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一海拉開椅子下了餐桌,穿好鞋子外套,一邊開門一邊又說:我要是叫羅一刀,你就改名叫嶽一般吧很“一般”。嶽巍然沒懂,羅一海顯然也不想解釋,關門走了。到電梯間忍不住使勁兒戳按鍵:都二十七了,接吻還靠咬的嗎?!第42章 嶽巍然對自己很失望。羅一海離開以後,他抓起手機看通話記錄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開始,他隻是想備注“阿海”,讓羅一海成為通訊錄裏的第一個。然而按下字母a,鬼使神差地跳出了“愛”字。輸入“愛”,後麵的關聯詞裏又有個“人”。愛人,他對羅一海夢寐以求的稱呼,他夢寐以求的羅一海。“他不會知道的”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按下保存,仿佛也保存了一份隱秘的感情。至少在通訊錄的世界裏,羅一海是他的“愛人”。嶽巍然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一個人十一年。在羅家的時候他不願成為羅家人,原因從一開始單純幼稚的逆反,變成祈願戀愛的渴望,和將羅一海當做午夜幻想對象的羞恥讓嶽巍然越來越無法直視羅一海。羅一海年長他六歲,並且是個直男,在他還是個情竇初開、尚不能獨立生活的少年時,羅一海已經在跟女友談婚論嫁了。他隻能默默地關注著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向羅一海表明心跡。就連羅一海已經住進他的家,他都不知道要怎麽跨越之前自己建立起來的隔膜。如果早一點對羅一海更親近一些,他就不會在自己麵前小心翼翼,忍耐著恐懼,不會問出“你是不是討厭我”,更不會誤會自己喜歡羅小湖了。看到羅一海相信了自己那蹩腳的解釋,安心到掉淚的模樣,嶽巍然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痛恨自己這麽多年對羅一海裝模作樣的無視和回避。他把頭狠狠地磕在衣櫃上,並不是想要羅一海心疼,而是告訴自己:嶽巍然,你他媽清醒一點!到頭來,主動打破藩籬跨過來的人,仍然是羅一海。羅一海永遠是那個無論他再笨拙、再別扭,哪怕他隻付出一分都會回應九十九分的寬容之人。他迫不及待地想對羅一海好,更好,想把忍了十一年的感情全部傾倒出來給他看。羅一海說他從哪兒學來的嘴巴那麽甜?嶽巍然從來沒覺得自己嘴甜,他隻是忍不住把心裏話說出來了。任誰跟暗戀了那麽久的人同處一室,沒有其他人,對方眼裏隻有你,隻信你,隻依靠你,誰能忍住不對他泄露一點情意?不說一句情話?若不是羅一海實在太遲鈍,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敏感,自己也不會一氣之下直接親了他哪怕對那個嘴唇已經夢想了無數次。現在可好,就連一份舊日的臆想都藏不住了。吃完早飯去醫院看望母親,下午才到公司,嶽巍然不知道羅一海來沒來,在辦公室裏忐忑了半天。他不知道這個備注是否會惹怒羅一海,從此避他如蛇蠍。如果真要如此,他不如昨晚上喝死算了。不,不會的。嶽巍然想:羅一海昨晚上跟他同睡一張床,早上還給他煮粥了,那麽心軟的人,不會的。是的,羅一海心軟,可一旦發怒,天神下凡也沒用。怎麽看,都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嶽巍然撐著還在隱隱作痛的頭,後悔不該喝那麽多酒。羅一海離開的這些日子,他飲酒的量越來越多,被拒絕之後幾乎天天都會喝到吐。他也不是沒想過忘掉,隨便交往個什麽人都行。一口氣下了好幾個交友軟件,亂七八糟加了一堆賬號,一到晚上就叮叮叮響個不停。可無論看誰,他腦子裏都隻能冒出一句話:這不是羅一海。這不是廢話嗎,羅一海隻有一個。連跟他像的都沒有。就算再像也不是啊。在公司待到很晚,嶽巍然還是不想回家,可也沒有別的去處。除了公事,他少有私人社交,不混任何圈子,對玩樂毫無概念,就算想要花天酒地都找不到地方。手機從剛才就響起各種消息的推送提示,他連點開的欲望都沒有,隻覺得煩躁。有人敲門,他以為是助理,不耐煩地說“進”。羅一海推門進來,問他怎麽還不走?他“啊”了一聲,說一會兒就走。羅一海又問吃飯了嗎,他說一會兒吃。羅一海重重歎一口氣,說,現在走,現在去吃。說完關門,不到五分鍾又開門,手裏拿著外套,說:走啊!一起去餐廳吃了飯,聽羅一海說今天去糖廠如何如何、銷售如何如何,沒事人一樣,一個字都沒提昨天晚上的事。吃完飯各自去取車,嶽巍然說:備注……我會改掉。羅一海淡淡地“嗯”了一聲,告訴他體檢已經約完了,就在嶽姨手術醫院的體檢部,檢完了也好讓她放心。嶽巍然也“嗯”。回到車裏,他點開那些推送,逐條翻,看到一條問“記得我嗎”,他回 “記得”。因為那個id裏有個“海”字。第43章 43周一一大早,羅一海跟嶽巍然在醫院體檢部會合,看著他進去,看著他出來。檢查完順道去看嶽雋華,再一起回了公司。嶽巍然全程沒怎麽講話,羅一海能察覺到他跟自己在一起時情緒的低落。等電梯的時候,羅一海問他:展銷會你會去吧?再過幾天外地有個很大的食品飲料展銷會,很多知名的食品公司參加,雖然羅家糖廠不參展,但嶽巍然早就安排了跟羅一海一起去看看。嶽巍然停了一會兒才說:看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