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和我兒子吵架了?”鄭秋淑又猜測道。宋風時連忙搖頭:“不,沒有,我怎麽可能和金總吵架?”鄭秋淑聽出了宋風時的言下之意,便道:“你和他不吵架?是因為你們相處得很好?還是因為你不敢和他吵?”宋風時竟被問得說不出話來。鄭秋淑笑笑,說:“之前我也不懂你們怎麽回事,也不好多說。但現在我算是看清楚了,你這樣肯定要受他欺負的。他這個孩子,從小就被寵壞,從來都不懂珍惜眼前擁有的一切的。他會把自己得到的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的。你可千萬別做他的‘理所當然’。”宋風時一怔,說:“可是……”鄭秋淑說:“而且談戀愛啊、談對象啊,總是一方低頭忍讓是沒有結果的。像我,心裏有什麽不滿是一定會說出來的,就算是吵架也沒關係!而且,鬧別扭也很有趣啊!”宋風時有些猶豫:“沒事鬧什麽別扭?這日子還過不過了?”鄭秋淑卻道:“沒事才要鬧呢!不然生活其實不是一潭死水?”宋風時想了半天,說:“那您的戀愛經驗都是成功的嗎?”鄭秋淑的臉色頓時變得很尷尬:“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宋風時也覺得自己有些失言冒犯,便臉帶歉意地笑笑:“是的,您的人生經驗肯定比我的豐富。隻是,我覺得生活最重要就是平淡。”“平淡的生活是對的,但是你們才戀愛多久啊,就平淡?”鄭秋淑又說,“我瞅著,小區裏廣場舞大媽和門房大爺談戀愛都比你倆有勁兒。”宋風時隻得苦笑:“那哪兒能比?現在年輕人談戀愛都不如他們有勁兒的,畢竟他們不用上班,有閑啊。”鄭秋淑卻道:“你倒是聽我一句啊,這個家庭關係啊,就是‘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宋風時隻道:“這話聽著著怎麽有點兒耳熟?”鄭秋淑點頭:“是啊,《紅樓夢》第八十二回 嘛。”“哦……”宋風時幹咳兩聲,“可是……”“你不信我,總能信得過《紅樓夢》吧!”鄭秋淑說,“金蘭殊那臭小子是我兒子,我肯定是寧願他快快活活的。但我看你要是真的一味忍著,遲早也忍出毛病來,總得要搞些事情,這西風壓回去一兩回,你來我往的,這日子才可以走下去的。”宋風時沉吟半晌,說:“阿姨,您是在鼓勵我和你兒子鬧別扭嗎?”“就這個‘小鬧怡情’,你懂嗎?我老出問題,是我總是把這個‘小鬧’搞成‘大鬧’。你不一樣,你是有分寸的孩子,這我是看出來了。”宋風時卻很不信服:“且別說小鬧能不能怡情。金總這個人你是知道的,他最擅長的就是不給別人台階下。我要是鬧別扭,他又不給我台階下,那不是很尷尬?”第七十三章 鄭秋淑便一拍掌,說:“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你的問題!畏畏縮縮!如果你連一點點不滿都不敢表達,那這還算是一段健康的感情嗎?難道你打算一直啞忍?”宋風時還真的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來。他確實,從來不敢跟金蘭殊表示任何不滿。盡管他是金蘭殊的男朋友,但無論在公司還是在家裏,他都跟歐文差不多,滿嘴就是“是的,金總”“對的,金總”“你說得沒錯,金總”。像鄭秋淑所言,宋風時和金蘭殊的相處是很古怪的,不像普通情侶,而很像上下級。金蘭殊可以為所欲為,而宋風時一直逆來順受。說起來,宋風時好像還從來沒對金蘭殊說過一個“不”字。“對了,我兒子跟你說過甜言蜜語嗎?”鄭秋淑又拋出一個致命的問題。宋風時隻得先篩選一下:“葷話算嗎?”“在床上的當然不算!”鄭秋淑搖頭。“那……昨天,他說‘你今天這樣穿一點兒都不醜’,算嗎?”一點兒都不醜=挺好看的。宋風時自己是這麽理解的。鄭秋淑對宋風時投以同情的目光:“天啊……你這孩子過的是什麽日子呀?”宋風時覺得這些還好,他已經習慣了。鄭秋淑則像一個想挽救“有24小時沒被丈夫毆打就覺得很幸福的婦女”的熱心大媽。“這樣下去可不行啊,孩子。”鄭秋淑捏著宋風時的手,試圖喚起宋風時的自尊心,“對了……你有什麽是最在意的?”最在意?宋風時想來想去,居然想到了傅丞。傅丞,是他最在意的。“你可以先從這個開始……”鄭秋淑建議,“向我兒子坦白你的想法,告訴他你在意這個事情。你懂嗎?一旦出現了在意或者不滿,放下不管隻會埋下禍根,一直忍忍到最後不會海闊天空,隻會忍無可忍。”“可是這不合理。”宋風時搖頭。他怎麽可能跑去和金蘭殊說:不要再去見我們的金主了!神經病嗎?宋風時在家裏想著這個那個的,心情複雜。第二天,金蘭殊卻又一樣出門了,看宋風時精神不佳,便說:“你把鑰匙給我,自己出門。”“鑰匙?”宋風時沒反應過來,“什麽鑰匙?”“車鑰匙。”金蘭殊說,“我的車送去保養了,今天開你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