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柔如夢初醒,已是第二天清晨。


    她有些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卻發現自己還在陳逸飛的車上,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蓋上了陳逸飛的褐色夾克。


    “這是哪兒?”林小柔突然反應過來,這裏並不是自己的家。她慌得一起身,準備下車,卻被一隻手抓住了。


    “坐好,別動。”陳逸飛有些霸道的將林小柔給拉回了座位上。一晚上的車程讓陳逸飛麵容有些許憔悴。


    “你.....”林小柔不知所措,她不知道為什麽陳逸飛不送自己回家,並且把她帶到一個荒郊野嶺的地方。


    林小柔透過車窗,看到周圍都是參天的大樹,林林立立,四下無人。向陳逸飛投去了懷疑的眼光。


    什麽鬼啊!我這是被簽了賣身契麽?這個陳逸飛看著還挺像個正人君子的,該不會......林小柔止不住的胡思亂想,正在想著如何逃脫時,思緒被陳逸飛打斷。


    “正正好。”陳逸飛假裝沒有看到林小柔此時嚴肅的嘴臉,他看了看手表,五點十分:“下來吧。”


    林小柔看到陳逸飛下了車,疑惑的也跟著下了車。


    層層連綿的山峰,被雲氣籠罩,五點鍾微微升起的太陽,發散出的光芒為浮雲穿上了泛著各色不一樣的衣裳,像極了豆蔻年華的少女。海天一線,波光粼粼,陽光照在了林小柔還在微微發腫的眼睛上,讓林小柔的眼睛感到了些絲疼痛。


    但林小柔沒有閃躲, 她伸出了手,想要用手去抓住太陽晨色的微光。


    林小柔感受到了溫暖,是連林曉斌都沒有給過她的溫暖。


    “諾,這是我送給你的。”陳逸飛站在林小柔的旁邊,像是毫不經心般說出了這句話。


    “什麽?”林小柔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微微地笑著。她沉浸在此時此刻的幸福中,不想清醒。


    眼前的一切,美好的不像是現實生活中的場景,她從未見過這種美好,又或者是經曆了太多絕望。林小柔想一直待在這個地方,逃離薑凱,逃離現實,逃離感情,逃離背叛,逃離仇恨,逃離所有曾經受過的傷害。


    “雲山霧海。”陳逸飛轉過身,不再是剛剛那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他認真的看著麵前的林小柔,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


    觸電般,一股暖流從指間直達心門,林小柔感到眼眶瞬間濕潤。這次的眼淚不是悲傷,也不是憤怒,不是恐懼,而是感動。


    林小柔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動了。


    “哥哥,你說我們長大會不會遇到自己愛的人啊。”林小柔一把撲進了林曉斌的懷裏。


    “小女孩子,一點兒都不害臊。”林曉斌用手指勾了勾妹妹的鼻子,“當然啦,我們小柔一定會遇到一個很愛很愛她的人。”


    “那哥哥也會咯。”林小柔假裝生氣,扭過了頭。


    “在哥哥心裏,小柔永遠都是第一順位啦,”林曉斌看著在懷裏撒嬌的妹妹,開心了笑了起來:“等小柔長大了,哥哥就帶你去看雲山霧海。”


    “雲山霧海?”林小柔疑惑的看著林曉斌。


    林曉斌寵溺的摸了摸林小柔的頭發:“對啊,一生隻能和自己最親愛的人去看的地方哦,所以小柔趕快睡覺,趕快長大。”


    林小柔興奮的望著林曉斌,稚嫩的眼中盛滿了期盼和未來。


    那時的林小柔九歲,林曉斌十二歲,少時時光眨眼便飛逝,沒有完成的許諾,就這樣被小柔記在了心裏。隻因為是哥哥的一句話。


    麵前如仙境般的地方,正是自己小時候和林曉斌約定好的樣子,隻是物是人非而已。


    她不敢去看陳逸飛的眼睛,她怕隻一眼,她就會在陳逸飛麵前卸下所有的盔甲,她怕,隻一眼,自己就會放下所有的仇恨,再次回到以前那個軟弱無能林小柔,任人踐踏。


    陳逸飛看著眼前的風景,卻不自覺地去偷看一旁的林小柔。


    他開了一夜的車程,從黑夜到白天,沒有一絲的鬆懈。一個又一個地哈欠不停地打著,卻不想在看到了林小柔的笑容後,所有的勞累一掃而光。


    “暮雲山。”


    “嗯?”


    “它的名字,下次不開心的時候可以來這兒,”陳逸飛頓了頓,“叫上我最好,不然迷路了可沒人找你。”


    “......好,我們走吧。”林小柔知道,此時的陳逸飛一定是累極了,一夜未睡,此時還能陪著自己,林小柔覺得自己有些愧疚。


    陳逸飛沒有注意到林小柔的異樣,他開車送林小柔回了家,準備離開。


    林小柔叫住了陳逸飛,麵露難色。


    “謝謝你了,今天。”林小柔緊張的用手攥緊了自己了袖口:“這次是真心的。”


    陳逸飛愣了愣,饒有趣味的看著林小柔:“你的意思是,之前的謝謝都隻是客套的敷衍麽?”


    林小柔沒有料到,陳逸飛會這麽說,她拚命地搖了搖頭,想要開口解釋,她不想陳逸飛誤會她,她終於相信,陳逸飛,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卻不想還沒開口,就被陳逸飛打斷。


    “林小姐,不用這麽客氣,”陳逸飛感到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下麵那句話,“或許,我們可以當朋友。”


    朋友?林小柔瞪大了眼睛看著陳逸飛,“有著共同敵人的朋友麽?”林小柔感到不自覺的好笑。


    “不是,”陳逸飛撓了撓頭,“可以交心的朋友。”


    林小柔沒有回答,她眼睛忽閃忽閃的,像是在思考什麽。


    “那個協議書......”


    “至於協議書,”陳逸飛理了理領口,“我今天忘帶了,你有想法再聯係我吧。”


    也不知道為什麽,陳逸飛不想再給林小柔壓力了。


    看著絕塵而去的陳逸飛的背影,林小柔竟然站在原地出了神。


    剛剛她是想說協議書她會簽的。從暮雲山回來時,她剛上車便看到了後座位的協議書,她等了一路,她在等陳逸飛開口問她,可是沒有。而在剛剛,她終於忍不住問了陳逸飛,卻不想陳逸飛閉口不提。


    她終於,願意放下一點點兒的防備,去接受陳逸飛。


    所以,朋友,真的可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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