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一轉,她已經在混戰之中失去李妍的護衛。這太危險了,還是趕緊找地方躲藏,免得礙著大夥。然就在這一念之間,迅如閃電的劍鋒刺向她,眼看就要落入她的胸口,一道白色身影忽地抱著她閃過劍鋒。


    四周的打鬥非常激烈,她卻像個木偶任由白衣人轉過來轉過去,欲取她性命的劍鋒幾次從眼前掠過,可是,她卻異常安心,這是因為他一一祈儒風,就像她的福星,總是在她危難之際出現。奇怪得很,兩人見麵經常鬧得不歡而散,說起他,她老是恨得咬牙切齒,可在生死存亡的此刻,卻深信他會保護自己。


    情勢逆轉,帶頭的蒙麵人隻好下令撤退。


    「太好了,沒事了!」她開心的撇過頭看向祈儒風,赫然發現他右胸前已經被鮮血染成紅黑色,驚慌的叫道:「左相大人你受傷了!」


    「大人!」陸鳴聞言立刻衝過去扶住主子。


    「行刺王爺的劍上有毒……」祈儒風一隻手摸著腰上的荷包,陸鳴立刻明白,取出荷包裏麵的藥丸放進他口中。


    「大人,小的如何找到神醫?」


    「師叔應該還在梅樹林,飛鴿傳書請師叔下山……」祈儒風的意識正在渙散,可是一看到那位憂心得快飄淚的誠王爺,他還是努力集中精神,出聲安撫。「王爺用不著太擔心,我一時半刻還死不了……」


    「左相大人……」即使剛剛也沒有此刻如此害怕,若非她礙手礙腳,成為他的累贅,他也不會受傷。


    「陸狄,由你護送王爺他們回府。」祈儒風終於力不從心的閉上眼睛。


    「是,大人。」陸狄轉過身向誠王爺拱手一揖。


    「本王要跟左相大人一起回祈府。」若不是為了保護她這個隻惹麻煩的王爺,他絕對不會受傷,她怎麽可以撒手不管呢?


    「王爺請放心,小的會照顧大人。」另一名護衛已經牽著一匹馬過來,陸鳴隨即帶著主子上馬,策馬狂奔回祈府。


    這時李妍也把馬牽過來,陸狄再次拱手一揖。「王爺請上馬。」


    「本王要去祈府。」


    「王爺跟去了也幫不上忙,還是請王爺先回誠王府,小的向王爺保證,明日大人一醒來,就立刻派人通知王爺。」


    沒錯,這會跟過去也沒用,她隻能在一旁窮緊張,搞得祈府不得安寧。


    她點頭翻身上馬,眾人同時鬆了一口氣,趕緊將這位嬌貴的誠王爺護送回王府。


    這是第三天了,她天天上祈府,卻天天從祈府總管口中得到四個字——王爺請回——因為左相大人至今尚未清醒。


    人還沒清醒,當然不便見客,可是,她總覺他們是在敷衍自己。


    「本王今日無論如何都要見左相大人一麵,就算他昏迷不醒也沒關係。」


    「大夫交代,大人最需要的是靜養,王爺還是請回吧。」


    「本王不會驚動左相大人。」


    「我家大人昏迷之前交代過小人,在他沒有清醒之前,不許任何人踏進房裏一步,王爺不知,我家大人愛美成癡,不喜歡人家瞧見他病撅撅的樣子。」


    她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上回著了涼,怎麽沒見他擔心過此等小事?不過回想起來,他那個樣子隻是頹廢了點,美色倒是未減半分。


    「我家大人清醒過來後,小人會立刻派人通知王爺。」


    若她執意闖進去呢?看了一眼房門口,左陸鳴,右陸狄,這兩個是祈儒風形影不離的貼身護衛,可以說是高手中的高手,隻怕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經被他們一掌打飛了……呃,他們應該沒有膽子對王爺動粗,不過今非昔比,萬一他們真的動手,她不是會摔得鼻青臉腫很難看嗎?


    她是來探望救命恩人,又不是來搗蛋,還是算了,識相的回府。


    一回到誠王府,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有掛念的走來走去,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德和居。


    「誠王爺今兒個怎麽變成了悶葫蘆?」遲遲未聞熟悉的聒噪聲,端正曜戲譫的抬頭瞧了她一眼,隨即又低頭在紙卷上寫字。


    「今兒個還是沒能見到他,不知道他究竟如何,身上的毒是否解了?」跳上臥榻,她懊惱得像個小孩子晃動雙腳。


    「我還以為你討厭死他了,正好可以借此封住他的嘴巴,教他沒法子在你的婚事上頭攪和,這不是很好嗎?」停下手中的小狼毫,看了紙卷上麵的字跡,搖了搖頭,不滿意,揉成一團扔進字紙簍,重寫一張。


    「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會哪有閑工夫煩惱她的婚事,別說皇上,就是右相大人,此刻「關心」的,不是誠王爺的婚事,而是左相大人的傷勢,這牽動著之後朝廷的權力結構,總而言之,左相大人這個傷來得真是時候,誠王爺的婚事再也不是大夥關注的焦點。


    「這不是他第一次救你,可之前也沒見過你說他好話。」


    「我……他都為我受傷了,如今還昏迷不醒,我再咒罵他,豈不是良心被狗啃了?」


    「這麽說,你對他的態度完全改觀了?」


    「……也不是,隻是不想欠他人情。」隻要他平安脫險,無須她再牽腸掛肚,見著他,她還是會又叫又跳,當然,他不來招惹她,他們應該可以和平共處。


    「又不是你要他以命相救,犯不著感到對他過意不去。」


    「他差點喪命,至今是生是死還沒定數,我怎麽可能安心?」對哥哥的冷情,她激動的反駁。


    「難道你要以身相許嗎?」他又抬頭瞧她一眼。


    「什、什麽以身相許?」她那張白皙的容顏這會終於有血色,看起來無比嬌羞,活脫脫是個姑娘,若教皇城的公子哥瞧見了,必定為之神魂顛倒。


    「我聽過無數民間故事,這些故事有許多都是這麽說的,姑娘為了答謝救命恩人,以身相許,成就了美好姻緣。」


    驚愕的兩眼瞪得又圓又大,她激動的跳下臥榻,又羞又惱的猛跺腳。「德和又在胡言亂語了,我們那是男子,怎能以身相許?」


    他終於放下手上的小狼毫,她像隻麻雀在一旁跳呀跳的,實在無法讓人靜下心來寫字。


    「你真沒想過找回自個兒的身份嗎?」他抬頭看著她,目光有如平靜的湖麵,卻又透著一股教人戒慎的深沉。


    「……德和不要老說這種話,我隻求德和長命百歲,其他的不重要。」為何她有一種心虛的感覺?過去這種念頭真的一點也沒有嗎?雖然當了那麽久的誠王爺,偶爾還是會想,若自己是德和公主,就可以穿著懸垂的絲綢衣裙:若是德和公主,她就可以發插步搖……


    「真的不想嗎?」他的眼神變得咄咄逼人。


    嘴一張,話到舌尖又咽下。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試問,她能想嗎?


    「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你害怕承擔不起後果,若我因此遭遇劫難,終此一生你將無法原諒自己,可是結果真會如你所想的嗎?未必。也許我會活下來,成為丹鳳王朝青史上的傳奇人物。」


    她明知道他關在德和居有多不開心,可是一心一意隻想保護他,以為這對他最好,可她忘了,他並非她,他有可能成為鵬鳥,能一飛數千裏,在丹鳳王朝的青史上留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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