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出來做什麽?”


    “晚了,你不睡又做什麽?”捧起他手,臉偎去。“好涼,你待多久了?”


    他隻是任她磨蹭,拇指輕撫過粉頰。“回去再睡吧,晚了不歇怎成。”


    搖搖頭,撲進他懷裏,悶聲:“哥哥,這條路,我想走的時候你比我更認真走,現在我放下了,你也該放下了。”


    他一震,嘶啞道:“曉笙中午不是這麽說的。”


    “你偷聽了什麽?”


    “你想讓我聽什麽,便聽了什麽。”她不甘心,一如他的不甘,但她的更多、更深。


    她笑。“我就覺得門那邊有影子嘛,果然沒弄錯。那些話我一直放心頭,不早些跟你說,是怕你會更拚命,但我應該是陪著你,而不是拖累你的人。現在才跟你說,是因為我覺得該接受了,想讓你也鬆開自己。”


    “曉笙,你是我的妻。”


    “我知道。而這個妻,希望她丈夫能過得開心。我就算隻能看見一些,也還是能開心;但如果你也放過自己,我的開心會更多。我看不見,與你無關,不是你沒顧好我,而是事情本會至此。所以放下吧,專意陪我就好,隻想這一件事就好,答應我?嗯?”


    他彎唇,低聲道:“曉笙希望的,我都會做到。”


    “那麽從今往後,你心裏的愧疚會消失,全改填滿對我的喜愛?”


    他掩嘴。“咳嗯,已經滿了十成十,你就這麽貪心,非要滿過頂?”


    “是啦,我貪多,不嫌少的。”她笑,比星月還要璀璨完滿,像擁有所有,無所遺憾。


    他微眯眸,清楚看見她此刻的安適開懷。


    一直以來透徹明白,卻給忽略了……他就是她的幸福,唯有他過得好,她才會也過得好。為自己,也是在令她快活,他的思計該再長遠些。


    盧子悠照例醫完不久留,但牛穗兒黏著紀曉笙,不願離開金虎園,天天指罵他留下無用何妨歸去,他想走走不得,想留留不得,隻得捧著診金在清鹿巷尾租屋住下,這事南若臨夫婦皆知。


    某夜,紀曉笙躺在榻上,隻覺身側丈夫不對勁,似乎一直看著她,徹夜未寐。


    翌日一早,南若臨說有事找盧大夫去。


    “哥哥還不放棄?”好不容易事情底定,都斷藥了,還要執著啊?


    “你上回來癸水,是兩個月前吧?”


    “嗯?”她愣愣,緩緩才悟懂,喜意溫暖漫開。“我、我有孕了?”


    “這不能確知。”往秀額落吻,出門請大夫去。


    屋前,盧子悠不情願地迎客。


    “咳,我可沒地方能為南二爺與夫人效勞了喔。”


    “盧大夫客氣了。”南若臨在他租住處坐下,飲了口茶,稍稍蹙眉。


    索性也不喝了,萬般矜重道:“內人似乎有孕,我想請盧大夫駐府。”


    “噗——啊!真對不住!”人家才剛擱茶,他又全數喂回去啦!


    南若臨泰若抹臉。“……大夫為內人煎安胎藥時,請千萬別犯這種錯誤。”


    “是、是,我拉著穗兒一道煎,穗兒可挺識藥性,對你家曉笙……不不不,是你家夫人、你家夫人……總之穗兒仰慕她,絕對會為尊夫人盯緊我的!南二爺大可放心!盡管放心!哈哈!”又可以回去啦!這回穗兒可沒法兒趕他了。


    九個月後,金虎園滿院秋海棠,美不勝收,沁脾景色卻被一道尖叫劃破。


    寧玉樓裏,紀曉笙的痛嚎傳遍整幢樓,聽得連下人都不堪耳聞,個個鎖眉皺臉進進出出。


    “啊啊——啊——”紀曉笙頭顱在枕上輾轉偏側,一雙手在頭上緊緊握住了丈夫厚掌,深深吸氣,依產婆指示把力氣集中肚上,咬牙使勁。


    她真的很痛!像隨時會脹破的鼓皮,全身繃緊得都要斷了!


    “沒事,你不會有事的……”不住吻著她指骨與滲汗額麵,南若臨看來不比她好受。“生下這兩個孩子就夠,往後咱都別生了。”


    呻吟逸出,她牙咬得都要斷了。受盡苦楚,為的就是要有與他共孕的孩子,依盧大夫診斷,該有兩個的……兩個……希望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努力想著,吸氣喘氣,擰眉扭臉度過天地都要毀滅那股長的時間,好不容易才聽到兩道哇哇哭聲。


    一男一女,正如所願。


    待產婆與紅玉將孩子裹在毯裏抱來時,她幾乎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


    “……孩子還好嗎?”


    “很好,都與你一般漂亮。”


    “嗬……”果然,男人這時就知道嘴甜。她的聲細微快斷,真的累極。


    南若臨仍是莊矜吻著她前額。“沒事了,我在,你休息。”


    “嗯。”當真又痛又累昏過去,所有該清理的全交給丈夫等人。


    也許是從頭至尾相陪,見過生產時的出血與辛苦,南若臨又請盧子悠留下大半年,至夏季時才放人走。在紀曉笙幫腔之下,盧子悠要走時,牛穗兒也半被強迫、半是甘願地改了主意,跟去假雲遊行醫之名,行遊山玩水之實。


    一年後紀曉笙身子恢複得康健玲瓏,曾說再生幾個也不錯,但丈夫堅決不肯,甚至早在放走大夫前就請教過不傷身又可避免受孕的方法,徹底打碎她的期待。


    隻有這點絕對要依他。他說。


    後來紅玉告訴她,丈夫在她開始喊痛至生產完後那陣子,隻有在她麵前行止如常,隻要一出寢房便容易失神,甚至在她產完半個月後走錯地方,把第一珠寶鋪當成春曉閣,在裏頭發號施令,氣得盧老板吹胡子瞪眼。


    她聽完莞爾。早知他這般不經嚇,就不該答應讓他進產室。


    日子匆匆而過,金虎園與紀宅的兩位小主子正是令人頭痛的年紀。


    “喂,你過去點,我看不見。”


    “有啥好看?不就娘又趴在爹的肚皮上睡覺?”


    “哎呀,你不懂啦!他們這時候都會——”


    “做什麽?別壓著我頭。”


    “噓,爹看過來了。”


    紀宅又栽絲瓜,綠葉黃花,翠豔一如紀家兩老還在時,然而卻更清新堅韌而生生不息。


    涼棚下,紀曉笙懶臥在丈夫身側,感覺他翻頁翻得慢了。“怎麽了?”


    孩子出生後兩年,南若臨全力培植幫手;第三年起,他身上擔子越來越輕,把錢莊跟春曉閣的經營重任轉給別人,時間大多留給妻兒。南若臨收回視線,閉眼假寐,手上的書扔到一旁,改環妻子柳腰。


    “隻是燕燕?”


    “燕燕?唉,到底是誰說女兒跟爹上輩子是情人的?我原還不信,現在看燕燕這般迷戀你,我都要吃味兒了。”


    “什麽迷戀?”低語駁斥。“她隻是孩子心性,好奇我們獨處時做些什麽。”


    她笑。“那我們要做些什麽,讓他們好奇啊?”


    他咳,麵皮泛紅。“別教壞他們,他們不該——”話被截斷,已教妻子吞沒。他將她攬到身上,讓她更容易地索求親吻,任一雙纖纖素手愛戀探過臉耳。


    紀曉笙執意吻著,很是沉醉。她還是看不清丈夫的而容,但他的心,她看得很清很清。很久以前,這男人佇在她而前時,從他沉毅聲調、昂然模樣,還有之後一切的一切,她就知道他可以信付。她聽話地交出去,沉潛等待,然後……


    遠方回廊傳來窸窣聲音,她恍惚間聽見什麽爹爹跟娘咬來咬去……唉呀孩子,比她淘氣可不行,幼時她還不敢偷看這事兒呢!


    “在想什麽?”


    “沒事沒事,繼續啊。”迷花眼笑,等他自己送上。他撫過她臉,淡淡道:“得在棚邊掛帳,要不你無法專心。”他早讓她帶壞。


    她心裏讚成,嘟唇湊去,不久後隻能嬌聲吟哦,隨他在後腰輕攏弓起身子。


    紅欄杆下,一雙小手捂住了另一個小人眼睛,不禁搖頭抱怨為什麽明明這麽不懂事,她卻是姐姐,而他隻是弟弟。


    幾年後,京裏又來一位外地大夫。


    他們那時與盧子悠、牛穗兒已斷了音訊許久,無法討教,抱著姑且一試心態,那大夫竟令她恢複了七八成。


    十七喪明,二十六得再見夫婿兒女,她紀曉笙的人生還不晚,才要開始,方迎璀璨……而且三十一的他沉毅迷人,久別重逢,正好讓她從頭再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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