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淩芮希一早起床後,就命小廝傳話給迎月的親人,叫他們立刻進府把迎月接回去住一陣子。


    不多久,迎月的弟弟就立刻進府接人來了。


    錦荷想進暖閣服侍淩芮希洗臉更衣,卻被他打發走,隻留花芋手忙腳亂地服侍他。等她端了早點來,看見淩芮希和花芋坐在炕上對弈。


    “四爺,請用飯。”錦荷冷眼看著他們。


    “擱下,等一會兒再吃。”淩芮希輕輕落下黑子,微笑地等著看花芋的下一步棋會怎麽走。


    花芋抱著棋盅,緊盯著棋盤上錯落分明的棋子,全神貫注,仿佛連錦荷走進來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錦荷臉色一沉,沒好氣地放下食盒。


    “花芋,你可真清閑,迎月姐姐不在,屋裏要做的事情多著呢!”


    花芋聽喚,回過神,驀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急急忙忙地想要起身,卻被淩芮希一把按住。


    “坐著,這盤棋下完再說。”他連抬頭看錦荷一眼都沒有。


    “四爺下棋精準無比,布局周密,奴婢的白字已經被四爺的黑子團團包圍了,奴婢隻好認輸連,等四爺用完飯,奴婢再陪四爺下一局。”花芋展顏一笑,立刻匆匆忙忙地起身。


    “你要去哪裏?坐下來陪我一起吃。”淩芮希把棋盤推開,揭開食盒,看了一眼,笑著對花芋說:“碧梗粥給我,糖蒸穌酪給你,其他的分著吃。”


    花芋不敢應,怯怯不安地看了錦荷一眼。


    “既然這樣,奴婢去沏茶了。”錦荷心裏又氣又怒,臉上卻隻能強笑著。


    “去吧,我要楓露茶。”淩芮希平淡地交代。


    “四爺,迎月姐姐不在,奴婢應該接替她的工作,還是奴婢去沏茶吧。”錦荷刺人的眼神讓她連吞口水都困難。


    “陪我吃飯,下棋就是你的工作。”淩芮希端起糖蒸酥酪遞給她。


    花芋怯懦地接下來,不敢看向錦荷。


    錦荷咬了咬牙,忍氣默默退開。


    “老夫人說過,奴婢不能和主子一桌吃飯。”花芋捧著那碗糖蒸酥酪,十分局促不安。


    “王府裏是有這個規矩沒錯。”淩芮希點點頭,“不過,雲養齋裏以後沒有這個規矩了。”


    花芋呆了呆,感動莫名。


    “多謝四爺。”她低頭吃了一口酥酪,明明是極好吃的點心,卻不知怎麽地引不起她的食欲,雖然沒有胃口,但因為是淩芮希給她吃的,她還是勉強自己全部吃光。


    吃完早點後,她收拾食盒端出去,錦荷正沏好了茶進來,冷冷地斜睨她,含針帶刺地說:“這種粗活要不要交給我做就行了?免得累了你的手。”


    花芋低了低頭,端著食盒側身走出去,不知道該怎麽說話,怕說了又會激怒錦荷,索性不說了。


    把食盒端到了廚房,周婆子和呂婆子殷勤地拉著她坐下,問她平常喜歡吃些什麽東西呀,有沒有忌什麽口等等,她實在不喜歡她們那種見風轉舵的嘴臉,什麽話也沒說就離開廚房了。


    才剛走出廚房,她忽然感到一陣昏眩襲來,胸腹中翻湧起窒悶的惡心感,她扶著牆幹嘔了一陣,好半天才覺得舒服了一點。


    是吃壞肚子了嗎?她困惑地慢慢走回正屋。


    一進院,隻見錦荷抱著一盤瓜子坐在廊下,和梅琪兩個人嗑著瓜子說笑。


    “花芋,太太找四爺去問話了,你要是比迎月姐姐的命好,四爺回來說不定就把你正式收房了呢!”錦荷冷冷地說道。


    “迎月姐姐還沒收房呢,哪裏就輪到她了?”梅琪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花芋不想生事,進屋和她們在一起難免尷尬,便低聲說:“我去澆花,喂鳥。”然後轉身往屋外走,還隱約聽見她們走背後嘲弄的笑聲。


    妻妾之間的爭寵大約就是如此吧。如果不是因為這裏有淩芮希在,這種日子一天也難熬呢。


    喂了雀鳥,澆了花,閑來無事,見淩芮希還未回來,又不想回屋去麵對錦荷和梅琪的冷言冷語,便往園子裏慢步行去。


    此時已是夏天,園子裏生氣勃勃,綠意盎然,忽然看見一隻白蝶從園子裏一閃而過,她童心大起,撒腿追白蝶而去。


    不知不覺走到了後花園,看到熟悉的閣樓,想到有好些日子沒有去看看老夫人了,於是腳步輕快地走過去敲了敲門。


    “你來了。”開門的是秦玉蓉,看見她來,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愉悅表情。


    “秦姑娘,我出來散步,走著走著,就走到這兒來了。老夫人呢?”閣樓並不大,她話才剛問完,就已經看見老夫人拿著書卷斜倚在軒窗下的身影,立即上前行禮問安。


    “你怎麽來了?用不著服侍芮希嗎?”老夫人放下書卷,仔細端詳著她。


    花芋盈盈笑道:“他不在,所以我可以出來走走。”


    “你和風竺兩個今天倒是心有靈犀,一起來看我了。”老夫人清淺一笑。


    “風竺剛剛才走。”秦玉蓉接口道。


    “真的嗎?”她笑出聲。“早知道我就不追白蝶了。”


    “你的心情很好。”老夫人深深看她一眼。“不過風竺的心情可就沒有你好了,因為皇上選中了芮玄當駙馬,香淳公主不久之後就要嫁進王府,而她就要被芮玄送給忠靖侯之子宮元初了。”


    “送人?”花芋呆愕住,腦中一陣昏眩,喃喃低語:“風竺好可憐,她一定很不安吧……”


    “芮希待你好嗎?”老夫人淡淡問道。


    花芋羞澀地點點頭,臉頰泛起一抹紅暈。


    老夫人輕歎一聲,露出欣慰的神色。“何時收房?可有明說?”


    “沒有。”她低頭撥弄衣帶。


    老夫人的臉色一沉。“他何時與你發生關係的?”


    “大約……半年前……”她細聲答。


    “竟然已經那麽久了?”老夫人微微眯起不悅的眼眸,神色忽然淩厲萬分。


    “可見得他的心並不在你身上,否則早就把你正式收房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一些薄情的男人!你這孩子就是太傻氣了,都半年了,你也沒跟他要名分?我可不是把你送給他玩一玩就算了的!”


    花芋輕輕蹙眉,含糊道:“他很看重我。”


    老夫人冷冷一笑。


    “連個名分都沒有給你,你到說說看他是如何看重你的?”


    花芋差點脫口說出那張“無字天書”的事,但旋即想到你是淩芮希要她守住的秘密,便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給了我一顆玉印,上頭有他的名字,不知道這個算不算?”她實在不希望老夫人誤會淩芮希是個薄情的男人,忍不住想要為他辯護。


    “什麽玉印?給我瞧瞧。”老夫人朝她伸出手。


    “我……沒帶在身上。”她扯了謊,因為玉印就和那張無字天書一起放在她胸前的香囊裏,萬一當著老夫人的麵拿出玉印,已不是連帶曝光了那張紙了?


    老夫人輕笑了幾聲。


    “花芋,你是四個孩子裏頭最老實的,怎麽離開我才一年,就也懂得對我撒謊了?”


    花芋聞言,滿臉通紅,欲辯無言。


    “你秦姑姑送你的那條繡帕呢?”老夫人淡漠地問。


    “在這兒。”她怯生生地從懷裏抽出來。


    秦玉蓉在一旁見了,欣慰地微笑著。


    “你秦姑姑給你的帕子,你都從來沒有離身過,何況是芮希給你的玉印,你怎麽可能不貼身帶著?”老夫人冷笑。


    花芋倒抽一口涼氣,老夫人對她們四個丫鬟的脾氣和個性了如指掌,她知道自己根本瞞不過她了,隻好乖乖地解開領口,把香囊取下來,打開香囊取玉印時,不由自主地側身閃避。


    老夫人見花芋這樣緊張不安的神色,知道她一定隱瞞了什麽事,便朝秦玉蓉使了個眼色。


    秦玉蓉頷首,走過去從花芋手中直接拿走香囊,送進老夫人手中。


    花芋大驚失色,搶奪不及,雙手不禁捏緊了衣角,隻聽見自己的心髒怦怦狂跳,幾乎要跳出胸腔來。


    這下該怎麽辦?萬一被老夫人發現了,她要如何對淩芮希交代?他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老夫人一邊打開香囊,一邊注意到花芋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像快要昏倒似地。心中的疑惑更加劇烈。


    若隻是一枚玉印,花芋的反應何以如此的古怪激烈?


    老夫人的手指探進香囊,先摸到的就是那張折疊成方形的玉版紙,她奇怪的打開來看,頓時怔住,滿臉狐疑地看向花芋。


    “這是什麽?”一張白紙?


    秦玉蓉也呆住了,疑惑地瞥了花芋一眼。


    花芋又驚又慌,冷汗如雨,隻覺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我問你,這是什麽?”


    老夫人咄咄逼人的追問,讓花芋根本沒有慢慢琢磨謊言的餘地,何況她若隨口胡說,也很容易被老夫人識破,這下該如何收拾才好?她現在萬分後悔為什麽要去追那隻白蝶了,如果沒有去追那隻白蝶,她也不用麵對現在的審問了。


    “這也是芮希給你的?”秦玉蓉見她已經嚇傻了,便放柔了嗓音問。


    花芋渾身僵硬的點點頭。


    “他給你一張白紙做什麽?”秦玉蓉大惑不解。竟然有這種奇怪的事。


    “這不是白紙,是芮希玩的花樣呢!”老夫人似笑非笑地輕哼。


    “花樣?”秦玉蓉皺眉思忖。


    花芋寒毛聳立了,果然瞞不過老夫人,萬一老夫人想看一看上麵寫些上麵,該怎麽辦才好?


    “花芋,你不知道嗎?”老夫人深瞅著她。


    “我不知道。”花芋緊抿著唇,緩緩搖頭,隻好先裝傻,在隨機應變了。


    “你竟然這麽遲鈍,就沒有想到這張紙上很可能有芮希寫給你的字?或許是幾句情話,或許是一首情詩呢!”老夫人忽然神秘一笑。“真想不到芮希這孩子對女人還挺有一套的。”


    花芋錯愕地眨了眨眼。老夫人似乎誤解了?


    “上麵寫著字?夫人我怎麽看不出來?”秦玉蓉疑惑地問。


    “大概是用礬水寫的。”老夫人淡淡一笑。“花芋,你若想知道芮希寫了什麽給你,回去用水沾濕了就能看盡,像保留下來就用火烤幹,或是掃上一道淡墨,那麽字跡就會留下來了。”


    花芋怔怔地呆望著老夫人,沒想到老夫人竟然會誤解,以為這張紙上寫著芮希的情話或情詩,還教她要怎麽破解芮希的“花樣”。事情的轉變突然變得浪漫了,她一直緊繃的情緒終於鬆懈了下來。


    老夫人再從香囊裏摸出一枚玉印,一看了一眼,便麵露喜悅,讚賞地說:“是質地很好的黃玉,芮希兩個字也刻得好。”


    “看來四爺對花芋是真的不錯。”秦玉蓉微笑說道。


    “希望他不會把花芋當成一時新鮮有趣的玩意兒就好。”老夫人淡淡哼了哼。


    “四爺不會的。”花芋害羞地低下頭。


    老夫人深沉的目光凝視著她,從她的神情可以看得出來,她的整個人和整顆心都是淩芮希的了。


    她沉思半晌,轉過頭笑著對秦玉蓉說:“玉蓉,花芋難得回來,你昨天不是才做了些藕粉桂花糖糕嗎?正是花芋最愛吃的點心,你帶她過去吃一點,順便再替我做些蓮子羹來。”


    秦玉蓉會意,牽了花芋的手往後院去。


    “花芋,走吧,你有好久沒吃我做的桂花糖糕了,你一邊吃,我一邊給老夫人做蓮子羹,咱們說說話。”


    “我的香囊……”花芋見香囊還在老夫人手上,而老夫人似乎還無意還給她,臉上不禁流露出凝重的擔憂,一步一回頭。


    老夫人見她們走遠了,便起身走到桌案前,在如林的筆海裏找了支新筆,沾了沾一旁百瓷碟裏的清水,然後在那張玉版紙上輕輕刷了幾下,果然看見兩行細字隱隱浮了上來,眯眼一瞧,竟是——


    千米高絕,山壁崩裂,南北洞開,白朗如門。


    石岩衝,三座橋,慢行百步走,三窯金。


    “這是什麽?”她本想偷看一下淩芮希寫了些什麽給花芋,好借機猜測他對花芋的情意義,沒想到竟然看到了跟情話和情詩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字句。


    “千米高絕,山壁崩裂,南北洞開,百朗如門。”她緩緩低吟,蹙眉沉思。


    “這指的是一個地方嗎?”再細看下一句。“石岩衝,三座橋,慢行百步走,三窯金。”前後兩句話反複看了幾遍,尋思良久下陡然明白了。莫非暗指著一個藏寶的地方?


    她心下暗暗吃驚,沒想到淩芮希竟然把一個寫著藏寶秘密的東西交給了花芋,難道這是他送給花芋的寶藏?因為愛她,所以才把這張藏寶圖給了她嗎?還是其中另有原因?


    她打從心底不相信愛情,愛情在她眼中短暫虛幻得有如鏡花水月,曾經執著七回向她求親的蘭王爺,曾經那麽深情地把她捧在手心,卻又那麽薄情地將她棄若敝屣,冷心絕情的叫她痛心泣血,令她麻木得再也流不出淚來,而淩芮希是這個薄幸男子的兒子,可能會深情到用一張藏寶圖來愛他的女人嗎?


    她不相信。


    什麽藏寶圖?她嗤地一聲笑出來。這張藏寶圖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淩芮希贏得女人芳心的手段可遠比他父親更高明了;但倘若是假的,這樣的手段拿來騙傻乎乎的花芋就更卑劣了。


    看花芋的模樣,對淩芮希已然情深,愛意正濃,此刻的她想要的絕對不是一張藏寶圖,而是淩芮希的承諾。


    她垂首沉思,有了主意,唇角緩緩地漾起一抹笑。


    花芋一回到“雲養齋”,就看見淩芮希朝她匆匆忙忙地走過來。


    “你去哪裏了?”


    “我去園子走走,看見一隻白蝶,追著白蝶去,後來——”


    淩芮希急忙打斷她熱切的回話。“皇上把公主指婚給我大哥,我大哥要進宮謝恩,我想跟他一起進宮一趟,你先把東西給我。”


    花芋怔了怔,明白他指的“東西”上什麽,忙從衣襟內取出香囊,把他要的東西給他。


    “為什麽去宮裏要帶上這個?”她疑惑地問,根本不知道這張藏寶圖與東宮太子有關。


    “因為這本來就是宮裏的東西,我現在要物歸原主了。”淩芮希把藏寶圖收緊腰帶內的暗袋裏。


    “宮裏的東西?”花芋驚訝地抽口氣。暗暗慶幸剛剛老夫人原封不動把它歸還給她了,要不然遺失了“宮裏的東西”,這罪名該有多大?難怪淩芮希說這東西還關係著蘭王府無數條人命。


    “對了,剛剛我娘提起你的事——”淩芮希剛剛起了頭,就看見一個小廝匆忙奔了進來。


    “四爺,進宮馬車已經備妥,大爺在催著了!”小廝喘籲籲地喊著。


    “知道了。”他淡漠地應了聲,轉身輕輕握了握花芋的肩膀,柔聲對她說:“我娘已經讓人去接迎月回來了,所以……你可能要委屈一點了。”


    “嗯,我明白了。”她揚起一個可以讓他放心的笑容。


    “好,有些話等我回來再跟你說。”他帶著安撫的語氣,若有所思地撫了撫她的臉頰,然後轉身快步走出去。


    花芋怔忡地望著他走遠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經感覺有些淒楚,一股不安也在心中漸漸蔓延。


    淩芮希不在,她有些害怕進屋,便到處找些事情做。


    就在她修剪著盆栽上的枝葉時,一陣惡心反胃的感覺又猛烈地襲來,她忙抽出繡帕捂住嘴,吐出的酸水把繡帕都嘔濕了。


    她急忙找水清洗繡帕,沒有注意到梅琪一直躲在角落裏冷冷看著她……


    淩芮希進宮後,叩見完了皇上,便暗中請見東宮太子。


    “宮裏處處有人監視,隔著牆都不知道有誰躲在另一邊偷聽,你竟敢把……直接在這裏攤開?”太子含糊地帶過“藏寶圖”三個字,就算他已經把淩芮希帶到他認為最安全的書房,還是一臉緊張兮兮。


    “太子爺,這件事攸關臣一家數十口人命,現在連公主都要嫁進蘭王府了,一旦風聲走漏,牽連太廣,臣深思熟慮之後,決定不冒這個險,還是希望太子爺把這張藏寶圖悄悄放回密匣,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淩芮希直接把那張白紙攤放在他眼前,壓低聲音說道。


    “悄悄放回密匣?”太子眯眼斜瞅著淩芮希。“我怎能相信你沒有掉了包?說不定你用假的換了真的。”


    淩芮希無奈地吐了好長一口氣。


    “臣對寶藏好奇,但不表示臣動了貪念想擁有,請太子爺不要動不動就要要脅我。太子爺若是對我疑心那麽重,當初又何必拖我下水?我現在把‘藏寶圖’帶來,跟太子爺一起驗一驗,是真是假請太子爺自己判斷。如果真的信不過我,就叫侍衛把我抓起來審問,或是派侍衛把蘭府全部搜查一遍,隨太子爺高興。總之,我不想再與這張‘藏寶圖’有任何瓜葛了。”


    “當初我把藏寶圖偷出來時,你明明也很有興趣,想跟我一起追一追藏寶圖當謎團,怎麽現在倒畏首畏尾起來了?”太子反感地皺眉瞪眼。


    “當初得知是藏寶圖,臣確實很感興趣,但是現在……”淩芮希想到了花芋柔美的笑靨,兀自陷入恍惚迷離中。


    “現在怎樣?”


    “現在有一朵花讓我更感興趣。”他淡笑。


    “花?你一個大男人玩什麽花?”太子感到荒謬的怒眼瞪著他。


    “其實她是一個女人,不過也是一朵解語花。”他悠然笑道。


    “因為一個女人而不敢做大事的男人最無用了!”太子沒好氣地怒罵。


    “很遺憾我沒有太子爺的英雄氣魄。”淩芮希深深吐息,認命似的。


    “你已經是我最信任也最能讓我放心的人了,你現在抽身而退,要我怎麽辦?真的就這樣把‘藏寶圖’再放回父王的密匣裏?”太子滿臉不甘心的神情。


    淩芮希微勾唇角,審析著不見絲毫痕跡的“藏寶圖”,久久方道:“太子爺,這張藏寶圖皇上始終藏著而沒有試著解開它,其中緣由你可知道?”


    太子哼笑了聲。


    “父王才不屑那些前朝寶物,他相信自己有能力開創盛世,但是……現在離盛世還差得遠……”太子硬是把對皇上的埋怨和批評吞進肚子裏去。


    淩芮希知道太子的隱憂在哪裏,因為將來他是要接皇位的人,當今皇上的腐敗和負債他都必須全部承受。


    “太子現在想怎麽做?”他歎口氣問。


    太子抬眸盯著他,認真地說:“芮希,你難道不想看一看這張藏寶圖裏究竟寫些什麽嗎?”


    淩芮希深深一歎。這就是人性的弱點。“藏寶圖”裏究竟寫著什麽他當然很想知道,但是又怕知道以後無法全身而退。


    “芮希,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解了藏寶圖的謎再說!等看了藏寶圖以後,我讓你自己決定要不要幫我。如果解得出寶窟的謎團,挖寶藏的重任我還是可以交付給你。”太子低聲引誘。


    “太子爺,一旦看了以後,即使把藏寶圖放回密匣也沒用了,皇上知道了還是會下旨追查到。”淩芮希淡淡蹙眉。


    “如果真的確實有寶藏,我一定會據理力爭,請旨開挖。”太子依然是不屈不饒的態度。


    “好吧。”淩芮希從桌案上找來一支筆,在倒了杯清水,用筆蘸濕,在紙麵輕輕掃過去。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凝視著紙麵。漸漸地,看到細密的字跡慢慢浮現,但是看起來並不甚清晰。


    淩芮希端過燭台,把紙放在燭台上慢慢烘烤,字跡便愈來愈明顯了。太子屏息地看著微小的娟秀字跡,緊張地低聲從第一行念起,念了幾行,驀然驚瞪雙眼,爆出一聲粗吼——


    “這是什麽東西?這根本不是藏寶圖!這是情詩!”


    淩芮希隻看第一句就看出來了,他驚訝得無法理清紊亂的思緒。


    藏寶圖上為什麽會是情詩?


    宿昔不梳頭,發絲披兩肩。


    婉仲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始欲識郎時,兩心望如一。


    理絲入殘機,何語不成匹!


    夜長不得眠,明月何灼灼。


    想聞歡喚聲,虛應空中諾。


    儂作北辰星,千年無轉移。


    歡行白日心,朝東暮還西。


    盯著紙麵上無比秀雅細致的字跡,還有一句句甜蜜的詩句,他心中浮起了奇異的念頭。


    有些事情……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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