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


    月華如水,悠悠地流過大地,仲夏的風微熏,拂在麵上,卻又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清涼。


    屋頂的花園裏,少女與青年相對而坐,青年手裏捧著一個便當,很捧場地猛吃。


    “這道苦瓜炒鹹蛋很不錯吧?”少女問。


    青年點頭。


    “我的手藝有進步了吧?”


    “嗯。”進步很多。青年豎起大拇指,給個讚。


    少女笑了,像夏天掛在屋簷的風鈴,清朗地蕩進青年心房。“這道菜是我第一道學會的菜,是你愛吃的,我也挺喜歡的,所以我打算把它當作我們的定情菜。”


    “什麽定情菜?”


    “就是情侶之間不都會有什麽定情手環、定情項鏈之類的嗎?我們呢,就用這道苦瓜炒鹹蛋來定情。”


    該說她太浪漫呢?還是太傻氣?竟用一道菜肴來定情!


    他不禁好笑。


    “笑什麽啊?”她嬌嗔。“我認真的!”


    “是,你很認真。”他忍笑。


    “我說真的!”她沒好氣地瞪他。“你也知道……咳咳,總之呢,我脾氣不太好,可能家裏人從小都寵我吧?大家都讓著我,我要什麽就有什麽,要不到呢,我就會生氣,會使小性子。”


    “原來你自己也知道啊。”他煞有其事地歎息。


    她嘟嘴。“對啦,我很任性。怎樣?”


    “不怎樣。”他笑笑。


    她拿他沒轍,嘴唇噘得更可愛了。“反正我們先說好了,以後如果餐桌上出現這道菜,就是代表……嗯,表示我跟你求和的意思,所以不管到時候我做錯什麽、跟你耍什麽脾氣,或者我們正在吵架,你都要……原諒我喔,知道嗎?不準不理我。”


    “呿,用一道菜就想吃定我?也太便宜了吧!”


    “不可以嗎?不然你是要多貴才甘願?”


    他聳聳肩,但笑不語。


    他不說話,她就當他認同了。“答應我嗎?說好了唷!哪,我們打勾勾,不準反悔,做不到的人是小狗!”


    月光下,她和他的小指相勾,承諾著一份情意,一個相知相惜的約定。


    夏海音恍惚地盯著服務生上菜。


    她一進餐廳,拿了菜單便大肆狂點,還叮囑以最快的速度上菜,不到二十分鍾,餐桌上便擺了十幾碟菜肴,道道都是名廚料理,其中有一盤是這家餐廳的招牌菜,苦瓜炒鹹蛋。


    “叫這麽多,你吃得完嗎?”朱在宇吃驚地望著桌上琳琅滿目的料理。


    這女人,要嘛就不吃,一開禁就毫無節製,才兩個人,點十幾盤菜,嚇得服務生下巴差點掉下來。


    “你管我!我想吃就點。”夏海音橫他一眼,徑自舉箸挾菜。


    第一筷挾的是菠蘿蝦球,然後是涼拌龍須菜、宮保雞丁、清炒高麗菜心、螞蟻上樹……她每道菜都挾,每道菜都嚐一口。


    他看她不停口地吃,將茶杯撿到她麵前。“吃慢點,小心噎到。”


    她不理他,繼續吃菜,終於來到最後一盤苦瓜炒鹹蛋,她伸出筷子,手微微顫抖。


    “你怎麽不吃?”她發現他還在注視自己,揚起微顫的羽睫。


    “就要吃了。”朱在宇拿起筷子,群聊忽然警覺到附近傳來一道熱烈的視線,獨家他不動聲色地掃視周遭,看見對桌坐著一個年輕男子。


    男子戴一副銀框眼鏡,外表顯得斯斯文文的,同桌還有幾個男女朋友,正交談著什麽,隻有他往這邊看。


    他的目光焦點,當然是在夏海音身上。


    是她的粉絲嗎?或許就是那個偷拍她私照的staiker?


    朱在宇犀利地打量男子,以他職業的敏銳,感覺不到那男子對夏海音懷著過分的熱情,似乎隻是個普通樂迷。


    片刻,男子側頭對身旁的朋友說了些什麽,兩個同時往這邊望來,指指點點,笑了。


    大概隻是在猜測自己有沒有認錯人吧?也對能與夏海音共進晚餐的他感到幾分好奇。


    “你在看什麽?”夏海音驀地落話,嗓音微啞。


    “沒事。”朱在宇確定那名男子並無威脅性,收回視線,舉筷隨便挾了一道菜送進嘴裏,跟著扒一口飯。


    夏海音看他吃飯。這麽大個人,吃飯速度也很快,但為什麽她一點也不覺得他吃相粗魯呢?他閉嘴咀嚼的時候,半邊臉頰鼓鼓的,另外半邊梨渦若隱若現,看起來……有那麽一點點男孩樣的可愛。


    她偷覷他好一會兒,眸光回到麵前這盤苦瓜炒鹹蛋上。隻有這道菜,她一口也沒吃,他注意到了嗎?


    “怎麽不吃了?飽了嗎?”他奇怪地問。


    她陷握了握掌心。“誰說的?我才剛開始呢!”又舉著猛挾菜。


    “廣告拍完就不用節食了嗎?”他嗓聲含笑。“今天吃太多,該不會把胃撐破吧?”


    “我的胃夠大,不用閣下操心。”她冷哼。“這陣子老是吃雞胸肉,都快膩死了,我今天一定要大吃一頓!”


    “原來你也會覺得膩啊。”他揶揄。“我以為你吃得很開心呢。”


    “你這是在嘲笑我嗎?”她氣惱地睨他,這一眼,波光流轉,包含多少哀怨嗔癡。


    他心弦一動,正欲說什麽,手機鈴聲忽地規律震響。


    他瞥了瞥來電顯示,接起電話。“學妹啊,有事嗎?”


    學妹?夏海音挾菜的動作一凝。


    “學長,最近好嗎?”王子萱清脆的嗓音傳來。“上次你說要去當私人保鑣,真的去了嗎?”


    “嗯。”朱在宇點頭,下意識地瞥望夏海音一眼,她的容色不知怎地有些冷。


    “學長的爸爸知道這件事嗎?”


    “他不知道。”


    “這樣啊……”王子萱欲言又止。


    他聽出她的遲疑。“有話你就直說吧。”


    “是這樣的,學長,下午朱伯伯來過了,好像是來打聽你被記過的原因。”


    “是嗎?”朱在宇並不怎麽在意,他早料到老爸一定會親自去調查真相。


    “他好像很不高興呢!聽說還發了一頓脾氣。”王子萱小心翼翼地問:“學長,你沒跟你爸解釋清楚嗎?”


    再怎麽解釋,他也不會聽的,老爸自有一套思考邏輯。


    朱在宇譏誚地尋思。“我知道了,謝謝你打電話來告訴我。”


    “不客氣,學長。”王子萱頓了頓。“什麽時候有空見個麵呢?”


    “這個嘛……”朱在宇為難。“最近工作忙,可能沒什麽時間。”因為他全天候都被某個女人買斷了。


    “那……好吧。”王子萱藏不住失望。“掰掰。”


    “再見。”他掛電話。


    “誰打來的?”夏海音問。


    “特勤中心一個學妹。”他漫應,手機依然握在手裏把玩。


    “在發呆嗎?”她語鋒淩銳。


    “什麽?”他回過神,有些茫然地望她。


    她不理他,自顧自地吃菜,忽地噎到了,一陣咳嗽。


    “就要你別吃太快啊!”他連忙遞上茶懷。“快喝點水。”


    她接過來喝了大半懷,倏然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他忘了!


    夏海音匆匆奔進化妝室,隨便進一間,關上門,凝立深思。


    不願承認,但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受傷了,那麽傲氣的一顆心,枯萎了,隱隱地痛。


    以後如果餐桌上出現這道菜,就是代表我跟你求和的意思,所以不管到時候我做錯什麽、跟你耍什麽脾氣,或者我們正在吵架,你都要原諒我喔!知道嗎?不準不理我。


    “真的不記得了嗎?你這個壞蛋,笨小狗……咳、咳!”


    又開始嗆咳了。


    她轉過身子,額頭抵著冰涼的門板,單手緊緊圈握著門把,另一手握拳敲打自己悶住的心窩,很重、很用力地敲著,一下又一下,彷佛想藉此敲去某種深沉壓抑的痛楚。


    “壞家夥!你真的壞透了、壞透了——”


    “好多了嗎?”


    夏海音走出化裝室時,朱在宇正擔憂地守在門外,一見她便迎上來。


    她別過眸不看他。“我們走吧!”


    “現在就走?”他訝異。“你不吃了嗎?”


    “不吃了,我要去找朋友。”


    “什麽朋友?”


    她回眸,拋給他一記冷淡不屑的眼神。“我要見哪個朋友,還必須跟你報告嗎?”


    他明知她是在挑釁,神情仍鎮定如恒。“既然你聘我當保鑣,最好能告訴我你要去哪裏、見什麽人,我才好決定警戒程度。”


    “我不是說了嗎?是去見朋友,你可以不必緊張兮兮地戒備。”


    “是什麽樣的朋友?在什麽地方見麵?”


    “你跟我來不就知道了嗎?”她就是倔強地不回答。“走吧!”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一間位於市中心的夜店,入口位於地下一樓,頗為隱密,門口有警衛查核身分,進門後還得經過一條彎曲的通道。


    怎麽會約在這種地方?


    朱在宇皺眉,第一印象就沒好感,這地方太私密了,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種公開明亮的場所,燈光藍得很曖昧,煙靄朦朧,dj放的音樂也帶著些許迷幻氛圍。


    夏海音跟前來帶路的服務生說了句什麽,對方意會地點頭,引領兩人走往一處偏僻的包廂。


    幾名穿黑色西裝、理平頭的男子守在門外,神態警醒,朱在宇一眼便認出他們是自己的同類。


    包廂裏,應該有著某個重要人物吧?


    其中一個隨扈替夏海音開門。


    “你不用進來了。”她回頭命令。


    他假裝沒聽到,迅速跟在她後頭閃進室內。


    “我不是說你不用進來嗎?”她蹙眉責備他。


    “我必須確認你的安全無虞。”他淡淡地回應,清銳的目光如雷達,掃射四周。


    包廂內空間寬敝,座落一套冂字形的昂貴沙發,有一方高起的舞台,閃爍著七彩霓虹,十幾個年輕男女或坐或站,有人唱歌、有人跳舞,也有人喝酒閑聊。


    “vanesa!這裏。”一個男子揚手召喚,他也是這群人當中格外醒目的一個,穿著時髦,氣質浪蕩、懶洋洋地靠坐在沙發正中央。


    朱在宇神智一凜。


    這個人是徐俊祺,現任總統的長公子。


    他轉向夏海音。“你認識的朋友,就是他?”


    “對,可以放心了吧?”她白他一眼。“有這麽多人看著,俊祺總不可能下手對我不利吧?”


    他擰眉不語,她走向徐俊祺,他也跟著過去,她在徐俊祺身畔盈盈落坐的倩影,刺痛他的眸。


    “這位是誰?”徐俊祺察覺他的存在,好奇地瞥來一眼。“你朋友?”


    “不是。”她冷淡地響應。“是我的保鑣。”


    “保鑣?”徐俊祺更加仔細地打量他,目光一閃。“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你是……對了,你是我爸的隨扈,對吧?”


    朱在宇整肅表情,斂去眼底所有的情緒。“現在不是了,徐先生。”


    “為什麽?該不會是被我爸炒魷魚了吧?”


    他默然。


    “所以你真的被我老爸炒了?”徐俊祺莞爾。“聽說你很優秀的啊!怎麽會搞到這個地步?”


    “他不是被炒,隻是暫時停職而已。”夏海音忍不住插嘴。“半年後還會再回去。”


    “停職處分跟被開除有什麽分別?”徐俊祺笑。“不過也好啦,跟在我爸那種人身邊遲早悶死,算你聰明,用這種方法擺脫他,我也好想試試。”


    “能夠保護總統先生是我的榮幸。”朱在宇嚴正地揚嗓。“是我個人犯了錯,才會遭到處分。”


    “知道了!開玩笑而已。”徐俊祺不以為意地揮揮手。“你這家夥怎麽跟以前一樣,老是這麽正經八百的?”他搖搖頭,笑著轉向夏海音。“你怎麽會把這麽一根木頭請來身邊當保鑣?不覺得無趣嗎?”


    夏海音不回答,橫掃朱在宇一眼,似笑非笑。


    “不過親愛的,你還真有辦法。”徐俊祺伸手玩弄她鬢邊發絲。“總統的隨扈你都有辦法弄來自己身邊,了不起!”


    朱在宇死瞪著徐俊祺那隻放肆的手。


    夏海音仰頭望他,雙手交叉環抱胸前。“這邊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等我。”


    要他把她獨自留在這裏嗎?留在徐俊祺這匹狼的身邊?


    朱在宇暗暗咬緊牙關,喉頭幹澀。


    “我請你當保鑣,是來保護我,不是監視我。”她冷漠地撂話。“現在請你出去,可以嗎?”


    他聞言,驀地深吸口氣,毅然壓下滿腔疑慮,大踏步離開。


    他走後,徐俊祺馬上殷勤地替夏海音斟酒。“怎麽突然來了?昨天約你的時候,不是說你不喜歡這種場合嗎?”


    “有點悶,所以來了。”


    “心情不好嗎?是誰膽敢招惹我們v魔女不高興?來,喝一杯!”


    夏海音接過酒懷,毫不遲疑地飲下。


    他等了她三個小時。


    漫長的、如坐針氈的三個小時,心海起伏,沒一刻平靜。


    原來等待的時間如此難熬,他不是沒等過,每回出任務,他習慣了等待重要人物,不論是公開場合或私下密會,經常也要等上老半天。


    心沒有亂過。


    唯有在等她的時候,他亂了,如果這是她懲罰他的其中一種方式,那他必須恭喜她,她成功了。


    總統公子的隨扈也在等,但他們一麵等,一麵輕鬆地聊天,他卻是一徑緊繃著臉,神態嚴肅。


    他在特勤中心待了好幾年,這幾個隨扈卻都沒照過麵,看樣子都是些初出茅廬的菜鳥。這前他待在總統身邊的時候,就曾聽說徐俊祺脾氣大、性格驕縱,拿隨扈當下人使喚,動不動就要求撤換,這已經換過第幾批了?


    海音怎麽會跟這樣的男人混在一起?他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朱在宇皺眉思索,暗暗打量總統公子的隨扈,他們也正好奇地看著他,竊竊私語,終於其中帶頭的一位主動來攀談。


    “你是……朱在宇少校嗎?”


    他眉峰一挑,沒想到這些菜鳥會認出自己。“我是。”


    “果然沒看錯!我就說嘛,之前在特勤中心我有見過少校,你可是傳奇人物呢?好幾個長官都對你讚不絕口。”


    他?傳奇?


    朱在宇自嘲地冷笑。“我已經退役了,不再是軍人。”


    “對呀,我們都聽說了。”幾個隨扈都好奇地把視線投向他,他們都曾聽說過他英武的大名,當然也不會放過他遭到停職處分,卻主動申請退役的流言。“為什麽呢?跟你……呃,被記過有關嗎?”


    看來他退役的事將會成為流傳數年的傳聞了。


    朱在宇又是淡淡自潮,避重就輕地回應。“我退役,主要是因為個人因素。”


    偏偏菜鳥隨扈還是很好奇地想追問。“什麽個人因素啊?當私人保鑣會比當總統隨扈好嗎?”


    “你是笨蛋嗎?待遇肯定好多了!”另一個人插嘴。“我聽說外頭那些明星保鑣都賺很大耶!朱少校以前還曾經代表到美國‘黑水’受訓,身價一定比一般保鑣更高。”


    “有多高呢?嘖,我也寧願跟在像vanesa那樣的漂亮美人身邊,比跟著這位好多了。”


    “這位”指的是徐俊祺吧?


    朱在宇心念一動,裝作漫不經心地隨口一問。“總統公子還是跟以前一樣,經常出入夜店嗎?”


    “豈止!他現在好像比以前更誇張了,而且動不動就跟他老爸吵架。”菜鳥隨扈爆料。


    身為隨扈,肆意道出主子的隱私,操守顯然不及格,但朱在宇不想挑毛病,事實上他很感謝這些菜鳥的‘不敬業’。


    “他現在有固定交往的女朋友嗎?”


    “女朋友?”他們心照不宣地交換視線。“咱們這位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吧!看他身邊的女人從來沒斷過,一個接一個……不對,應該是同時好多個,沒想到連v魔女都逃不過他的魔掌。”


    “說起來你主子真的很美耶!她私下是怎樣的?跟電視上一樣漂亮嗎?有些女人卸了妝就不能看,她……”


    眼看話題逐漸涉及夏海音的隱私,朱在宇咳了咳,瞥望手表。


    隨扈注意到他的動作。“怎麽?等得不耐煩了嗎?要不要抽根煙?他們在裏頭喝酒作樂,我看不到天亮出不來的。”


    難道她真打算在這間密切包廂待到天亮?


    朱在宇心緒再度紛亂,腦海飛快地浮掠各種畫麵,每一幕他都相當不喜歡,他一再告誡自己,夏海音在裏頭不會有事,身為保鑣,他的責任是護衛她的安全,不是幹涉她私生活,而他一向自負專業冷靜,絕不失態,但——


    繁雜的念頭尚未厘清,他已經不顧一切地闖進包廂,正巧看見夏海音喝得醉意醺然,興高采烈地一下親親這個、一下抱抱那個,開始都是跟女生玩鬧,接下來徐俊祺見她坐在沙發上累得喘息,也跟著坐下,一把攬過她。


    “vanesa,累了嗎?是不是想睡了?”


    “我哪有想睡啊?”她吃吃笑,朝徐俊祺拋了個媚眼,那眼波媚得讓朱在宇神經差點繃斷,不覺大踏步走過去,扯開徐俊祺手臂。


    “你做什麽?”徐俊祺驚斥。


    “不要碰她。”他簡短地回話,堅定的姿態擺明這個女人歸他保護。


    包廂內其它人都玩瘋了,各自狂歡呐喊,沒人注意到一個民間百姓膽敢挑釁總統公子。


    “你該不會以為我想對她做什麽吧?”徐俊祺又氣又好笑。“她喝醉了,我隻是關心她而已。”


    睜眼說瞎話,明明就想乘機占便宜!


    朱在宇看看醉得神智醺茫的夏海音。“她到底喝了多少?”


    “也沒多少,還不到半瓶威士忌吧。她酒量不好。”


    知道她酒量不好還讓她喝?朱在宇怒視徐俊祺。


    “你敢用這種眼神看我?”徐俊祺微眯眼,對他銳利的目光很不以為然。


    朱在宇收回視線,望向夏海音,她蜷躺在沙發上,眯著眼半睡半醒,他輕輕搖晃她。“海音,醒醒,我送你回去。”


    “誰說你可以帶她走了?”徐俊祺涼涼地揚嗓。


    他凝定動作,抬頭。


    “vanesa喝成這樣,我可不放心把她交給別的男人,誰知道你會不會變身成一隻禽獸?”


    這個花花浪子竟敢懷疑他的人格?


    朱在宇收凜下頷。“夏小姐聘請我當隨身保鑣,就是因為她絕對相信我的品行,我不會對她做出不該做的事。”


    “真的不會?”徐俊祺嘲諷地望他。


    他以一記堅定淡漠的回視作為響應。


    徐俊祺冷冷撇唇,正欲發話,夏海音驀地動了動,櫻唇逸出貓咪般的吟聲。


    徐俊祺望向她,溫柔一笑。“vanesa,醒啦?”


    她眨眨眼,水眸迷惘,神智依然陷於昏蒙的狀態。“怎麽了?”


    “你的保鑣說要帶你回去。”


    她聞言,驚顫一下,揚眸望向站在麵前的男人。


    “你醉了,跟我回去。”朱在宇冷然低語,口氣近乎責備。


    徐俊祺訝異地瞥他一眼,跟著轉向夏海音,以為脾性高傲的她聽了肯定不高興地發作,但她隻是掩落眸,輕輕咬著下唇。


    是累了嗎?


    徐俊祺不禁伸手撫摸她微燙的臉頰。“你好像真的很想睡了,vanesa,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婉拒他的好意。“我的保鑣會送我。”


    真的要那家夥送?徐俊祺不愉地擰眉,覺得自己彷佛在某場男人的鬥爭中落敗了。“你喝醉了,單獨跟男人在一起太危險,還是我——”


    “放心吧。”她打斷他。“他不會對我做什麽。”


    徐俊祺冷哼。“你敢肯定?”


    “我肯定。”夏海音笑笑,唇角噙著一絲諷刺。“就算借給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會動我一根汗毛。”她頓了頓,水眸揚起,盈盈的眼波蕩漾。“對吧?朱在宇先生。”


    他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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