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雖然這隻是借居的地方,可她用的收首飾,做的針線都還在。


    隻是屋子裏沒有她的身影,沒有她說話的聲音,沒有她逗弄薛小呆時那陣陣笑聲。


    六月的夜,卻是如此的冷而寂靜。


    他的妻子被人奪走了,最溫暖的東西被人奪走了,他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她,心裏充滿了毀天滅地的衝動。


    她不見一天的時候,可那些黑暗的東西都快要壓製不住了,這些天,還有未來的無數天,他該如何的熬過去?。


    他摩挲著做了一半的針線,好像她還在他的身邊,正低頭繡著錦帕,偶爾抬頭看一下他,又或者她正小心翼翼的靠著他睡覺,就怕碰到他的傷口。


    想到這些,心中那些黑暗才會消失一點,那溺水般的窒息感,會稍微輕一點。


    ……


    在那不知位於何方的院子裏,芳華沿著青石小路信步走著,清希跟在身後,兩人後麵十幾步處,一個中年的太監和四五個聾啞丫環不遠不近的跟著。


    芳華微微仰著頭,看著圍牆外麵空遠的天空和幾株高過圍牆的大樹,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她心裏歎了口氣,走到青石小路的盡頭,是一座假山,她靠在假山上,她被囚在這個院子裏,要怎麽才能找到出路?


    芳華目光落在那個中年太監身上,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表了中心,說要侍候他一輩子,芳華眉頭蹙起又鬆開。


    他口中的一輩子有多長,一天,一月,一年,或者十幾年?


    她到現在還是不能肯定那個把她囚在此處的人到底是誰,目的到底是什麽!


    前天夜裏,她迷迷糊糊間仿佛看到有人站在床邊,很高大的身影,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當時她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昨夜,想想不對勁,特意忍著睡意,沒有睡過去,果然是真的有人。


    芳華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平息著內心那股壓不下去的怒意,她要讓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


    一定能夠想出辦法的,她站起身,低頭往回走,一直回到了她居住的院落。


    芳華回到院子裏,揮揮手想要揮退四周侍候的丫環,那些人卻仿佛沒有看到一眼,紋絲不動的立在那裏。


    她忽然生出一股氣,拿起茶幾上的茶盞就摔了下去,「去,叫總管過來,到底是什麽個意思?就算是犯人還有個放風的時間呢,這樣看著有意思嗎?」


    「你們走不走?走不走?不走,我走!」就在芳華怒氣衝衝要衝出去的時候,那個中年太監過來了。


    「王妃,您要做什麽吩咐奴才就可以了,要這些人下去是不是,馬上下去,她們不懂得變通,您來找我,千萬別把自己給氣著了。」


    說完趕那些人出去,又道,「下次有點眼色,王妃的話要聽,知道嗎?」


    等到那些丫環都走了好之後,芳華看了看外麵,悄聲對清希道,「你去看看咱們還有多少香粉?」


    清希點頭,片刻之後拿了兩個瓶子過來,「這兩瓶是新的,沒用過,王妃您不愛用這些,這些夠用一整年的。」


    芳華掃了一眼,然後看了看床榻前,道,「晚上,我們一起歇在床上,等到睡覺前,悄悄的把這個香粉灑一層在地上。」


    清希不明所以,「為什麽啊?這可都是上好的香粉,很難買到的。」


    芳華慢吞吞的道,「因為有人在偷窺我們。」


    清希‘啊’的驚叫一聲,馬上又小聲道,「王妃,別嚇奴婢,奴婢雖然很久不做暗衛了,但是該有的警覺還是有的,並沒有感覺到有人進來啊。」


    「有沒有人,今晚一試就知……」能讓人昏迷的法子太多了,薛重光曾經就給過她一些密藥,說是能夠迷倒一大片的人。


    清希明白過來,笑道,「王妃果然是王妃,就照王妃說的那樣做,明天就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來,然後量量腳印,就知道是男,是女了。」


    芳華勾起一絲微笑,「量腳印就能知道是男是女?你忘了,以前王府後廚的廚娘王大娘,那雙腳可比男人還大些。」


    清希見芳華的心情好了些,於是也跟著放鬆了下來,兩人坐在一處說話,清希忽然道,「王妃,要真的有人,那就是說那會我是被人迷暈了……」


    她越想越恐怖,如果那人要對王妃不利,可怎麽辦?


    她曾經在暗衛營裏呆過,學過無數種逃生技能,可如今一種都使不出來。


    芳華苦笑著道,「別想那麽多沒用的了,暫時應該不會有事的。」


    翌日清晨,黎明的第一縷光透過窗紗照射到房間裏,清希從床上一躍而下,然後一寸寸仔細查看床榻前灑著的香粉。


    芳華也趴在床沿和她一起看,不過幾眼,兩人抬頭對視一下,床榻前一尺處,兩個腳印清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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