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自以為沒被他發現,小心看他就與他勾人的眸子對上,驚得掩嘴。


    鹹滿縣的冬日天總是黑的早,未到宵禁時,外麵已是微黑,給屋內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看不真切之感。


    有關她的身世,在越州時兩人就心照不宣地躲開了這個問題,誰也沒有挑破,可今日被鄭梓睿用一個故事,撕開了那層薄紗,避無可避。


    她抿著唇,不知該從何說起,可觀他之前表現,他似也是知曉的。


    掙紮、糾結,裴寓衡看在眼中,不忍逼她,自己先開了口,「你何時知曉的?」


    哪知她也狠下了心,同他一起問道:「你看出來了?」


    兩個問題一出,都不必再多言,互相便知曉對方心中是清楚的,反倒有一種心有靈犀之感在兩人之間湧動。


    事關自己,如何能怯弱,她不信任何人,也是信他的,便道,「如八郎所言,我應是與十一娘抱錯了,我其實,」她哽了一下,狠狠心繼續說,「我應是他們家的女兒。」


    她含糊了過去,並不想承認自己血脈裏流著鄭家的血。


    親耳聽到她承認自己的身世,裴寓衡恍惚了一瞬,屬於他的表妹終有一日會離他而去,那種慌張幾乎將他吞噬,另一種情緒就在此刻盤旋而上,對著他耳語。


    你知道,還有一種方法能將她永遠綁在自己身邊。


    他的舌尖死死抵住牙齒,半晌在宣玥寧都快要忍受不了他的無言時,方才開口:「在越州見到八郎時,我便有所察覺,你與他長得太過相似,而後得知鄭十一娘和你是同一天生辰,觀她與阿娘長得神似,幾乎就確定下來,當年被抱錯的你二人。」


    「你,是故意典當金鎖的,」他用的是陳述性的語氣,看著她語氣飄忽的說,「不想回鄭家嗎?」


    她極其果斷說:「不回!金鎖當時是必須要當的,日子過的都多艱難了,什麽身世對我來講不如一碗飽飯重要。」


    而後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般喏喏道:「對不住,我不想回,十一娘也不能回來了。」


    隱秘地快感在身中炸響,裴寓衡挑起唇角,「無妨,她恐怕也不想回裴家,畢竟在鄭家嬌生慣養,何必來裴家吃苦。」


    宣玥寧不讚同的反駁,「你怎能說是在裴家吃苦,是她有眼無珠不識貨。」


    他微微眯起眸子,從她話中聽了別層的含義,「你的意思,她已經知道了你們二人被抱錯?」


    她杏眼快速眨了幾下,說露嘴了!


    假模假樣道:「我猜測的,不然她有何理由跑到鹹滿縣,拿著為十一皇子收攬你當幌子,處處尋我麻煩,何況如同八郎所言,相貌騙不了任何人。」


    之前就哭了一場,和鄭梓睿說話讓她十分疲憊,便拉開椅子坐了下去,既然他都已經知曉了,便沒有什麽不能說的,「萬一,八郎真去找證據了,該當如何?我不想回鄭家。」


    「鄭家是百年大族,沒有確鑿證據證明你是鄭家女,是絕對不會憑八郎幾句話將你接回的,而所謂的證據無非是那金鎖,可已經被你死當,焉知現在是被熔了還是賣給他人,想找到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一邊說,她就如小雞啄米般不住點頭,「我也是這般想的,但總是安不下心,就怕他們真將金鎖給找到。」


    當年抱錯兩人的奶娘她還真不擔心,青杏已經出現在鄭亦雪身邊,鄭亦雪是絕不會讓兩人身世外泄的,這位奶娘如今尚有命否都不一定。


    關鍵就在不知何處的金鎖身上。


    她這廂愁眉苦臉,裴寓衡背過手握成拳,他不能忍受她離自己遠去,那就真的別走了,壓抑著的情感噴發而出,「你可願成為真正的裴家人?」


    「嗯?」


    她揚起小臉,不太明白他是何意,她現在不也是裴家人嗎?


    裴寓衡緊緊盯著她,看她少見的迷糊樣,不禁輕聲笑了起來,紅唇妖豔,極盡耐心的解釋,「我是指不管你是何身份,鄭家都無法將你接回去的裴家人,玥寧,你現在姓宣。」


    宣玥寧咽了下口水,為他展露的風姿,也為他話中之意。


    「隻有你冠以裴姓,才會誰都奪你不成。」


    就在他話落之際,「砰!」


    宣玥寧坐的椅子因她過於震驚向後傾倒而摔在地上,就在她也要隨椅子摔下去時,一直就在關注她的裴寓衡伸出手去,將她從椅子上拉起,自己也隨慣性向前傾倒,便半跪在地攬住她的纖腰。


    這個姿勢無疑過於曖昧,宣玥寧反應過來慌亂地推他,要從他懷中出來。


    他手上用勁,將她禁錮住,說出了他那句,一直渴望吐出的話,「你可願做我裴家婦?」


    宣玥寧不再動作,愣愣地瞧著他,隻聽他聲音靡靡,充滿蠱惑,「玥寧,可願嫁於我?」


    多麽的不真切,這個前世冷血無情的裴相,現在對著她說,讓自己嫁給他。


    他將她拉起,也沒再管椅子,發出那般大的聲響,王虎在門外喚了一句,恍惚間好似聽到裴寓衡說無事,讓他不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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