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雜的音樂聲夾雜著顧客的嘻笑聲,整間pub顯得鬧哄哄的。
但並非所有人來這裏都是帶著一顆愉悅的心,像袁江焱這種滿腹鬱卒的,大有人在。
晚上八點,他找汪雲斌出來喝酒談心,就希望好友能讓他苦悶的心情稍稍平複些。
“怎麽?心情不好啊!竟然會找我出來喝一杯。”汪雲斌拍著他的肩朗笑著。
“酒錢我出,喜歡喝什麽盡管點。”袁江焱為自己點了杯威士忌。
汪雲斌搖頭失笑。“喝酒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也沒千杯不醉得酒量,了不起喝個兩杯。而且我記得你和我明天都要上班,隻不過你比較好運,含著金湯匙出世,隻須到公司轉個圈,開會聽主管報告百貨公司這季的業績,而我則是朝九晚五領老板薪水的上班族。”
“可能吧,如同你所說,我上輩子燒了好香。”他悶悶地道,啜了口侍者送來的威士忌。
“別喝太多!現在酒駕抓得凶,出這間pub第二個紅綠燈就有警察站崗。”汪雲斌好心提醒。
“嗯。”他悶哼一聲,手搖著高腳杯。“喂,我問你,你有沒有很在意一個女人過?那是什麽感覺?”是否像他這樣,想起對方心髒會急劇跳動,隻要時間一空下來,就會想到她?
他曾打電話到報社找她,但不管怎麽轉接,就是轉不到她手上,總是在等待的音樂響幾十秒後,對方又告訴他她不在,或者是下班了。
他不是傻子,電話轉接這麽久,分明就是告訴他——她在!隻是不願意接他電話。
為什麽?他們之前的談話應該還算融洽,她怎會開始躲著他?袁江焱百思不得其解。
“哇,向來被女人追著跑的袁大少竟然也純情起來了?”汪雲斌誇張地吹了一聲口哨,袁江焱是天之驕子,打從認識他開始,就沒見他對哪個女人特別好過。
或許袁江焱是從未把那些主動圍上來的女人們當女朋友看待吧,他和那些女人交往的模式幾乎跳脫不出物質與肉體,雙方各取所需,合則來,膩了即散。
“少廢話,我問你就答。”他冷冷地瞪了汪雲斌一眼,讓他全身發毛。
“好、好,我答、我答,袁大少你別生氣行了吧!”他舉雙手投降,安撫袁江焱。“有啊,高中時有很在意過一位學妹。”
“然後呢?”
“我很喜歡她,不過……”他話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看著袁江焱,搖頭苦笑。“當我鼓起勇氣跟她告白時,她卻跟我說她喜歡的人是你。”
當時,他隻感到一種天崩地裂的感覺,有一陣子很不能接受,但他不得不承認,就算沒有顯赫家世,袁江焱本身條件就很好,俊美的外型加上冷酷少言的個性,魅力十足,難怪女人會心動。
聽到他的話,袁江焱挑眉訝異地問:“我怎麽從未聽你說過?她叫什麽名字,我和她交往過嗎?”
“應該沒有吧!哎……說這個沒意思,我們是好朋友,既然她喜歡的人不是我,我也認了,何必為這種事讓我們之間有芥蒂?”他看得頗開,畢竟這麽多年過去,那個小學妹的身影早就在他記憶中模糊了,現在她長得是圓是扁,他也認不出來。
“那時很難受嗎?”
“廢話!”他一拳搥著袁江焱的肩。“我那時常在想我到底哪裏不如你。”
“結果?”他回敬一拳,不吃虧。
“因為你是袁大少,我是汪雲斌。”這家夥來真的,下手一點都不留情,被他這麽一擊,他肩膀肯定黑青。
“什麽鳥答案!”
“哈哈哈,我敬你一杯,總算老天有眼,現在讓你嚐到和我一樣的相思之苦。”
“這滋味不好受,比酒還苦。”
“雖然苦,但就是很多傻瓜愛吃苦,以袁大少你二十九的歲數,這算不算是初戀?說正經的,我還真好奇你中意的女孩長得什麽模樣?”
“隻跟你說……”袁江焱拍拍汪雲斌的肩,要他附耳過來。“她是個女人。”
“呿……好冷,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袁大少,我看你真的是酒喝太少了,再喝,再喝!”
“叫我再喝?剛才是誰跟我說明天還要上班,少喝點的!”袁江焱吐槽。
“好,都是我!”汪雲斌舉手投降。“對了,那個新人演員林芳美,不是對外放消息說你和她打得火熱嗎?女主角不會是她吧?”
袁江焱劍眉蹙緊。“我哪裏跟她打得火熱?是她纏著我。”
現在這人已經被他判出局,他現在全副心神都放在樂菀璿身上。
“是,你女人緣向來好。”
突然,袁江焱的手機響起,他拿起手機瞄了眼上頭顯示的號碼後,按了拒接。
“怎麽不接?”
“林美芳打來的,一天打個十幾通,煩!”或許他得考慮換個手機門號,免除林芳美的糾纏。
“她真行,知道我們在聊她,就打來找你。”他拍拍袁江焱的肩。
兩人一直閑聊,礙於明天兩人都要上班,晚上十一點時,他們付了帳,相偕走出pub。
“一起搭計程車吧,車子明天再來開。”汪雲斌提議道,酒駕罰錢事小,生命安全為大。
順手招來pub前的排班計程車,兩人一同上車,汪雲斌先說出自家住址後,司機便發動引擎上路。
車子穿過幾條大馬路,經過一所私立大學,幾名夜校生剛好從校門口走出來。
“喂!你看,那個妹妹長得挺漂亮的,頭發好黑好長,雖然素著一張臉,但是比她身旁那張調色盤好多了。”汪雲斌指著車窗外,整個人精神都來了。
“是嗎?”順著汪雲斌手指的方向,他隨意望了一眼,突然眼睛一亮。
是她!
隻見樂菀璿走出校門,和同學揮手道別後就來到公車站牌前等公車。
“停車!”袁江焱想也不想地急急命令。
“什麽?江焱你瘋了啊,這裏是紅線不能停車的。”汪雲斌連忙說道。
“靠路邊停!”管他是不是紅線,反正他就是要下車。
“先生,你這樣很為難我耶,警察就站在那邊你還叫我停車,存心就是要讓我被開單嘛!”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也忍不住發牢騷,奇怪,這位客人上車時都還正常,臉既沒紅,身上也沒酒臭味,為何盡說些瘋話?
袁江焱見到一輛公車要靠站停,樂菀璿眼看就要上車了,他心一急,從皮夾裏抽出一疊千元大鈔遞給司機。“這些夠你付罰單了吧!”
見到這麽多錢,司機雙眼都亮起來。“夠!還有剩咧。”司機很夠義氣的來個特技大回轉,硬是把車子停在對向車道讓袁江焱下車。
“有需要再叫我。”在袁江焱開車門同時,司機不忘塞張名片給他。
“謝了。”
將名片順手塞入口袋裏,在公車關上車門的前一刻,袁江焱快步跳上車。
“先生,投錢啊!”公車司機敲敲零錢箱催促著。
“好。”袁江焱點頭,目光緊盯著直接走到後方站著的樂菀璿。
他從口袋裏掏出皮夾,看到裏麵空空如也,這才想起方才早已把所有鈔票都給了計程車司機,而他身上完全沒有其他零錢。
“先生,你沒帶錢厚,沒錢就下車。”
糗了……一時之間,袁江焱也想不出辦法,隻能轉身準備下車。
“我幫他付好了。”熟悉的聲音由身後傳來,袁江焱欣喜地轉身,就看到樂菀璿投錢後又回到原先所站的位置。
“既然那位小姐幫你付,那我就開車了。”
“謝謝。”
袁江焱朝司機道謝,然後朝樂菀璿的方向走去,在她身旁站定。
“你都搭公車到學校嗎?”他開口問。
樂菀璿嚇了一跳,轉頭看到他站在她身旁,驚訝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原來那個最後跳上車的人是袁江焱啊,她剛剛完全沒有注意看,現在看到他,她的笑容不禁有些僵硬,因為她直覺想到了那件外套。
就是為了這事,她才一直躲他的……
相較於樂菀璿那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袁江焱嘴角始終掛著興奮的微笑。“看到你上車,就跟你一起上來了,謝謝你幫我付車錢。”
“哦,我剛剛沒注意到那個人是你。”她隻是因為手上有多餘的零錢,就順手幫一下。
“說吧,我想知道你為何躲我,為什麽非得那麽早送報紙來?”袁江焱開門見山地問。
“應該是我問你,為何一直要找我吧?”她知道這幾天他都有打電話去報社。可是偏偏她鴕鳥心態地不敢接,就怕他是要要求賠償。
袁江焱輕吐了一口氣,無奈地看著她,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該不會是要我賠你的衣服,才一直打電話找我的吧!”她怯怯地猜,非常歉疚地說。“對不起,我有去百貨公司問過,那件外套就算打折後也要四萬多塊,我真的賠不起,不然讓我分期付款好不好?我一點一點還你。”
袁江焱怔住。“你躲我是為了那件外套?”
他根本不在乎外套變得怎樣,何況那一小塊髒汙顏色淡得可以,要不是她寫紙條自己承認了,他根本就不會注意到,真不懂她的腦袋瓜子到底在想什麽。
“對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對,我應該親自把外套還給你的。”
“你不是因為討厭我才躲著我?”
“沒有,我為什麽會討厭你?”她不懂袁江焱為何要這麽說,她感激他都來不及了。
袁江焱搖頭失笑,以為她存心躲他,甚至還想過無數種可能性,甚至於找好友一起借酒澆愁,原來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突然,司機一陣緊急刹車,樂菀璿來不及反應差點摔倒,袁江焱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的肩。
當他大手搭上她的肩時,樂菀璿瞬間紅了小臉,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狂跳,連呼吸都不自覺地開始小心翼翼。
公車裏又上來幾個人,樂菀璿被擠得連手把都沒得拉,隻能雙手緊扯著包包。
“靠著我吧,以免跌倒。”他利用自己高大的身軀保護她。
“我的機車今天臨時故障了,所以才搭公車。”樂菀璿找話題,免得兩人尷尬。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她頭垂得低低的,袁江焱對著她後腦勺說著。
“樂菀璿。”
“我是袁江焱。對了,我得鄭重告訴你,那件外套對我來說不算什麽,髒了,破了,我一點都不在乎,我隻是想見你。”他聲音雖然小,但一字一句都說得十分清晰,樂菀璿猛然抬頭,用著不解得目光望著他。
“為什麽?”他們的生活沒有什麽交集啊,他有事找她嗎?
袁江焱沒回答她的話,隻是徑自從口袋裏掏出一雙手套遞給她。“早買好要送你的,卻一直遇不到,以後早起送報紙時記得戴著,才不會冷。”
打從第一次見麵之後,他就將手套給買好,帶在身上,準備隨時見到她時可以拿給她。
樂菀璿呆呆地接過手套,心裏不由自主地湧上一股熱流,眼眶頓時感到溫熱。
“謝謝,你是第一個這麽關心我的人。”雖然兩人連朋友都還說不上,但他對她這麽關心,她真的很感動。
“嗯。”袁江焱沒搭話。
“袁先生,我要下車,我家到了。”她從皮包裏拿出一百塊。“我記得你家大樓前也有站牌,你隻要再轉一班車就到家了,你身上沒零錢吧?喏,這給你搭車。”
袁江焱笑了,把錢還給她。“不用,我和你一起下車,那裏有家便利商店。”
“可是這裏到你家還很遠,你要怎麽回去?”她關心地問。
“我可以去領錢,再坐計程車。”他隻是沒鈔票,他皮夾裏還是有提款卡和信用卡可用。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公車,袁江焱想多爭取與她相處的時間,於是提議道:“我送你回去吧,一個女孩子家走夜路危險。”
“嗯。”樂菀璿頭垂得低低的,感覺到自己雙頰此刻正發燙著。
他應該不是喜歡她吧?像他條件這麽好的男人,怎麽可能會看上她?
她不敢亂想,就怕自己會錯意,他對她隻是一般朋友的關心而已,一思及此,她臉上閃過一抹落寞。
“你撿到多少錢了?”見她始終頭低低的,袁江焱打趣道。
“什麽?”她不解地問。
“你一直低頭,不是要撿地上的錢嗎?”他一副認真的模樣。“小朋友,就算你真撿到錢,老師有說過那是要送到警察局去的,不能a走。”
樂菀璿聽到他的話愣了下,隨即笑了出來。“討厭!誰說我在撿錢的!”
“既然沒撿錢就抬頭挺胸走路,免得沒幾歲就變老婆婆了。”他故意學她方才走路的樣子,一點都不為這種幼稚的行為感到可笑。
“我哪有這樣走啊,是你太誇張了好不好?”他逗趣的模樣幾乎讓她笑到噴淚。
“最近有空嗎?要不要到我家坐坐?”氣氛終於輕鬆了點,袁江焱這才說到正事。
見到樂菀璿的表情有些遲疑,他立即舉手發誓。“我保證不會對你做什麽壞事,隻是單純請你來玩,別想歪。”
莫名地,袁江焱那雙黑眸輕易取得她的信任,樂菀璿點頭答應。
“好啊!如果有空的話。”
他的邀約讓她心頭小鹿亂撞,忍不住去猜測他與她之間的種種可能。
“我等你。”
———— ———— ———— ———— ————
清晨六點鍾,樂菀璿一如往常將機車停在大樓門口,將報紙搬入管理員室後,正準備再跳上車時,突然看到一個騎腳踏車出門運動的老伯,為了閃避從巷口衝出來的野狗摔倒了。
“哎唷!”老伯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樂菀璿連忙下車,衝過去將他扶起來。
“老伯你沒事吧?”她審視著他,老人家骨質較脆弱,一個不小心摔倒就有可能會骨折。
“我腳很痛。”老伯痛苦地皺著臉。“我家在這棟大樓旁的巷子裏,可不可以扶我回去?”
“好。”樂菀璿想也沒想地便讓老伯搭上她的肩。
當袁江焱走出大樓,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
見到嬌小的她撐著老伯吃力移動著,相較於來往路人的冷漠,樂菀璿熱心助人又善良,他眼神閃過一絲激賞,心中對她的好感又多增加了幾分。
“為何不叫管理員幫忙?”他走到她身旁,接手扶著老伯。
“這隻是小事,我自己來就行了。”她根本沒想那麽多。“對了,這位老伯住在大樓旁的巷子裏,他剛才摔倒,你動作輕一點。”
“我知道,我扶他回去好了,你去將剩下的報紙送完吧,免得時間來不及。”他體貼地說道。
“哦,那好吧!”樂菀璿搔搔頭,轉身要去騎車,突然想到一件事,又開口說道:“對了,我送完報紙後差不多七點,今天不用趕回報社。”
了解她的意思,袁江焱自動接話。“嗯,七點多很適合吃早餐,我九點多才上班,對麵有間早餐店,我在那裏等你。”
“好。”
樂菀璿回頭坐上機車,繼續送報去。
一個小時後,樂菀璿快步走入早餐店裏,在靠角落的桌子前找到袁江焱。
他正翻閱著這一期的商業周刊,表情十分專注,偶爾的蹙眉、抿唇,讓他那張斯文臉孔增添幾分酷樣,令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哇!”她喊了一聲企圖嚇他,但袁江焱僅是挑眉,沒有驚嚇的反應。
“我早就看到你來了。”他將周刊收好,放到一旁。“想吃些什麽?”
“都可以。”她在他對麵坐下。
“老板的菜單似乎沒有‘都可以’這道,你給老板出難題了。”他調侃她,索性自己作主幫兩人點餐。
早餐店老板夫妻手腳俐落,沒五分鍾,熱騰騰的早餐及咖啡、紅茶就上了桌。
“你剛才說你九點多才上班,你是在什麽公司上班?”樂菀璿邊享用著早餐,邊好奇問道。
“我父親是百貨公司老板,我在我父親開的公司上班。”她問,他就答,一邊注意樂菀璿的表情,發現當她聽到他是百貨公司少東時,神情沒有什麽改變。
“那你呢?你隻告訴我你是夜校生,你今年幾年級?”
“我大四啊,現在是上學期,等拗到畢業證書之後,我打算去雜誌社當編輯。”說到她的夢想,她整個人精神都來了,雙眸因為興奮而透出了光芒。“雖然我念的是商學院,不過我的誌願是當編輯,嘿!你千萬別小看我,我每天可都有努力充實自己。”
高中畢業時,報考學校是有考慮到未來的出路問題,所以才選擇念商學院,可幾年下來,樂菀璿發覺自己對商業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大學都已近繳了三年學費,所以她還是打算有始有終念完它。
“既然是念商學院,為何又要當編輯?你沒有學以致用喔。”他故意這麽說,一邊端起咖啡啜了口。
“哎呀,我是念大學時才發現自己真正的興趣嘛!”樂菀璿絲毫不因為他的話而感到困窘。“你早餐隻喝一杯咖啡?這樣會飽?”
比起他桌上那杯咖啡,她的就豐富多了,除了一份三明治及紅茶外,還多了兩顆荷包蛋。
“不然這個給你吃,早餐很重要,要吃飽一點才有精神做事。”她將荷包蛋推給他。
“不用,你吃吧!看你吃我就飽了。”
是啊!看她吃,他真的就飽了。
她吃相很隨興,三兩下就解決掉手中的三明治,還可以邊聊天邊喝紅茶,和她一起用餐,令人感到自在又愉快。
她種種行為都讓他感覺到有趣,不同於那些等人伺候的大小姐,她們不可能在這種平價早餐店用餐,食物總是小口小口的吃,吃沒幾口就說飽了、吃不下。她們的發型總是精心吹整過,鮮少用手撥,就怕亂了,而她們的話題總是圍繞著上流社會在打轉,聽久了也很乏味。
“對了,我有認識的雜誌社老板,需要我幫你引薦嗎?等你一畢業就可以直接到那裏上班。”他想幫她實現夢想,她是個有內涵的女孩,需要伯樂賞識。
“不要不要,我想靠自己的能力成為一個專業的編輯。”她絲毫不猶豫地拒絕,雙手握成小拳頭,為自己加油。“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樂菀璿加油!加油!加油!”
“你真的很特別。”袁江焱忍不住笑了,想不對她心動真難。
凝視著她充滿活力的大眼,他直覺伸出手為她撥開垂落在兩頰的發絲,這親昵地舉動,讓樂菀璿臉頰瞬間脹紅,兩人的關係在此時往前邁出第一步。
———— ———— ———— ————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錯,竟然特地找我到你家作客,而且真難得,現在才九點半而已,還是假日,你竟然已經起床了!”
汪雲斌按著袁江焱家門鈴,在他開門後走入屋內,可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幾乎堆滿客廳的紙箱子時,笑容立即僵住。
“你這是在做什麽?資源回收嗎?”他走近一看,箱子裏頭全都是沒翻過的報紙,好奇心一起,他伸手數著總共有幾個紙箱。
二十個,數量可觀。
“你哪來這麽多報紙?”
“訂的。”一開始他是真有將報紙帶到公司,放在櫃台旁供員工取閱,但下班時卻發現一大疊報紙仍是原封不動堆在那裏,追問之下才知道員工上班時間忙都忙瘋了,根本沒空看報紙。
“呿!”汪雲斌噓他。“以你的財力,我不認為得做資源回收才能過活,應該是想為環保盡一份心力吧?”
“別開玩笑了,今天請你來,是想叫你幫我把這些報紙搬到樓下,我等會兒會叫車處理掉。”
“你找錯人了吧!我看起來像是做苦力的嗎?而且這種事叫管理員或鍾點傭人處理就可以了,有必要叫我出馬嗎?真是大材小用!”汪雲斌的不爽清楚寫在臉上,袁江焱在電話裏邀請他到家裏來坐,可沒說要他做粗活。
“今天鍾點傭人放假,我才叫你來幫忙,等清完再請你喝酒。”報紙一箱箱堆在家裏也不是辦法,總得處理掉,何況他與樂菀璿也稍有進展了,若是她開口想參觀他的住處,讓她看到這麽多報紙,就怕她心裏會不舒服。
“老大,你能不能花錢請別人做啊。”汪雲斌拍拍額頭。
“我不喜歡有陌生人在我家走動。”袁江焱回道。
“大樓管理員也算是陌生人?”他反問。
“不熟。”
“好吧,算了,誰叫我誤交損友!”
他認了,開始動手將一箱箱報紙往屋外搬。
在袁江焱居住的大樓門口,樂菀璿十分猶豫該不該踏進這棟高級大樓。
在不用上課的假日,她打工結束後就會回家窩在房間看雜誌,她閱讀的雜誌類型很廣,包括室內設計裝潢類、時尚流行類等等都有,因為她得時時充實新知,為實現夢想作準備。
可今天她卻來到這裏,隻因她想起那天袁江焱送她回家時的邀約,請她有空到他家坐坐。
她一時心血來潮,連通電話都沒打就飆車過來,現在才在想自己會不會太唐突了。
“唉,還是回去好了。”沒事先通知就上門拜訪太失禮了,何況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她喃喃說道,轉身要離開。
“小姐,你找人啊?”搬了一堆報紙下樓,汪雲斌在門口看到這清秀的女孩,熱心地問。
“呃……沒有!”她否認,想騎機車快走,眼睛卻瞄到他手中那箱報紙。“這不是袁先生的嗎?”這個紙箱她記得,因為是周伯給她的,上頭還印著“大源影印”四個字。
“你怎麽知道?你該不會是來找袁江焱的吧。”樂菀璿的臉瞬間紅得像蘋果一樣,汪雲斌立刻就知道自己瞎猜猜中了。
“別客氣,很多小姐都會來找他。”知道袁江焱不喜歡被女人糾纏,他故意這麽說,想幫好友趕走爛桃花。
一般黏著袁江焱的女人都穿得非常火辣,這麽樸素、保守,簡單t恤加牛仔褲的,她還是第一個,重點是……她清新的氣質像個學生似的,他可不認為袁江焱會喜歡這種女孩。
乖乖牌聽到他說的話,臉色立即黯淡下來,汪雲斌看著看著也覺得不忍,感覺自己像壞人似的。
“所以他有女朋友了?”她心涼了半截,麵如槁灰。
她還以為袁江焱多少是有些在意她的,現在聽到汪雲斌的話,樂菀璿覺得自己真是可笑。
“嗯……應該是說沒特別喜歡誰。”前幾天袁江焱是有說他很在意一位女孩,可他不認為會是眼前的乖乖牌。“你要不要上樓去找他?或者在這裏等一下,他也在搬報紙,等一下會下樓。”
“不,不用了!”這樣就夠了,在自己還未深陷時,趕緊打住吧!
見她騎上機車,汪雲斌聳聳肩,轉身走進大樓,正好看到袁江焱將電梯裏的紙箱全都推出來。
“啊!剛好,外麵有個小姐好像想找你,不過我覺得她不是你的菜,所以打發她走了,別太感激我。”
“有人找我?”袁江焱止住腳步。“誰?”
“長得不錯,穿著樸素,頭發紮成馬尾。”
袁江焱緊蹙眉頭,該不會……不,不可能!她怎麽可能這個時候來找他?
“她很厲害,光看到這些報紙就知道是你的。”
“什麽?你該死,她就是我的菜!”將手中紙箱往一旁丟去,袁江焱衝出大樓門口,但根本就看不到樂菀璿的身影,眼前隻有幾個路人,和一名推著堆滿寶特瓶破爛娃娃車做資源回收的老婆婆。
老婆婆吃力地搬起一箱箱舊報紙,放入嬰兒推車裏。
袁江焱心頭很悶,下意識地摸向腰際,想打手機給樂菀璿,卻發現手機沒帶,放在家裏,這令他更加鬱卒了。
遍尋不著後,他失望地想踅回大樓,但眼角餘光看到一旁的老婆婆辛苦搬著沉重的報紙,他心血來潮上前伸出援手。
“婆婆,我幫你吧!”他順手搬起紙箱放進嬰兒推車裏。
“謝謝!謝謝!那位小姐說的沒錯,這裏果真有許多報紙,她等一下會來幫我一起載。”老婆婆感激地說道。
“誰?那位小姐……”是她嗎?正當袁江焱想開口問清楚之際,一個清亮的嗓音傳入他耳中。
“老婆婆,我幫你借到板車了,用這個比較好推!”
他立即轉頭望向來人,晦暗的神色迅速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欣喜。
但並非所有人來這裏都是帶著一顆愉悅的心,像袁江焱這種滿腹鬱卒的,大有人在。
晚上八點,他找汪雲斌出來喝酒談心,就希望好友能讓他苦悶的心情稍稍平複些。
“怎麽?心情不好啊!竟然會找我出來喝一杯。”汪雲斌拍著他的肩朗笑著。
“酒錢我出,喜歡喝什麽盡管點。”袁江焱為自己點了杯威士忌。
汪雲斌搖頭失笑。“喝酒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也沒千杯不醉得酒量,了不起喝個兩杯。而且我記得你和我明天都要上班,隻不過你比較好運,含著金湯匙出世,隻須到公司轉個圈,開會聽主管報告百貨公司這季的業績,而我則是朝九晚五領老板薪水的上班族。”
“可能吧,如同你所說,我上輩子燒了好香。”他悶悶地道,啜了口侍者送來的威士忌。
“別喝太多!現在酒駕抓得凶,出這間pub第二個紅綠燈就有警察站崗。”汪雲斌好心提醒。
“嗯。”他悶哼一聲,手搖著高腳杯。“喂,我問你,你有沒有很在意一個女人過?那是什麽感覺?”是否像他這樣,想起對方心髒會急劇跳動,隻要時間一空下來,就會想到她?
他曾打電話到報社找她,但不管怎麽轉接,就是轉不到她手上,總是在等待的音樂響幾十秒後,對方又告訴他她不在,或者是下班了。
他不是傻子,電話轉接這麽久,分明就是告訴他——她在!隻是不願意接他電話。
為什麽?他們之前的談話應該還算融洽,她怎會開始躲著他?袁江焱百思不得其解。
“哇,向來被女人追著跑的袁大少竟然也純情起來了?”汪雲斌誇張地吹了一聲口哨,袁江焱是天之驕子,打從認識他開始,就沒見他對哪個女人特別好過。
或許袁江焱是從未把那些主動圍上來的女人們當女朋友看待吧,他和那些女人交往的模式幾乎跳脫不出物質與肉體,雙方各取所需,合則來,膩了即散。
“少廢話,我問你就答。”他冷冷地瞪了汪雲斌一眼,讓他全身發毛。
“好、好,我答、我答,袁大少你別生氣行了吧!”他舉雙手投降,安撫袁江焱。“有啊,高中時有很在意過一位學妹。”
“然後呢?”
“我很喜歡她,不過……”他話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看著袁江焱,搖頭苦笑。“當我鼓起勇氣跟她告白時,她卻跟我說她喜歡的人是你。”
當時,他隻感到一種天崩地裂的感覺,有一陣子很不能接受,但他不得不承認,就算沒有顯赫家世,袁江焱本身條件就很好,俊美的外型加上冷酷少言的個性,魅力十足,難怪女人會心動。
聽到他的話,袁江焱挑眉訝異地問:“我怎麽從未聽你說過?她叫什麽名字,我和她交往過嗎?”
“應該沒有吧!哎……說這個沒意思,我們是好朋友,既然她喜歡的人不是我,我也認了,何必為這種事讓我們之間有芥蒂?”他看得頗開,畢竟這麽多年過去,那個小學妹的身影早就在他記憶中模糊了,現在她長得是圓是扁,他也認不出來。
“那時很難受嗎?”
“廢話!”他一拳搥著袁江焱的肩。“我那時常在想我到底哪裏不如你。”
“結果?”他回敬一拳,不吃虧。
“因為你是袁大少,我是汪雲斌。”這家夥來真的,下手一點都不留情,被他這麽一擊,他肩膀肯定黑青。
“什麽鳥答案!”
“哈哈哈,我敬你一杯,總算老天有眼,現在讓你嚐到和我一樣的相思之苦。”
“這滋味不好受,比酒還苦。”
“雖然苦,但就是很多傻瓜愛吃苦,以袁大少你二十九的歲數,這算不算是初戀?說正經的,我還真好奇你中意的女孩長得什麽模樣?”
“隻跟你說……”袁江焱拍拍汪雲斌的肩,要他附耳過來。“她是個女人。”
“呿……好冷,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袁大少,我看你真的是酒喝太少了,再喝,再喝!”
“叫我再喝?剛才是誰跟我說明天還要上班,少喝點的!”袁江焱吐槽。
“好,都是我!”汪雲斌舉手投降。“對了,那個新人演員林芳美,不是對外放消息說你和她打得火熱嗎?女主角不會是她吧?”
袁江焱劍眉蹙緊。“我哪裏跟她打得火熱?是她纏著我。”
現在這人已經被他判出局,他現在全副心神都放在樂菀璿身上。
“是,你女人緣向來好。”
突然,袁江焱的手機響起,他拿起手機瞄了眼上頭顯示的號碼後,按了拒接。
“怎麽不接?”
“林美芳打來的,一天打個十幾通,煩!”或許他得考慮換個手機門號,免除林芳美的糾纏。
“她真行,知道我們在聊她,就打來找你。”他拍拍袁江焱的肩。
兩人一直閑聊,礙於明天兩人都要上班,晚上十一點時,他們付了帳,相偕走出pub。
“一起搭計程車吧,車子明天再來開。”汪雲斌提議道,酒駕罰錢事小,生命安全為大。
順手招來pub前的排班計程車,兩人一同上車,汪雲斌先說出自家住址後,司機便發動引擎上路。
車子穿過幾條大馬路,經過一所私立大學,幾名夜校生剛好從校門口走出來。
“喂!你看,那個妹妹長得挺漂亮的,頭發好黑好長,雖然素著一張臉,但是比她身旁那張調色盤好多了。”汪雲斌指著車窗外,整個人精神都來了。
“是嗎?”順著汪雲斌手指的方向,他隨意望了一眼,突然眼睛一亮。
是她!
隻見樂菀璿走出校門,和同學揮手道別後就來到公車站牌前等公車。
“停車!”袁江焱想也不想地急急命令。
“什麽?江焱你瘋了啊,這裏是紅線不能停車的。”汪雲斌連忙說道。
“靠路邊停!”管他是不是紅線,反正他就是要下車。
“先生,你這樣很為難我耶,警察就站在那邊你還叫我停車,存心就是要讓我被開單嘛!”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也忍不住發牢騷,奇怪,這位客人上車時都還正常,臉既沒紅,身上也沒酒臭味,為何盡說些瘋話?
袁江焱見到一輛公車要靠站停,樂菀璿眼看就要上車了,他心一急,從皮夾裏抽出一疊千元大鈔遞給司機。“這些夠你付罰單了吧!”
見到這麽多錢,司機雙眼都亮起來。“夠!還有剩咧。”司機很夠義氣的來個特技大回轉,硬是把車子停在對向車道讓袁江焱下車。
“有需要再叫我。”在袁江焱開車門同時,司機不忘塞張名片給他。
“謝了。”
將名片順手塞入口袋裏,在公車關上車門的前一刻,袁江焱快步跳上車。
“先生,投錢啊!”公車司機敲敲零錢箱催促著。
“好。”袁江焱點頭,目光緊盯著直接走到後方站著的樂菀璿。
他從口袋裏掏出皮夾,看到裏麵空空如也,這才想起方才早已把所有鈔票都給了計程車司機,而他身上完全沒有其他零錢。
“先生,你沒帶錢厚,沒錢就下車。”
糗了……一時之間,袁江焱也想不出辦法,隻能轉身準備下車。
“我幫他付好了。”熟悉的聲音由身後傳來,袁江焱欣喜地轉身,就看到樂菀璿投錢後又回到原先所站的位置。
“既然那位小姐幫你付,那我就開車了。”
“謝謝。”
袁江焱朝司機道謝,然後朝樂菀璿的方向走去,在她身旁站定。
“你都搭公車到學校嗎?”他開口問。
樂菀璿嚇了一跳,轉頭看到他站在她身旁,驚訝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原來那個最後跳上車的人是袁江焱啊,她剛剛完全沒有注意看,現在看到他,她的笑容不禁有些僵硬,因為她直覺想到了那件外套。
就是為了這事,她才一直躲他的……
相較於樂菀璿那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袁江焱嘴角始終掛著興奮的微笑。“看到你上車,就跟你一起上來了,謝謝你幫我付車錢。”
“哦,我剛剛沒注意到那個人是你。”她隻是因為手上有多餘的零錢,就順手幫一下。
“說吧,我想知道你為何躲我,為什麽非得那麽早送報紙來?”袁江焱開門見山地問。
“應該是我問你,為何一直要找我吧?”她知道這幾天他都有打電話去報社。可是偏偏她鴕鳥心態地不敢接,就怕他是要要求賠償。
袁江焱輕吐了一口氣,無奈地看著她,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該不會是要我賠你的衣服,才一直打電話找我的吧!”她怯怯地猜,非常歉疚地說。“對不起,我有去百貨公司問過,那件外套就算打折後也要四萬多塊,我真的賠不起,不然讓我分期付款好不好?我一點一點還你。”
袁江焱怔住。“你躲我是為了那件外套?”
他根本不在乎外套變得怎樣,何況那一小塊髒汙顏色淡得可以,要不是她寫紙條自己承認了,他根本就不會注意到,真不懂她的腦袋瓜子到底在想什麽。
“對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對,我應該親自把外套還給你的。”
“你不是因為討厭我才躲著我?”
“沒有,我為什麽會討厭你?”她不懂袁江焱為何要這麽說,她感激他都來不及了。
袁江焱搖頭失笑,以為她存心躲他,甚至還想過無數種可能性,甚至於找好友一起借酒澆愁,原來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突然,司機一陣緊急刹車,樂菀璿來不及反應差點摔倒,袁江焱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的肩。
當他大手搭上她的肩時,樂菀璿瞬間紅了小臉,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狂跳,連呼吸都不自覺地開始小心翼翼。
公車裏又上來幾個人,樂菀璿被擠得連手把都沒得拉,隻能雙手緊扯著包包。
“靠著我吧,以免跌倒。”他利用自己高大的身軀保護她。
“我的機車今天臨時故障了,所以才搭公車。”樂菀璿找話題,免得兩人尷尬。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她頭垂得低低的,袁江焱對著她後腦勺說著。
“樂菀璿。”
“我是袁江焱。對了,我得鄭重告訴你,那件外套對我來說不算什麽,髒了,破了,我一點都不在乎,我隻是想見你。”他聲音雖然小,但一字一句都說得十分清晰,樂菀璿猛然抬頭,用著不解得目光望著他。
“為什麽?”他們的生活沒有什麽交集啊,他有事找她嗎?
袁江焱沒回答她的話,隻是徑自從口袋裏掏出一雙手套遞給她。“早買好要送你的,卻一直遇不到,以後早起送報紙時記得戴著,才不會冷。”
打從第一次見麵之後,他就將手套給買好,帶在身上,準備隨時見到她時可以拿給她。
樂菀璿呆呆地接過手套,心裏不由自主地湧上一股熱流,眼眶頓時感到溫熱。
“謝謝,你是第一個這麽關心我的人。”雖然兩人連朋友都還說不上,但他對她這麽關心,她真的很感動。
“嗯。”袁江焱沒搭話。
“袁先生,我要下車,我家到了。”她從皮包裏拿出一百塊。“我記得你家大樓前也有站牌,你隻要再轉一班車就到家了,你身上沒零錢吧?喏,這給你搭車。”
袁江焱笑了,把錢還給她。“不用,我和你一起下車,那裏有家便利商店。”
“可是這裏到你家還很遠,你要怎麽回去?”她關心地問。
“我可以去領錢,再坐計程車。”他隻是沒鈔票,他皮夾裏還是有提款卡和信用卡可用。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公車,袁江焱想多爭取與她相處的時間,於是提議道:“我送你回去吧,一個女孩子家走夜路危險。”
“嗯。”樂菀璿頭垂得低低的,感覺到自己雙頰此刻正發燙著。
他應該不是喜歡她吧?像他條件這麽好的男人,怎麽可能會看上她?
她不敢亂想,就怕自己會錯意,他對她隻是一般朋友的關心而已,一思及此,她臉上閃過一抹落寞。
“你撿到多少錢了?”見她始終頭低低的,袁江焱打趣道。
“什麽?”她不解地問。
“你一直低頭,不是要撿地上的錢嗎?”他一副認真的模樣。“小朋友,就算你真撿到錢,老師有說過那是要送到警察局去的,不能a走。”
樂菀璿聽到他的話愣了下,隨即笑了出來。“討厭!誰說我在撿錢的!”
“既然沒撿錢就抬頭挺胸走路,免得沒幾歲就變老婆婆了。”他故意學她方才走路的樣子,一點都不為這種幼稚的行為感到可笑。
“我哪有這樣走啊,是你太誇張了好不好?”他逗趣的模樣幾乎讓她笑到噴淚。
“最近有空嗎?要不要到我家坐坐?”氣氛終於輕鬆了點,袁江焱這才說到正事。
見到樂菀璿的表情有些遲疑,他立即舉手發誓。“我保證不會對你做什麽壞事,隻是單純請你來玩,別想歪。”
莫名地,袁江焱那雙黑眸輕易取得她的信任,樂菀璿點頭答應。
“好啊!如果有空的話。”
他的邀約讓她心頭小鹿亂撞,忍不住去猜測他與她之間的種種可能。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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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鍾,樂菀璿一如往常將機車停在大樓門口,將報紙搬入管理員室後,正準備再跳上車時,突然看到一個騎腳踏車出門運動的老伯,為了閃避從巷口衝出來的野狗摔倒了。
“哎唷!”老伯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樂菀璿連忙下車,衝過去將他扶起來。
“老伯你沒事吧?”她審視著他,老人家骨質較脆弱,一個不小心摔倒就有可能會骨折。
“我腳很痛。”老伯痛苦地皺著臉。“我家在這棟大樓旁的巷子裏,可不可以扶我回去?”
“好。”樂菀璿想也沒想地便讓老伯搭上她的肩。
當袁江焱走出大樓,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
見到嬌小的她撐著老伯吃力移動著,相較於來往路人的冷漠,樂菀璿熱心助人又善良,他眼神閃過一絲激賞,心中對她的好感又多增加了幾分。
“為何不叫管理員幫忙?”他走到她身旁,接手扶著老伯。
“這隻是小事,我自己來就行了。”她根本沒想那麽多。“對了,這位老伯住在大樓旁的巷子裏,他剛才摔倒,你動作輕一點。”
“我知道,我扶他回去好了,你去將剩下的報紙送完吧,免得時間來不及。”他體貼地說道。
“哦,那好吧!”樂菀璿搔搔頭,轉身要去騎車,突然想到一件事,又開口說道:“對了,我送完報紙後差不多七點,今天不用趕回報社。”
了解她的意思,袁江焱自動接話。“嗯,七點多很適合吃早餐,我九點多才上班,對麵有間早餐店,我在那裏等你。”
“好。”
樂菀璿回頭坐上機車,繼續送報去。
一個小時後,樂菀璿快步走入早餐店裏,在靠角落的桌子前找到袁江焱。
他正翻閱著這一期的商業周刊,表情十分專注,偶爾的蹙眉、抿唇,讓他那張斯文臉孔增添幾分酷樣,令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哇!”她喊了一聲企圖嚇他,但袁江焱僅是挑眉,沒有驚嚇的反應。
“我早就看到你來了。”他將周刊收好,放到一旁。“想吃些什麽?”
“都可以。”她在他對麵坐下。
“老板的菜單似乎沒有‘都可以’這道,你給老板出難題了。”他調侃她,索性自己作主幫兩人點餐。
早餐店老板夫妻手腳俐落,沒五分鍾,熱騰騰的早餐及咖啡、紅茶就上了桌。
“你剛才說你九點多才上班,你是在什麽公司上班?”樂菀璿邊享用著早餐,邊好奇問道。
“我父親是百貨公司老板,我在我父親開的公司上班。”她問,他就答,一邊注意樂菀璿的表情,發現當她聽到他是百貨公司少東時,神情沒有什麽改變。
“那你呢?你隻告訴我你是夜校生,你今年幾年級?”
“我大四啊,現在是上學期,等拗到畢業證書之後,我打算去雜誌社當編輯。”說到她的夢想,她整個人精神都來了,雙眸因為興奮而透出了光芒。“雖然我念的是商學院,不過我的誌願是當編輯,嘿!你千萬別小看我,我每天可都有努力充實自己。”
高中畢業時,報考學校是有考慮到未來的出路問題,所以才選擇念商學院,可幾年下來,樂菀璿發覺自己對商業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大學都已近繳了三年學費,所以她還是打算有始有終念完它。
“既然是念商學院,為何又要當編輯?你沒有學以致用喔。”他故意這麽說,一邊端起咖啡啜了口。
“哎呀,我是念大學時才發現自己真正的興趣嘛!”樂菀璿絲毫不因為他的話而感到困窘。“你早餐隻喝一杯咖啡?這樣會飽?”
比起他桌上那杯咖啡,她的就豐富多了,除了一份三明治及紅茶外,還多了兩顆荷包蛋。
“不然這個給你吃,早餐很重要,要吃飽一點才有精神做事。”她將荷包蛋推給他。
“不用,你吃吧!看你吃我就飽了。”
是啊!看她吃,他真的就飽了。
她吃相很隨興,三兩下就解決掉手中的三明治,還可以邊聊天邊喝紅茶,和她一起用餐,令人感到自在又愉快。
她種種行為都讓他感覺到有趣,不同於那些等人伺候的大小姐,她們不可能在這種平價早餐店用餐,食物總是小口小口的吃,吃沒幾口就說飽了、吃不下。她們的發型總是精心吹整過,鮮少用手撥,就怕亂了,而她們的話題總是圍繞著上流社會在打轉,聽久了也很乏味。
“對了,我有認識的雜誌社老板,需要我幫你引薦嗎?等你一畢業就可以直接到那裏上班。”他想幫她實現夢想,她是個有內涵的女孩,需要伯樂賞識。
“不要不要,我想靠自己的能力成為一個專業的編輯。”她絲毫不猶豫地拒絕,雙手握成小拳頭,為自己加油。“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樂菀璿加油!加油!加油!”
“你真的很特別。”袁江焱忍不住笑了,想不對她心動真難。
凝視著她充滿活力的大眼,他直覺伸出手為她撥開垂落在兩頰的發絲,這親昵地舉動,讓樂菀璿臉頰瞬間脹紅,兩人的關係在此時往前邁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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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錯,竟然特地找我到你家作客,而且真難得,現在才九點半而已,還是假日,你竟然已經起床了!”
汪雲斌按著袁江焱家門鈴,在他開門後走入屋內,可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幾乎堆滿客廳的紙箱子時,笑容立即僵住。
“你這是在做什麽?資源回收嗎?”他走近一看,箱子裏頭全都是沒翻過的報紙,好奇心一起,他伸手數著總共有幾個紙箱。
二十個,數量可觀。
“你哪來這麽多報紙?”
“訂的。”一開始他是真有將報紙帶到公司,放在櫃台旁供員工取閱,但下班時卻發現一大疊報紙仍是原封不動堆在那裏,追問之下才知道員工上班時間忙都忙瘋了,根本沒空看報紙。
“呿!”汪雲斌噓他。“以你的財力,我不認為得做資源回收才能過活,應該是想為環保盡一份心力吧?”
“別開玩笑了,今天請你來,是想叫你幫我把這些報紙搬到樓下,我等會兒會叫車處理掉。”
“你找錯人了吧!我看起來像是做苦力的嗎?而且這種事叫管理員或鍾點傭人處理就可以了,有必要叫我出馬嗎?真是大材小用!”汪雲斌的不爽清楚寫在臉上,袁江焱在電話裏邀請他到家裏來坐,可沒說要他做粗活。
“今天鍾點傭人放假,我才叫你來幫忙,等清完再請你喝酒。”報紙一箱箱堆在家裏也不是辦法,總得處理掉,何況他與樂菀璿也稍有進展了,若是她開口想參觀他的住處,讓她看到這麽多報紙,就怕她心裏會不舒服。
“老大,你能不能花錢請別人做啊。”汪雲斌拍拍額頭。
“我不喜歡有陌生人在我家走動。”袁江焱回道。
“大樓管理員也算是陌生人?”他反問。
“不熟。”
“好吧,算了,誰叫我誤交損友!”
他認了,開始動手將一箱箱報紙往屋外搬。
在袁江焱居住的大樓門口,樂菀璿十分猶豫該不該踏進這棟高級大樓。
在不用上課的假日,她打工結束後就會回家窩在房間看雜誌,她閱讀的雜誌類型很廣,包括室內設計裝潢類、時尚流行類等等都有,因為她得時時充實新知,為實現夢想作準備。
可今天她卻來到這裏,隻因她想起那天袁江焱送她回家時的邀約,請她有空到他家坐坐。
她一時心血來潮,連通電話都沒打就飆車過來,現在才在想自己會不會太唐突了。
“唉,還是回去好了。”沒事先通知就上門拜訪太失禮了,何況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她喃喃說道,轉身要離開。
“小姐,你找人啊?”搬了一堆報紙下樓,汪雲斌在門口看到這清秀的女孩,熱心地問。
“呃……沒有!”她否認,想騎機車快走,眼睛卻瞄到他手中那箱報紙。“這不是袁先生的嗎?”這個紙箱她記得,因為是周伯給她的,上頭還印著“大源影印”四個字。
“你怎麽知道?你該不會是來找袁江焱的吧。”樂菀璿的臉瞬間紅得像蘋果一樣,汪雲斌立刻就知道自己瞎猜猜中了。
“別客氣,很多小姐都會來找他。”知道袁江焱不喜歡被女人糾纏,他故意這麽說,想幫好友趕走爛桃花。
一般黏著袁江焱的女人都穿得非常火辣,這麽樸素、保守,簡單t恤加牛仔褲的,她還是第一個,重點是……她清新的氣質像個學生似的,他可不認為袁江焱會喜歡這種女孩。
乖乖牌聽到他說的話,臉色立即黯淡下來,汪雲斌看著看著也覺得不忍,感覺自己像壞人似的。
“所以他有女朋友了?”她心涼了半截,麵如槁灰。
她還以為袁江焱多少是有些在意她的,現在聽到汪雲斌的話,樂菀璿覺得自己真是可笑。
“嗯……應該是說沒特別喜歡誰。”前幾天袁江焱是有說他很在意一位女孩,可他不認為會是眼前的乖乖牌。“你要不要上樓去找他?或者在這裏等一下,他也在搬報紙,等一下會下樓。”
“不,不用了!”這樣就夠了,在自己還未深陷時,趕緊打住吧!
見她騎上機車,汪雲斌聳聳肩,轉身走進大樓,正好看到袁江焱將電梯裏的紙箱全都推出來。
“啊!剛好,外麵有個小姐好像想找你,不過我覺得她不是你的菜,所以打發她走了,別太感激我。”
“有人找我?”袁江焱止住腳步。“誰?”
“長得不錯,穿著樸素,頭發紮成馬尾。”
袁江焱緊蹙眉頭,該不會……不,不可能!她怎麽可能這個時候來找他?
“她很厲害,光看到這些報紙就知道是你的。”
“什麽?你該死,她就是我的菜!”將手中紙箱往一旁丟去,袁江焱衝出大樓門口,但根本就看不到樂菀璿的身影,眼前隻有幾個路人,和一名推著堆滿寶特瓶破爛娃娃車做資源回收的老婆婆。
老婆婆吃力地搬起一箱箱舊報紙,放入嬰兒推車裏。
袁江焱心頭很悶,下意識地摸向腰際,想打手機給樂菀璿,卻發現手機沒帶,放在家裏,這令他更加鬱卒了。
遍尋不著後,他失望地想踅回大樓,但眼角餘光看到一旁的老婆婆辛苦搬著沉重的報紙,他心血來潮上前伸出援手。
“婆婆,我幫你吧!”他順手搬起紙箱放進嬰兒推車裏。
“謝謝!謝謝!那位小姐說的沒錯,這裏果真有許多報紙,她等一下會來幫我一起載。”老婆婆感激地說道。
“誰?那位小姐……”是她嗎?正當袁江焱想開口問清楚之際,一個清亮的嗓音傳入他耳中。
“老婆婆,我幫你借到板車了,用這個比較好推!”
他立即轉頭望向來人,晦暗的神色迅速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