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今天他要向她求婚。


    一早起來,姐妹們就開始嘲笑她。大姐更是慌張地替她張羅這、張羅那,好像比她還緊張的樣子。她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俗話不是也有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嗎?所以她們之間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喜歡探聽隱私的動物。


    穿上他送她的墨藍色禮服,大姐把她打扮得很精致典雅,大姐總是知道她心裏要的是什麽。他們約在她最喜歡的旋轉餐廳吃飯,一路上她都帶著很美麗的笑容,嘴角輕揚。


    踏入餐廳,意外地看見他早早等在那裏,這個日子果然是不同的,他是個那麽恪守時間的人,居然為了她而早到。帶著那樣夢幻的微笑,她走到他的身邊。


    他永遠都這麽有風度,講究穿著。看著他合身挺直的黑色西裝,深色領帶,她有些恍恍惚惚地想著。


    “嫁給我好嗎?”花、戒指隨著他溫柔的話語擺在她麵前,他一如既往地直截了當。


    她嘴角優美的弧度拉開,眼中燦爛的光華呈現,這就是他的求婚方式嗎?哎,愛上這樣的男人真是悲哀,他從來不知道說甜言蜜語,談情說愛對他來說也像他的生意一樣雷厲風行、效率十足:不多言一句,不多浪費一分鍾。


    微昂起頭,直直凝視著他,她柔和堅定地說:“不,我不能嫁給你。”她也變得直接而不留餘地。


    他的驚訝如此顯而易見,一向幽雅含笑的臉瞬間蒼白如紙,額上有青筋暴突,眼裏射出刺穿她心髒的寒芒,“為什麽?”冷冽的三個字。


    她神情不變地冷靜問他:“你愛我嗎?”


    在她清澈的雙眸注視下,他僵硬著表情,拒絕回答。


    含笑的她低頭看一眼擺在桌上的鮮花與戒指,緩緩起身。


    按住她拿包的手,他逼她抬頭望他,“回答我,你愛我嗎?”那麽自信的眼神,那麽決斷的話語,他就是這樣令他的對手們紛紛對他棄械投降。


    “隻要你愛我,就沒有理由拒絕我。”最後一擊。


    她在沉淪,在他的堅定裏沉淪,她說:“不,我不愛你。”眼神對眼神,臉對臉,她詫異自己真的能說不,而且聲音聽來是這麽平靜這麽令人信服。


    她的手滑出他緊握的手,在要離開時,忽然轉身,“花我帶走,戒指送給你愛的那個人吧。”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做出這樣的決定?”秦雨沉痛地看著她的妹妹,猝聞這個消息,她被深深震撼。


    “我不必向你解釋。”秦雪坐在她的對麵,冷靜地不卑不亢地回答。這是她的決定,任何人都沒有權利質疑,相對的,這個決定所麵臨的結果無論對錯,也讓她一個人來承擔。


    “你……”秦雨不敢相信那個坐在她對麵,表情冷淡的女人會是她溫柔恬靜的妹妹,“你不該拒絕他。”最後,她用無力的聲音說。


    “大姐,我的人生我自己會把握,你不必為我擔心。”直視她大姐的眼瞳裏閃爍的是清澈澄瑩的光。


    秦雨在怔忡過後,頹喪地點頭,“是的,大姐其實不能為你做什麽,隻是早知道會這樣,我當初就……”她倏地住口,驚覺自己的失言。


    秦雪的雙眸驀地變得犀利,她猛一抬頭,“當初什麽,大姐。”


    可是秦雨顯然沒有看見妹妹的變化,她一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秦雪的表情漸漸柔和,她嘴角又帶上淡淡的笑容,襯得她的麵部輪廓秀雅而淡然。


    無聲地跨出房門,這個家她是不想再待著,因為那裏有大姐關懷詢問和沉痛的臉。她要出去走走,感覺一下大地的寬廣與繁榮。


    她沿著馬路小步走著,隨意看著街邊琳琅滿目的商品與各色櫥窗,嘴邊一直噙著那抹坦然的笑容。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其實她也不想知道。她隻是單純地想走、想看、想聽。


    很久沒有這種輕鬆的感覺,自從大學畢業後她幾乎都是行色匆匆地走過這條街,穿過前麵的廣場,她居然會遺忘這條她最愛逛的大街,每天隻是例行公事般地走過,從來不曾回頭望過一眼。這裏有著她的歡笑,有著她的青春,有著她幼稚的夢想。


    那家小小的婚紗店居然還在,她忍不住駐足觀望。隻是她再也找不到櫥窗裏那件純白的婚紗。閉上眼,她還能感覺到那件禮服,白色的雪紡紗輕觸地麵,裙邊的那些粉色玫瑰妖嬈純潔地綻放……如果能夠穿上它,一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繼續向前走,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就感到了疲累,雙腳像架上了鉛條再也挪不動。一抬頭,發現自己站在那家西西裏餐廳的門口,門前掛著的風鈴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變,這裏的一切都沒有變!被侍者領到牆邊的位置,頭頂上的魚網,紅白相間的格子桌布,隔開的隱蔽區間,這世上還有一樣不變的事物,讓她異常興奮與欣慰。


    叫了她最喜歡喝的檸檬茶,聽著店裏放著卡朋特的老歌,她恍如隔世。隻是她以為什麽都沒變,其實許多東西已經永遠地改變了。


    “對不起。”當她拿起杯子,靠在座位上時,一聲道歉聲穿入耳內。


    這裏的每一個桌子都用黑色的雕花木板隔開,誰也看不見誰,享受完全的自由空間。但由於是開放式的隔間,有時候,隔壁人的說話聲還是偶爾會隨著風聲飄來。


    說話的是個女人,聲音很熟悉。秦雪刹那間臉色蒼白,她認得這個聲音。


    “你今天叫我出來就是要向我道歉?”低沉醇厚的男聲隨即傳來,握杯的手輕輕顫栗,但她仍然一動不動,緊緊靠在牆上。


    “我是為我妹妹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她的任性。”


    “你是應該向我道歉,隻不過不是為了這件事。如果你是為了這件事而向我道歉那麽我不接受。”男人說得果斷。


    “你……”這是女人躊躇的聲音,“你不原諒她?”音量漸漸變小。


    “不,她沒有對不起我,所以你也不用為她道歉。”而後是一陣尷尬的沉默,男聲突又響起,“其實在她說不願意嫁給我時,我居然會感到一種失望後的放鬆。連我自己都不明白這種心情怎麽會產生,可它就是冒了出來。”


    “邵風。”對方不讚同的語氣傳來。


    “先聽我說。或許你妹妹是對的。我不像我以為的那樣愛她,而她又是個需要完整愛情的女人……”


    秦雪站起身,把喝了半杯的檸檬茶放在桌上,循著來時的路走出這家餐廳,她要繼續往前走,沒有回頭路,也沒有回頭的理由。她帶著那使她麵部溫柔的笑容,嘴角輕揚。


    天空開始飄著細雨,慢慢地,如線的雨絲變得如珠。打在臉上也不再是柔軟的清爽,而是微微泛著疼。


    她停在一個十字路口,在指示燈轉成紅色時,突來的風讓她感覺到冷,硬生生地打了個冷顫,環抱住自己的雙臂,她緩緩蹲下身體,蜷縮在路口,淚水混著雨水落在地上,濺起水花。


    她大概有太久太久沒有這樣痛快地哭過,所以這一哭就無法停止。哭得哀慟、哭得心碎、哭得肝腸寸斷。


    她記得那天也是個大雨天……


    就在家門前的榕樹下,她看見了和大姐相擁的邵風。雨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視線,可她依然肯定那個埋在她心愛男人胸膛上哭泣的女人是她親愛的姐姐。她想上前狠狠地甩她一耳光,她想上去把他們拉開,她想像電視上看來的那樣對他們大喊:你們這對狗男女……可她什麽也沒有做,隻是靜靜地望著他們,像一尊泥塑雕像般。


    當他們依依不舍地分開,凝視良久,才意識到是在自家大門口。她看見大姐驚慌失措地推開他,四處張望。她想起她還有個妹妹了嗎?嘴角噙著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應該上前揭穿他們的“奸情”才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開。躲在一棵行道樹旁,她看著他們向這邊走來,聽見大姐的聲音:“邵風,從今天起你不要再來找我,我們不能對不起雪兒。”沒有人發現她的身影,她目送著邵風離開。


    有許多的往事不經意閃過腦海,大姐在法國留學時曾寫信回家說她有了親密男友,大姐在她帶邵風回家時驚異痛苦的臉,大姐從來不談自己的男友,大姐對她和邵風的事總是特別的關心……難道,難道她看到的都是真的嗎?她記得她蜷下身子,像現在這樣無聲地哭泣。


    她好累好累,為什麽這些事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她想休息,想要一個溫暖的安全的可棲息的地方,為什麽她不能尋找到她的幸福?她隻是想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想擁有一個有愛的家,想和他一起牽手到老,可是這些原來都是奢望,夢想永遠隻能是夢想。她的眼前閃現著這樣的情景——


    一個七歲的小女孩,紮著兩根長長的麻花辮,在一條大街上奔跑,突然她跌到了,因為疼痛,她傷心地哭泣。有個男孩子跑了過來,小心地扶起她,拍拍她的裙邊,“雪兒乖,不哭不哭,風哥哥給你揉揉就不痛了。”


    女孩張著她含淚的明眸,稚氣地望著眼前的人,心底有股暖流流過,她忽然傻氣地問:“風哥哥,我長大當你的新娘好不好?”


    男孩抓抓頭發,對著她微笑,“好啊,當然好。”


    女孩伸出小拇指,“那我們來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變。”他們相視而笑。真好,她可以當風哥哥的新娘了,她還太小,不懂得什麽是幸福,可是她感到有一種甜甜的膩膩的快樂流躥過全身,讓她安心。


    “風哥哥,長大了你一定要娶我呀。”這童稚又真誠的聲音隨著風一直在秦雪的耳邊回蕩,這聲響漸漸地、漸漸地放大,繼而成為她生命中唯一的聲音。


    關臣將他的法拉利跑車開得飛快,行駛在這些古老而寧靜的街道上。他的內心有一把火在燃燒,憤怒、懊喪、無奈的火焰,讓他意氣風發的臉上染上陰霾。他應該如何選擇?他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可笑的事情,難道是演八點檔的連續劇嗎?


    他又猛力踩下油門,想要用最大馬力衝過這條筆直而古樸的馬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用力踩下油門後,車速反而漸漸慢了下來?他握緊方向盤,可是無論怎麽操縱,車子就是不聽他命令地停了下來。不可能!難道說連他最心愛的跑車也要和他過不去嗎?


    他抿緊雙唇,下頜上凹陷的部分更加深刻,氣勢十足地走下車去檢查這忽然出了故障的汽車。他剛打開車前蓋,就聽見身邊傳來奇怪的哭聲,讓他寒毛直豎,眼看夕陽西下,四周漸漸漆黑,誰會在這條並不繁華的路上哭泣?


    秦雪痛苦地抬起頭,她已經忘記了自己蹲在這裏哭泣了多久,隻是覺得頭暈眼花,世界都在她眼前不停旋轉。她想站起來,可是雙腿卻麻木得無法移動,她再次啜泣了一聲,因為自己這麽悲慘的境地。她失去了愛情,難道也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嗎?


    不行,她得自己站起來!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幫她,除非她自己站起來。秦雪咬緊牙關,不去理會頭腦裏那叫囂的聲音,堅定地站了起來,她剛一邁步,頭腦一片昏眩就向下倒去——


    關臣剛把視線掉轉到她站立的地方,眼見著一個一臉狼狽的女孩向地下倒去,下意識裏他就衝了過去,及時地扶住了她的身體,也扶住了他們彼此的命運……那一刻,他一定不知道,這個女孩會在他未來的生命裏掀起怎樣的狂濤巨浪,又將怎樣地打亂他28年來平靜如水的生活……


    一片濃烈的大霧環繞,秦雪站在霧中,茫然四顧。她想大喊,可是呐喊的聲音被霧吸走;她想突圍,可是四周又瞧不見一處出口。她無措而驚恐,並且感覺到寒冷——徹骨的寒冷,那從骨髓裏滲透出可以把人冰凍的寒冷感覺仿佛要將她吞噬。


    她伸出手來向四周摸索,希望可以抓住點什麽,感覺到點什麽,哪怕是一星半點可以帶給她勇氣和希望的東西,隨便什麽東西……隻要不是一片荒蕪和虛空就好,隻要她還能借此感覺到自己還在呼吸就好……


    她抓住了一雙溫暖、厚實、有力的大手!那手的主人也握住了她的手,在瞬間給她體內注入了無限的活力與生存的真實感。她欣喜若狂,一徑握住後,就死也不願意鬆手。她長長呼出一口氣,發現四周的濃霧正在散去,而她的眼前也終於漸漸清明,她終於可以看清麵前的世界,世界也終於不再荒涼一片……


    “你是誰?”秦雪張開雙眼,卻隻看見一雙深黑色的陌生眼眸,她驚愕地詢問。


    關臣挑起眉,詫異於她清醒得如此之快,他聳聳肩膀,“我是關臣。”


    “這裏又是哪裏?”她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身處一間陌生的房間裏,四麵全是灰色和黑色的布局。“這裏是我家。”


    “你家?”她驚訝地皺起眉,感覺到渾身虛弱無力,“我不認識你!”


    “你當然不認識我。”他微微一笑,看著她麵無血色的臉,“我隻是在街上不小心撿到一個昏迷的女孩而已。”


    “撿到一個昏迷的……”她驀地張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是說我在街上暈倒了嗎?”


    “是呀。”他依舊帶著趣味的笑容,“你當時臉色煞白,知覺全無,把我嚇了一跳。”


    所有的記憶都回到她空白的腦海裏,針紮般的刺痛劃過她的胸口,讓她雙眼迷茫,神情苦楚,下意識裏握緊了那帶領她走出迷霧的大手。


    他眼裏閃過一絲不意察覺的關切,“你到底出了什麽事?”


    她搖搖頭,並不想談論那些痛苦的記憶。


    “我想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有權利知道你暈倒的原因。我的私人醫生說你是疲勞過度,心力交瘁所致的暫時性昏迷。這讓我頗為好奇,一個花季少女,為什麽會因為這些而暈倒?”不知不覺中,他的口氣就好像在和對手談判時那樣冷漠分析和不達目的勢不罷休。


    他的強悍反而給了她力量,她現在就像是一葉無帆的小舟,不能自已地飄蕩在無垠的大海,急切地想要找到可以靠岸的港口,哪怕隻是小小的一個避風港,哪怕那裏陌生得她從未認識。她悄悄地轉動清澈的眼珠,默默地瞅著他,那表情刹那間撥動他從來不曾波動過的心弦。這女孩的眼眸實在太過透明,而她的表情也實在太過哀怨!


    “今天我的男友向我求婚,而我拒絕了他。”她的聲音柔軟而婉轉,卻又帶著濃濃的悲涼味道,“知道嗎?他是我愛了許多年的男人,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把他看成我的天,看成這世界上最強大也是最可靠的男人。我傻傻地以為他也會像我愛他那樣地愛我,傻傻地跟他表白,傻傻地成為了他的女友……”那清澈的眼眸裏飄進了烏雲,頓時掩蓋了眼裏所有的光華。


    他忽然全身肌肉緊繃,迫切地想要揮去她眼裏的烏雲,讓那雙輕盈的眼再次散發出她應該有的光彩!這想法讓他莫名緊張。


    “可是我後來才知道,他和我的大姐——我親生的姐姐,很愛很愛我的姐姐,曾經是一對戀人。是因為我的破壞才分手的。”她捏緊了那雙大手,手掌不停輕微抖動著,“……我無心破壞他們,我也根本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我隻是不懂,既然他們相愛,他們為什麽不告訴我?既然他愛的是她,又為什麽要向我求婚?” 她激動地大喊,然後低下頭嚶嚶哭泣。


    他先是保持著沉默,知道這個時候最好讓她冷靜上幾分鍾。然後他才用堅決的語氣開口:“如果你真的愛他,他又向你求婚,我看不出你有什麽理由拒絕他。”


    “他愛我姐姐呀!”秦雪驚訝地抬頭望著他,一時間忘了哭泣,“而且他根本不愛我!”


    “是他親口告訴你他不愛你的嗎?”他的目光咄咄。


    “不……不是……”她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大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那麽你又何必那麽在意他和你姐姐的過去?”


    “不,你不了解……”她一陣驚慌,“我親眼看見他們擁抱在一起,看見她對他說他們不可以對不起我……他們……看上去好難分難舍……”她的眼睛又被眼淚刺痛。


    他直直看著她,“那麽你質問過他們嗎?你有問你姐姐她到底和你的男友發生過怎樣的故事,又為什麽不告訴你事實真相嗎?”


    她愣愣看著他。


    “你沒有問,對不對?”他的聲音漸漸柔和,“你本來也是準備逃避他們的過去的吧?你本來打算裝作不知情,而就這樣糊塗下去的吧?那麽,是什麽讓你在今天忽然改變了呢?”


    秦雪吸吸鼻子,第一次正視自己的想法。她用顫抖的聲音說:“因為我發現,他看我的時候眼裏從來不曾閃現過看姐姐時溫柔的眼神。我也發現,姐姐比我更愛他,更適合他。”她眼前閃過姐姐為她所做的種種安排,“我想我能理解她,她是為了成全我,才和他分手的。”


    “所以在他向你求婚時,你就已經有了拒絕的決定。”他鼓勵地朝著她微笑,“你這樣做是最正確的選擇。如果你接受了他的求婚,那麽就是三個人的痛苦,如果你拒絕,就是三個人的幸福。”


    “三個人的幸福?”她低低叫喊,白皙的臉上都是沉痛,“我……有什麽幸福?”


    “你放開了一段不該擁有的愛情,就意味著你還有機會去尋找新的愛情。如果你固執地抱著一份注定三個人痛苦的愛情那你才是傻瓜一個!你要學會放棄,才能獲得。”


    秦雪不明白他的話,為什麽放棄,才能獲得呢?她隻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對的!不管她如何愛他,他不愛她的話,她要這樣沒有愛的婚姻幹什麽呢?更何況,她還知道自己的姐姐和他相愛……


    “現在,讓我來告訴你我的煩惱。”他忽然改變了話題,帶著自嘲的笑容、溫暖的眼神望著她,“你告訴我你的煩惱,我也應該告訴你。這樣才公平,你說是不是?”


    她再度驚奇地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你也有煩惱嗎?”他看起來這樣的鎮定自若又神采飛揚,而且從他那雙深黑色的眼眸裏看不出一絲沮喪與痛苦,他應該是很自信又很堅定的男子,難道他也會有煩惱嗎?這讓她好奇起來,一時間竟忘記了自己的煩惱,而急切地想知道他的煩惱。


    “我有一份很引以為傲的事業,也有一種我很喜歡的生活方式。這麽多年來,我都過得很隨心所欲,也很愜意。可是就在今天早晨,我接到一個電話,我的父母要求我回祖父的家中,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他自嘲的笑容更深了,看著她的眼眸卻閃閃發亮。


    她忍不住問:“什麽事?”


    “他們要我在一個月內娶妻,不然就不認我這個兒子。”


    “你有可以談論婚事的女友了?”


    “沒有。”


    “那他們為什麽……”秦雪不能理解地蹙起眉,“他們有看中的人選了?”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


    “也沒有。”他灑脫的臉上掠過一絲可笑的苦澀。


    她微微張開嘴,怔忡地看著他,“你是說他們要你在一個月內找到一個喜歡的女孩,然後完成婚禮?這怎麽可能?就算現在談戀愛再怎麽速食,也不能快到這個地步呀。”


    “我也覺得他們的要求很過分,所以我和他們大吵了一架,就衝出了家門。我打算並不理睬他們,畢竟我已經不是他們懷裏的小寶寶了。”


    “可是……這樣可以嗎?”在她心裏,父母是很重要的人。


    “如果可以,我也不用這麽煩惱了。”他淡淡地撇撇嘴表示無奈,“就算我再獨立,他們還是父母吧?何況他們以爺爺的病情威脅我。”


    “你爺爺病了?”


    “他已經快80歲了,你說可能沒有各種老人病嗎?”


    “那你準備怎麽辦?”她看看這個看似很溫柔,但卻給她很強悍印象的男人,忽然替他犯愁起來。


    他眼裏閃過一絲惡質的狡黠光芒,“在我沒有遇見你前,我真的很困擾。因為我可以對我的對手很無情,卻不可能對父母親人無情。可是現在我遇見了你,那麽一切就都解決了。”


    “你遇見了我就一切都解決了?”她大睜著無辜而困惑的大眼,莫名奇妙地看著他。為什麽她心裏會升起濃濃的警惕情緒呢?她又一次不自覺地握緊他從未鬆開過的手以尋求力量。


    “你嫁給我,不就一切都解決了嗎?”他帶著自信的笑容,不疾不徐地說出這一番讓她驀然震驚的話語。


    秦雪張大了眼睛,仿佛無法聽懂他的話般,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他,無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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