因為若不是爹將她賣到妓館,她也沒機會留在他身邊伺候他。


    「他將你賣到妓館後,上哪兒去了?又跑去賭了嗎?」若是讓他再遇到她爹,已經不是打他一鞭就能了事的,如此喪心病狂的父親,人見人誅。


    「我不知道,妓館的人來捉我,我逃往連雲莊之後就不曾再見過我爹了。」


    遲疑了下,她接著說。「其實在我娘過世前,爹雖然常嫌棄我不是男兒身,卻很少打罵我,後來娘病逝了,他跟外麵一個青樓的姑娘要好,不久,他的錢就全被那姑娘給騙走了,爹從此就消沉喪誌沉迷於賭博,家產賭光了,便開始變賣我娘要留給我的嫁妝,每次賭輸回來就打我出氣。」


    平靜地述說著這段往事,她的手漸漸不再顫抖,很快就替他綰好了頭發。


    「要我替你打聽他的下落嗎?」路靖麟回頭問道。


    她畏懼地輕搖螓首。若是讓爹知道她逃走的事,隻怕還會千方百計把她抓回去再賣她一次。


    看見她眸裏流露出的懼色,想起她爹對她的所做所為,路靖麟不由得對她心生憐惜。「今後你就安心留下來,不要再去想你爹的事了。」


    他的話宛如一股暖流注入她心坎裏,當下溫暖了紀絲兒的心扉。


    「謝謝莊主。」她悄悄握緊雙手,忍住湧上眼眶的熱氣。


    等他離開後,她眸裏的淚才從眼眶滑落。她想要服侍他一輩子,哪怕隻是在他身邊為奴為婢她也心甘情願,隻要能這樣日日看著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她真的不恨爹了,一點都不恨了,當初若不是爹想打死她,她也不會遇見他,是爹將他帶來她的麵前,所以不恨了,也不怨了。


    打起精神,見天氣晴朗,紀絲兒將棲雲閣仔細打掃一遍,再將路靖麟寢房裏的被褥抱出來曬。


    輕撫著他蓋過的被褥,她菱唇不自覺地流露出甜甜的笑容。


    能留在連雲莊她已經很慶幸了,沒想到會被調來棲雲閣服侍莊主,能這麽親近他,她真的好感激二爺。


    「機會我替你安排好了,至於你能不能打動我大哥的心,得到他的青睞,就看你自個兒的造化了。」這是昨天他帶她去找李叔的路上對她說的話。


    二爺竟然看出了她對莊主的心意!她當時羞赧得漲紅了臉。


    他接著再說。


    「我讓李叔調你去我大哥房裏,但能不能留下來,就要看你自個兒的努力,不過我大哥對待下人一向寬厚,所以先前玉梅和小倩那兩個丫頭常常偷懶,也沒見他開口責備過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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