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濕透地爬上岸,時值夏末初秋,已經有些涼意,此刻全身浸了水的她不禁發抖。


    方才她明明站得好好的,怎麽會莫名其妙跌進河裏?


    到此,她完全相信那名老爺爺所說的話了。錢滿樓真的是她的禍星,隻要一遇見他,就會禍事連連。


    見她全身都濕了,他脫下外袍想讓她披上,她卻躲開他,往前走了幾步。


    見她避得遠遠的,他不解地再朝她走近,「不換,你身上都濕了,這衣裳給你披著。」


    她搖頭拒絕,現在隻想離他愈遠愈好,一邊走一邊絞著身上不停淌水的濕衣。


    錢滿樓跟在她身後,遲疑地問:「你在生我的氣嗎?」對她每次遇到他都會出事,他也很納悶。


    尤其是方才她站得離河邊似乎沒那麽近,怎麽會突然跌進河裏?


    金不換沉默不語,她很清楚自己掉進河裏不是他推的,然而,又不能說跟他無關,可難道要她當麵跟他說,他是她的禍星嗎?


    不知該說什麽,她隻好埋頭往前走。


    錢滿樓垂目思忖須臾,抬目朝空中投去幾眼。


    片刻後,他朝一片林子走過去,朝半空出聲喊道:「師尊,師尊。」


    林子裏除了他的聲音,沒有人回答他。


    「師尊,金不換的事是不是你做的?」他質問。


    四周依然一片安靜。


    「你快出來,金不換的事是不是你做的?」他揚聲再問。


    須臾,一株樹後,一名五十幾歲的男子拉著褲頭哆嗦地走出來,「不是我,我不知道什麽金不換。」


    陡然看見有人,他脫口叫道:「師尊。」下一瞬,他便發覺認錯人了。「你是誰?」


    見眼前的俊美男子冷沉著一張臉喝問,男人緊張得結巴回答,「我、我叫黃阿牛。」


    看他一眼,錢滿樓揮揮手讓他離開,「你走吧。」


    「可我,我屎還沒拉完,我、我可以繼續去拉嗎?」男人雙手拉著褲頭,一臉為難。


    「去去去。」他心煩地轉身走出林子。


    師尊送他下凡來曆劫,是不可能會來凡間見他的,也許是他多心了,金不換的事不可能跟師尊有關,何況師尊也沒道理那麽做。


    不過,金不換每次見到他都出事,難道真的隻是巧合?


    錢滿樓離開林子不久,半空中浮現一道人影,他有著長長的白眉,白發,一派仙風道骨,手裏拿著一柄翡翠玉如意,看著錢滿樓離去的方向輕斥。


    「笨徒弟,為師這是在幫你,你知不知道!」


    錢夫人走進兒子寢房,示意下人將剛熬好的參湯遞給兒子。


    「滿樓,來喝點參湯補補身子。」


    「先擱著吧。」錢滿樓隨口道。


    瞅見兒子意興闌珊,錢夫人心疼地問:「怎麽了,心情不好嗎?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興?你跟娘說,是誰惹你心煩了,娘替你做主。」對這個兒子,她一向捧在掌心嗬疼,寵得不得了,才會把以前的他縱容得無法無天、為所欲為。


    「沒人惹我心煩,娘不用操心。」他溫聲回道。


    錢夫人在他身邊坐下,「滿樓呀,娘想,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娘幫你找門親事好不好?」


    「不好。」他一口回絕。


    「為什麽?」以前兒子像匹野馬,不願意成親,也沒哪家姑娘想嫁給他,但打從他性情大變後,這會兒有不少媒婆上門,想為他撮合婚事。


    「我還不想成親。」說到成親,他忍不住想到金不換已訂親的事,心情無端地又煩躁起來。


    「那怎麽成!你這個年紀,不少人都已娶妻生子,你怎麽還不想娶呢?是不是沒有瞧順眼的姑娘?你跟娘說,你喜歡哪種姑娘,娘讓媒婆好幫你留意留意。」


    他被問得心煩地站起來。他是來曆劫不是來成親的,但這種話又如何能說?隻好隨便找個理由。


    「那些姑娘我沒有一個喜歡的。」


    她驚疑不定地望住兒子,「難道你是……」


    「是什麽?」見她一臉震驚,錢滿樓不解地問。


    「斷袖之癖,隻喜歡男子?!」錢夫人接著驚呼,「天哪,那我們錢家豈不是要斷後了?滿樓,就算你隻喜歡男子,也要娶房妻子,替咱們錢家留下香火啊!」


    他無奈地澄清,「我沒有斷袖之癖。」


    「可是你方才說,那些姑娘你沒有一個喜歡的。」


    這時錢常在走進寢房,「夫人哪,兒子這麽說的意思是,他還沒有遇到中意的姑娘,你想到哪兒去了?」他剛來到兒子寢房外,不巧聽見了他們方才的談話,嚇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兒子親口說了他沒有斷袖之癖,不然可要嚇壞他了。


    「是這樣呀,那就好,那就好,沒喜歡的慢慢看,總會遇到你中意的,要不,我讓媒婆找些姑娘來,一個個讓你挑?」


    「不用了。」想了想,錢滿樓再問:「對了,娘,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瞟了眼丈夫,錢夫人回憶著初嫁為人妻時的心情,「喜歡一個人是會不由自主地常常惦念著他、牽掛著他,幾日沒見到就會思念得緊,恨不得能飛到他身邊,日夜陪著他。」


    「若是他不理你呢?」他又問。


    錢夫人想起偶爾跟丈夫吵嘴的時候,「那便會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睡不好,吃不下,坐立難安。」


    「滿樓,你問這些做什麽?」錢常在狐疑地問,莫非兒子已經有意中人了?


    「沒什麽,我隻是想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這樣以後遇到中意的姑娘我才明白。」他輕描淡寫地說。


    心下卻暗暗吃驚,她說的這些話怎麽與他對金不換的感覺這麽相符!


    不!他絕不可能對一個凡間女子動了凡心。


    【第四章】


    午後時分,金海濤坐在大威武館的廳堂裏,與久未見麵的好友杜通商談兩家兒女的婚事。


    將重要的事情都談妥後,一臉富態的杜通笑嗬嗬的說:「那麽海濤兄,不換與開期的婚事就這麽說定了。三個月後咱們派人來迎娶。」他與海濤兄是多年的好友,在不換出生後,就為兒子訂下了這門婚事,結成親家。


    此次他是特地與兒子前來向金家提親,確定婚期的。


    「好好好,沒問題。」金海濤迭聲到好,接著吩咐女兒,「不換,去拿酒菜來,爹今天要好好跟你世伯喝個痛快。」女兒的婚事終於決定了,令他心情大好。「是。」金不換很快取來了些酒菜。


    他立刻倒了三杯酒,一杯遞給杜通,一倍遞給坐在一旁的準女婿,「來,咱們幹了這杯。」


    杜開期飲完了一杯酒後便站起身,有禮地道:「世伯,你跟我爹慢慢喝,小侄還有事先回客棧。」由於武官的房間供給被幾個遠道來武官的弟子們住,沒有多餘的房間,所以他每次來麒麟城,都是住在客棧裏。


    金海濤有些不滿,「開期,你難得來一趟,怎麽急著走?」


    他溫聲答道:「我爹跟我打算在麒麟城開設茶行,專門販售咱們茶莊的茶葉,所以有不少事要忙,沒法多陪世伯,還請世伯見諒。」


    杜家在紅雀城經營茶莊,麒麟城比起紅雀城要來的繁華許多,他們早有打算將茶莊的生意拓展到此,這次除了來談婚事外,隻要便是來此籌設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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