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纖素指輕撫粗糙的杯緣,並未搭腔,春桃心裏在打什麽主意,她清楚得很,先說她與福報村格格不入,再刻意提起翟虎子,分明是拐著彎在告訴她,她與翟虎子不合適。


    春桃見她沉默不語,笑問:「芷淩姑娘不說話,不會是嫌我話太多了吧?」


    芷淩看向她,並不否認。


    「其實我今兒個過來是想跟你道歉,前些日子我太過小心眼,說了許多不好聽的話得罪了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春桃滿臉真誠,訴說歉意。


    「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已無需再提。」


    「太好了,我早跟虎子哥說芷淩姑娘是大器的人,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春桃咯咯笑著,伸手扶了下發上粉色的花兒。


    小小的動作,看在芷淩眼裏刺眼得很,她的心冷不防又揪痛了下。


    「說真格的,虎子哥他啊什麽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脾氣老實風風火火,對新鮮的事物很容易就著迷,可沒一會兒工夫就又膩了,我常叨念他,不可以這樣,他老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不過不管他再怎麽貪圖新鮮的事物,最後又會發現,還是身邊原本擁有的最好。」


    芷淩撇開了臉,不看春桃得意洋洋的神情,雲淡風輕道:「是嗎?」


    「是啊,唉!我都不曉得該怎麽說他了,隻是他待我好倒是真的,甭說常常帶野菜果來給我,像今兒個雨下個不停,我隨口對他說,天氣不好,我沒法出去摘花兒來帶。沒想到他竟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冒雨跑出去,為我采了一籃子花回來隨我挑選,你說這樣的他,要我如何不愛?」春桃的嗓音充滿喜悅,嬌羞的臉龐洋溢著幸福。


    明知春桃是故意說出來刺激她的,她還是不爭氣的受到刺激,一顆心抖顫得快散了,不想理會春桃說什麽,可腦海不斷浮現翟虎子冒雨摘花,帶著整籃的花咧嘴送出的情景。


    她好嫉妒!嫉妒到想要拔下春桃發上的花丟到地上用力踩碎!


    她得拚命的深呼吸,才有辦法不失控,做出有失臉麵的事來。


    春桃懊惱地輕拍了下腦門。「瞧我糊塗,記得帶野菜過來,卻忘了帶‘虎子哥為我摘的花’來給你挑一朵,咱們都是姑娘家,總會希望打扮的漂漂亮亮不是嗎?」


    握著茶杯的手隱隱抖顫著,芷淩緊抿著唇,喉頭滿是嫉妒的苦澀滋味。


    「要不我現在回去拿過來讓你挑好了。」春桃放下茶杯,笑著要起身。


    「不必了,我不愛戴花。」芷淩幹澀著聲,阻止春桃,倘若春桃真回去拿了整籃的花來,恐怕她會氣到用力打翻,與其讓人看笑話,不如在她上能保持冷靜時事先阻止。


    「那我就不勉強了。」春桃可惜地對她笑了笑。


    許金花由廚房走了出來,笑問:「你們在聊些什麽?好像挺愉快的。」


    「沒什麽,我們剛好聊到虎子哥。」春桃嬌羞地把玩著烏溜溜的頭發。


    「是這樣啊。」許金花聽見她們在聊翟虎子,笑容驀地僵在唇角。


    芷淩冷漠地看著窗外的細雨,挺直的背脊都快斷了,依然沒有放鬆的打算,她的心在翻騰,酸澀痛苦。


    「虎子哥把野菜和花兒送我之後,就出門去了,要好幾日才會回村,離開前要我幫忙注意村裏大大小小的事,還特別叮囑我不可以再讓孩子們出事呢!」雖然沒人問,但春桃很開心地和她們倆分享翟虎子所交代的事。


    故作冷靜的嬌容微崩一小角,直挺的背脊顫了下,盤旋在心裏的全都是翟虎子對春桃的交代,他真的很看重春桃。


    她對他而言,是否真的不再重要?


    其實那天他已經講的很明了,是她無法接受,非要他講話挑明說,他不願意,才會刻意避開她,甚至選擇暫時離開。


    是這樣嗎?真是這樣嗎?


    「虎子總是時時刻刻懸係著村裏的事。」許金花搭腔。


    「我們所有人都對虎子哥非常重要,他永遠不會拋下我們。」春桃意有所指,要冉芷淩趁早死心。


    「那倒是。」許金花也認為依翟虎子的責任心,是萬萬不可能會舍棄村子。


    春桃所說的話,字字句句在芷淩心底發酵,一波波的酸楚痛苦湧上心頭,叫她無力招架。


    春桃開開心心和許金花聊著,芷淩如置身事外,神情恍惚看著窗外的雨絲,直到春桃道別離開,她仍是一動也不動。


    許金花著手收拾春桃使用過的茶杯。


    「金花嫂,我們離開吧。」嬌柔脆弱的嗓音自粉唇流瀉。


    「什麽?你是說真的?」許金花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眸。


    「恩,我們明天就走。」芷淩下決心,長痛不如短痛,先前翟虎子都隻是嘴巴嚷嚷著擁有她,狂妄擾亂她的心湖後,就態度丕變,說了句,算了,就這樣吧!


    他不說清楚,她如何明白?她累了,既然他怕她會死纏不放因此逃避,既然他連要離開都不願跟她說一聲,既然他心裏沒有她,她又何苦死皮懶臉留下。


    「這麽快?」許金花沒想到她會說走就走,暗自猜測她為何突然作此決定。


    「怎麽會快呢……」冷冷的雨,撲到嫩頰,寒透了她的心。


    「那……我去收拾行囊了哦?」許金花不曉得自己是怎麽了,竟然還給她反悔的機會。


    沉浸在思緒中的芷淩沒有出聲阻止,她放下茶杯,趴在窗欞上,偷偷期盼,偷走芳心的那個男人會帶著得意的笑容,自雨中傲然朝在、她走來。


    假若明天他在她離開前回來了,開口要求她別走,那麽她會為了他不顧一切留下來,就算得不到嚴釋策的諒解,也無所謂。


    她要的真的很簡單,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足以讓她對他死心塌地。


    他,究竟是明不明白?


    【第九章】


    五天後,本該寧靜祥和的「福報村」陷入混亂當中。


    翟虎子萬萬想不到當他帶著整車生活用品回來時,迎接他的除了村人們歡天喜地的歡呼聲外,還有那個女人已經離開的消息。


    他整個人氣炸了!不!該說是氣瘋了!他氣得蹦蹦跳、氣得呱呱叫,氣得快把整座村子給掀了,還是止不住滿腔怒火。


    「那女人怎麽能連聲招呼都不打,說走就走?」


    翟虎子像一簇狂燃的火焰,在眾人麵前飆過來又飆過去。忠心耿耿的黑子跟在他身後忿怒地對眾人汪汪大叫。


    抱著所需用品的村人們頭昏腦脹,看著他風風火火咒罵咆哮,一旁一棵倒黴的大樹擋著他的去路,在他揮拳怒吼後應聲而斷,眾人嚇得瑟縮了一下肩頭,慶幸自個沒擋著他的路,不然誰曉得他會不會也把擋路的倒黴鬼給劈成兩半?


    「有打招呼啊……」有人不怕死,小聲反駁。


    火大的翟虎子如風般飆到說話的人麵前,居高臨下危險地半眯著眼。「她什麽時候打的招呼,老子怎麽不知道?」


    「那個……因為你人不在村裏……」男人用力吞咽了下口水。


    因留守在村裏,同樣有接收到冉芷淩辭別消息的黑子不好意思再跟柱子大聲咆哮,雙耳帖服,嗚嗚叫了兩聲,意思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跟每個人都打過招呼,唯獨漏掉老子了?」聞言,翟虎子的火氣燒得更旺了。


    「是……是這樣沒錯。」嗚……好可怕!好可怕~!


    淩厲的目光掃向黑子,隻見黑子心虛用前爪擋著雙眼,沒膽要主子接受事實。


    虎王發出震天響的怒咆。「該死的女人,居然敢故意漏掉老子,老子非宰了她不可。」


    「虎子哥,人家想走就讓她走啊!你何必這麽生氣?」春桃不喜歡他的在意,要知道當冉芷淩離開村子時,她開心到隻差沒放鞭炮大肆慶祝了。


    「老子沒有同意,她憑什麽走人?」就算冉芷淩已經有了未婚夫,就算她的心裏沒有他,就算他嫉妒得快要發瘋,就算這幾日他刻意避開她,可他心裏非常明白,他跟她不會就這樣算了。


    她是他的,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不想放手。


    春桃委屈地紅了眼眶,不滿地抿著紅唇,可為了不使翟虎子反感,不敢吼出心裏的不快。


    「他奶奶的!這女人究竟上哪兒去了?」他揮舞著雙臂,想不出到底該上哪兒逮人。


    「那個……她去找她未婚夫了。」有人小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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