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君臣參議什麽她聽了,可是沒一句上心,腦子隻想著那位冷麵宰相。難道是告了禦狀,心虛了,生怕她會衝上朝堂給他難堪,因而稱病躲在家中?他想得美,她的心眼比鳥屎還小,這逮不到人,下朝之後,她上他相府問罪。


    念頭一轉,下了朝,端正曜就風風火火直奔祈府,也不管此舉是否過於莽撞,見到門房便問:「祈儒風呢?」


    對於這位老是以不速之客之姿出現的誠王爺,門房早就見怪不怪,躬身一揖。「王爺,我家大人昨兒個為了救人落水招了涼,至今還躺在床上。」


    「你家大人怎麽老在救人?」她半信半疑的挑著眉。「真的招了涼?」


    「小的怎麽敢欺瞞王爺?」


    「本王親眼見了就知道是真是假。」推開門房,她一路橫衝直撞,目標是祈儒風的「快活齋」。皇上微服私訪來這幾乎都會帶上她,還有被某人惹到跳腳時,她也會情緒激動來此一遊,這裏她已經熟透了,可是,怎麽走了那麽久還沒見到那座建在湖上的樓閣呢?


    「王爺,快活齋在另外一邊。」跟在後麵的門房努力壓抑笑意。


    她轉過身一瞪。「這裏怎麽看起來都一個樣?」


    「王爺,請容小的帶路。」門房又是躬身一揖,轉身在前頭帶路,東轉西拐,一會工夫就來到快活齋,守在外麵的是祈儒風的貼身護衛之一陸鳴,看到誠王爺氣衝衝的出現,他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隻是趕緊趨前擋下。


    「王爺,我家大人身子不適……」


    「讓開,本王見過了就會知道。」


    陸鳴不再多費口舌的退到一旁。他家大人可以不見任何人,就是不能不見誠王爺,為什麽?因為這位王爺不達目的,會鬧得大夥不得安寧。


    她開心的舉步踏進快活齋。當王爺就是有這個好處,蠻橫一下也無妨。


    一路從前廳殺進內房,她往床上一瞧,不見祈儒風。不是臥病在床,人呢?


    「我不過招了涼,竟然驚動王爺,真是過意不去。」祈儒風意興闌珊的聲音從左側傳過來。


    她一臉嘲諷的側過身子,準備大聲訓斥這個應該臥病在床的人,可是目光一觸及臥榻上的男子——頭發隨意披散,衣襟敞開裸露胸膛,那模樣帶著教人怦然的放蕩,原已經到舌尖的話頓時打住,白皙的臉瞬間抹上彩霞。


    「王爺還真像個姑娘家。」他戲謔的輕笑聲揚起。


    「你……太失禮了!」她很用力瞪他,強迫自個兒不能退縮,即使臉紅通通,即使看起來完全沒有王爺該有的威嚴。


    「王爺恕罪,若非與王爺熟識,剛剛真以為站在眼前是位女扮男裝的姑娘。」


    「你……你究竟安的是什麽心眼?幹啥連本王的婚姻大事都要跑去皇上麵前多嘴?」她差一點被他搞得心慌意亂,忘了今日來這裏的目的。


    「我是為了王爺的安危著想。」


    「本王是死是活關你什麽事?」


    「王爺可是皇上最看重的人,我關心王爺,乃是為皇上效忠。」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歪理,可是一時半刻竟然找不到一個字回擊。


    「王爺一旦娶了妻,夜裏會變得很忙,上街夜遊這種事就不感興趣了。」


    轟!剛剛消退的嫣紅又迅速布滿容顏,她激動得直跺腳。「你把自個兒的事管好就好了,少管本王的事!」


    「不是我關心王爺的婚姻大事,而是全皇城的人都關心此事。」他的目光越來越放肆,彷佛要將眼前的人兒剝個精光,看清楚底下的真麵目。「王爺難道沒聽到皇城的傳言嗎?誠王爺是個姑娘家,這實在有損皇室威嚴。」


    「……左相大人是三姑六婆嗎?怎麽會將街頭巷尾的傳言當一回事?」她隨手一抓,也不管抓到什麽,但求支撐住無力的雙腳。既然民間的傳言都會鬧到皇上那兒,左相大人必定也聽過這個傳聞,可是這事出自於他的口,就是教她渾身打顫,莫名的不安。


    「街頭巷尾的傳言也不該等閑視之。若非無風不起浪,便是有人惡意中傷,毀損皇室威嚴,王爺難道不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左相大人應該記得,數月之前本王陪同皇上狩獵,當時就當眾證明本王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回想那一天,堪稱她這個誠王爺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風光,一旁的侍衛們都給她拍掌,他可是親眼瞧見了。


    「我記得王爺那天射中了一隻鹿。」


    「左相大人還記得此事,那真是太好了。」


    略微一頓,祈儒風微挑眉。「不過,那隻鹿當真是王爺射中的嗎?」


    「……左相大人在暗示什麽?難道是本王的侍衛暗中動手腳嗎?」若她手上此時有弓有箭,非要一箭射中他的心,教他見識一下她的威風!沒錯,她的爛箭術竟然射得中那隻鹿,確實匪夷所思,可是眾目睽睽之下,當時唯有她拉弓射箭,不是她射中,是誰?隻能說,這是老天爺憐她助她。


    「我並無此意,隻是王爺的箭術難以使人信服。」他緊咬住事實反擊。


    「不管本王的箭術多爛,本王就是射中了,誰敢說不是?」


    他淡淡的扯動唇角。「王爺何必激動?我沒說不是,而是提出大夥心裏的疑惑。難道王爺對此事沒有絲毫懷疑嗎?」


    「本王光明磊落,狩獵之前又勤練箭術,何必心虛懷疑?」沒錯,她這個王爺當得很沒出息,可是誠王爺在中毒差點掛掉之前是個神射手,她總不能連弓都拉不開,因此父皇在世規定她平日必得騎馬練箭。除了偶爾天冷偷懶,她每天至少會騎馬繞上一圈,再射個十支箭,若非如此,她還真的連弓都拉不開。


    「王爺要不要跟我來一場射箭比賽?」


    「……本王幹啥跟你比賽射箭?還有,招了涼就該好好待在床上養病,坐在窗邊吹風,就不擔心病情加重嗎?」看他,除了臉色略帶蒼白,哪有病人該有的樣子?尤其那張嘴巴,一張口,還是一樣教她招架不住。


    「王爺如此關心,真是令人感動。」


    她一窒,「……本王是不希望皇上擔心,左相大人可是國家社稷的棟梁。」


    「我蒙王爺如此看重,必定好好養病。」


    瞧他,還是那張冷麵宰相的臉,可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在笑,並非嘲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笑……眼前頓時教她生出一種可笑的感覺,氣衝衝殺到這明明是為了問罪,怎麽這會看起來好似來探病?


    「本王走了。」覺得自己好蠢,她倉皇轉身衝出快活齋,好像被什麽可怕的野獸追殺,當然沒機會聽見祈儒風愉悅無比的笑聲。


    若非與王爺熟識,剛剛真以為站在眼前是位女扮男裝的姑娘……


    這話令她莫名難安,猜想著左相大人是不是發現了?


    但怎麽可能?若知道誠王爺是女兒身,他待她的態度好歹會溫和一點,可是看他的樣子,完全沒有一丁點的憐香惜玉,不過……


    細細端詳倒映在清溪中的容顏,不像啊,怎麽看都是個風流俊美的公子哥,可是若再多瞧上幾眼,右耳還戴著叮叮咚咚的珥璫,還真有幾分姑娘家的味道……這不是不男不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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