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膳,凝兒一如往常是第一個到,不諳廚事的她這次卻沒有等赫沙刑來下廚,勉力拚出了一餐等候大家。


    曲唯是第二個出現。他默然坐下,僅是看著她。她發現他比從前更能讓她心跳,幾乎什麽都不用做,隻要在她麵前、甚而在她思緒中,就能讓她無端心跳發熱。


    是因為他說的一切吧,她……每個字都記住了。


    不,是因為自己的心……


    她垂下眼不再看他,也沒有開口,所幸其他兩人很快就出現,隻是氣氛並未緩和。


    “少俠臉色不太好。”赫沙刑蹙眉看著他。


    “昨晚有很多該想的事,必須今早告訴兩位。”


    “少俠……還好嗎?”仇映宮臉色肅然,語氣中是努力壓抑的複雜情緒。


    “我很好。”凝兒深吸口氣才說:“兩位一直都對我這麽好,所以就算違背王令,我也決定開誠布公。這對兩位也許極端不利,但我認為是唯一公平的做法。”


    “違背王令?”赫沙刑掩不住驚色。“不,若對少俠有害,還是不要說的好。”


    “好公子,你真是個好人。”凝兒動容。“但我非說不可,因為……我從小到大如果隻從兩老處學到一件事,那就是心裏覺得對的事,就應該那麽做。”


    “你說。”仇映宮點頭。


    凝兒閉了閉眼再張開,眼中充滿決心。


    “我欺騙了大家,”她揚聲道:“我並非男子,我是女子之身。”


    兩人倏然立起,再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事!仇映宮臉上神色變了又變,移到曲唯身上。


    “閣下早知道了?”他控訴般道。


    “隻早了幾個時辰。”曲唯開口回答。


    “曲唯兄既已知道,兩位也不該再受欺瞞。禦書中省略了這一點,明顯是給我的警告,要我不要再夢想稱王。我可以放棄,但兩位大俠有權知道其中原因。我很慶幸曲唯兄一上山就阻止我隨意動手,所以才沒有害到大家。我……真的愧對大家!”她立起身來,深深一揖。


    “少俠……竟是女子?”赫沙刑似乎仍不可置信。“你的身手……”


    “我很幸運受了不問世俗的兩老收養,才能學成小小的本領。我狂熱於武術,上山來本是要跟諸位習武,但就算要借口狂妄無知,終究是壞了大事——”


    仇映宮打量她的眼光有了不同。“仇某真是……”他止住了。“近來仇某還以為自己……”他再打住,一向能言善道的人居然口拙了。


    “仇大俠不必自艾,否則在下豈不更加無地自容?”


    曲唯這一句使得眾人驚異地看他,因為是這樣一句半安慰、半自嘲的友善言詞自曲唯口中說出來……幾乎是從前想也想不到的事。


    仇映宮眯起眼來。“曲大俠出身特殊,竟然真的沒有看出?”


    曲唯淡然道:“在下能看到的已然足夠。”


    這一句也滿含深意,使仇、赫兩人又一頓。


    自上山以來,曲唯對凝兒的態度極為低調,若非仇映宮與赫沙刑洞察力過人,凝兒又從不掩飾對曲唯的親近,尋常人怕是難以看出曲唯的用心。


    然而一旦了解曲唯的性格,他的舉止就隻能以驚天動地來形容了。孤絕漠然到不喜開口或近人的他,竟不但允許凝兒近身、相談,還似乎無微不至的守護……


    利用凝兒作為掌權的工具,原是冷血至極的手段,一旦開口絕無假話的他,也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那麽,他現在說的,也是真真切切的自白。


    仇、赫兩人知道,曲唯是在承認什麽樣的事實。


    仇映宮被撼動了,他所認定的玩弄與陰謀,是他寧可相信的一麵,他不願去想曲唯有任何其它的用心……原因是什麽,他自己一清二楚。


    他打一開始就對曲唯心懷戒意,那渾身的冷意毫無人氣,加之目空一切的封閉態度,除了凝兒那樣純淨無暇的孩子,哪裏會有人願意接近?


    他以為自己早已看穿曲唯的居心,難道……因為自己的私心,竟沒看出其中的真相?


    他看著曲唯與凝兒彼此互望,仿佛有道無形的牽引,不容斬斷,然而隱隱的張力卻呼之欲出,像是拉扯著的兩端都有著強烈的意誌。


    這兩人……仍有矛盾?


    “酋王沒有廢止這一次推選,就是沒有怪罪小凝,而我已經無法掌握小凝了,那麽你還有什麽不能稱王的理由嗎?”曲唯定定地說。


    “有。”凝兒同樣鎮定地回答:“如同美公子點醒我的,我上山動機不正,而酋王要提醒我的,是我上山身份不正。如果我真的能夠冠冕堂皇,為什麽不一開始就表明女兒之身?”


    “那是國法不公。”曲唯簡單地說。“要改國法,空說是無用的,小凝若能稱王,便是最好的理由。”


    “少俠不想稱王了?”赫沙刑問道。


    凝兒咬著下唇。“是不夠格稱王了。”


    曲唯看向其他兩人。“在下早已不希望小凝稱王,沒有一個男人樂意與天下人分享心中的珍寶;但那是在下的私心,無足輕重。現在隻有一個問題——兩位可同意小凝所認定的,她已經失去稱王的資格?”


    “在下不同意。”赫沙刑搖頭。


    “仇某也不同意。”仇映宮揚眉道。“火峰之頂爾虞我詐,都在拚命,少俠卻是天下少見的專搞公理正義。試問這樣的標準,曆來酋王哪個合格了?”


    “兩位大俠真是義氣,我心領了。”凝兒輕聲道。“難道兩位自己不想稱王嗎?”


    赫沙刑和仇映宮互望一眼,仇映宮微笑。“四人必須同推一人,一人得四票,少俠以為赫大俠與仇某誰能做到?”


    “都可以啊。”凝兒蹙眉道:“兩位都是如此的人才——”


    仇映宮的笑極為動人,好似非常開心。“赫大俠可願意給仇某閣下那一票?”


    赫沙刑搖頭,仇映宮笑出聲來,笑得眼彎彎。“少俠懂了嗎?”


    凝兒的小臉陷入深思,一時沒有回答。


    仇映宮長長歎了口氣,半晌轉向曲唯,滿含深意道:“曲大俠在冒極大的險。既然已經無法掌握她,閣下可知道酋王對高臣而言,可以是如何的遙不可及?”


    曲唯淡然道:“在下坦承一切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有了覺悟。”


    “倘若玉少俠果真稱王,曲大俠可願意鄭重允諾,一切公私分明?”


    赫沙刑嚴肅地問。


    曲唯目光清明。“她隻會做自己認為對的事。眾所皆知,在下的判斷遠不如她的絕對純正,甚至天下人的判斷都無法匹敵,我們三人,最後都隻能心服口服而已。而隻要我曲唯還有一口氣在,絕不會再妄想玷汙那份獨一無二的純粹。至於私事……赫大俠以為在下還有說話的餘地?“曲唯的淡笑有些苦意。


    凝兒似乎此時才從冥想中脫出,臉上倏地刷紅。“曲唯兄在胡說些什麽!”


    曲唯柔聲道:“什麽也沒有。小凝想好了要推誰了嗎?”


    凝兒被問住了。“我……”


    仇映宮又笑。“就是你了!”


    凝兒臉色不紅了,倒是有些蒼白。“我已經說過——”


    赫沙刑破天荒地打斷她:“我再問少俠一次,少俠不想稱王嗎?”


    凝兒張了口又閉上,好一晌才終於說:“我當然想。”


    仇映宮打開白扇,慢條斯理地說:“那不就成了。”


    凝兒抿抿嘴,似在心中掙紮著什麽,仇映宮笑了又歎:“某人一心隻知道公平正義,頑固的腦袋看來需要別人敲一下才會醒。也罷,酋王需要三名高臣,就是因為再高明的心智,也免不了有盲點吧。”


    “美公子,你別再開我玩笑了,我是很認真的。”凝兒不悅地說。


    “仇某再認真不過了。少俠可願意聽我解釋,為什麽我等四人之中,少俠是當仁不讓的酋王最佳人選?”


    凝兒臉上果然寫著不信,仇映宮老神在在地看向另外兩人。“如果仇某說得不對,諸位盡可糾正。”


    曲、赫兩人點頭。


    “先說赫兄好了。赫兄雖然為人正直寬容,極有王者氣度,然而凡事不出頭、不領先、不號令。王者,天下仰望,必須走第一步,出第一個主意,下第一個決定,這並不是赫兄。仇某說對了嗎?”


    “仇兄說得極是。”赫沙刑平和地說,絲毫不以為忤。


    “而曲大俠——”仇映宮邪邪一笑。“武藝或許高強,但是作風乖僻,不擅交際,要成為親民愛民的王……即便有那個心,也沒有那份親和氣質。一旦成王,怕是滿朝文武心懷戒懼,天下人中,隻有少俠一個人願意接近。我想這個道理,曲大俠在把少俠弄上山之前就已經心知肚明。”


    曲唯似乎不介意他露骨的說法,隻是挑了挑眉。


    “而仇某自己,”仇映宮貝齒晶亮,美顏生動。“有正路總想斜著走,說個話總想拐兒彎,向來引以為樂,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後來遇上少俠才明白了……”


    “我嬉笑人間,把旁人全看成玩物,就是因為看不起人;想稱王,是一心認定隻有自己夠格,別人都是望塵莫及……總歸一個字,就是狂。”


    仇映宮自嘲地笑。“反觀少俠,虛懷若穀,即便才智武術都是天下絕頂,卻從不自認高人一等,隻是一心求知——假以時日,不知道還會有怎樣無窮無盡的修為。一旦成王,也一定會不恥下問,納言忠臣,與百姓同樂。仇某已滿,便難以再容,就算現在有所覺悟,恐怕心性難改……至今為止,也隻有少俠能入我眼裏而已。這樣藐視天下的王,怎麽會是百姓之福?雖然要仇某說這些不太好受,但捫心自問,仇某的確不適合稱王。”


    凝兒聽得震撼!她對王道充滿向往,心中的火雖已點燃,但正如仇映宮所言,她從不自認高於其他三人……難道他說的沒有錯,她竟是四人中的最佳人選?


    仇映宮合起白扇。“仇某以前從未真正佩服過人,少俠有的是一顆最純正、最敏銳、也最熱情的心,王道不過如此而已。”


    赫沙刑點頭。“少俠稱王,在下會非常開心。我們三人各有長短,但要人我們心平氣和共營國事,隻有少俠一人能夠辦到。少俠不必擔憂位高責重,我們一定盡心盡力幫助你。”


    凝兒神色不定,曲唯深深看著她。“小凝,我們三人已經做了選擇,但你不必勉強,再好好想想吧!雖然我促你稱王,但那也隻是認為小凝真正想要如此。最終能決定的,隻有小凝自己的心而已。還有幾天,小凝不用急。”


    凝兒沒有期待真會有這樣一刻,其他三人一致推選她。她空有熱忱,但何德何能?他們在她身上究竟看到了什麽她沒有看到的?


    除了問心,還能問誰?兩老不在身邊,酋王禦意難測,她……必須一個人下這個決定嗎?


    如果連這個決定都不能下,將來又如何能為天下人做決策?


    她深吸口氣,忽然漾起笑容,眼中是充滿決心的神采,雙手拿起碗筷。


    “諸位真狠,丟給我這樣的難題啊!那今天的早膳我做得再怎麽難以下咽,也非吃不可了,否則怎麽有力氣去好好思考?諸位不喜歡也不準抱怨,免得我更消化不良!”毫不客氣地就開始吃了。


    仇映宮噗哧一笑。“我們的少俠,終歸是無憂無懼的本色啊!仇某簡直等不及那上朝的日子了,看少俠日理萬機仍然能不失笑顏,以那份陽光般的魔力引領臣民,成為襄翼或天下萬國都絕無僅有的親民之王。”


    凝兒塞了滿嘴,咕嚕了一聲,大約是要仇映宮別再誇張。


    赫沙刑跟著動筷。“少俠做的飯並不差。”


    凝兒好不容易咽下飯,猛力搖頭。“好公子,明日還是你來做好不好?不然幹脆教教我吧!婆婆不讓我進廚房,除了她最擅長的烤餅之外,每天膳食都要玉爺做,說什麽是給孟老夫子的教訓。美公子,這又是什麽典故啊?”


    仇映宮哈哈大笑。“這是因為孟子有言,君子遠庖廚。本來是指不忍見牲畜被宰殺下飯,仁心而已;但後代男子平常以此為借口讓女子下廚,你婆婆不服,於是就不讓你做了!看來有其婆必有其女,少俠不受男女陳俗桎梏,才會如此不凡。”


    就算很受不了自己的廚藝,凝兒還是吃了個飽,隻是吃得滿懷心事,話也少了。


    仇映宮和赫沙刑煞有默契,談笑風生。唯獨曲唯不曾再開口。仇映宮睨了他幾眼,終於忍不住問:“曲大俠,不會吧?難道又鎖上那金口了?”


    曲唯像是沒有聽見,逕自進食,仇映宮哀叫一聲。“仇某以為閣下終於變成正常人了,原來隻是情況特殊、特別破例嗎?”


    曲唯僅僅瞥了他一眼,仿佛嫌他吵。凝兒差點噴飯,嗆咳了好幾聲,曲唯伸手輕拍了她背後幾下。


    “這樣將來如何共事?少俠勸幾句吧。”仇映宮不懷好意地邪笑,風情萬種,卻有些看好戲的興味。


    凝兒嫣然一笑。“就算當今酋王,也未必能強迫曲唯兄開口,美公子還是算了吧。”


    “不,酋王算什麽,天下偏偏就有一人可以叫曲大俠做任何事,少俠還不明白嗎?”


    凝兒眨眨眼,臉開始發熱。曲唯放心碗筷,手勢極快,一團飯不偏不倚就飛向仇映宮嘴中,幸虧仇映宮隻慢了半拍,及時閉上嘴,以手險險接下飯。


    “曲唯兄!”凝兒嚇了一跳,不知道這兩人早已動過手,不是第一次如此溝通。


    “閣下算是客氣了,隻是要仇某閉嘴,以你的身手足以把飯硬塞進我咽喉。”仇映宮苦笑。“仇某接到警告了——你所謂的私事,從此是禁地了,是嗎?”


    曲唯若無其事地重新拿起碗,還幫凝兒夾了些菜。


    赫沙刑笑著說:“少俠不必擔心,一個月下來,大家都熟識了,如不是彼此欣賞,絕對無法放下身段共推一王,願意從此共治國事。”


    仇映宮作痛苦狀抹抹嘴。“要跟個壞脾氣的悶葫蘆共事,若不是為了少俠,仇某死也不會蹚這趟渾水,寧可失去一生一次的上朝之路。少俠明白你稱王的必要了嗎?”


    凝兒笑了。“美公子,我一直想跟你說,你的邪派角色扮得不甚逼真。你的心比你的人還美,你的反話遮掩不住你的真心,你其實是個處處貼心、名副其實的美公子。”


    仇映宮一怔!凝兒的話充滿懇切,連慣於掩飾的他也不禁動容。他輕歎了聲,音色極美。“少俠不僅能看到人心深處最好的一麵,還能激起人本來不知道自己有的潛能,仇某有幸認識少俠,一生將受益不盡。”


    凝兒這次沒有再嘻笑著把讚美推掉,認真地點頭。“我也是。無論稱王與否,向三位大俠所學到的一切,我終生難忘永遠地感念。”她深思地說:“能上山來真是太好了!無論如何,希望有更多女子也能有這樣的機會……”


    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起身向眾人一揖,就慢慢出了廳。仇、赫兩人看向曲唯,他隻搖了搖頭,示意眾人任她去。


    “若不是知道她比誰都能勝任,真不忍心讓那樣的心性去擔起那麽重的國事。”仇映宮又歎了口氣。


    曲唯默默啜了口茶,目光仍望著那紅衣早已消失的方向,久久不離。


    隔天眾人卻發現,凝兒下山了。


    在她房中桌上僅留了一張字條。


    ——謁見酋王,有事請裁,速去速回,切勿掛懷。


    “閣下不可能錯過她的一舉一動,為什麽讓她單獨去見酋王?如果酋王真的怪罪於她——”仇映宮倒是三人中最坐不住的人,衝著曲唯就責問。


    “仇兄。”赫沙刑安慰道:“玉少俠必然是不願意為我們惹上麻煩,怕我們為她強出頭,所以自己挑了起來。在下同意曲大俠看法,酋王至今沒有撤銷推選,應該是不怪罪玉少俠隱瞞身份。”


    “但閣下怎麽放得下心?”仇映宮仍不放過曲唯,極度的忿懣溢於言表。


    赫沙刑又說:“我去查了馬廄,除了少俠常騎的那匹不在了,還有一匹顯露風霜疲態,似已奔馳了 一夜。我想……曲大俠是一路跟隨,暗中確保少俠平安下山了吧?”


    仇映宮看著曲唯,平靜了許多。“真是的……這樣看來,閣下沒有守在山下等候的唯一原因,是要看住我們兩個不去壞她的事?”


    曲唯神色平靜地迎視兩人,仿佛他做的是天經地義的事。


    仇映宮重重歎了口氣。“閣下真的……讓仇某意外。這是閣下重新爭取她信任的方式?給予她毫無保留的信任?”


    曲唯沒有要否認的意思。赫沙刑又開口:“玉少俠不會有事的。當她認真起來,任憑酋王也不能不深深折服。那份真心的力量,難道不是我們心甘情願為她效命的最大原因嗎?”


    仇映宮又看曲唯,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說:“我想閣下應該等不及去山下等她了。放心,就算仇某想做什麽,赫兄也不會讓我做的。”


    曲唯微微一笑,三人交換的目光似是一個全新的了解與信約。曲唯轉身,快步出了殿。


    “仇兄很了不起。”赫沙刑少見地先仇映宮開口。


    “仇某嗎?”仇映宮苦笑。“赫兄……也看出來了?”


    “因為少俠是那樣的人,任何人傾心於她都是理所當然的。在下隻敢把她當弟妹般疼愛,這也是在下心性使然,正如仇兄一語中的指出過。”


    仇映宮語氣滿含無奈:“當你的情敵偏偏是生平少見的高人,又對她一心一意,你能怎麽辦呢?”


    “重要的是仇兄尊重少俠的心意,不加以破壞幹擾,在下實在很佩服。”赫沙刑誠心地說。


    “仇某想過不知多少次了。”仇映宮重重歎息。“但對她,卻是怎麽也做不出任何不正不義的事,甚至連做不到最高尚的境界,都似乎會褻瀆了她……她的影響力實在太可怕了。”


    “仇兄聽來並不後悔付出真心。”


    “後悔嗎?”仇映宮終於又微笑。“真能為她做點什麽事的話,應該也算難得的幸福吧!仇某其實仍是很貪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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