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媽媽的腳步聲停住了。


    初妍和方媽媽加快了動作,胡亂將宋熾完全推到了床底深處。


    初妍仔細檢查了遍,確認沒有破綻,這才示意方媽媽打開門窗,撩起簾子。


    虞媽媽站在門口,狐疑地看著裏麵。她剛剛似乎聽到了磕碰聲,卻看不到什麽破綻。


    初妍坐在妝台前,拿著一把桃木梳,慢慢梳著微卷的長發,頭也不回地對虞媽媽道:「勞煩媽媽和哥哥說一聲,我梳洗好就過來。」


    虞媽媽目光落到初妍身上,看呆了一瞬。小姑娘背對著她,削肩細腰,長發如瀑,隻一個背影,便柔軟娉婷如三月春柳,惹人遐思。


    真真是個美人胚子。就是脾氣太嬌了些。虞媽媽不屑地想:到底是養在外麵的,不懂事,太夫人那邊心急火燎地找她,她還在這裏慢條斯理地梳洗。侯爺和太夫人知道了,能對她有好印象?


    就算她是太夫人的親生女又如何,這種脾性,不足為慮。


    虞媽媽木著臉行了一禮:「老奴告退,還請姑娘莫要耽擱太多時辰。」也不等初妍再發話,轉身走了出去。


    初妍回頭,看著她倨傲離去的背影,微挑了挑眉:「虞媽媽的脾氣似乎有些大。」


    方媽媽看著虞媽媽離去的方向,撇了撇嘴:「人家背後有靠山。」


    初妍訝然:什麽靠山,能叫她這麽拽?


    方媽媽道:「她是當年太夫人進京時,六老爺薦給太夫人的。姑娘還記得六老爺嗎?」


    初妍當然不記得。


    方媽媽道:「六老爺是老侯爺的族弟,從老侯爺那時起,就一直在京幫侯府打理庶務。侯府來錢的營生現在都在他手上。如今,連侯爺都要讓他三分。」


    可即使如此,也不至於讓個奴仆連府上正牌的小姐都不放在眼裏吧?還是說,她表現得像個麵團,可以隨人揉/捏?


    初妍心中奇怪,想問清楚,想到還在等她的石太夫人那邊,隻得暫時作罷。


    方媽媽服侍她,快速地梳頭洗臉換衣,確認一切都妥當了,這才陪著她去了正房。


    姬浩然正在廳堂焦急地踱來踱去,看到初妍,如獲至寶:「妹妹可算是來了。殷大夫在裏麵等你呢。」親自打了簾子,「妹妹快進去。」


    殷娘子見她,笑著說了聲:「姑娘來了。」站起,走到蘇繡月下美人圖花梨木座屏前。她打開屏前銅錯金三足夔耳香爐的蓋子,換了爐醒神的香;又示意香椽,將窗戶和簾子統統打開。


    清冽香氣滿室,明亮光線照入室內,也照到了雕花拔步床上安靜躺著的石太夫人麵上。


    石太夫人長長的睫毛微顫,露在被外的指尖幾不可見地動了動。


    殷娘子比了個手勢,示意其他人都後退,隻留初妍一人坐在床邊的繡墩上。


    暖風從窗外吹入,吹動簾幔飛舞,醒神香的清冽香氣愈盛。初妍一瞬不瞬地看著石太夫人,不知不覺,攥緊了五指。


    床上的人終於睜開了眼睛。


    西廂,初妍閨房,一片黑暗中,宋熾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剛剛的記憶湧入腦海,他又失控了。這一次情緒的波動格外強烈,引起的反噬也格外劇烈,甚至沒有留給他多少理智掙紮的時間,就以本能支配了他的行動。


    宋熾厭惡地皺了皺眉:小姑娘香軟可人,親近她固然是件叫人愉悅的事,可這種親近是在失控下發生的,就不那麽叫人愉悅了。


    宋熾不喜歡失控的感覺。這種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做出什麽事,理智全無的感覺實在糟糕。更糟糕的是,這樣失控的舉止讓他內心真實的一部分暴露於人前,著實叫人狼狽不堪。更對他決意娶她,慢慢蠶食她心防之事全無助益。


    她不願嫁他,厭惡他的親近。


    腦中又想起她在方媽媽麵前編排他的話——為了不嫁他,她還真是用盡心思啊。


    看來,等從山西回來,他得盡快去師父那裏一趟,不能再放任這種情況了。


    現在最要緊的,則是趕快恢複行動力,離開這裏。


    他靜下心來,默默運功,幾次三番都是到命門處被阻住,身體始終無法動彈。


    宋熾靜靜地看著頭頂床架隱約的輪廓,難得生起無奈之感。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狼狽過。賑災那攤子事還等著他趕回去處理。若不是功法突然反噬,他現在大概已在山西境內。可這會兒,卻隻能耐著性子,在妹妹香暖閨閣的床下等待。


    指望小丫頭回來救他是不現實的。以他對小丫頭的了解,她今夜定會找個借口不回來。


    難道他真要在床底呆一晚上?


    正頭痛著,他聽到有人進來,腳步聲,打開衣櫃的聲音。外麵有人在問:「香椽姐姐,姑娘今兒不回來睡了?」


    香椽「嗯」了聲:「殷大夫關照,太夫人那裏晚上要有人守著。姑娘就自告奮勇,留在正房照料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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