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她要成仙,還是成凡人?這丫頭知道被扣分還高興成這樣,看來有點搞不清楚自己的目的了!灶神不由得替她憂心忡忡起來。


    看來他還是想太多了,這徒兒隻有偶爾精明,大多時候都是迷糊的。


    當桑德將廚房門打開時,管事也隻敢站在外麵,原本隻是要問何時可以上第一道菜,沒想到——


    她嫣然一笑,「可以叫他們上菜了。」


    一群仆傭驚愕的看著,還是巧笑倩兮的她喚醒了目瞪口呆的眾人,大家才回了神,一一將色香味俱全的好菜送出去。


    就在金碧輝煌的宴客圓桌上,有四色拚盤、鹽爆鮮魷、幹貝芥菜膽、東江釀豆腐、貴妃牛肉……一一上桌,桑德也在眾人的期盼中現身。


    「這些都是桑德所做,還望各位不吝指教。」


    雖然是不受皇室寵愛的十一公主,但論美貌、論心腸,他們可是久仰,更甭提這會兒還大展廚藝,其他貴族女子也許是琴棋書畫皆通,而桑德公主的確是與眾不同,為善布施、親自與百姓們交談、還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事事以夫家生意為重。


    「真有誠意,能享用由公主親手為我們烹煮的佳肴,我們很有福氣。」


    「別這樣說,其實嫁給夫君後,我也不過是一名普通媳婦,這些是我該做的。隻是一旦冠上公主之名,就仿佛萬分嬌貴。」她微笑的看著夫君,「就連這些尋常人家的婦人都得做的家務事都做不得,一做就被認做俗氣、落魄了。」


    「也是。」眾人頻頻點頭。


    「她現在為人妻子,日後也將為人母,總不能繼續不食煙火下去,柴米油鹽醬醋茶,最平凡的幸福,這才是我們要的。」


    朱定康的這一席話,說得令人動容,賓客們也都能感受到他們夫婦之間濃濃情誼。真的是感動呐!


    可隻有朱定康清楚,他其實是不安的,但此刻不適合再深究他所擔心的問題。


    「大家都餓了,請用餐吧。」


    眾人動筷,這一嚐,發現每一道都是好菜,眾人一致稱讚。


    氣氛佳、誠意足,什麽事就都好商量,找瓷器買家、合作契約、利潤分配……賓主相談甚歡。


    事實上,空氣中那一股溫暖的氣息也是令眾人輕鬆舒適的原因,這股氣息就來自於桑德。


    她沒有開口說太多話,大多隻是傾聽,但她凝視著丈夫的眼神裏有深情、有溫柔,她的臉上散發著幸福的光彩,還有對丈夫的崇拜與尊敬,她以夫為傲,以他為天。


    娶妻當娶十一公主!這是這些平時看盡商場上各種廝殺、心機用盡的富賈名豪在離開時,心中的共同感受。


    但這個眾人公認最幸福的男人,心中卻被一股層層疊疊愈壓愈多的不安給占據了。他的妻子似乎不是尋常人,這指的已不是她公主的身份。


    這一晚,賓客驚喜於她菜色的美味,口味之精致,而仆人們對她則滿是讚歎與佩服。


    這個驚喜太大,所以沒人發現她的效率太快,再加上她沒有任何人幫忙,一個嬌嬌女如何在不到一個時辰內,從頭到尾烹煮出一桌美食?身上還沒有沾到一滴油漬,甚至沒有汗珠,優雅一如剛進廚房的時候?


    管事們甚至大讚公主動作之迅速,就連那些鍋碗瓢盆也都已經洗淨歸位……


    雖然管事也提什麽廚仙之事,但他太了解這個迷糊單純的妻子,她怎麽可能學這門功夫?


    她究竟是何人?他不得不懷疑,尤其是再想到合家莊的何老那一席令人驚疑的話,他益發不安起來。


    當那個未定的時刻來臨時,他會不會留不住她?


    但眼前這個時刻,至少是動人的。


    藍藍天空下,微風拂來,一個成天隻想著讓兒子進入朝廷,當個重要的文官或武官的權力熱衷者,竟然改忙著拈花惹草?


    朱定康看著妻子陪著老父種花、剪枝,心裏想到的是,在來這裏的路上,桑德告訴他的話——


    「爹其實沒那麽市儈,隻是他需要感到被需要,大哥太沒主見也不夠勇敢,而你則恰好相反,所以,當四皇兄表達出他需要爹的支持時,爹便因為這個需要而挺身而出,爹這個人——不,或許是該說,爹的心不見得也喜歡在這權力爭鬥的漩渦裏打轉。」


    他一邊想著她說的話,一邊看著她跟父親有說有笑。


    「我陪你不好嗎?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什麽?公主是因為太閑才來陪我這個老宰相的?」朱炎其實有小小的不滿,可偏偏對方又貴為公主,吹胡子瞪眼的他也隻能小小聲嘀咕。


    「當然不隻是這個原因,是因為爹是我夫君的父親,沒有你,我哪來這麽優秀的夫君呢?」因為吃太多甜食,桑德說的話常常也都甜入人的心坎裏。


    「是嗎?我一直以為是好竹出歹筍,這兒子一點也不像我,連點企圖心、野心都沒有。」朱炎忍不住皺眉。


    「爹其實也沒有,這叫優良傳承,而且還不隻如此,瞧夫君的鼻子多挺,跟爹一樣;那雙濃眉鳳目,更是相像;還有那雙唇,就差在爹留了胡子,要不,簡直有兩個貌若潘安的人站在我麵前呢。」


    桑德今天的甜食吃得肯定不少!朱定康心想。


    「嗬嗬嗬……蒙公主誇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朱定康看著老夫臉兒微紅,直到這一刻,他才真的相信,當宰相的爹也有如此純稚的一麵。


    看著她跟爹相處得那麽好,他仍覺得不可思議,他努力許久,都做不到的事,一到她身上,事情總變得如此輕易?說來,她還是讓他們朱家一家三口重拾父子親情的最大功臣。


    「這種花要這樣照顧……」朱炎將剪刀跟一盆看不出什麽花的盆栽交給桑德後,起身走向一直看著他們的兒子,「我有些話給你說。」


    兩人刻意離桑德一段距離後,他才又開口,「我愈想愈覺得,我這個媳婦深不可測,上回有些事,別說根本沒人知道,就算有,當時她才幾歲娃,怎會知道那些陳年往事?」


    原來爹也跟他一樣,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了。


    朱定康的目光看向認真拈花惹草的妻子。的確很不可思議,除了那些事,還有她明明是養在深宮裏的公主,可一說起來借錢的苦命人的背景,就像是認識他們好幾年?


    「我實在太好奇了,找機會問了宮裏的人,他們說,媳婦似乎有異於常人的特質,能未卜先知——」朱炎壓低聲音。


    「怎麽說?」


    「有些人、事,她會極力逃避,那些往往是惡人;但善良的人事,不必過多的引薦,她便能了若指掌,這個能力沒有讓皇上、四皇子或太子等人知道,就是因為她幫了不少人的忙,大家感念在心,明白絕不可將此能力對外說出,免得為公主惹來禍事。」


    是嗎?他蹙眉,看著父親一眼。


    果然是父子,朱炎馬上明白,「他們肯跟我說是因為我是她的公公,相信我不會出賣自己的媳婦。」


    也是,但他才這麽想,突然,府裏管事就快步走過來,將一封信交給他,「是外麵一名小攤販的孩子拿來,說是有人要他交給駙馬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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