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庭冷冷出聲:「我們的事,不用夏夫人操心。」


    夏夫人道:「歡歡是我女兒,她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不操心。薑重錦那個負心漢既然娶了別的女人,那就是死有餘辜。歡歡你為什麽要心軟,害得我白費了那些心機,最後便宜了問琴那丫頭。」


    顏歡歡冷笑,「問琴被你收買了吧,她替你出力,得些好處也是應該的。」


    夏夫人故作熟稔地一點她的額頭,「你就是心善,也不想想自己的身體。你要是不走出那一步,你這輩子還有什麽意思。」


    仲庭如入定一般,像是沒有在聽她們母女說話。夏夫人說得如此露骨,他四平八穩紋絲不動,顏歡歡的臉上也不見半點羞惱與嬌怒。這一對年輕人,倒真讓夏夫人長了見識,眼神越發的晦澀。


    「乖女兒,娘可都是為了你好。」


    「夏夫人你說這樣的話不虧心嗎?你要真為了我好會把我送到王府?你既然把我送到王府為何又要我做紅女?如果我猜得沒錯,你不僅對開山王妃有怨,你對鎮國公也有怨。你恨他們,所以才讓我頂替了王妃的親女兒,又想讓我害死鎮國公的兒子。不僅一箭雙雕,還能引起兩府之爭,動亂嬴國的國基,你說我猜得對不對?」


    夏夫人噙著笑不語,媚眼閃著寒光。


    顏歡歡直視著她,毫不畏懼。


    良久之後,她嬌笑出聲,「你這個孩子,還真是有幾分機靈勁。也罷,既然你不信我,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她話音一落,一道寒光襲來,一把出鞘的劍架在她的脖子處。她心驚了又驚,看向劍的主人,故作輕鬆地媚笑,「仲家公子這是做什麽,哪有人這樣對自己嶽母的?」


    仲庭道:「解藥。」


    她媚眼如絲,睇一眼寒氣逼人的劍,嗔道:「我是歡歡的娘,解藥的事我當然會想辦法。不過我隻是少主,真正做主的是歡歡的外婆。紅女的解藥都是每月派送,我這裏也沒有多餘的。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拿不出許多來。」


    顏歡歡和仲庭對視一眼,仲庭把劍收回。


    夏夫人將他們之間的互動看得分明,眼中浮現冷意,「歡歡,來,送娘回去吧。」


    顏歡歡坐在床上不動,她又笑起來,「你要是送娘出去,娘有東西要送給你,你不是想要解藥嗎?」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送她出去就能換來解藥,如此劃算的買賣顏歡歡沒有理由拒絕。母女二人走在前麵,仲庭跟在後麵。


    夏夫人風情萬種,有著不同於市井婦人的風韻和姿儀。那一顰一笑一抬手一回眸,把巷子裏的漢子勾得神魂顛倒。婦人們罵一聲狐狸精,「嘭」一聲把門關上。她毫不以為意,一步步像踩蓮一樣悠閑走出九井巷。


    偏偏她一邊走,還一邊自來熟地和人打招呼,自稱是仲家的嶽母。顏歡歡覺得經此一事,九井巷的嬸子們對自己的印象會大為改觀,自己好不容易收獲的好感被敗得一分不剩。攤上這麽個親娘,想想都覺得有些臉紅。


    從仲家到巷口,原本一刻鍾的時間,愣是被夏夫人走到了半個時辰。到了牌坊處,又是一番慈母做派,叮囑半天才上了馬車。


    馬車遠去,顏歡歡捏著她遞過的小瓷瓶微微歎息。轉頭瞧見角落裏縮著的老乞丐,關於昨晚的記憶模模糊糊地想起來,頓時有些不好。


    這個老頭,是個蔫壞的。


    她慢慢走過去,蹲下來。老乞丐身體縮成一團,白花花的頭發近看之下越發的觸目驚心。他雙手籠在袖子裏,衣服破爛不堪露出裏麵的同樣破爛的麵料。這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要不昨天他語出驚人,她還隻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流浪老人。


    銅子兒落到破碗的聲音把老乞丐弄醒,老乞丐半眯著眼,對上顏歡歡滿是控訴的杏眼,咧開嘴嘿嘿一笑。


    「你還笑,你差點害得我喝尿。」


    「小丫頭知道什麽,那可是好東西,而且還是獨門秘方,一般人我還不告訴他。」


    顏歡歡才不管什麽好東西,一想到那玩意兒都惡心。她鼓起腮幫,氣呼呼地道:「我怎麽覺得你是故意的,我就不信非得用那水來煮什麽草才管用。你肯定是信口胡說的,就是想捉弄人。」


    老乞丐把破碗裏的銅子兒收進懷裏,高深莫測地搖頭,「小老兒才不會捉弄人,小丫頭不信就算了。看在你每次都給我銅子兒份上,我就賣你一個好。小老兒會看相,我方才見那婦人自稱是你娘。我觀她麵相命裏無兒無女,與你也無母女相,恐怕是個假的,你可別被人騙了。」


    顏歡歡杏眼忽閃,她內心深處確實感覺不到夏夫人是自己的親娘。一個親娘看親女兒的眼神絕不可能是那樣的,這個老頭神神秘秘的,難不成是知道什麽?「她的麵相真的無兒無女?」


    老乞丐神秘眨眼,「這我可不騙人,我看麵相準得很。你這個小姑娘……來路有些不尋常,還有你的那個仲哥哥,也不是個普通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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