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這時,壽安宮的宮人稟告道:「陛下,娘娘,宋大人到了。」


    雨收雲散,麗日再現。天邊現出一道七色長虹,絢麗無倫。簷角的水珠兀自滴滴嗒嗒地滴下,宛若一排晶瑩的水晶簾子,剔透美麗。


    草木的清新氣息沁人心脾,大雨前的悶熱幾乎散盡。


    宋熾沉默地走在她身邊,除了初見時淡淡笑著喚了她一聲,並沒有多說一句。


    他倒是說到做到,說不當兄妹,也不做陌路人,就當真待她不遠不近,不冷不熱,甚至還偏向冷淡些。初妍原本覺得那夜和他說開後,兩人再次相見會覺得尷尬,現在他這樣,倒叫她鬆了一口氣。


    隻是,初妍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當真一點兒都不覺得別扭嗎?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嚴肅認真,不苟言笑的宋大人一腳踩進了前麵的積水坑。


    泥水飛濺,他一塵不染的袍角瞬間變得斑斑點點,牛皮皂靴鞋麵上全是泥水。


    初妍:「……」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原來他剛剛在走神,所以沒能及時注意到腳下有坑。看來他也沒那麽適應良好嘛,而是在努力粉飾太平。


    真想不到,宋大人也有這麽一天。


    宋熾正皺眉看著自己的鞋和袍角,聽到身畔傳來少女清脆的笑聲,下意識地扭頭看了過來。


    他看到了一雙彎彎含笑的嫵媚桃花眼,眼波搖曳,仿佛有萬千星光墜入其中。


    宋熾目光滯留片刻,迅速移開,緊皺的眉頭卻鬆開了。


    兩人同行到西華門,宋熾的官轎已在等候,宋熾直接向轎子走去。


    倒是初妍,看了一圈,沒有看到忠勇侯府的馬車。


    馬車去哪裏了?初妍疑惑。按理說都這個時辰了,也該來接她了,總不成以為她今夜會留宿宮中吧?


    她示意香椽去問宮門的守衛。守衛先還愛理不理,香椽塞了一個荷包過去,對方掂了掂重量,喜笑顏開:「小的看到過一輛掛了‘忠勇’字樣燈籠的馬車,那車等了一刻鍾,就被人叫走了。」


    被人叫走了?


    初妍心知有異。馬車夫明知要接她,還會被人叫走,顯然有問題。看情形,馬車一時半會不會再來,她該怎麽辦?


    是站在這裏等侯府發現不對,再派一輛馬車?還是走回去?


    可不管選擇哪一樣,她都可以預見,不出一個時辰,自己不受侯府待見的謠言就會滿天飛,不管是自己還是忠勇侯府,隻怕都會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


    自己那個哥哥,連下人都約束不好!


    香椽問她:「姑娘,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初妍五指攥起:「走回去吧。」走回去,至少不像站在這裏任人目光淩遲惹眼。


    香椽憂心:「姑娘的身子弱,哪走得動,要不奴婢背您?」


    初妍搖搖頭:「傻丫頭。」


    香椽不服氣:「我哪裏傻了?」


    初妍忍不住對她笑了笑:香椽不怕丟人現眼,自己還怕呢。她背著自己回去,還不得人人矚目?香椽這家夥,心思是好的,可惜出的總是歪主意。


    香椽見她笑容,心上繃緊的那根弦忽然鬆了下來,也笑了起來。她半蹲下身:「姑娘,來嘛,我不會摔到你的。」


    初妍哭笑不得:「謝謝,不必了。」這種風頭她還是不出為妙。


    身後忽然傳來平安熟悉的聲音:「姬姑娘,香椽姑娘。」


    初妍抬眼看向他。


    平安笑著行了一禮道:「大人請姑娘坐他的轎子回去。」


    初妍一愣,扭頭看向官轎方向。


    宋熾不知何掀了轎簾,目光和她遙遙一碰,眸色幽黑,微微頷首。


    初妍垂下頭去:「這樣不好吧。」


    平安不解:「有什麽不好的,姬姑娘是有什麽顧慮嗎?」


    初妍不吭聲:兩人不再是兄妹,不管是大喇喇地同乘一轎,還是他送她回家,落到有心人眼裏,該傳成什麽樣!


    宋熾垂下眼,不急不緩地喚道:「平安。」


    平安應下。


    宋熾起身,從轎中鑽出,吩咐道:「你先護送姬姑娘回府。我衙門裏還有事要處理。」


    初妍不由愣住:現在已是下衙的時間,他原本明明要回去歇息了,現在卻說要回衙門。他,是為了特意將轎子讓給她嗎?


    宋熾並沒有看她,吩咐完平安,直接拔腳往禦史台衙門去。


    轎子的速度和馬車自然比不得,回到忠勇侯府時,已近黃昏。初妍叫香椽問了門房,知道接送她的馬車不知去了哪裏,還未到家。


    她想了想,叫香椽跟著,直接去正院找尤氏。


    夕陽餘暉將黛瓦白牆的院落染成金紅色,參天古木掩映下,郎朗書聲透過院牆傳出:「鸞對鳳,犬對雞。塞北對關西。長生對益智,老幼對旄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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