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毓琛的努力是有回報的,畢業後,他被一家中外合資的企業聘用,為此,傅愷寧還特別為陸毓琛慶祝了一番。


    “來,祝你前途無量。”前途無“亮”?好像不太好耶!“祝你事業有成吧,盡管有點老套。”傅愷寧舉起了酒杯。


    陸毓琛沒有任何表示的喝了杯中的紅酒。


    “喂,你在麵試的時候,不會也是這樣一張判官臉吧?”


    “我一直如此。”


    “那人家還敢用你?”勇氣可嘉!


    “哼!”


    “你這樣,怎麽和新同事相處嘛!”傅愷寧也一口喝淨了杯中酒,“咳……”是誰說喝紅酒浪漫的?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酒?她根本不覺得紅酒有什麽浪漫可言,而且,味道也怪怪的,難怪那些人都不敢一口喝下去,而是小口小口的喝。所以說,耳聽為虛,眼見,不,口嚐為實。


    “不會喝,你還買酒?”


    “慶祝嘛!”他的工作是一件大事耶!


    “哼!”


    “我是在為你慶祝耶!拜托,別板著一張臉,好不好?”


    “你想怎麽樣?”


    “笑一下。”


    “哼。”


    “笑一下嘛!”傅愷寧央求道。


    “我不想笑。”


    “那就微笑一下好了。”傅愷寧還做了示範,“像我這樣。”


    “不會。”


    “什麽不會?我明明看見過你笑的。”


    陸毓琛驚異的看著傅愷寧。


    “很奇怪嗎?笑原本就是情感的一種表現,你開心,自然就會笑嘍!”


    “哼。”


    “笑一下嘛,你笑起來蠻好看的。”


    “我不賣笑。”


    “你想賣,也要有人買啊!誰會花錢去買你這個臭男人的笑啊!”傅愷寧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你不是不會喝酒嗎?”


    “我口渴啊!”她一直在說話,當然會渴,哪像他,根本沒說幾個字。


    “你會醉。”


    “怕什麽,有你啊!你不會對我意圖不軌吧?”傅愷寧玩笑道。


    “哼!”陸毓琛不高興的皺起眉。


    “唉,你就好了,終於畢業了,我的噩夢卻剛剛開始呢!”傅愷寧依在陸毓琛的肩上,無限感慨。


    實習了才知道做醫生有多累,值夜班不說,光是一天入院出院的病曆就夠讓她忙得天昏地暗了。早知道醫生這麽累,幹嘛一心要學醫呢?


    “噩夢?”陸毓琛不解。


    “對啊!你都不知道帶我的導師有多凶,今天就因為我的患者沒打招呼就離開了醫院,還訓了我一頓呢!”其實,與她有什麽關係?根本就是更年期,內分泌失調,肝氣鬱積引起的脾氣暴躁。


    “還有啊,那些患者更是氣死人不償命,明明已經告訴過了,不要擅自離開醫院,因為早晨要采血嘛,可是就是不聽。”傅愷寧一徑的埋怨著。


    陸毓琛拿走傅愷寧手中的酒杯,傅愷寧也就任他拿去。連喝了兩杯酒,她的頭還真的有點暈暈的。


    “陸毓琛,我今天可不可以呆在你這裏,不回去?” 傅愷寧窩在陸毓琛的懷裏,輕輕的問。


    “什麽?”陸毓琛一怔。


    “我好像是醉了。你的床借我睡一晚吧。”傅愷寧迷迷糊糊的說。


    “哼。”陸毓琛想扶傅愷寧,可是傅愷寧窩在他的懷裏不動。


    “我的腿沒有力氣了。”傅愷寧說得好無辜。


    陸毓琛無奈的抱起傅愷寧。


    “陸毓琛,窩在你的懷裏,好舒服。”


    “哼。”


    “我好累,你讓我靠吧!以後,你養我,好不好?”傅愷寧閉著眼睛,聲音好輕好輕,像是在囈語。


    陸毓琛真的呆住了,過了好久,才自言自語的應了一句,“好,我養你。”


    傅愷寧真的醉了嗎?兩杯紅酒而已,哪會容易醉倒?“假作真時真亦假”,她隻是想趁醉撒嬌,讓陸毓琛縱容她而已。那句要他養的話,她完全是無意中說的,聲音很小,她以為陸毓琛不會聽到,可是,他聽到了,而且答得那麽認真。


    傅愷寧動了一下,將臉埋在陸毓琛的襯衫裏,不讓他看見她欲下的淚。


    傅愷寧悶悶的,半天不說一句話。


    “怎麽了?”沒想到,是陸毓琛打破了沉默。


    傅愷寧的眼睛一紅。


    “你的導師又訓你了?”


    傅愷寧搖了搖頭,“一名患者死了。”


    陸毓琛無奈的一歎。


    “我說有一名患者死了。”


    “醫院死人,有什麽奇怪。”陸毓琛的語氣淡淡的。


    “是啊,不奇怪。冷血動物。”傅愷寧不滿的嘟著嘴,“她才二十五歲,割腕自殺,送來時已經休克了。給藥、輸液,能做的都做了,可是還是救不回來。”


    陸毓琛沒有打斷傅愷寧,任由她說下去。


    “這是我第一次看著一個人由生到死。那種眼看著生命消逝的感覺,好可怕。”傅愷寧不禁大了一個寒戰。


    陸毓琛摟住了傅愷寧,他的懷抱是溫暖的。


    “我第一次知道生命原來是那麽脆弱的。我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自殺。死,實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身邊的人怎麽辦呢?她的男朋友像瘋了一樣,在急診室裏大吼大叫。生離死別的滋味,一定痛不欲生。”


    傅愷寧縮在陸毓琛的懷裏,“陸毓琛,你不要有事啊!”


    “不要聯係到我的頭上。”陸毓琛不悅道。


    “如果你有事,我一定會很傷心,很害怕,我一定會瘋掉的。”傅愷寧反身緊緊抱住陸毓琛,“所以,你一定不要有事。”


    “我長命的很。”陸毓琛不悅的語氣中有一絲無奈。


    傅愷寧淡淡的笑。


    “嗯。”未來的路,他們還要一起走,他當然要很長命才能一路陪著她啊!


    傅愷寧突然展顏一笑,“在醫院呆久了,就是這樣,人會變得有些神經質,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傅愷寧有些無奈的聳肩。她知道,她莫名其妙的感傷,一定讓陸毓琛不解。她也不想的,可是,看著患者死去,她就突然好怕有一天陸毓琛會這樣離開她,想起來,心就好痛。


    “知道就好。”陸毓琛淡漠的回應。


    什麽叫“知道就好”?難道他真的覺得她神經質嗎?


    傅愷寧用力的捶了一下陸毓琛的肩。


    陸毓琛微微皺眉。


    “你是什麽意思?”


    “附和你的話。”


    “附和?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好商量,還會附和的?”哪句話不好附和,偏偏是“神經質”那一句?


    “知錯就改。”


    不錯哦!什麽時候開始,陸毓琛已經不再用一個“哼”就把她打發了?實在是一個奇跡。


    陸毓琛從來都不是一個熱情的人,這一點,傅愷寧早就已經清楚了。可是,他還是在一點一點變化的,而她,不斷的感受著他的改變。


    “在想什麽?”陸毓琛突然問。


    “在想,遇到你,真好。”


    陸毓琛怔了一下,繼而不屑道,“孽緣。”


    “什麽?”他那是什麽殺風景的言論嘛!


    “你說的。”


    “我?我什麽時候說過那種話?”傅愷寧不認賬。


    “高三。”


    高三?她有說過嗎?他的記憶力還真是好耶!


    是啊,她與陸毓琛根本就是兩種人,怎麽會走到一起了呢?她好動,話又多,陸毓琛卻總是冷漠,這樣的組合真的是很怪異耶!曾經看到一段話,說男人與女人原本是一體的,但是神將他們分成兩半,於是,人們總會去尋找另一半,這樣,一顆心才能完整。或許,當她與陸毓琛分開時,她帶走了所有的熱情,而他留下了冷漠與沉寂。所以,注定了他們要在一起,讓他找回熱情,讓她擁有完整的喜怒哀樂。


    “你又走神了。”陸毓琛不得不喚回傅愷寧的注意。


    “女人天生愛發呆,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現在知道也不遲啊!既然你愛我,也就隻能認命的接受了。”傅愷寧說得一點也不含蓄。


    “哼。”


    這一哼,好無奈呢!可是,她就是知道他愛她啊!怎麽辦?


    陸毓琛已經工作三個多月了,傅愷寧知道他很賣力,常常會加班,不過,今天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聽見開門的聲音,傅愷寧跑出廚房。


    “陸毓琛,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


    沒有反應。


    “我來提醒一下,今天是十一月十四日哦!”


    還是沒有反應。


    “是我們相識五周年的紀念日耶,你不會忘了吧?”


    陸毓琛悶悶的坐在沙發上不說話。


    他有心事,傅愷寧知道。如果是不願意回答,他會用“哼”來帶過,而不是一言不發。


    傅愷寧決定先專心做完飯,再問清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陸毓琛,就剩一道菜了,你先幫我把其它的端上桌,好不好?”


    陸毓琛走進廚房,倚著門,默默的看著傅愷寧。


    傅愷寧看向陸毓琛,不禁一笑,“你說,我們像不像一對老夫老妻?”


    陸毓琛突然從後麵抱住了傅愷寧,傅愷寧不禁嚇了一跳。


    “怎麽了?”傅愷寧想轉身。


    “別動,讓我抱著你。”陸毓琛的臉埋在傅愷寧的長發裏,悶悶的開口。


    傅愷寧沒有動,而是熄了煤氣,任由陸毓琛抱著她。


    “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他的行為好怪。


    陸毓琛沒有應話,而是更緊的抱住她。


    “難道是你被老板炒了?”以他的臭脾氣,這種事情不是沒有可能。


    “不是。”


    “那是……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這種語氣,倒真的像是妻子在質問丈夫哩!不過,他為什麽一直不說?


    陸毓琛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一點,讓傅愷寧得以回身正視他不悅的表情。


    “到底是怎麽樣的嘛!”


    他一直陰著臉,她當然會亂猜嘍。


    “公司派我出國學習。”


    “是好事啊!”他才不過去工作四個月而已,公司就這麽器重他,他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麽要一臉痛苦?


    “去三年。”


    三年?這麽久?傅愷寧不禁呆了一下。她想,她明白陸毓琛不高興的原因了。三年,實在是太漫長了一點。可是,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啊!


    “你想讓我去嗎?”


    又要問她?


    “去啊!為什麽不去?有機會出去見識一下總是好的,何況出國歸來之後,身價倍增。”


    “我不在乎。”


    “可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嘛。”她不想讓他走,可是,他們未來的路還有那麽長,她總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禁錮了他的腳步啊。


    陸毓琛看著她,眼光複雜。她知道,他舍不得她。


    “三年而已,很快就過去了。三年以後,我剛好畢業。”


    陸毓琛再度拉她入懷,沉重的呼吸讓傅愷寧聽出了他的不舍。不舍的人,又豈止他一個?時間在變,他也會變,她不知道三年後的他會是怎樣的,她真的會怕,怕經曆了分別,他將不再與她同行。


    “你說過要養我的,那就要事業有成就才行啊!”


    陸毓琛默默不語。


    “我警告你哦!對那些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你不準有什麽非分之想,如果你有什麽不軌的話……如果你真的做錯什麽,那也沒有關係,反正醫院裏有那麽多優秀的男醫生,找一個又不難。你要是敢偷腥,我就紅杏出牆。”傅愷寧的語氣故作輕鬆。


    “哼!”陸毓琛不悅的一哼。


    對嘛!這樣才像陸毓琛啊!


    “你不餓嗎?先讓我把飯做完,好不好?”


    陸毓琛放開傅愷寧,懷疑的看著她,“你似乎很開心。”


    “我在替你開心嘛!”傅愷寧重又燃起煤氣,“什麽時候走?”


    “一周後。”


    一周,她還有一周的時間。


    傅愷寧幾乎預支了所有可以預支的假期,她想一直陪著陸毓琛。所以,陸毓琛一直很奇怪,不管他多早下班,傅愷寧都已經在等他了。一周的時間,他們幾乎將戀愛中的花樣都進行了一遍,他們看電影,逛商場,在夜風中漫步。盡管陸毓琛認為這些事都毫無意義,可是傅愷寧堅持。因為他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交往,根本沒有真真正正的有過一次約會。


    沒有人可以留住時間。一周的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過去,陸毓琛離開前的那一晚,傅愷寧為他查看整理好的行李。


    “箱子裏是四季的衣物,旅行袋裏是常用的藥,具體的用法,我寫在了本子裏,放在箱子裏麵了。”傅愷寧一一叮囑。


    “拿藥做什麽?”


    “難道你能保證三年都不得病?你這種懶人,有病會去看醫生嗎?”


    “哼。”


    “還有,三餐一定要定時吃。”


    “羅嗦。”


    “怎麽,嫌我煩?放心,明天上了飛機,就沒有煩你了。”


    陸毓琛猛的摟緊了她,傅愷寧咬緊下唇,不讓眼淚流下來。這一周來,陸毓琛常常會像現在這樣,緊緊的擁著她,像是害怕會失去她,而她,有幾次幾乎就要開口讓他留下來,但,終於,她還是忍住了。她知道,隻要她開口留他,他根本不會在乎出國的機會有多麽難得,所以,她更不可以開口。


    “別鬧了,我還要整理你的行李呢。”傅愷寧佯嗔著推開陸毓琛。她不知道下一刻,她是不是還有勇氣離開他的懷抱。


    “今晚,留下來,好不好?”陸毓琛啞著聲音問。


    傅愷寧怔了一下,他的話可以有太多的解釋,她應該怎麽樣理解?一時間大腦罷工,她根本沒有辦法思考。


    “我隻是想,你可以一直在我身邊。”陸毓琛的表情有些尷尬。


    是她想多了,是不是?他隻是想讓她相伴而已,是她自己在胡思亂想。


    “好,我留下來。”最後的一夜,她也不想離開他啊!


    夜,是沉寂的,可是傅愷寧卻一直都無法入睡,她堅持要和陸毓琛擠一張床,因為,她貪戀他的懷抱。


    “陸毓琛。”傅愷寧輕輕的喚。


    陸毓琛沒有回應。


    “我知道你還沒有睡。”亂了節奏的心跳早已泄露的秘密。


    “什麽事?”


    “我睡不著。”偎在陸毓琛的懷裏,傅愷寧輕輕的說。


    “哼。”


    “我們去看星星,好不好?”


    “哼。”


    “去嘛!也許有流星呢。”傅愷寧不等陸毓琛同意,已經下了床,披上外衣去了陽台。


    陸毓琛有些無奈的跟了出來。


    很好的夜色,沒有月亮,星星卻特別的亮。


    “哪裏有流星?”


    “看流星是要靠運氣的,否則,豈不是人人都能許願了?”


    “你有什麽願望?”


    “你會永遠愛我。”原本想說永不分離的,可是,他明天就要走了,明知是不可能的奢望,又何必說?


    “這算什麽願望?”


    為什麽不算?


    “我是很認真的。”


    “根本就不需要流星。”


    他的意思是,即使沒有流星,即使不許下願望,他也會永遠愛她,是嗎?


    傅愷寧暖暖的笑了,靠在陸毓琛的懷裏。


    “陸毓琛,我愛你。”


    “哼。”


    “很愛很愛你。”


    “哼。”


    “我……”


    一記長吻讓傅愷寧閉上了嘴巴,也閉上了眼睛,於是,她錯過了那一顆轉瞬劃過夜空的流星。


    傅愷寧一直在笑,盡管她知道自己笑得像個傻瓜,可是,她怕一旦沒了笑容,她會忍不住流淚。


    與陸毓琛同行的同事到一旁與家人話別,而送陸毓琛的,隻有她。陸毓琛沒有通知他的父親,而她也沒有勉強他。她想在分別前的時間裏獨占他,很自私的想法,可是,自私一次就好。


    “有什麽這麽好笑?”陸毓琛不悅的問。


    “什麽啊!我是天生的開朗愛笑。”傅愷寧仍然在笑。


    “是誰因為看不到流星流淚的?”陸毓琛反問。


    她與陸毓琛一直等到天亮,也沒有看到一顆流星。其實,有沒有看到流星,她並不是很在意,她隻是想找一個理由,讓自己好好的哭一下,因為,淚水藏在心裏的感覺,好苦。


    “那是我坦白,不做作嘛。”傅愷寧為自己辯解。


    “我回來……”陸毓琛說得艱難。


    “什麽?”


    “你就畢業了。”


    “怎麽?”


    “我……養你。”


    是想說娶她吧?


    “那也要你沒有變心才行啊!”要他養,隻是一時疲憊了的任性。如果真的要他來養,她又何必學七年的醫科,累得半死?


    陸毓琛不悅的皺緊眉。


    “好了,別不開心,我相信你是不會變心的,除了我,還有誰會不怕麻煩的愛上你呢?”


    機場的廣播響起登機的通知。


    “毓琛,到時間上飛機了。”那邊的同事喊。


    傅愷寧踮起腳,在陸毓琛的唇上快速的印下一吻。


    陸毓琛緊緊的抱了傅愷寧一下,走向登機口。


    看著陸毓琛的身影從實現中消失,傅愷寧終於忍不住背轉過身去,淚如雨下。


    “愷——寧——”身後有人喊她。


    傅愷寧下意識的轉回身。是陸毓琛!他又回到了登機口。


    還是被他看到了。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掩飾自己的難過,不想讓他看到她的眼淚,可是,終究他還是看到了。


    傅愷寧跑向陸毓琛,卻被機場的保安人員攔住。


    “我等你回來!”傅愷寧大聲喊著,壓過四周嘈雜的聲音。


    他在笑,很淺很淺的笑容浮現在他的唇邊。


    傅愷寧忍著淚,讓嘴角上揚。


    或許,她一直都理解錯了,陸毓琛真正怕的,是她的不在乎。


    怎麽能不在乎啊!從他說“傅愷寧?我記住了!”的那一刻起,她與他的故事就注定要延續下去;從他將她拉入他的懷抱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與他的未來要糾纏在一起;從他因為她跑了一萬米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會為他而心動。這是她自己創造的緣分,自己贏得的幸福啊!怎麽會不在乎?


    飛機起飛了,帶著陸毓琛去了另一個陌生的國度,而她,將在這裏等著他。


    如果陸毓琛不離開,也許,她還不會了解自己對他的掛念究竟有多少。


    想念是必然的。已經習慣了有陸毓琛的日子,習慣了猜測他的心思,習慣了有人聽她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習慣了疲憊時有他的肩膀依靠,習慣了快樂時有他分享。現在他突然離開了,怎麽能夠不想呢?何況他們之間的聯係又是那麽少。陸毓琛是絕對不會主動給她打電話的,所以,如果想聽到他的聲音,她就必須打給他。可是,越洋電話的費用貴得嚇人,打得太久,她哪裏負擔得起?偉大的人類發明了電腦,有了網絡,的確是方便便宜了許多,可問題是,陸毓琛那家夥不僅嘴懶,連手都很懶,她發過去的郵件大多都沒有回件,就算收到他的郵件,字數也少得可憐。拜托,人已經不能陪她了,多打兩個字也不行嗎?


    “愷寧,主任找。”傅愷寧的學長找到她。


    “主任找我?”怎麽回事?她是一個小小的實習醫師,怎麽敢勞主任傳喚?還是,她出了大紕漏?


    “找我什麽事?”傅愷寧小心翼翼的向學長探口風。


    “傅姐,今天是愚人節,小心被騙哦!”年輕的小護士好心提醒。


    “哈哈!”傅愷寧的學長已經笑開了。


    愚人節?這麽快就到愚人節了嗎?


    傅愷寧有些失神。


    “愷寧,你不會生氣了吧?”學長見傅愷寧的反應比較“特別”,不禁發問。


    “沒有,怎麽會?”在醫院,她一直都是不計較的人,所以,學長才會拿她來開玩笑。


    “傅姐,你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入神?”小護士了然的一笑,“想著今晚的約會?”


    “約會?和誰?我怎麽不知道?”


    “你說謊哦!我看見你在摸項鏈了。是你男朋友送你的,對不對?”


    一想他,她就會情不自禁的摸著項鏈,習慣的小動作,沒想到被小護士發現了。


    “對,可是沒有約會。”因為他在地球的另一端。


    小護士擺明了不相信,不過卻知道不強人所難,所以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


    “傅姐,我好像沒有見到過你的男朋友耶!”


    “的確。”傅愷寧淺笑,現在,連她也見不到他啊!


    “那麽,他是什麽樣的人?”小護士很好奇的問。


    “嗯……很特別。”傅愷寧給了一個很“特別”的形容詞。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描述他,隻知道在她的心裏,他是與眾不同的。


    “特別?你一定很愛他,對不對?”


    “為什麽?”


    “因為,我看見你笑得好幸福呢!”


    幸福?或許!但是一個人的生日似乎讓這份幸福感覺起來有一些不完美。


    她又在抱怨什麽呢?當初,是她讓陸毓琛出國的,如今,她這是向誰抱怨?


    傅愷寧無奈的苦笑。


    一下了班,傅愷寧就去了陸毓琛以前租的公寓。陸毓琛出國後,她沒有退租,因為想他的時候,她還是會去那裏,想著兩個人一起度過的時光。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得傅愷寧一驚。


    誰會打電話到這裏來?陸毓琛已經出國快半年了。或許是打錯了電話?


    “喂,你好。”


    “是我。”


    熟悉的聲音讓傅愷寧的心一震。


    “你……你怎麽會打電話來?”傅愷寧已經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是驚?是喜?或是兩者各半?


    “今天是愚人節。”陸毓琛的聲音裏透著疲憊。


    愚人節,她的生日。


    “今天,你不忙?”


    “休息。”


    “那,多陪我聊一會兒,好嗎?”


    “嗯。”


    思念是很玄妙的東西,像是藏在心底的盒子,不去碰它,它自會安安靜靜的放在心的角落裏,一旦開啟,就會如潮水一般湧來,將整顆心淹沒。


    “你不對我說生日快樂嗎?”


    “哼。”


    他還是老樣子!


    “你也沒有生日禮物給我,對不對?”


    “你要什麽?”


    “要你說愛我。”傅愷寧像一個任性的孩子。


    “哼。”


    “就知道你不會說。”要求了那麽久,他何時說過?“我唱支歌給你聽,好不好?我學了很久的。”每次聽這首歌,她都會想起他。


    “嗯。”


    “遠處的鍾聲回蕩在雨裏,你我在屋簷底下牽手聽,幻想教堂裏頭那場婚禮,是為祝福我倆而舉行。一路從泥濘走到了美景,習慣在彼此眼中找勇氣,每次累到無力總想吻你,才能忘了情路艱辛……”


    唱著唱著,傅愷寧聲音開始哽咽。


    “愷寧。”


    “聽我唱完。”傅愷寧任性的抗議。


    “好,你唱。”陸毓琛的語氣是縱容。


    “你我約定,難過的往事不許提,也答應永遠都不讓對方擔心,要作快樂的自己,照顧自己,就算某天一個人孤寂。你我約定,一吵架馬上就喊停,也答應沒有秘密彼此更透明……”傅愷寧終於忍不住哭出聲音來。不想哭的,畢竟是她的生日啊!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就覺得自己好委屈。


    “愷寧,怎麽了?”


    “我想你,好想你。”想到夢裏全是他,可是一醒來,卻發現夢中的快樂都不見了,她還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為什麽要去那麽久?”她知道她是在無理取鬧,可是,她真的好想他啊!


    電話那一端是一陣沉默。


    “你還在聽嗎?”


    傅愷寧不確定的問。


    “在。”


    “你不想我,對不對?”傅愷寧賭氣的問道。


    “誰說的?”陸毓琛的語氣是淡淡的不悅。


    “一定是,否則,你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


    “那我現在在幹嘛?”陸毓琛反問。


    “今天是我的生日嘛!”傅愷寧說得理所當然。


    “有什麽特別?”


    有什麽特別?“沒有什麽特別的,那就別講了。”傅愷寧負氣的想掛電話,手放下一半,卻又不舍得掛斷。


    “喂!”傅愷寧再度拿起話筒,裏麵卻是“嘟——嘟——”的聲音。


    這個家夥,他真的掛線?


    傅愷寧抱著膝,哭出聲來。她的生日啊!注定要在淚水中度過嗎?


    “叩!叩!”


    誰會來?房東太太嗎?她記得房租已經交過了。


    打開門,傅愷寧不敢置信的睜大了淚痕未幹的眼睛。


    “你……你怎麽會……”


    “我想說,你一直沒給我機會。”陸毓琛的臉上有明顯的倦容。


    “可是,我以為……”她以為他是在地球的另一端打來電話的啊!


    陸毓琛重重的坐在沙發上,“我隻能呆一天。”


    “為什麽回來?”他回來,卻沒有告訴她,算什麽呢?驚喜嗎?此刻,她的心卻還無法適應他回來的事實。


    “今天是愚人節!”


    “是啊,值得慶祝。”愚人節?難道他有慶祝愚人節的習慣嗎?這個笨蛋,說是因為她回來的,有那麽困難嗎?


    陸毓琛倦倦的看著傅愷寧。


    其實,他能回來,她就應該慶幸了,是不是?畢竟,他是飛了半個地球回來的啊!何必計較他的理由呢?何況,他們隻有一天的時間。


    傅愷寧鑽到陸毓琛的懷裏,“知道嗎?我第一次慶幸我是在愚人節出生的,至少,給了你一個回來的理由。”


    陸毓琛輕聲的歎息。


    傅愷寧仰起頭,不解的看著陸毓琛。為什麽歎息?


    陸毓琛輕吻一下她的唇,“生日快樂。”


    傅愷寧怔了一下,立刻將臉埋在他的胸前,任淚水浸濕他的襯衫。


    “你能回來,就是我最大的快樂了。”傅愷寧的聲音有些哽咽。不需要慶祝,不需要禮物,有他已經足夠。


    陸毓琛隻呆了一天,準確的說,他還二十四個小時都沒有呆夠。連時差都不必調整,陸毓琛就又飛了回去。可是,傅愷寧已經覺得很滿足了,畢竟,他能回來,已經是一份意外的禮物,她哪裏還敢要求更多的呢?


    三年中,他隻會在愚人節那天回來,所以,一到愚人節,她就會變得很興奮,讓身邊的同事疑惑不已。本來嘛,哪有人會把愚人節當作節日過的?可是,她為什麽要在意別人的看法?有他的日子就是節日了啊!


    與他的情路,一直是無風無雨的,平靜得讓她安心。她知道這樣的愛情不夠轟轟烈烈,而是,為什麽一定要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呢?轟轟烈烈的愛情太累人,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力氣去談那樣的戀愛,畢竟,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充滿默契的戀情了。平凡是福,不是嗎?她寧願這樣與他一路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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