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蕊參加了楚琬琰任職醫院所舉辦四天三夜的小小萬事通活動,帶隊的大多是醫院的醫護人員。


    蘇蕊主動說要參加時,楚琬琰還很訝異,不曉得她怎麽知道有這個消息的,後來才想到,某天她的朋友打電話跟她閑聊時,她隨口問到小小萬事通的活動有多少人報名,可能是因為這樣,蘇蕊才會堅持要參加。


    楚琬琰隻好和酈靜商量,由於這些活動都屬於靜態活動,而且和小朋友一起活動,的確有趣多了,加上帶隊的醫生中,有一位是她的好友,這一次的活動,好友七歲的女兒也有參加。


    酈靜聽到她這麽說,也比較放心,同意讓蘇蕊參加這個活動。


    幫蘇蕊以好友的女兒名義報名,且和醫生好友陳明慧囑咐過蘇蕊的身體狀況後,小蘇蕊終於得以成行。


    為什麽她不和蘇蕊一起參加?因為小蘇蕊拒絕有大人陪同,她不想被當成病人,而且那個活動,原則上家長是不陪同的。


    早上楚琬琰送蘇蕊去醫院集合,晚上六點多和她通電話時,她開心的告訴她,那裏有好多遊戲好好玩,也認識了新朋友。


    聽到蘇蕊這麽開心,她也很開心,隻是電話掛上沒多久,她就開始想念她了,唉……她也真是的!


    而且酈靜今天有個研討會,晚上好像會去聚餐,應該不會回來吃飯……


    以往明明很習慣自己一個人的,但他們父女倆住進來也不過才一個星期,她竟會覺得現在一個人的時間特別難熬?


    一旁插了電的香精燈微微散發著熏衣草安人心神的馨香。


    傍晚的時候才吃了一塊蛋糕,現在其實還不太餓。


    一個人的夜……這個時候很適合和自己幹杯!


    於是她切了些奶酪和比利時烏魚子,開了瓶紅酒排遣時間……


    以往空閑時,她最喜歡享受一個人的寧靜,可打從酈靜出現後,她好像變得很不習慣原本的習慣。


    她喜歡有甜甜焦糖味道的瑪琪朵咖啡,但自從酈靜住到這裏後,她開始煮略帶酸味的藍山咖啡,她喜不喜歡那樣的口感好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樣的味道令她愉快,那種感覺像是重拾了學生時代,每一次送報告到酈靜的研究室時的情懷。


    酈靜睡在對麵的客房,蘇蕊晚上和她一起睡,母女倆總有聊不完的話題,隻是這樣的快樂像是少了些什麽,有幾次夜裏,她起床到廚房倒水喝,總會怔怔然的盯著客房的門看,有時他門縫還透著光,想必還未就寢……那個時候她其實可以為他溫杯熱牛奶的,可……她卻什麽也沒做。


    為什麽?


    怕!怕付出太多,酈靜會感覺到困擾,也怕自己和酈靜相處得越久,以往喜歡他的感覺就點滴重回……


    一起喝著藍山咖啡,就想著學生時代暗戀著他的心情,吃著鳳梨蝦球,兩個人會同時笑出來,想必是想到錯把蝦球做法當成報告交出去時,酈靜給的評語。


    她寶貝的對待他送她的玫瑰,每天細心剪枝、更換幹淨的水,期待花能開得持久些。為什麽?因為她得不到永遠,隻能抓緊每分每秒。


    甚至兩人走在一塊的時候,她會習慣性的去細數他喚她名字的次數……她喜歡他喚她的名字,好像隻要他每喚一次,就能記牢一些,就像學生時代背單字,不停地反複念著,就算哪天真的不能再見麵了,也期待他能終生不忘。


    蘇蕊的問話不時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還喜歡她爹地嗎?


    答案如此的清楚,她就連想騙騙自己、想裝傻都沒辦法。幽幽的歎了口氣,相隔多年,連多年未見的女兒都能再重逢,難道又要開始她的暗戀歲月嗎?


    有沒有這麽悲情的人生啊?!一思及此,她將杯中物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


    如果又要重來一遍,那種心愛的男人明明就近在咫尺,她卻完全無法接近他、無法表明心意,那樣的日子……她會發瘋!


    多年前的她,和多年後的她,到底有沒有成長啊?


    暗戀到得嚴重內傷,時間也不會因此同情你就過得慢一點,何不把握機會,扮演好蘇蕊的媽咪,既然是她的媽咪,那麽和爹地互動親密,也是很正常的吧?


    管他有沒有“假公濟私”的嫌疑,這年頭,女生隻要看上了哪個男人,就算用搶的都要搶到手,更何況她隻是沒把送上門的好運住外推而已!


    就當是給自己機會吧!


    保不保持距離,互動冷淡或親密,反正一個月後,酈靜都要回美國,如果這一個月中,她和他有所進展,那當然最好,但如果酈靜還是不喜歡她,一切就宣告結束,她也可以真正死心了……


    她老是說要活在當下,既然要活在當下,有好事就要及時行樂,不是嗎?她何必想那麽多、考慮那麽多,然後到成為老太婆時才在回憶中扼腕?


    沒錯!就是要及時行樂,人生才不會留下太多遺憾!


    她這輩子有太多太多的遺憾是因為酈靜,如今,她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可以彌補曾經錯過的、得不到的,她為什麽不好好利用?


    才這麽想,她忽然覺得這星期以來的苦悶彷佛都得到了抒發,她又倒了杯酒,高舉酒杯,為自己幹杯。


    突地,原本獨自一人的安靜空間裏,傳來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是酈靜回來了,他有備用鑰匙!楚琬琰馬上起身到門口迎接。


    酈靜打開門的同時,屋裏的燈突然全滅,他隱約有看到門內有人,但邁開的步伐卻煞不住,兩人撞成一堆。


    楚琬琰忍不住發出撞疼的悶哼。


    酈靜撐起身子。“琬琰?還好嗎?”


    “……嗯……還……還好。”


    “怎麽會突然沒電?”


    “……對了,今天有停電通知……我忘了看時間。”以往例行性維修停電通常都在白天,她也沒多加注意。


    酈靜摸黑站了起來,順道拉起她,感覺她步伐有點不穩,他便用一手托住她的腰。“有手電筒嗎?”


    大樓照明隻剩外麵走道上的緊急照明,但那燈光過於微弱,楚琬琰住的公寓又距離比較遠,所以房內仍是一片漆黑。


    黑暗中,酈靜身上好聞的檸檬薄荷味道有幾分誘惑人,楚琬琰壯起膽,將手攀上他的後頸,彼此體溫熨烙著,兩副身軀貼近。


    “琬琰?”他嗅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不自覺的皺眉。


    才這麽想,有隻不安份的手隨即撫上他的臉,拂過他的唇、臉頰,然後在他兩道英氣濃黑的眉宇間逗留。


    楚琬琰的聲音輕輕的,有些笑意。“嗬,果然又皺起來了。酈教授討厭人家喝酒,總是冷著臉,義正辭嚴的說:‘當醫生的要有自製力,耽於酒精的人,這條路走不長久!’”


    即使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臉,仍知道他會有什麽反應、什麽表情嗎?酈靜的心情由訝異轉為理解,臉部線條慢慢變得柔緩。


    穀天佑的話一次又一次回蕩在耳邊——


    楚琬琰為他做過的事,在她離開美國後,經由穀大師花了近七百個日子陳述。


    說來他和穀天佑的相遇也很有趣,源自於大師難得答應某大企業大老讚助的個展中的一個作品。


    大師每天說的每句話都是一條線,直的、橫的、有角度的……在不知不覺中,細細的線交錯成密密麻麻的網,網住了他的心,讓他再也掙脫不出了。


    他何德何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一個如此美好的女子用她最青春、最瑰麗的歲月如此珍視、如此戀慕。


    他是她如此癡戀過的人,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在什麽情況、聽到什麽話,他會有什麽反應,隻是,那段日子距今也有好些年了,她仍記得?!記得他的習慣、他的喜好,甚至他的細微反應?!


    是因為曾經愛得太深忘不了,抑或……那個“曾經”從來就沒有成為曾經過?


    酈靜拉下她的手,不免猜想會不會是他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楚琬琰的臉仍貼在他的胸口。“喝了點酒,有點站不穩。”喝酒是真的,用來壯膽也是真的,隻是,站不穩?呿,就算現在她頭上頂了本書,她都還能走直線。


    “心情不好?”因為他們父女的出現,擾亂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才不是呢!我隻有在考慮事情,或猶豫不決時才會喝一點。”她笑,“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的確。”


    “沒關係,我給你機會慢慢了解我。”


    酈靜扶著楚琬琰,朝著印象中沙發的位置慢慢前進,還得小心不要被其他東西絆倒,好不容易摸到沙發,他正準備讓楚琬琰坐下來時,也不知道腳踢到了什麽,腳步一個不穩,兩個人一起摔進沙發,同時發出低呼……


    是錯覺嗎?酈靜怔了一下。他的唇好像被什麽碰了一下,那柔軟的觸感很像……楚琬琰的唇……是因為在黑暗中,眼睛看不清楚,所以想象力變得特別好嗎?


    他連忙清了清喉嚨,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琬琰,我沒壓傷你吧?”


    “沒,那個……蠟燭,我去拿蠟燭。”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怯,她馬上翻下沙發,借口要去找蠟燭,手電筒在上次台風時就已經鞠躬盡瘁了,還沒捕新貨。


    她的臉燙得像發高燒,像她這樣的人,果然不適合當“小偷”!明明在黑暗中揩油可以揩得很理所當然,再過火的“偷竊”行為也可以推說是因為太暗沒看清楚,不小心碰到的……


    可是,明明她還有機會再“進攻”,但不知為何就是不敢,唉,她果然有色無膽……


    雖然是在自個兒家,但摸黑前進,免不了還是會撞到東西,不過幸好還能順利前進,沒多久,便找出蠟燭,隻是她的蠟燭是玫瑰造型的精油蠟燭,那是她平常在疲憊或焦慮時,替自己舒壓用的。


    她又摸到一個雙層透明花型玻璃盆,裝入半盆的水,點上兩朵香精蠟燭,水波掩映著燭光,一室的黑暗總算出現“曙光”,接著她便抱著玻璃盆走回客廳。


    酈靜看著她手上的蠟燭。“你的蠟燭很華麗。”


    楚琬琰笑了。“抱歉,我這裏隻有這種的。很賞心悅目吧?”


    “燭光在黑暗中不都一樣?這種不持久吧?”


    楚琬琰失笑。男人永遠不會懂女人的衣服為什麽總是少一件,為什麽對珠寶愛不釋手,當然,他們也不會明白,為什麽一些可愛、造型美麗的東西總是讓女人們趨之若騖。


    “是啊,不過,你不會希望這次停電會停一整夜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以後會記得買拜拜用的大壽燭,三十斤的,聽說可以點個把個月。”說完,她馬上帶著惡作劇的笑容看著酈靜,本以為他又要皺眉了,怎知他隻是靜靜的凝視著她,她不免有些尷尬。“那個……你在看什麽?”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文靜的女生,現在才發覺你其實滿活潑的。”


    楚琬琰倏地臉紅。“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孩子王一個。”


    “又有新的發現,你很適合當小兒科醫生。”他撫著尾戒思索。


    “是啊,名正言順的當孩子王。”她看著他撫著尾戒的動作。“之前就想說,你手上的尾戒很特別。”


    “一個朋友送的。”那個朋友……她也熟。這戒指還有名字,一個很有意義,可不見得能“成真”的名字。


    “好看,很適合你。”


    酈靜取下尾戒,遞給她。“戴戴看。”


    楚琬琰拿過別致的白金戒指往小指套,空空鬆鬆的,她失笑。“……太大了。”如果是中指……就剛好吧?輕歎了口氣將戒指還了回去。


    酈靜收回了視線,看著微微搖晃的燭影。“剛才你說,隻有在猶豫不決、考慮事情的時候才會喝酒,我有點好奇,在一身的酒味後,你決定了什麽?”


    決定了什麽?


    唔……這是個好問題!問題是,有些事情雖然決定好了,但還是比較適合隻有自己知道吧?例如:決定去行竊、決定離家出走、決定和爛男人分手……以及,決定要去擁有一個男人,即使隻有一個月都好!


    燭光的亮度足夠明顯照出兩人的表情,讓她沒辦法打馬虎眼,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剛剛她是真的挺有決心的,甚至也表現了相當的勇氣去……揩油。


    但真要她說出口?她心髒不夠強。


    啊,是燭光太亮了,一定是這樣!


    酈靜等著她的答案。“怎麽不說話?當然,如果是你的私事,你可以選擇不說,但如果是關於我或蘇蕊,我希望我能知道。”


    楚琬琰看了酈靜一眼,又連忙低下頭。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緊張,她習慣性的又玩起自己的手,玩起了常常騙小朋友的手影遊戲。


    將左手除了拇指外的四指打直,右手四指握在左手虎門的位置,兩手的拇指交叉著,然後左手小指上下移動,從牆上的影子看來,就像隻吠人的小狗。“小狗、鴿子、兔子……手影很好玩,這種小遊戲,讓一些腦袋轉得快的編劇,把原理運用在電影上,正在跳舞的男女主角,女主角像這樣湊近……”她指著牆上的影子。


    酈靜直覺的看向牆上的人影,楚琬琰趁機湊向他,此時牆上的男影被吻了一下,他嚇了一跳,尷尬的往一旁挪了挪。


    他的反應讓她忍不住失笑,卻也在心中重重歎息,有些受傷和惱火。“你的反應和電影中的男主角好像,唯一不同的是……電影中的男主角是喜歡女主角的,被‘竊吻’後,他其實是開心的,而你……”不知道突然打哪來的勇氣,她將手伸入水盆,舀起一些水,灑向蠟燭,滅了燭光。


    “琬琰?”感覺到她氣息的接近,淡淡的酒氣、淺淺的屬於女性的幽香。


    “……你方才不是問我問題?現在我可以回答你——那是我的私事沒錯,可是是關於你的。”


    “我聽。”


    他肯聽,那麽她要說什麽呢?


    楚琬琰摸索著他的臉,直到撫摸到他的唇,她便精準的吻住,輕啄淺吻。“這是我很多年前就想做的事,多年後再見麵,我還是想這麽做,你會怕嗎?”


    “……怕什麽?”他的聲音沙啞,氣息有些不穩。


    “怕被我纏上、怕被我的視線追隨著……怕——被我戀慕著。”為什麽說這些話時,她會這麽激動、這麽心酸?“如果……如果真的有聖誕老人,寫下心願放在壁爐裏,就可以成真,我倒是想試著寫下願望。”


    “你想許什麽願?”


    “我想被你擁抱,緊緊、緊緊的擁抱著,在你明明知道懷中抱著的是個叫楚琬琰的女人,仍不會放手。這是我一直想做的……”楚琬琰壓抑著心情,不讓聲音透出太多的悲哀。


    下一刻,她馬上被納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多年前黑暗中的擁抱,楚琬琰一直是另一個女人的替身,她在與深愛的男人歡愛時,卻要聽男人溫柔的低喚別的女人的名字,那種痛……有好幾次讓她是紅著眼、蓄著淚,和酈靜溫存的。


    酈靜輕吻著她,他捧著她的臉,溫柔的吻著她的眉心、鼻尖、軟嫩的紅唇,一路而下……


    “你懷中的女人是誰?”


    “楚琬琰。”


    楚琬琰問不出口他愛不愛她,總不可能多年前不愛,多年後突然愛上,多愚蠢的問題!算了,隻要她還愛他就夠了,她不要後悔,要緊抓住每個能被需要、被擁抱的機會。


    事實上,酈靜也沒給她多少時間亂想,因為他的動作越來越大膽、越來越縱情!


    黑暗中,在細細的喘息聲中,衣服無聲的落地,彼此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終至袒裎相對……


    昂貴的真皮沙發躺椅承受著兩人的重量深陷,隨著歡愉的臨界點即將到來,節奏趨於野蠻快速,濃重的喘息聲不時伴隨著銷魂難耐的嬌吟聲,或高或低,直至激昂放縱。


    晚上將近十點,大城市的街道上依舊車水馬龍,收容所咖啡館裏也還是人聲鼎沸。


    每當正忙碌時,楚琬琰就會充當跑堂兼點餐小妹,等到忙得差不多了,她就會回到櫃台後的小儲藏室,享受vip的待遇。


    說儲藏室那也是很久以前了啦,打從咖啡館老板娘京德大美人找到真命天子樂欣喬之後,阿娜答待過的地方,哪能不好好整理?


    隨著樂欣喬身份的不同,由“疑似遊民”進階到正式員工,然後再進階為老板的阿挪答後,小儲藏室也進階到員工“宿舍”,然後再美化裝潢成為“vip包廂”。


    跑腿送完東西後,後頭已經準備好一杯焦糖瑪琪朵和一塊她愛吃的“小鹿牌”蛋糕在等她了,坐下來啜了口瑪琪朵。“好喝!不過……”


    “嗯?”咖啡是京德親手煮的,她可是個完美主義者,對出自自己手中的咖啡可是用超高標準在看待,容不下任何瑕疵。


    “我最近都喝藍山咖啡,而且不加奶、不加糖。”人果然是習慣的奴隸。


    京德有點訝異。這是曾經說過,少了糖和奶的黑咖啡,像是品嚐苦澀回憶,除了苦還是苦的楚琬琰?京德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


    “怎麽這樣看人家?”楚琬琰笑,心裏卻莫名的緊張起來。


    “我去美國的這段時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對不對?”這個月月初她和未婚夫去了趟美國,向他住在美國的雙親報備兩個月後結婚的事宜,這短短不到十天的時間,發生了什麽事嗎?


    嗯,怪不得看到楚琬琰時,覺得她好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這樣想來……是很不一樣。


    楚琬琰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可都二十六、七了,還是覺得她太孩子氣,八成是因為成天和小朋友處在一起的關係,可這回,是錯覺嗎?她眉宇間、眼波顧盼流轉之際,整個人意外變得嫵媚嬌柔。


    京德像是想通什麽似的。“琬琰,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一語命中,楚琬琰躲都沒得躲,小臉倏地爆紅。“你你你……”


    “對象是誰?盛大少?”


    “睿雲——”她欲言又止。一想到認真的盛睿雲,楚琬琰的羞意斂起了幾分。


    “我們這回到美國,在某個知名飯店用餐有遇到他喔!他啊,還是標準的工作狂,吃飯不忘工作,和他一起用餐的那些部屬,八成人人一瓶胃藥,欣喬說,翔達的幾個大案子幾乎都是盛睿雲在主導,接班意味濃厚。”有趣的盯著她,忍不住逗逗她,“喂,未來的翔達總裁夫人。”她們一直覺得盛睿雲喜歡楚琬琰,隻是她從不承認,更遑論交往。


    “……”


    “這回在美國見到他,一直到我們要離開了,他才問起你,我虧他,每天熱線還不夠,那就玩視訊啊,但他隻是笑笑,沒說什麽。”


    “他去美國之後,我們完全沒有聯絡。”


    “……為什麽?”


    楚琬琰深呼吸。“京德,他是個不錯的對象,可是……我心裏已經有其他人了,有一個……我好喜歡、好喜歡,喜歡了好多年的人。”


    有這樣一號人物嗎?話說她認識楚琬琰也好些年了,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的人物。“你說你在學生時代暗戀的那個老師?”她曾聽她提過一些當年的事。


    “……嗯。”


    聽說是個天才!年紀輕輕就已經是醫學院教授。“他……你們見麵了?”


    “嗯。”


    天!她不在的時候果然發生不少事!“你們在交往?”


    “……可能吧。”她回答的心虛。如果一對男女以上不上床作為是否交往的依據,那麽,是的,他和酈靜正在交往。


    ……


    要問嗎?你喜歡我嗎?有了親密關係後,是不是也意味著兩人開始交往了?這樣的話她問不出口。很奇怪,有點本末倒置,也有點……威脅和強迫的味道——因為我們已經怎樣怎樣,所以你必須怎麽做!


    光是想她都覺得無力。又不是以前民風保守的年代,也不是十多歲的小女生,更何況男歡女愛,你情我願,拿來脅迫人實在太不道德了。


    她很想瀟灑的假裝不在乎,但可笑的是,她一點也瀟灑不起來,因為太在乎,她無法不當一回事,她隻能兀自煩惱著,卻也無計可施。


    目前的她隻能一再的催眠自己,一開始她就知道兩人的關係不見得長久,她隻是不想後悔,既然是這樣,就不要再問他喜不喜歡她這種問題了!


    “那盛睿雲呢?”


    楚琬琰不自覺歎了口氣。“我們從來沒有交往過,他出發去美國前要我好好考慮,這一次他回國……我會拒絕他。”


    明明就不幹自己的事,京德卻覺得可惜,也許,是因為好友放棄這樣一個好對象而惋惜吧?可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更何況,她沒有見過楚琬琰喜歡的人,那個人能在這麽多年後還讓她念念不忘,想必有過人之處。


    遐齡端了一盤於曉璐早些時候送過來的草莓進來,看了一眼楚琬琰,“你今天終於出現了,我以為你騙走人家小孩後,就人間蒸發了哩!”這女人以往去上班前,一定會到咖啡館混點時間,才甘心上工,可現在不同了,足足有十來天不見人影。


    她這話倒提醒了京德。“對厚,那個不敢署名,硬把女兒塞給你的男人,後來出現了嗎?”她出國前一天發生的事,她居然忘了問。


    “……出現了。”


    “是誰?是哪個惡作劇的男人?!”


    “就……老朋友的小孩?”


    遐齡看了她一眼,直覺事情沒這麽簡單。“老朋友?這年頭越模糊不清、模棱兩可的回答,通常越有問題!不會就是老情人的孩子吧?”


    遐齡異於常人的靈敏“嗅覺”,倒是給了京德靈感,楚琬琰不是才說她最近和當年的暗戀對象見麵了嗎,難道……“你說的老朋友該不會就是當年你暗戀的對象吧?”


    楚琬琰緊張的直咽口水。“……”


    遐齡直盯著她瞧。“老朋友的小孩,所謂的‘老朋友’又是你當年暗戀對象,那孩子長得和你又超像的,莫非……”


    京德的眼睛瞪得老大,可……不可能吧?“既然是暗戀,就表示對方不知道琬琰對他的感情,孩子不可能會是琬琰的啦!”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對方不知道楚醫生的感情,並不妨礙兩人上床,這年頭多的是沒感情也能上床的男女。”


    “遐齡你好邪惡喔!”京德笑打了她一下。“即使是這樣,那孩子也是跟著媽,不會由老爸帶著出現吧?”兩人如入無人之境般討論著,真正的“主角”反而被晾在一邊。


    “也許楚琬琰當時年紀小,沒想到上床會懷孕,生完孩子就把孩子往男人家門口送。”


    京德馬上吐槽,“我不能接受!這年頭,還有人這麽沒知識嗎?更何況,琬琰那時也有二十了吧,而且她還是醫學院的學生欸,她會不知道上床要戴套嗎?”


    “這世上沒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法,你即使把所知道的避孕方式全用上,送子娘娘堅持將貨送出,絕對使‘命’必達!”


    “我還是不能接受!現代科技會鬥輸傳說中的神?”


    “不能因為她是傳說,就認為她不存在!”


    吱吱喳喳……吱吱喳喳……


    楚琬琰聽得頭好痛!這樣的對話應該隻會出現少根筋的於曉璐身上吧?怎麽今天本尊不在,反而是京德和遐齡於曉璐上身了呢?“那個……孩子是我的。”


    原本話題像接龍一樣沒完沒了,話題完全沒重點的兩人,耳朵頓時發揮了作用,同時望向楚琬琰,異口同聲的問:“你說什麽?


    “那個孩子——蘇蕊,是我女兒,她的爸爸……是我念醫學院時的教授,我暗戀的那個人沒錯。”


    “你、你、你不是暗戀而已嗎?你搞不倫啊?”


    “人家不是有未婚妻了?還是那個男人其實知道你暗戀她,利用你迷戀崇拜他的心,把你拐上床?”就她知道的楚琬琰,應該不是那種會介入人家感情的第三者,她很潔身自愛的。


    “……利用我迷戀崇拜老師心情的人不是老師,是老師的未婚妻。”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她被利用了,原來宋芳敏一直都在騙她。


    女人最了解女人,宋芳敏見過她幾次,可能從什麽地方看出她迷戀酈靜吧,才會決定找她當代理孕母。


    “咦?”更勁爆了!


    既然都起了頭,楚琬琰隻好全盤托出。“老師一直都不知情,直到師母外遇,兩人離了婚,小蘇蕊有一次發生車禍需要輸血,他才知道蘇蕊的媽咪另有其人。”


    京德老是覺得哪裏怪,忽然間,她倒抽了口氣。“借……借腹生子?”


    楚琬琰苦笑。“是代理孕母,不,也許該說是‘替身’吧!”楚琬琰第一次這麽仔細的對好友們敘述當年的那一段情事,那段淚水比笑容多太多的歲月。


    小蘇蕊兩天前參加活動回來了,和陳明慧醫生的女兒成為好朋友,成天吵著要去人家家住,上次她在廚房裏忙,有人來訪,蘇蕊問明是誰後就開了門,沒想到來訪的人竟然是——她老媽?!


    噢!天哪!她家老媽什麽時候不來,為什麽偏要挑這個時候來!


    完了!小蘇蕊和她真的很像,不知道她未婚生子的人也就算了,可老媽……


    當年的事,她大概知道個六、七分,果然!老媽看她的眼神……似乎已經看出什麽了!


    楚琬琰不敢看她,笑得尷尬。“……媽,你怎麽來了?”然後她發現大門沒帶上,正打算走過去把門關好時,看到外頭還站了一個門神,喔不,是她老爸——知道她曾休學一年,疑似未婚生子,氣到多年不來往的老爸。


    楚琬琰嚇到不自覺倒抽了口冷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定風雖然黑著一張臉,可是很難不注意到那個走向他、用著好奇眼神望著他,然後笑得甜蜜的小女孩,一老一少一陣對峙後……


    “爺爺……”小女孩甜甜的聲音像蜜糖一樣,可愛的朝著老人家直笑。


    楚定風頰肉微顫,像是想笑但又拉不下臉,ㄍ一ㄥ著不肯笑。


    “爺爺~抱。”基本上蘇蕊其實不喜歡這種小孩子式的撒嬌法,可大人都吃這一套,聰明如她,當然知道什麽時候該假裝一下,乖乖的當個平凡的小孩。


    老男人頓時兵敗如山倒,小美女大獲全勝。


    這麽一抱,嚴肅名醫楚定風隨即紅了眼眶,一張冷硬臭臉再也端不住。


    退休的名醫夫妻在楚琬琰家待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用一堆“附帶優惠”把蘇蕊拐去別墅住。


    楚琬琰想了想,若沒見著也就算了,既然見到麵,爸媽會有這樣的要求不過份。


    隻不過現在,家裏又剩她和酈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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