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芷淩姐姐沒有拿……東西給我們吃……」大毛虛弱地搖頭。


    「連水都沒有嗎?你再想仔細一點。」春桃不滿地尖聲追問。


    「沒有。」大毛再次搖頭。


    「事實已經很明顯擺在眼前了,她並沒有拿任何東西給孩子們吃,孩子們會中毒完全與她無關。」翟虎子聲若洪鍾,心下著實為不用於自己人翻臉對立而鬆開了口氣。


    緊抿著唇的春桃內心波濤洶湧,本以為可以借此將冉芷淩趕出村,想不到竟會失敗,沮喪的她挫敗地直跺腳。


    聞言,其他人發現誤會了冉芷淩,這才放鬆繃緊的背脊,不再仇視她。


    「既然她沒有拿東西給孩子們吃,那孩子們究竟是吃了什麽才會中毒?」實在是想不通,每一家吃的東西皆有些許不同,怎麽會除了繈褓中的嬰孩以外,其他的孩子都中了毒?


    「大毛,你們這幾個小鬼背著大人吃了什麽?」翟虎子雙臂盤胸,沉著臉審問孩子們的頭頭。


    「我們……在山上摘了野蘑菇烤來吃。」大毛不敢說謊,乖乖說了出來。


    「什麽樣的野蘑菇?」翟虎子黑沉了臉,眉心仿佛打了數十個結,心裏約莫有了底。


    「是顏色很漂亮的野蘑菇。」大毛一想到野蘑菇鮮美的滋味,忍不住舔了舔幹裂的嘴巴。


    翟虎子揚了揚下巴,指著其他病懨懨的孩子問:「其他人都跟著一塊兒吃了?」


    「對。」大毛點點頭。


    「那就對了,一定是那些野蘑菇有毒,孩子們不曉得便烤來吃,幸好他們是吃了隻會拉和吐得野蘑菇,有的顏色更鮮豔的野蘑菇是會吃死人的。」大夫聽完大毛的敘述,作出結論。


    「你們這些笨孩子,我們不是常常告訴你們,別亂摘東西塞進嘴巴嗎?怎麽都講不聽?」大夫們找出中毒的原因後,開始破口大罵,教訓著貪吃的孩子們。


    孩子們一個個哭了起來,覺得實在是很倒黴,已經又吐又拉折騰好半天,現下居然還要被大人痛罵。


    大夫向大毛詢問野蘑菇的特征後,開始開藥方。


    事實已擺在眾人眼前,芷淩滿腦子隻有身旁的彩虹,沒心思去想大夥兒是否欠她已個道歉,趁著大夥兒忙著教訓孩子之際,對翟虎子使了個眼色,要他到身邊來。


    想要為她討回公道的翟虎子皺著眉來到她身畔,問道:「女人,你有什麽事嗎?」芷淩沒回答他,而是拉過他的手,覆在彩虹的小手上,柔聲對她道:「彩虹,你瞧,爹回來了。」


    彩虹綻放笑顏,將翟虎子的大掌拉到頰邊,要他摸摸她的臉。「爹……」


    「啊?」翟虎子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完全不懂自己何時成了彩虹的爹。


    芷淩送他一拐子,眨眼暗示他,快裝作是彩虹死去的爹。


    他鬼祟地東張西望後,羞紅了耳根子,低聲對她說道:「女人,這裏人太多,你不能在這裏引誘老子。」


    當然,她若私下這樣對他,他絕對毫不客氣狠撲上去,可惜地點不對、時間不對,或許他可以說服她,晚點兩人私下獨處時,她想怎樣對他拋媚眼都沒問題。


    這個臭男人的自以為是讓她又好氣又好笑,真虧他會胡思亂想,竟然以為她在勾引他?


    「彩虹的爹,彩虹很想你,你快抱抱她啊!」她拉著他的手,要他別在傻不隆冬的,快點抱起彩虹就是。


    「啊!哦!好。」翟虎子呆愣了下,見她硬拉他的手去抱彩虹,這才總算了解她的意思。


    他以不符合外表的溫柔,姿勢有些笨拙地抱起彩虹。「彩虹,爹回來了,你別怕,大夫等一下就會來看你了。」


    彩虹一手抓著他的手,另一手則緊抓著芷淩的手,嘴角噙著幸福的笑容,眼角不斷滑下淚水。「有爹和娘在,彩虹不怕,也不再會再痛痛了。」


    彩虹所說的話,教芷淩聽了為之鼻酸,心痛得不得了,可她硬是強忍著淚,努力擠出笑容來。「娘就知道咱們家彩虹最勇敢了,你說是不是啊,彩虹的爹?」


    「可不是。」翟虎子可以體會彩虹的渴望,年幼時的他,曾經也像她一樣強烈渴望爹娘就在身邊,尤其是生病的時候,更希望能夠得到溫暖的雙手撫慰。


    他將懷裏的小人兒抱得更緊,灼熱的目光望向芷淩,這一瞬間,他們三個人就像是一家人。


    仿佛了解他的心思,她對著他楊唇一笑,沒有反對地與他靠得更近,就像是正守護者生病的女兒緊密相係的夫妻。


    許金花留意到他們過於親密的氛圍,整個人可說是嚇傻了,她拚命的告訴自己,這種事萬萬不可能會發生。


    甭說小姐早有未婚夫,就算是沒有,小姐會喜歡的也該是溫文儒雅的書生,絕對不可能會是粗枝大葉的翟虎子。


    她一定是眼花看錯了,絕對沒錯!


    涼涼的夜風,吹散曾經籠罩在全村上頭的陰鬱。


    孩子們喝過大夫所開的湯藥後,全都不再痛苦呻吟,安詳地遁入夢鄉,而累了大半天的爹娘則守在床榻邊打盹。


    在屋外孤立的大樹下,站了一堆正爭執不休的男女。


    「女人,你是在跟老子說笑吧?」若不是怕吵醒大屋內睡著的孩子們,翟虎子早就扯開嗓門大吼了。


    「沒有,我是認真的。」黑暗中,水波般的眸光特別澄亮。


    「老子是土匪,打家劫舍是很正常的,今天不過是搶了個大夫,讓他來幫孩子們看病,你竟然要老子付他藥錢?事情若傳了出去,老子這個土匪頭頭還要不要出去見人?」


    翟虎子認為既然幹土匪就要偶土匪樣,乖乖付錢買藥,會讓人笑掉大牙。


    「你不也瞧見了,剛才那名大夫是個好人,雖然被你強壓過來,心裏害怕,可也二話不說盡心為孩子們診治開藥,若沒有他,孩子們不曉得會受多少折磨。」芷淩試著同他講道理。


    「他會乖乖替孩子們看病,是因為怕老子會砍了他的腦袋瓜,他才沒你想的心甘情願。」翟虎子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右手食指用力點上堅硬的胸膛。「不管他是不是因為受你威脅,該給人家的,終究是要給。」


    「你這女人怎麽這麽不講理?」不動如山的翟虎子雙手盤胸鼻翼噴氣,他大氣冷哼一聲,不理會她的要求,偏偏他深深迷戀眼前這個女人,實在是沒辦法作出撇下她不管的事來。


    「你才是不講道理的那一個。」真是做賊的喊抓賊,遲早有一天,她會被他的頑固給氣死。


    「你堅持老子要付錢給大夫,不過你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嘿嘿他有辦法堵住她的嘴了,雖然他比較偏好用嘴堵住她的嘴拉!


    「是什麽?」


    「老子沒錢。」他無賴地笑咧嘴,快樂地宣布,他兩袖清風,每次搶到銀兩,絕大部分都平分給村裏的每一戶人家,留在身上則少的可憐,哪夠付大夫錢?


    看見他笑得得意洋洋,一副她拿他莫可奈何的模樣,她是好氣又好笑。「我早就知道你兩袖清風了。」


    「所以啦,算大夫倒黴,碰上老子。」他擺了擺手,表示這個話題可以到此結束,接下來他想要好好抱抱她,感謝她辛苦的替他守著孩子們,同時也想要好好安慰她,被大夥兒誤會,她一定很難過。


    等他盡情對她做完所有想做的事後,就要回到大屋對所有誤會她的人發出不滿的怒吼,他們不可以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他們得鄭重地向她道歉,才能夠平息他胸臆中的怒焰。


    正當他展開雙臂,要將她納入懷中時,她退開來,讓撲了個空的翟虎子愣愣地瞪著僅抱到空氣的雙臂。


    芷淩自懷中取出一隻從小不離身的翡玉銜尾螭龍玉佩遞給他。「給你。」


    「這是什麽?」翟虎子接過,不解地看著紅的很漂亮的玉佩。


    她深吸了口氣,語氣平和說道:「你把它拿去當了,你可以付錢給大夫。」


    「老子不能拿你的東西去典當,你拿回去吧。」翟虎子不肯接受,將玉佩塞回她手中。


    他可是頂天立地、昂然不屈的男人,拿女人的東西去典當換銀子,未免太窩囊了,打死他都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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