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筱薇本以為像李芷蘭這麽能幹的女強人,個性也會比較強悍,但事實上,李芷蘭和藹親切,完全沒有架子,她親切的笑容甚至讓楊筱薇想起過世的母親。


    因為李芷蘭一直覺得兒子和自己不親,所以很渴望有個女兒可以疼愛,楊筱薇又是那種很有長輩緣的女孩,所以李芷蘭和她可說是一見如故,李芷蘭打從心裏喜歡楊筱薇這個女孩。


    「早知道子顥有女朋友,我就不用老是替他操心了。」


    「很抱歉,現在才來看您。」


    「我不是在怪妳,妳不需要自責,如果真的有錯,也是子顥的錯,一定是他不肯帶妳來見我。」


    楊筱薇很喜歡李芷蘭,這樣明理的長輩,若能真的當她的婆婆,那就太幸福了!


    她不自覺就想遠了點,但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太多,這隻是一個遊戲,遊戲規則由劉子顥訂定,結束時間也不是她能夠左右的。


    「以後要常常到家裏來。」


    「好。」


    雖然不能當婆媳,但她願意把李芷蘭當作自己的長輩看待,對待李芷蘭,也不是演演戲而已,而是真心對待。


    但劉子顥還以為她在演戲,所以難得有獨處機會時,他小小聲地讚許她,「表現得很好,看不出來妳演技不錯。」


    「不是演戲,我是真的把你母親當成自己的長輩看待。」


    劉子顥突然把目光轉向她,斜睨了她好久,原本的笑容斂去,馬上換上嚴肅的一號表情,「妳不用對我說好聽話,隻要表現得好,我會給妳妳應得的報酬,但也不需要表現過度。」


    做得多也錯了嗎?劉子顥的話讓她不自覺渾身緊繃,既然老板不希望她表現得太熱絡,還是和李芷蘭稍微保持點距離吧……可是,麵對李芷蘭的親切,她又拒絕不了,結果,兩相拉鋸,她緊張的情緒攀爬到最高點。


    原本隻是覺得胃不太舒服,但現在卻覺得胃在翻攪,想吐!


    她來不及向李芷蘭表達歉意,便急忙起身衝向浴室。


    李芷蘭和劉子顥同時愣住,對她突然的舉動感到萬分不解。


    「還愣著做什麽?快去看看她怎麽了啊!」


    「喔……」劉子顥被母親這一推,才回過神來。


    這時候,楊筱薇已經從浴室走了出來,雖然臉色不是很好,但比起剛剛想吐的時候,現在她覺得胃舒緩了不少。


    「怎麽回事?人不舒服嗎?」李芷蘭上前關注。


    「沒什麽,隻是胃不太舒服,吐了一下。」


    「胃不舒服?吐了一下?」李芷蘭突然看向楊曉薇的肚皮,接著目光就在兒子和楊筱薇兩人之間遊走。


    劉子顥被看得很毛,「怎麽了?為什麽那樣看我們?」


    「懷孕了吧?」


    楊筱薇一聽到李芷蘭的質疑,胃又是一陣翻騰,但這回是被李芷蘭的問題給嚇到的。


    「不是那樣的……」楊筱薇急著想要解釋。


    「我想也應該不是那樣……」


    「一定是懷孕了,大部分懷孕的人都會覺得想吐,我也是過來人,所以很了解的。」


    怎能一口咬定是懷孕?這樣戲要怎麽演下去?


    劉子顥原本隻打算偶爾帶楊筱薇到母親麵前亮亮相,沒想到事情會越弄越富複雜。


    「伯母……」


    楊筱薇一開始也想否認,但忽然間又有另一種想法——


    這樣一來,劉子顥就可以多爭取些自由的時間,如果她假扮孕婦,他母親就不會懷疑他們兩人的關係,劉子顥應該也會很高興。


    「也許您是對的。」


    劉子顥瞠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楊筱薇,感覺她好像是外星球來的異形,久久都反應不過來。


    離開樂園,劉子顥激動地問著,「為什麽不否認?妳在開什麽玩笑沒事幹麽把事情弄得這麽複雜!」


    「我這麽賣力演戲,以為你會高興。」


    「這有什麽好高興的懷孕……」劉子顥看著她的肚皮,嗤之以鼻,「虧妳想的出來,沒事裝什麽孕吐,真會給我找麻煩!」


    「剛剛我是真的很不舒服,一直想吐……我第一次說謊,而且物件還是那麽親切的長輩,你知道我壓力有多大嗎?」以為表現好一點老板會開心呢,結果還被數落,她又不是故意裝吐,是真的吐了啊!


    才說完,楊筱薇的胃又是一陣翻騰,她舉起一隻手猛拍劉子顥的手臂,另一隻手緊緊捂住嘴巴。


    「做什麽不要打了!」劉子顥很專注的開著車,被她打得很不耐煩,隻好出口製止,但卻看到她一隻手緊捂著嘴,才連忙把車停到路邊。


    車子一停,楊筱薇就快速地推開車門,隻是人都還來不及跳出車外,就吐得一塌糊塗。


    「該不會真的懷孕了吧?」她的狀況連劉子顥都忍不住懷疑起來。


    「什麽?」


    「真的沒有男朋友嗎?妳該不會真的懷孕吧?」


    「當然沒有!」她不隻沒男朋友,也沒談過戀愛,連接吻的經驗都沒有,怎麽可能會懷孕!「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這樣汙辱我!」


    「汙辱?男歡女愛人之常情,生兒育女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那樣的猜測怎會構成汙辱,妳……」劉子顥突然定睛看她,接著問著,「該不會連戀愛都沒談過吧?」


    「那不關老板的事,我拒絕回答過於私人的問題。」


    「我沒興趣過問妳的私人問題,但是妳的問題讓我的問題變得更複雜,我就不能不過問了,萬一我媽叫人調查妳,又發現妳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她一定會抓狂的。」


    「那也未必啊,老板的母親誤會我懷孕的話,就會更相信我和老板在交往,應該也不會派人來調查我,這樣我露出馬腳的機會也會相對減少,這樣說不定不算是壞事。」


    這丫頭真樂觀,但是,腦袋動得也挺快的。


    「那從現在開始妳就假裝孕婦吧。」


    都起頭了,當然也隻能這樣演下去,隻不過,說謊會有罪惡感,尤其是對一個那麽親切的長輩說謊,很不安,「我們還要這樣騙你母親多久?說謊不是好事,有問題溝通清楚不是比較好嗎?」


    「楊筱薇小姐!」


    「是!」他凶惡的語氣讓她頓時緊張的挺直了背脊。


    「既然起了頭,就給我好好演下去,不要三心二意的。」


    這老板真凶,要不是簽了契約,規定這出戲隻有他能夠喊停,她還真想馬上跳車,結束這場世紀騙局。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環,money!


    「這是妳今天演出的酬勞。」


    重點來了,熱騰騰上手,還稍有厚度,楊筱薇忍不住打開信封袋偷瞄了一下,一看,頓時愣住了,「這個……會不會太多了?」


    她雖然很想要多賺點錢,但是太誇張的收入還是會讓她深感不安。


    「妳今天表現不錯,又講笑話逗我母親開心,所以這些是妳應得的。」


    很孝順,似乎很在意他母親的心情,這會兒,看起來又不太像個壞人。


    劉子顥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看著他,楊筱薇越來越好奇了。


    見過楊筱薇之後,又誤以為楊曉薇懷了劉子顥的孩子,李芷蘭心裏又多了些期望,她常常會不自覺勾勒起和樂家庭的藍圖。


    人老了,就會怕寂寞,怕寂寞,就更會期望能子孫滿堂。


    所以翌日下了班,她興匆匆的煮了一大鍋好湯要替楊筱薇補身體,煮好之後就直接拎著湯,開著車來到劉子顥的住處。


    劉子顥開了門,乍見是母親,不禁一愣,「您怎麽突然跑來了?」


    「我替筱薇燉了一鍋湯,要讓她補補身體的。」


    「燉湯讓她補身體……」劉子顥頓了一下,下一秒馬上反應過來。


    「這湯喝了對孕婦和小孩都很好。」


    「喔。」


    「還愣在那裏做什麽,叫筱薇出來吧,湯要趁熱喝比較好。」


    楊筱薇沒住在這裏,要怎麽叫她出來,劉子顥被母親的突然出現,搞得一個頭兩個大,他退回到客廳,轉了好幾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母親才好。


    「怎麽了?筱薇不在家嗎?」


    「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


    「她沒住我這。」


    「什麽意思?她沒住你這?她自己一個人住?你現在是在跟我說,你讓一個孕婦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麵嗎?」李芷蘭越說越激動,彷佛他犯了什麽滔天大罪似的。


    「還沒檢查,還不確定是不是懷孕。」


    「馬上去把人給我帶回來,你要是不肯照顧她,就讓我來,我把她接回家照顧,不能讓她一個人住外麵。」


    「不用那麽麻煩,我自己會看著辦的。」


    「打電話給她,我們現在就過去接她,或者告訴我住址,我直接接她回家。」


    母親的脾氣也倔,因為她那種個性,才能夠一直一個人努力堅持到現在而且那麽成功,所以如果不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她一定會執意依照她自己的做法。


    「我會去接她回來住,可以了吧?」


    「真的?」


    「我何時說話不算話過?」


    「那現在就打電話給她。」


    還想抗議,但是覺得抗議也很費力,劉子顥隻好拿出手機,撥打電話,隻問說楊筱薇在哪裏,然後就不管她說啥,自己自言自語演起戲來。


    「回南部去探親?怎麽那麽突然?生病了?好吧,那等你回來再說吧。」


    「我跟她說……」


    當然不能讓母親和楊筱薇講到話,劉子顥在李芷蘭伸過來要接手機時,就快速的掛斷了。


    「我都說我要跟她說話,你幹麽把電話掛了?」


    「別這樣,我都說會接她回來住,等她一回台北,我就把她接過來不就好了,今天您就先回去吧。」


    「你該不會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吧?」


    「您認為我能瞞您什麽事情呢?要不,我現在就下南部把她接回來好了。」劉子顥邊說,邊故意往大門的方向走。


    李芷蘭一把扯住他,退讓了一步,「這樣很失禮,還是等她回來吧,她回來馬上告訴我,我會再燉些補湯給她送過來。」


    「知道了。」


    總算又安全過了一關,但問題還是要解決的。


    楊筱薇拿著存折開開心心的走出銀行,因為劉子顥出手很大方,她拿到不少額外的演出費用。


    自從爺爺進療養院後,她在金錢用度上都非常小心翼翼,每天都得記賬,怕入不敷出,她連點好吃的食物都不敢買,每天買超市快到時的特價便當,一個便當當兩餐吃,還會故意留一點白飯冰起來,隔天早上可以煮稀飯。


    但,她買給爺爺的卻從來不手軟。


    在前往療養院得路上,她買了兩顆又大又甜的水梨,就是要拿到療養院孝敬爺爺的。


    「筱薇,你等一下。」療養院的廚房阿姨一看到楊筱薇,就把她叫住。


    「阿姨,怎麽了?」看廚房阿姨一臉憂慮,楊筱薇的心情不禁忐忑起來,「我爺爺怎麽了嗎?」


    「沒有,不用緊張,你爺爺進步很多,隻是剛剛他還在跟我說,他想出院,他好像是怕你一個人扛著醫療費很吃力,所以一直掛心著。」


    「嗯,我會勸他的,謝謝阿姨。」


    謝過廚房阿姨之後,楊筱薇緩步走向爺爺住的房間,抵達時,看到房門開啟著,她很緊張的衝到門口,就見到爺爺很努力的靠著支撐架站了起來。


    「爺爺……」


    「筱薇,你來啦!」


    楊筱薇開心地衝上前,看著爺爺的雙腳,一臉激動的說:「爺爺,您進步很多耶!可以靠支架站起來了呢!」


    「是啊,所以我想應該可以出院了。」他一直努力,就是不想成為孫女的包袱。


    「那可不行,您現在開始慢慢進步了,當然要更努力,等您可以自然走動,我才會考慮讓您出院,如果爺爺是在煩惱療養院的費用,那您可以放心了,我遇到一個很不錯的老板,他給了我很多酬勞,所以爺爺可以安心在這裏靜養。」


    「什麽工作?這年頭能有多好的薪水?你可不要因為爺爺這身體去做傻事!」


    「爺爺想到哪裏去了!我這德行能做什麽傻事?是正當工作,不偷不搶不出賣自己的身體。」


    「真的?」


    「當然是真的!」


    「筱薇,你知道爺爺把你看得比自己還重要,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千萬不要為了替爺爺治療就做什麽傻事,這樣爺爺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我知道,我向您保證。」就怕爺爺不信,楊筱薇還舉手做發誓狀。


    「好了,爺爺信你,把手放下來吧。」


    「是。」楊筱薇笑著放下手,拿出水梨,笑眯眯地說:「我剛剛路過水果攤,幫您買了兩顆又大又甜的水梨,我切給您吃。」


    「你帶回去吃吧。」


    「不用了,我上班的時候老板都有供應夥食,還有飯後水果可以吃,這是特地為您買的,您要是不吃的話,我會很難過的唷!」


    「我吃。」


    明知道這年頭沒有這麽好康的事情,但是為了看孫女的笑臉,爺爺也隻好配合她。


    同事都知道楊筱薇缺錢,所以通常隻要她們要去約會或逛街,就會找她代班。


    今天有個同事因為有點事,所以她上完早班後,又接著替那個人代班。


    「歡迎……」


    看到客人進入必喊的招呼語,楊筱薇才喊到一半,就看見進來的人是劉子顥,她怕自己假扮他女友的事情會曝光,所以緊張的跑出櫃台,把他拉到外麵。


    「老板,你跑來這裏做什麽?」


    「找你當然是有急事,你不是說你上的是固定早班,這時候又在這裏做什麽?害我跑去你住的地方撲了空,聯手機都不開,這樣我很麻煩。」


    「對不起!因為我手機電池怪怪的,常常會沒電,不過你這麽急著找我,到底有什麽事?而且你不久前打給我到底在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懂耶!」


    「要下班了沒?」


    「差不多了。」


    「那等你下班再談,我在車上等你。」


    就這樣,劉子顥一個人走回車內等候,等了好一會兒,楊筱薇才離開超市,坐進他車內。


    「現在可以說了。」


    「吃飯了沒?」劉子顥沒有馬上切入正題,反倒突然這麽問著。


    「難道你要請我吃飯?」


    突然,她懷裏多出了一個鍋子,鍋子還溫熱的,她一臉受寵若驚地問著,「吃的?你煮的?要給我吃?」


    「想太多,那是我媽煮給你補身體的,我想……應該是安胎補藥。」


    如果她嘴巴裏有食物,肯定會馬上噴出來的,「安胎補藥……」摸著溫熱的鍋子,她一臉哭笑不得,「你覺得這能吃嗎?」


    「算了吧,找個地方吃飯,順便談談事情。」


    結果,劉子顥帶她到一間餐廳,雖然不是那種一餐吃下來需要上萬的嚇死人三星美食,但是一客要價五六百塊的牛排對她來說,也很奢侈。


    「現在算是在工作嗎?我吃的夥食是工作津貼?」


    「如果不是的話,你就不吃嗎?」


    「當然!」在超市上班,一個月賺兩萬多,爺爺療養院的費用和醫療照護費一個月要五六萬,這餐,能吃嗎?


    「以後和我吃飯都算是工作的一部分,算是我給你的夥食津貼。」沒見過這麽死要錢的,「你賺那麽多錢是要去環遊世界嗎?」


    「是啊。」楊筱薇笑著點頭,沒有多加解釋,便開始點餐,雖然他說是夥食津貼,但她還是點了最便宜的餐點。


    她雖然愛錢,但不會趁機敲人竹杠,該得的不會少拿,不該得的,絕對不會接受,這是她做人處事的原則。


    「那樣就好?」


    「夠了,這裏的東西貴得要命,就算老板你很有錢,也不能太揮霍,人要懂得未雨綢繆。」


    「誰跟你說我很有錢?」


    「你母親是盛力集團負責人,你會沒錢嗎?」


    「又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劉子顥哼著氣大大搖頭。


    「你沒錢?」


    「很多。」


    「切!」楊筱薇忍不住噓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劈頭就問:「到底找我有什麽事?是不是有工作要我做?」


    「你可能得暫時和我住在一起了。」


    管他這裏是哪裏,楊筱薇驚得馬上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你開什麽玩笑?」


    「認真的,我媽會去我那裏找你,你如果不搬去我那裏住一陣子,我媽會直接把你接去和她住,她說要親自照顧你。」


    劉子顥到底在想什麽?和一個女人同住一個屋簷下真的沒關係?有必要演戲演到那種地步?


    「我沒和男人同住一起過,所以……」


    「我對你沒興趣,所以你不需要擔心我會對你出手,隻要一段時間就可以了,合約上也寫著,你有必要配合我所有演出,而且不能中途違約,或者你想賠償了事,那我就沒話說了。」


    這男人是惡魔轉世吧!簡直就是吃定她了嘛!


    說什麽對她沒興趣,她好歹也是個女人好不好!雖然沒有f罩杯,但最少也有b加,他真的很不給她麵子耶!


    但更蠢的是她自己,怎會莫名其妙去簽那種不平等條約呢?現在可好,騎虎難下了!


    「你現在是租房子吧?住我那裏可以省房租,還包三餐,而且我打算給你加薪,連水電費都不用你付,你不覺得這樣的交易很劃算嗎?」


    「好。」


    回答得真快,劉子顥忍不住失笑,「你真不是普通愛錢,真的打算拿賺來的錢去環遊世界?還是根本隻是個守財奴?」


    「你說呢?」這一回,楊筱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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