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難道就是那位姓仲的男人?


    顏歡歡看到仲庭,忽而笑得極甜,「仲哥哥,你回來了。」


    仲哥哥?


    薑淮泛起酸,歡歡以前也叫自己重錦哥哥。


    男人都有劣根性,最是受不住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奪去,何況是女人。思及自己方才被對方的氣勢所震,惱怒便帶到臉上,端著高高在上的姿態想將對方完全壓製住。


    他倨傲道:「我是鎮國公府的世子薑淮。」


    仲庭道:「草民仲庭見過薑世子。」


    顏歡歡站在仲庭身邊,對薑淮道:「薑世子,你慢走。」


    薑淮心下一惱,歡歡這是在趕他走。這個仲庭一回來,她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往外趕,難道短短幾日,兩人已經……


    他堂堂鎮國公府的世子,難道還不及一個市井裏的白身莽夫。心道這姓仲的莽夫也隻有一張臉尚可,餘下沒有一樣能和他比。


    「歡歡,你莫要和我置氣,今日便同我回去吧。」


    「薑世子,我不做妾,你以後不要來找我。」


    「歡歡,我知道你心裏有怨。可是眼下不是賭氣的時候,你看看這個地方,哪裏能住人。你從小到大幾時吃過這樣的苦,難道還要吃一輩子嗎?」


    在薑淮說哪裏能住人的時候,她下意識看一眼身邊的仲庭。這院子不能住人,難道他們兩個人是鬼嗎?


    她勉強能算半個鬼,但仲庭……應該不是鬼吧。


    「常言道莫欺少年窮,薑世子又怎能斷言我們會一輩子住在這樣的地方,指不定哪一日仲哥哥光耀門楣位列朝堂封王拜相,我們也會成為人上人。」


    仲庭聞言幽深瞳仁極速收縮,那攝人心魄的眼神直直望進她的眼底,似要將她看得清楚明白。她渾身一個激靈,心道莫非他不喜歡聽人恭維,自己是馬屁拍到馬腿上。


    她不知仲庭心中是如何的巨浪滔天,直抵人心的目光像一把利刃,似要剝開她的外皮窺見裏麵的靈魂。她心下瑟瑟,慌亂避開他的眼神。


    薑淮目眥盡裂,錯以為他們是旁若無人地眉目傳情。一顆高傲的心被打擊得粉碎,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他為何要跪求母親,為何要來這九井巷。他一把扯過顏歡歡,「歡歡,跟我走!」


    顏歡歡掙紮,「薑世子,你要逼良為妾嗎?」


    薑淮冷笑,「……嗬,原來如此,原來你心已變,原來隻有我一人念著往日舊情。」


    墨硯狠狠瞪顏歡歡一眼,「世子……」


    薑淮鬆開顏歡歡,「墨硯,咱們走。」


    眼見著主仆二人走遠,顏歡歡略略鬆口氣,隻盼著薑世子是個自尊心強的,以後千萬不要再來找她,更不要執意納她為妾。


    仲庭收起一身的寒意,眸色冷清,「你如何知道我以後會位列朝堂封王拜相?你為何這麽信我?」


    顏歡歡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仲哥哥你這樣的人都不能出人頭地,世上還有幾人能魚躍龍門。我相信你將來一定不凡,無論你做什麽肯定都比別人出色。」


    仲庭看著她,麵無表情,「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顏歡歡點頭,「對啊,仲哥哥你這樣的麵相根本不可能是普通人。」


    仲庭大步進屋,留下一聲極輕的戲謔,「想不到你還會看相。」


    顏歡歡琢磨不透他話裏的意思,把這事丟在一邊。


    一夜無話,次日升堂問審。


    吳嬸醒得倒是早,顏歡歡一開門就看到她站在自家門外。眼睛紅腫著,臉色十分憔悴,發間覆著一層水氣,也不知在門外等了多久。她的模樣看上去很可憐,像無所依附的菟絲花。


    「歡歡姑娘,仲家侄子醒了嗎?你們幾時去城司衙門?」


    正問著,仲庭從屋子出來。一看到他,吳嬸眼中全是期盼,一副很想催他們趕快出門又怕惹他們不高興的樣子。


    「我……烙了幾個餅子,你們要不要填個肚子?」


    顏歡歡心下歎息,雖然她不喜歡吳嬸的性子,但也能理解對方的行為。這些年來,想必吳嬸不喜見人,遇事也不敢出頭。


    她接過吳嬸遞過的來的餅子,餅子早已涼透。她道過謝,和仲庭一起去城司衙門。他們走了很遠,吳嬸還在那裏目送著他們。


    「也是個可憐人。」她感慨著。


    仲庭看一眼她手裏的餅子,道:「丟了。」


    她不解,又覺可惜,順手把餅子放在牌坊底下老乞丐的麵前。老乞丐迷糊半睜著眼,搖頭晃腦地說了一句吉祥話兒。


    有動機有時間,吳有才的案子簡直清晰明了。似乎不用再過審,也不用理會吳有才一聲聲的冤枉。眼看著城司大人就要落判定罪,仲庭出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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