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到底受了傷,自己不過去探望,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這男人呢,可以娶很多妾,但妻子隻能有一個,麗娘先嫁進路家,所以依理她是正妻,這樣你明白了嗎?路老夫人昨日說的話在她腦裏響起。


    她知道婆婆的意思是要她當妾,可是相公從頭到尾都沒有向她提及這件事,隻要他開口讓她為妾,她願意,能嫁給他已是她作夢都想不到的事,是妻是妾,她並不在乎名份,她在乎的是,他的心裏有沒有她……


    紀絲兒低首看著雙手。她幹燥粗裂的手經過這段日子仔細上藥調養後,已白細了不少,那些粗繭也消去了大半,他對她的疼寵,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相信他的心裏是有她的,所以才會不顧老大人的反對堅持要娶她為妻。


    想起他,她眉目不禁漾起柔笑。耳旁突然傳來一聲辱罵——


    「你這個賤婢!」


    聞聲,她詫異地抬眸,就見謝麗娘一臉倨傲地走了進來。


    她直勾勾看著她,謝麗娘嗔道:「怎麽,你啞啦,看見我不會叫嗎?」


    「要叫什麽?」紀絲兒愣了愣。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夫人。」


    「夫人?」她喃喃跟著她出聲。


    「我不在的時間,你居然敢勾引靖麟,還讓他納你為妾,你可別得意,過一陣子,我會好好收拾你!」她妒恨地瞪著她。


    「他是以妻子之禮迎娶我進門的。」紀絲兒不是要和她爭,但仍覺得有必要說明這點。


    「你說什麽?我才是他的妻子,你這個賤人,竟敢自稱是他的妻子,來人,給我掌嘴!」


    一旁跟來的兩名侍婢遲疑著沒有動手。路靖麟對紀絲兒的寵愛,全莊上上下下都知道,當初打傷她的小倩和玉梅還被打了十大板驅逐到別苑去,她們可沒那個膽子上前打她。


    見兩人一動也不動,謝麗娘狠狠甩了兩人一記耳光,斥道:「你們聾了嗎?沒聽見我叫你們去掌她的嘴。」


    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兩人委屈地不敢出聲。當初她在連雲莊時,便跋扈蠻橫常恣意地虐打下人,可礙於她的身份,眾人是敢怒不敢言。


    好不容易她離開,莊子裏的下人樂死了,沒料到事隔大半年,她竟會再回來,下人們私下都期盼莊主最好快快把她趕出去,永遠不要再讓她回來。


    見她轎蠻地打了兩名侍婢,紀絲兒擰眉問:「小桃和青兒又沒做錯事,你為什麽要打她們?」


    「我是莊主夫人,我高興打誰就打誰,既然她們不動手,好,那就我自個兒動手。」謝麗娘飛快地揚手要打向她。


    不料,舉到半空的手驀然被人箝住,回頭一看,發現攔住她的人竟是路靖麟。


    她急忙收斂起張狂的氣焰,擠出笑容,「靖麟,你回來啦。」


    甩開她的手,路靖麟黑瞳沉凜地望著她,怒斥,「你太放肆了!就算是莊子裏的下人也不能由著你隨意打罵,何況絲兒是我的妻子。」


    聽見他當著她的麵說這賤婢是他的妻子,謝麗娘眸裏閃過恚怒,卻不得不忍住氣道:「是她先對我出言不遜,我才會生氣想打人。」


    她把錯全推到別人頭上。


    沒想到她會這麽誣賴她,紀絲兒連忙澄清,「相公,我沒有出言不遜。」


    「我知道你不會。」她的性子他很清楚,路靖麟接著望向謝麗娘,「倘若你不想到別苑暫住,那麽我派人送你回娘家吧。」


    讓她繼續留下來,隻會再徒生事端,若他今天沒回來,剛剛那一巴掌,已經煽在絲兒的臉上。


    他不能容許再有人傷害絲兒,所以決心要送走她。


    聽見他的話,謝麗娘尖聲道:「你不能這麽做!」被他休離回去,她哪還有臉目見人。


    「你不回娘家,隻能到別苑去,你自個兒選擇吧。」


    她憤恨地瞪住他,「你就真的容不下我,非要趕我走不可?我們做了兩年多的夫妻,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她好不甘心。


    「你那日離開路家時,我們之間已恩斷義絕。你既然走了,應該好好地跟那人過日子,不該再回來。」平心而論,當不成夫妻,他由衷希望她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沒想到她竟回來,還妄想欺負絲兒,這他絕不容許!


    「我……」她何嚐願意回來,倘若早知會有今天,她當初絕不會跟那人私奔。


    撫著手臂上那些猙獰的疤痕,她又惱又悔又恨。


    為了有個棲身之地,牙一咬,她低聲下氣地道:「靖鱗,我不爭了,就算你要我當妾也沒有關係,隻要你不趕我走就好。」


    路靖麟仍不為所動,「你還不明白嗎?我跟你的夫妻情份已盡,待會兒我會讓李叔派人送你到別苑。」


    他的意思是說,就算她願意委屈當妾,他也容不下她!謝麗娘滿臉怨怒地瞪著他。「你不能這麽無情地趕我走,再怎麽說,我們也做了兩年多的夫妻,你怎麽可以對我這麽狠心!」


    到底誰對誰狠心?當初她與別的男人私奔的時候,可曾為他想過半分?他的顏麵因此掃地,知情的人都在暗地裏拿這件事嘲笑他。


    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路靖麟喚來下人,「送表小姐到別苑,若她不願去,就直接送她回謝府。」


    兩名隨侍上前要帶走她,她卻甩開他們,拉住他的手哀求。


    「我不走、我不走,靖麟,我不想離開這裏,求求你讓我留下來,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吵不鬧了。」


    他毅然決然扳開她的手。「是去別苑還是回謝府?你自個兒選擇吧。」他已經替她留了餘地,她若再不知好歹,就隻能讓她帶著休書回謝府。


    先前她與別的男人私奔的事,他早已知會謝府,因為這件事,她父親和兄長還親自登門謝罪,為了保住兩家人的顏麵,因此才會對外宣稱她返家省親時得了急症而亡的事。


    見他是鐵了心要送走她,謝麗娘心一狠,改口道:「至少再讓我多留一天,好好跟娘道別,明天我就到別苑去。」


    沉吟了下,路靖麟點頭答應,「好,讓你再留一天,明天一早就離開。」


    臨走前,謝麗娘滿眼妒恨地瞋瞪了他一眼。是他先對她不仁的,那就別怪她對他不義。


    看著她蕭索落寞的背影,紀絲兒有些不忍,「相公,為什麽不讓姐姐留下?」


    「以她的性子,留下來隻會鬧得整個莊子不得安寧。」況旦麗娘那麽驕蠻,又豈肯屈居於人下,一定會常常藉故來欺淩絲兒。不希望再發生上次小倩跟玉梅將她虐打成傷的事,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麗娘留下來。


    雖然理由合情合理,但紀絲兒仍下意識脫口問:「相公還恨姐姐當初不告而別嗎?」那日婚禮上,謝麗娘似乎說她得了什麽不治之症,所以不得已才離開他。


    「我從來沒有恨過她。」這是他的真心話,「當初為了替病重的爹衝喜,我娶得匆忙,她也嫁得不甘,因此婚後她對莊子的事都看不順眼,動輒發怒,我們因此常常發生爭執,所以當她決定跟別人離開時,我是真心成全她的,希望她以後能過上好日子。」


    紀絲兒先前便隱約聽說了他妻子與男人私奔的事,此刻聽見他這麽說,證實了傳言。細思了下,她不禁納悶地問:「那姐姐為什麽又再回來?」


    「這也是令我百思不解的地方。」而且她還帶了一身傷回來,佯稱是為了治病而用火灼傷的。


    那傷疤看起來是燒傷沒錯,但絕不可能是為了治病,隻怕是發生了什麽事。


    想起另一件事,路靖麟沉吟了下道:「絲兒,你爹今天早上上門想找你。」


    「我爹來了……他怎麽知道我在這兒?」聽見父親找上門,她滿臉驚愕。


    「我們成親的事,怕是早已傳遍整個城了。」她爹會知道也不令人意外。


    「那、那我爹說了什麽?」隻怕嗜賭成性的父親是來向路家要錢的,她不由得絞緊了手上的絲帕。


    路靖麟沒有立刻回答她,反問:「絲兒,你還想認這個爹嗎?」對方畢竟是她親爹,他縱使再痛恨他對絲兒的傷害,也不可能殺了他。


    「我……不知道。」爹那麽對她,早就不把她當女兒看待,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再認這個爹。


    看出了她心頭的糾結,路靖麟說出自個兒之前的安排,「我差人把他送走了,還派了人督促他戒賭,等他徹底洗心革麵、重新做人,我再讓你們見麵,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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