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才往回走沒多遠,便見到蒙麵女子迎麵而來,他微微一笑,上前寒喧。


    “玉姑娘這是要上哪兒去?”


    “沒什麽,見這園子有些意思,四處逛逛。”玉姑娘見到楚歡態度顯得比在廳中熱絡了許多,語調也明顯地放柔。


    “你們給沐青下的是何毒,怎麽我覺得他看著不像有事?”


    似乎沒想到楚歡會主動找她搭話,玉姑娘立時便把那藥解釋了一遍。打發了玉姑娘,楚歡一招手,立時出現一個黑衣人,跪著聽候他的吩咐。


    “去試試他的能耐,看看他的身手是否能配得上我的小妹……記著,別傷他性命,要做得像點,別讓楚天豪察覺……”


    一一交代完,楚歡看著一棵樹出了神。


    十年啊,這麽長的日子,竟然一晃眼就過去了。小夢音,可還記得我?我們很快便能見麵了,等事情結束……


    他露出一抹懷念的笑容,而後又迅速恢複冰冷的樣子。


    沐青出了山莊,牽過馬,一邊走著,一邊在心中盤算著等回去就要傳書回南方,讓秦衍在夢音周圍布下保護的人手,聽到耳後有破空之聲,麵色一凝,側身閃避過去,隻見一道光閃過,瞬間沒入樹中。


    “穿雪針!”長白山莊的獨門暗器!沐青立時回身,想找出敵人隱身何處,卻又感到另一側有掌風襲來,略一提氣,卻發現手足綿軟,幾乎無法發力,隻得放開了馬,就地翻滾,險險躲過了攻擊。


    沐青略略定神,發現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名黑衣人,他們見攻擊沒有得手,不給他太多喘息的時間,又攻了上來,他隻得舉劍抵禦,仗著身手矯捷,一時倒也不致落居下風,甚至逼退了敵人幾步。


    “是楚天豪派你們來的?”沐青和他們交手,便發現兩人的武功路數皆出自長白山莊,於是沉聲喝問:兩名黑衣殺手卻不回應,隻是下手更加不留餘地。


    “可惡!沒想到楚天豪竟然不避忌,在自家地盤上便要動手!”沐青見兩人強攻的模樣,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又感到內勁已是半分都提不上來,心知定是方才的酒菜有問題,久戰下去,必定不利。


    他一麵暗責自己太過大意,一麵又勉強閃過兩次攻擊,趁著空檔一個翻身上了馬,憑著記憶,向東方奔去,那裏是一片森林,軟容易躲藏。


    一進林子,沐青立時發覺不對,那兩名黑衣人並沒有跟上來,正疑惑問,第三名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一瞬間身上便多了幾道口子,眼見失血越來越多,沐青漸感左支右絀,眼前一片模糊。


    中埋伏了……可惡,夢音還在等著我回去……他狼狽地倒下,漸漸失去了意識。


    “這是哪兒?”床上的男子睜開眼,看著四周陌生的擺設,皺眉問道,感到全身疼得厲害,他調整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醒啦?這兒是白山鎮,我在西邊的林子裏發現你的,你傷得很重,又發著高燒,我便把你帶回來了。”床邊一個姑娘溫柔地為他換了毛巾,又端來一杯水,喂他喝下,一邊輕聲解釋。


    “大夫說隻要你醒來,便沒事了。”女子看他一直皺著眉,便試探地問:“你……你是打哪裏來的?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傷成這樣?需要通知你家裏人嗎?”


    男子聞言,正要回答,突然硬住聲音,接著又閉眼苦思許久才頹然地睜開眼,雙手抱頭,似乎感到非常痛苦。


    “我……不知道我是誰,我想不起來!頭好痛……”


    屋外幾人聽了,相對點頭示意,其中一個對白老爺說道:“主子吩咐,此人務必好生照看,要是丟了或有什麽差池……”說著伸手一抹脖子,其意不言可喻,而後又喃喃道:“隻是沒想到失憶了,得趕緊給主子上報才行……”說著便匆匆轉身離開,唯恐慢了一步便要領受責罰。


    白老爺連忙恭敬地送他們出去。


    北路堂的人在發現沐青失蹤以後,立即快馬加鞭,往南方上報。


    “你說青兒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沐龍震驚,身子又晃了一晃,一旁的夢音趕緊伸手扶住他。“老爺子,當心身子。”隻是臉色也已是一片慘白。


    聽見這個消息,夢音整顆心都亂了。她想到那天自己無端的心慌,還以為是自己在嚇自己,沒想到沐青真的出事了!她下意識地撫著肚子。


    但她依然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冷靜。就算別人再如何慌亂,她都必須冷靜,隻因她是碧波園的少夫人,不能輕易被打倒。


    “多派一些人前往北方尋找少主下落,記著,別走漏這消息。”夢音見公公遲遲不發一語,顯是受到不小打擊,於是果斷下令。


    沐龍看向夢音,打從心底暗暗激賞。臨危不亂,沉靜若定,這孩子實在好得緊啦!自己的眼光果然很準。


    秦衍見老爺子微微點了點頭,便快步出廳去安排,不敢遲疑半刻,一麵暗自心驚,這與當初計劃好的完全不一樣,原本他隻是帶個傷回來裝病,怎麽現下成了生死不明?北方一定發生了什麽變故!


    “丫頭,那小子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良久,沐龍才緩緩開口。


    “是的,老爺子,夢音也相信少主定然無恙。”夢音沉靜回道,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沐龍看著夢音,歎了一口氣道:“丫頭,要是那小子有個什麽不測,你也不必守在這園子,你還那麽年輕……”說著又歎了一口氣。


    他本以為這是沐青的一個玩笑,用來嚇嚇夢音的。這一趟他是臨時才決定親自出門的,而那陣子小兩口又正在鬧別扭,但看秦衍的神情,又不像是假,搞得他心中越發沒底。


    “老頭子擅自作主把你嫁給青兒,還是代嫁……丫頭你……怨不怨?”


    這番話聽得夢音心下一酸,想也不想,當即跪下,真誠道:“夢音既是碧波園之人,斷不做背棄之舉,老爺子和少主對夢音恩重如山,夢音縱死亦難以報答……”


    沐龍見她如此,心中微酸微喜,深覺自己的眼光果然沒有錯,他伸手扶起夢音,輕聲道:“傻丫頭,老頭子倒沒白疼你,沐青娶到你,真是他三世修來的福氣。”


    夢音輕咬著唇,一個念頭悄然成形,毫無半分猶豫地,她又跪了下去,誠懇說道:“老爺子,我想親自到北方去找他。”


    “丫頭,此話當真?可若是到北方去……”沐龍帶著複雜的神色,不肯答應。


    當初受好友之托把夢音帶回碧波園,就是為了讓她避開一切紛爭,現在夢音卻為了沐青,願意再回到那個是非之地去,沐龍雖感動,卻不願意讓她去涉險。


    夢音見他不肯答應,急急磕了兩個頭,言辭懇切。


    “求您了老爺子,讓我去吧,畢竟那兒對我來說是個熟悉的地方?”


    “你……你可知道萬一你被發現了,有多危險?這幾年一直有人試圖在找你,可見他們還不放心你,想趕盡殺絕。”沐龍沉下臉,想要勸她打消念頭。


    “我可以喬裝,可以化名,他們不見得認得我的樣子。更何況,這些年我也學了武功,小心一些就是了。”夢音冷靜地分析,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就已在心裏計劃好許多細節了。


    沐龍不說話了,隻是看著她,良久,才問道:“丫頭,為了青兒,值得嗎?”


    “……夢音隻願求仁得仁,不問值不值得。”


    沐龍輕歎一聲,明白了夢音的心意,也就不再勸阻,答應了她。“丫頭快起來,由你去……也好。這一趟萬事務必小心,若是找著了青兒,便趕緊回來,別教我一個老頭子在家裏苦等。”


    “謝老爺子成全,夢音定然全力以赴。”夢音說著,又恭敬地行了個禮,便出廳去,看似冷靜,但那急急的腳步卻泄露了她的慌急。


    青兒,這回丫頭為了你,可真是什麽都不顧了。為了她,你無論如何要平安無事。沐龍想著,又歎了一口氣。


    夢音前腳剛出門,後頭宮中就來了一道旨意。


    “……查碧波園護鏢不力,致使當歲朝貢落入賊人之手,有失國體,責令限期追回,並罰南北二路稅額三成,欽此。”


    秦衍聽著聖旨,心中暗暗腹誹著當今皇上,逮到了機會,就要大敲一筆,貢品追不追回是沒什麽要緊的,那加稅三成顯然才是實意,若是到了期限沒有追回那些東西,說不定還要加罰。


    他不禁撫額歎息,暗暗祈禱北方那邊能有轉機,同時在心中思忖,本來沐青的事還可以掩蓋,但如今連聖旨都不了,此事必定很快就會傳開,如何穩住碧波園的地位,才是現下最要緊的事。


    已是盛夏,北方縱是脫去了冰寒之感,卻又不同於南邊的潮濕悶熱,隻見綠樹濃蔭,處處透著清爽宜人的生機,山腳下的一個小村子裏,遠遠地便聽得見人聲、雞鳴、狗吠,顯出一片活絡氣象。


    一個戴著紗帽的白衣旅人騎著一匹白馬進了村子,由於地處偏遠,村裏少有外人來訪,那人剛一出現,便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隻是那人衣衫寬大,那層層紗罩又嚴密地遮住了來人的麵容,讓人瞧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那白衣人行到村邊的小廣場,但跳下馬來,牽轡而行,一麵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麽東西。


    細細觀察過四周的情形,白衣人略一思索,上前敲了敲一戶人家的門,一個大嬸出來開了門,見是個陌生人,不由得一愣。


    “抱歉擾了大娘,小女子想求問一事。”白衣人撩起紗帽,露出了一張清麗的女子麵孔,像是江南山水般娟秀,讓那大嬸眼睛一亮,頓時對眼前的姑娘心生好感,忙不迭地點頭。


    女子微微一笑,拿出一幅畫,輕輕展開,畫上是一個神采飛揚的男子,劍眉朗目,氣度磊落,讓人一見難忘。


    “見是沒見過。這位客人想找人的話,從這兒再往北走二十裏,有個較大的鎮子叫白山鎮,那兒說不定會有你要的消息。”大嬸偏頭看了看那人的畫像,搖了搖頭,隨即又熱心地向白衣女子建議。


    女子眼睛一亮,仔細問明去路後,道了謝,立時便要上馬趕路。


    大嬸見她走得急,忽然想到什麽似地喊道:“姑娘等等!”


    女子回頭,紗帽遮住了那一張秀美容顏;那大嬸擦擦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湊近,琢磨著不知如何開口。


    “姑娘若是去白山鎮,我有件小事兒想請姑娘幫忙……”


    “大娘請說,若是小女子力所能及,定當相助。”雖然大嬸繞了半天還沒說出是什麽事,那女子依然十分有耐心地開口問。


    “就是……想麻煩姑娘幫我送個信兒……”


    夢音安靜地端坐著等著二毛——也就是小村子大娘的兒子——出來,毫不理會經過的人好奇打量的目光,隻是逕自思考著下一步。


    來到白山鎮三天了,卻還是一無所獲;夢音決定不再浪費時間,打算直接潛進長白山莊打探,雖然有些冒險,但總比毫無頭緒的在這兒亂轉的好。


    秦衍已派了手下前去長白山要人,對方卻隻一概否認,甚至還出言譏諷,讓秦衍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親自到北方來尋。


    明的不行,隻好來暗的。夢音一路上避開大路,也是為了避開長白山莊的耳目。熱鬧的城鎮自有碧波園的人注意著,她便專挑那種偏僻的小村子,也從不停留太久;一路尋來,卻沒有半點消息,有幾次還差點迷了路。


    畢竟她已經離開北方太久了,許多記憶早已模糊,隻剩下一點隱約的記憶。


    白山鎮已經是離長白山莊最近的一個鎮,她在這兒停留了三天,已是太久了,接下來便要往長白山莊周圍的山林去尋,隻是不知道自己身子撐不撐得住?夢音想著,下意識地撫了撫肚子。


    臨走前,她才想起受人所托,要替人傳個平安信,便來到了白府。


    隻是白府對於下人似是約束得緊,不能擅自出府,尤其是要見二毛這樣的小雜役,更隻能從後門進去,等著管事把人帶來。


    兩個婢女經過,說話的內容吸引了夢音的注意。


    “那公子生得當真俊俏,難怪小姐不肯放他離開。”


    “長得再好又如何?他什麽都想不起來,身世不明,搞不好是個窮小子。再說看他一身的傷,搞不好會落下什麽病根來。”


    “說的也是。何況看他的年紀,大概家裏已經有妻子了。唉,小姐也真傻……”


    兩人一人一句,沒多久就去得遠了,夢音正想跟過去多聽一些,管事已經帶著二毛走了過來,她隻得重新坐下。


    夢音道過謝後,那管事便留下他們二人說話,自己走開了。


    二毛一臉驚疑,不明白眼前這個漂亮的姑娘找自己何事,顯得很是局促不安,偏偏夢音對著外人向來鮮少有表情,弄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


    “姑……姑姑娘找我何……何事……”二毛搓著手,暗恨自己連話都說不好。


    “你母親托我帶個平安信。”見二毛緊張得說話都結結巴巴,夢音快速道明來意,正想去尋方才經過的兩個婢女,轉念一想,又拿出一錠銀子,足有二兩重。


    “這個你收下。大娘一個人在家操持,若是可以,就回家給她作個伴兒吧。”一句話說得二毛熱淚盈眶,不住地感謝夢音,直把她當成仙子下凡。


    夢音狀似閑聊地又扯了幾句,問了問二毛工作的情形,才假裝不經意地問道:“剛剛聽到兩位丫頭說什麽傷重的,這白府有人受傷?”


    二毛得了夢音的好處,正感激著,一聽她問,馬上一古腦兒地把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雖然仍是結結巴巴夾纏不清,但還是能理出個大概來。


    原來是白府小姐上個月到西邊林子狩獵,沒想到卻在一個樹洞裏找到了一個男子,傷得不輕,正奄奄一息,當即把人救了回來。


    好在那男子身上的多是外傷,調養了幾日也就醒了;沒想到醒來之後,竟然什麽都不記得了,白小姐又以他還需要靜養為由,就這樣把人留在府裏。


    這大半個月過去了,男子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由於長得好看,整個白府的婢女都在討論他,二毛知道的事,便大都是從一個交好的小丫頭那兒聽來的。


    “大家都在說小姐是看上那位公子了,我也遠遠瞧過一眼,那位公子生得當真好看得緊……”二毛還在滔滔不絕,夢音卻已陷入思考。


    上個月十七,和沐青出事的日子隻差了一天;西邊林子再過去……就是長白山莊。若是這些日子他都留在這兒,又失了記憶,那就難怪外頭的人都找不到他,也沒半點消息了……


    夢音幾乎可以肯定白小姐帶回來的人就是沐青了,她沒想到送個信竟能讓她尋人的事兒一下子有了進展,當下大喜過望,隻是沐青的情況卻又讓她皺起了眉頭。


    受重傷?失憶?她得親自去看看才行。


    “白小姐還把他奉為上賓?那麽他就住在主院養傷是嗎?”她不動聲色地套話。


    “哪能呢。白、白老爺讓那公子住在東、東院!”二毛不疑有它,說了出來。


    夢音沒再說什麽,讓二毛回去做事,她則自個人往後門的方向走去,向門房說了一聲,便離開了白府。


    她沿著白夜的院牆拐了一個彎,看著四下無人,便躍上白府的院牆,再小心翼翼地下了地,借著樹叢和假石掩藏身形。


    白府是典型的北方院子,後院主要分成兩區塊,用來堆放柴薪和晾曬衣物;再往前一個院子,便是大廚房以及下人住的地方;隔了一個園子正是主院,旁邊又有東西跨院,下人口中的男子便是在東跨院養傷。夢音對這樣的格局很是熟悉,一下子便找到了主院。


    她躲在假山石後,觀察了一陣,想了想,又尋到下人房去,摸了一套婢女的衣服換上,不禁暗暗慶幸自己來得正是時候,因這個時辰,許多人都忙著幹活去了。


    等整理妥當,夢音才光明正大地往東院走去,手上還拿著抹布和掃帚。


    雖然東院不像主院那麽大,卻也有不少間房,夢音裝著要打掃的樣子,一間間找了過去,碰到人,便低著頭裝著做事,倒也沒人起疑。


    南廂房裏,一男一女的相對而坐,男的氣定神閑,雖說失憶,卻自然散發出一股磊落氣質,讓眼前的女子移不開目光,戀慕地看著他。


    “你隨身的東西都在這裏,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麽。”白秋一邊說一邊將帶來的物品一樣樣擺到桌上。


    一把劍,一疊銀票,一塊玉佩,還有男子當時穿的衣服,一套黑布勁裝,已經破損不堪,全是刀劍劃破的痕跡。


    其實白秋早已檢查過這些物品好幾次,除了銀票上的錢莊號查出來是在南方以外,其它毫無半點線索;劍雖是好劍,卻也不是十分難得,花上幾百兩到打鐵鋪訂做也就有了,出去隨手一抓,都有一大堆人配著這樣的劍。


    而那塊玉,溫潤碧瑩,卻是一塊上好的玉,上頭沒有多餘的紋飾,隻是穿了線方便佩戴,刻著一個“音”字,讓人不明就理。


    因為不知男子姓名,白秋便喚他“阿南”,表示他從南方來之意。


    “你的家世一定不錯,至少這些東西都不是普通小戶人家用得起的。


    你到底是什麽來頭呢?”白秋緊盯著他,好像這樣就能看出這個人的來曆。


    阿南隨意看過了遍,笑一笑,沒有表示什麽,白秋卻明白那就是沒有想起的意思,失望地垮下肩。


    “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啊,那咱們明天再繼續……”白秋站起來,歎了一口氣。“真希望你家裏沒有……”後半句話卻沒有說出來,隻是替阿南把東西收好,又叮囑他多多休息,便出了房間。


    阿南從頭到尾隻是溫和地笑,讓人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等到白秋一出去,他便又坐下,似乎對於自己失憶這件事一點也不著急。


    門外,夢音趕緊避過一邊,等白秋走遠,才悄悄走了進去,看到裏頭的人,她心中微微緊了一下,真的是沐青!


    然而他抬頭看見她,卻隻是對她露出陌生的眼光,夢音感到一絲涼意竄過背後,正想說話,卻聽見白秋去而複返的腳步聲,隻得匆匆離去,心中想著改日再登門拜訪,光明正大地把人帶走。


    至少,暫時確認了他沒事,就在這白府裏。她得趕緊通知老爺子和秦衍才行。夢音想著,感到連日來的尋找總算有了結果,暗自欣喜。


    她沒看見在她身後,他正用著喜悅溫柔的目光追隨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橫豎白山鎮也就這麽點大,人人都認識白老爺,白老爺要嫁女兒,而且還是嫁給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的消息,立時在小鎮裏沸沸揚揚地傳了開來,人人都在討論這件婚事,好奇著究竟是誰能摘下這朵白山之花。


    據說那男人長相俊美,但是除了名字,其它什麽都不記得了。據說他應該是個富家子弟,據說……各種臆測紛紛流傳開來,什麽版本都有。


    這天,白府來了一位客人,指名要找沐青。


    “請順姑娘是沐青的什麽人?”白家大廳裏,白老爺和他的兩位夫人打量著眼前的秀麗女子,客氣地問道,眼中卻帶著敵意。


    “我……是他的妻子。”夢音端坐著,好半天才這麽回答,甚至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這個回答讓白老爺有些惱怒,但他隱忍了起來。


    “這位姑娘這樣說,可否能證明?阿南現下失憶,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能說是他的妻子。”白老爺考慮再三,決定將眼前的女子打發走。楚總管交代的人,可千萬不能有半點閃失,再者,也不能讓他唯一的寶貝女兒傷心。


    那日他買通了楚歡派來的人,得知這男人是碧波園的少主,便打定主意要和他結親,不管他願不願意,畢竟這可是個大好機會。


    “再說了,我們找到沐青時他可被人傷得不輕,老夫怎麽曉得你是不是他的仇家?”話鋒一轉,白老爺毫不客氣,咄咄逼人,儼然暗指夢音居心不良。


    夢音再度沉默了好一會兒,發現白老爺似乎鐵了心要辦成這門親事,好半天才站起身來,輕輕開口,那話語淡然:“你們不信也罷,隻是這門親事還是趁早取消得好。”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出去。


    屏風後的女子這才走出來,麵容清秀,帶著北方人特有的明朗,神情很是活潑,正是白秋。


    “爹爹,她說的,會不會是真的呀?”白秋擔心的問,情竇初開的她,深怕那女子真是意中人的妻子,同時又覺得她氣質出眾,暗暗自慚形穢。


    “秋兒放心,那女人來路不明,爹爹不會讓她破壞你的親事的。”白老爺看著那女子離去的方向,隻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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