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頭的眾人隻看到他威風凜凜的背影,卻沒人看見他心焦的表情。


    森妃說,他愛上恩美了。


    解英表麵上無動於衷,讓人不知是默認,還是以靜默拒絕這樣的說法;然而真正的答案,隻有他心裏知道。


    那天,在最緊急的時候,恩美不但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他,甚至在千鈞一發之際,給他喂下了賈平果與藥引,使他縮小,隱於不起眼的角落,方能躲避抄家抓人的禍害。


    當麻藥退盡,他從躁熱中清醒時,親王府已一片死寂,全部的人都被抓走了,連那個一直保護著他的恩美也是。


    他想,如果恩美再回到那狠毒的森妃手裏,會有什麽下場?


    不管當初她是不是故意喂食他禁果,但已有無數次,在危急的時候,她挺身而出,救他於危難;這些難道不能證明,她根本就沒有害他的本意嗎?


    東窗事發的時候,恩美絕望的向他喊道:


    放開我!你要殺我,就快點殺吧!這世界這麽痛苦,我也不想再去麵對了!


    那麽悲哀的回答,讓他好怕,好怕就這麽成真了。


    他拚命想著,他要趕快去救恩美!絕對不可以讓她淪為森妃那狠毒陰謀下的犧牲品!


    就在這時,他渾身起了一陣詭異的變化。


    他的身體又熱了起來,骨頭突然變大,感覺幾乎要撐破他的血肉而出,痛得他喊不出聲音來,這疼痛絕對不下被人淩遲處死。


    可即使麵對這麽大的痛楚,他的心裏仍盤據著一個念頭──


    他要救恩美,他絕不能讓恩美獨自麵對這麽危險的局麵!


    麵對危難,他們總是在一起的,在一起才有力量;放她一個人去闖、去麵對,他不放心、絕對不放心!


    他越是這樣想,身體越是痛、越是熱。


    可經曆了這樣的痛苦,他才明白恩美在心裏的分量,已經不是區區一個隨身服侍的女婢,而是更親密、更重要的夥伴──甚至是在他心中占有重要地位的人!


    最後,因為當初隻咬了一口,加上他的意誌破了藥性,僅兩天,他便脫離了賈平果的控製,回複成堂堂六尺男兒。


    原來,人的意誌真的可以改變事情。


    回複後,他偽裝成平民百姓,避開有官兵的大路,來到他在城中布下的斥侯分營,研擬好計劃,並安全出城。


    還好在森妃行動之前,他的眼線與斥侯,就已經在外州打點好所有可用兵力,隻須他一聲令下,這股有十幾萬人馬的王師,就全會聽從指揮。


    被逼到如此,解英不得不動手。


    同時,他也派了麾下最為矯健的殺手,潛入皇城中,將那名叫環兒的丫頭給綁來,威逼利誘,總算套出了真相。


    之後就如他與森妃坦白的一樣,現在外州的百姓們,都知道森妃幹下這傷天害理的事,人們更是支持他們這支王師出征的正當性。


    森妃以利誘人,終誘不得人心,才會潰敗至此。


    過了最後一道宮門,東宮大殿就在眼前,解英的腳步,無形中又加快了許多。


    由於早聽聞大軍逼近,宮裏的太監、宮女,老早逃得不見蹤影;守衛的禁軍在初期有抵抗過一陣,後來聽說森妃是弒君的凶手,也都心灰意冷,繳械投降了。


    因此現在路上十分冷清,這曾經華麗的皇宮,也染上了一抹冷清孤寂的陰影。


    來到東宮大殿,一夥人馬找了一會兒,才找到通往地牢的樓梯。


    「王爺!找到了!」有人喊道,解英連忙過來。


    眾人試圖把門鎖撬開,解英僵著臉,有些不耐的等待著。


    他在害怕,這幾天來,他一直都怕。


    雖然在眾人麵前,他擺出一副勢在必得的自信與從容,其實他內心恐懼極了。


    每到深夜,房內清寂,他都因此無法入睡,他怕自己平平安安的,在這裏與部下商量大計時,恩美正遭受著殘忍的虐待,甚至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想到這兒,他的心都會發狂。


    此刻,站在這哩,解英終於弄清楚了。


    他會班師至此,不但是為了揭發皇凶的死因、揪出罪人,更是為了這個曾經不顧一切,隻為救他的女孩。


    他不要辜負她,他也要她感覺道,他是可以依賴、信任的人,就像他已無形中依賴及信任她了。


    這是多麽重要的牽絆,因為有她,他才覺得自己這趟人生,不這麽空虛。


    門鎖被撬開了,大家合力將門拉開。


    「留在此處。」解英命令:「我自己下去,不用跟來。」


    「但是王爺……可能有危險……」親衛試著阻止他。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解英一瞪。「有事我會叫你們下來。」


    他不要這陣仗讓恩美受驚,現在的恩美,應該需要好好的、小心的嗬護才是。


    解英獨自下到陰森潮濕的地牢,因裏頭陰暗,他便持著火把,把燈架上的火種點亮,室內頓時明亮了許多。


    「恩美……」他開口輕喚。「恩美……」


    室內仍是安靜的,他皺著眉頭,不失警戒的繼續走下去。


    當他走到樓底,看到了一根根木柵欄圍起的牢房空間,便再喚道:「恩美,我是解英,不要怕,我來了……恩美……」


    他一間一間的巡視,這些牢房卻都空蕩蕩的,看得他心裏很是不安。


    直到最後一間,他終於看到了一個蜷曲成一個小球的身影,正縮在極為陰暗的角落裏。


    如果他沒拿火把看清楚,根本無法發現那邊有個人。


    他第一個念頭,就設定那是恩美。


    「恩美!」他的聲音變大了,緊緊抓住欄杆,大聲呼喚:「恩美,我是解英!快起來!恩美!妳還好嗎?」


    那團小球稍稍有了動靜,她抬頭看了一眼,看到了解英焦急的神色。


    恩美以為自己睡昏了,連夢和現實都分不清。


    她竟然看到這樣的表情,出現在解英臉上。


    這個肅能親王……不是總不可一世、從容自在的嗎?他為什麽急成這樣?


    她想知道,可是……她沒有力氣去思考,她一直都覺得好累好累……


    那身影又縮了回去。


    解英覺得有些古怪,馬上抽出佩劍,砍了礙人的木欄,破壞大牢,直直闖入。


    「恩美!我是解英啊!恩美!」他慌慌的走過去,伸出手,想要緊緊抱住她,確認恩美是真真實實的活著,而不是一縷幽魂而已。


    恩美!我是解英啊!恩美……


    這聲音,幽幽的回響在恩美的耳際中,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甚至近到好像都可以感受到解英身上的香味,還有體溫……


    啊……她好想被他擁抱,因為……她也好想他、好想得到他的溫暖……


    可是──不行!


    恩美忽然從疲弱的昏沉中驚醒,猛抬起頭,驚恐的看著解英。


    解英看到恩美那像是病入膏肓的青白臉孔,也是一愕。


    他眼前的恩美,雙唇發紫,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雙眼無神。


    更讓他驚愕的事,恩美對他無力的喊著──


    「不要……」恩美搖頭低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解英……」


    解英的雙手僵住,感到不可置信。「到底怎麽了?恩美?嗯?妳怎麽了?告訴我!」他一說話,聲音就止不住的沙啞。


    恩美現在的樣子,讓他好難過,一股酸意湧氣,怎麽也抑止不住。


    「我身上……身上……」恩美虛弱到甚至連聲音都發著抖。「我身上全是、全是……劇毒……是毒……會害死你的……所以、所以……不要碰我……不要……」


    「劇毒?」解英瞠大眼。「是誰!是誰這麽做的!是森妃嗎?!」


    恩美掉著眼淚,連點頭都如此無力。


    她這模樣,解英一點也不會感到恐懼或是嫌惡,心裏有的隻有心疼與難過。


    他跪了下來,解開身上的披風。


    恩美努力的抬起頭,想看清楚解英的臉。「你……你都沒事了嗎?解英?」


    「對,因為妳,我一切都好。」解英溫柔的說:「現在外頭也很安全,森妃被捕了,我會把她的過錯交給百姓審判,看百姓要如何處置她。」


    「是嗎?」恩美笑了,留下更多眼淚。「你沒事,真的……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看她因為見到自己平安無事,哭得如此傷心又高興,解英的心整個都軟塌了。


    他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完全占據了他的心,永遠都不會改變。


    他解下披風,用披風環繞住她,然後張開雙臂,緊緊的擁她入懷。


    「解、解英……」恩美感到訝然。「你、你不可以抱我……」


    「為什麽不可以抱妳?」解英壓低聲音,深情的在她的耳畔說:「我一定要好好的抱抱妳,恩美,因為妳是我的,妳以後,永遠都不要離開我身邊……」


    恩美嚶嚀一聲,心防整個崩潰了,這幾天來強忍的委屈與痛苦,全都在此時發泄了出來,她在解英安全的懷抱裏,放肆大哭。


    「妳哭吧,沒關係,妳好好的哭……不要再佯裝堅強麵對這一切了。」解英輕輕的說:「從現在起,有我在妳身邊,妳不要怕,我會永遠永遠保護妳的……」


    這是堅定的、永恒的宣言。


    全國百姓以及朝野內外,都紛紛嚷嚷的,要森妃死。


    弒君是大罪,更何況,她殺的是良君;最可惡的是,她連唯一可以帶領國家前進的肅能親王也想殺,這更讓大家無法原諒她。


    因此同時,朝野也傳出了要現任皇帝下台,擁戴肅能親王登基的聲音。


    但肅能親王府裏,卻氣氛低迷,一點也看不出為這個消息而振奮的跡象。


    解英一臉倦容的守在恩美身旁,靜靜的看著熟睡的恩美。


    「我現在……還是不能摸她嗎?」他問一旁的大夫。


    「是的,王爺。」大夫說:「她身上的這種蘭香毒,是清洗不了的,而且外人絕對碰不得。」


    解英聽說過蘭香毒,這毒很像帶著蘭花香味的脂粉,他曾聽說妃子們為了爭寵或嫉恨,將這毒混入脂粉盒中,讓人在不知情中抹上。


    中毒的妃子會失寵,被趕出宮外,好一點的就抑鬱而終,最慘的是七竅流血而亡,是相當狠毒的手法,但這手法出自森妃之手,解英一點也不意外。


    「難道沒有解毒的方法嗎?」解英情緒十分焦躁。


    「小的已開了方子給家宰,請他配些藥材,煮水沐浴後,可以稍緩一些毒性引發的疼痛。」大夫回答。


    解英一瞪,冷冷的說:「我是問,完全解毒的方法。」


    「呃,這……」大夫有些欲言又止。


    解英催他。「你快說啊。」為了救恩美,他什麽都願意做。


    「王爺……借個耳朵說話。」大夫湊上前去,附在解英耳邊低語。


    解英聽了,瞠大眼睛,皺起眉頭。


    他想了一會兒,揮揮手。「好了,你下去吧。」


    「謝王爺。」大夫退下了。


    解英繼續凝神注視著恩美。


    她為了他,如此病弱、如此消瘦,他為她付出一些,又有何妨?


    他愛她,直到這人命關天的時刻,他才深刻的感覺到,他愛她愛到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所以,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在此刻放開手,這樣他會後悔一輩子,並且憎恨自己的。


    隻要能救她,他什麽都會做。


    他站起來,坐上恩美的床,將軟綿綿的她抱起,放在懷裏。由於有薄衣相隔,倒沒有中毒的疑慮,但接下來要做的事,就連他,也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氣。


    解英伸手,要掀開恩美的衣襟……


    「王爺!」忽然,房裏冒出家宰的聲音。「您萬萬不可以做傻事!」


    解英一愣,不解的看著這位老家宰。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膽,敢這樣不通報一聲就闖進來?看他那神情,好像也豁出去似的。


    「你出去!」解英神色極冷。


    「不,小的知道王爺要做什麽。」家宰說:「您想為她解毒。」


    解英的臉色極僵。


    家宰忽然跪下,哀求道:「王爺萬萬不能這麽做啊!」


    「你膽子可真大,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殺了?」解英冷冷的質問。


    「您把小的殺了也無所謂!反正小的年紀一大把,活下去對誰也沒幫助。」家宰說:「可王爺如果做了那件事,會活不成的!」


    他指的,是男女交合這件事。


    大夫說,唯一可以解開蘭香毒的,就是用男人的陽氣逼散這蘭香毒的陰氣;要讓男人的陽氣進入女體,就得透過男女交合。


    但是在此之前,男人也必須忍受被這蘭香毒沾染的痛苦,若陽氣稍弱,甚至也會有中毒的危險,因此家宰才會如此緊張。


    「你也知道這事?」解英問:「大夫跟你說的?」


    家宰點頭。「王爺您是即將繼承皇位的人,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這話的意思是,他不該為了恩美這小小的婢女,做出如此重大的犧牲。


    解英生氣了。這臭老頭,竟然在恩美麵前說這些話?要是她聽得到該怎麽辦?


    他輕輕放下恩美,替她蓋好被子,起身走向門口。「你今天的行為,我不跟你計較,但以後,千萬不準再說這種話。」


    「王爺!」家宰追了上去,再度勸誡解英。「您不該對恩美負責任的!」


    解英的腳步停了。


    「下人為主人付出,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家宰續道:「您救了恩美又如何?您這樣就了她,就必定要娶她為妻了,可是,這樣是不行的,王爺!」


    解英回頭,瞇著眼說:「家宰,你雖是看著我長大的,但我不認為你有資格管到這事上。而且,再沒有人像恩美那樣有勇氣,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自己推入險境,隻為了救我。」


    「王爺,感謝她與救她是兩回事,請您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啊!」家宰幾乎要急得哭了。


    「住口!」解英大喝。「趁我還控製得住自己,你快離開我眼前!」他真怕自己一氣起來,會忍不住把這老總管給殺了。


    家宰其實一點錯都沒有,隻是太忠心耿耿了,忠心到隻為他著想,其它人都顧不上。


    可這是多麽自私可惡的想法?他恨人性這樣自私,絕對無法苟同!


    解英跨著大步離開,但老家宰仍是護主心切,緊緊追上。


    兩人都離開了寢殿,所以他們都不知道,恩美在房裏頭,是張著眼睛,將這全程對話給聽進去的。


    下人把陶鍋溫在火爐子上後,便被解英打發出去了。


    就連給恩美喂食,解英都堅持要親自來。


    「我今天請廚子熬了鱸魚粥,恩美。」解英坐在恩美旁邊,將她扶起,靠坐在床上。「我嚐過,很新鮮,吃一些吧,嗯?」


    「好……」見解英笑得那麽溫柔,恩美根本不忍心拒絕他。


    「我弄給妳。」解英很高興,看到她額邊有發絲垂落,他很自然的就想伸手去撥……


    恩美趕緊撇開臉,解英愣住。


    「你忘了嗎?」恩美眼神複雜的看著他。「我身上有毒,你不可以碰我。」


    「對,我是忘了。」解英堅定的看著她。「但忘了又如何?碰到又如何?你知道無法碰妳,我有多麽難熬嗎?」


    恩美的心裏一酸,不說話了。


    解英繼續說:「我想要碰觸妳、親吻妳,恩美。」


    「你瘋了嗎?」恩美皺眉,想不到他這麽瘋狂。


    「我沒瘋,我很清楚,我想要妳。」


    恩美難以置信。


    「妳知道嗎?隻要妳的身體,吸收了我身上的陽氣,妳就會痊愈,這些毒根本不算什麽。」


    「吸、吸收陽氣?」恩美不解。


    解英嚴肅的說:「隻要妳點頭,恩美,我就要愛妳。」


    恩美緊緊咬著唇。


    王爺您是即將繼承皇位的人,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您救了恩美又如何?您這樣就了她,就必定要娶她為妻了,可是,這樣是不行的,王爺!


    感謝她與救她是兩回事,請您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啊!


    那些話,其實一直縈繞在她心裏,連她自己也覺得,家宰說得一點也沒錯。


    解英他,是即將繼承皇位的人;而她,永遠是低下的婢女。


    這樣身分懸殊的兩個人,怎麽可能在一起?


    解英他沒想過嗎?還是說……他自己也搞混了,以為那份對她感激的心意,就是愛?


    「解英……」恩美呼了口氣,努力正視他。「你真的……愛我嗎?」


    「什麽?」解英愣住,然後苦笑。「妳問這什麽傻問題?」


    「我……我怕你搞錯了……」恩美說得艱難,這些話要她說出口,簡直心如刀割,是在虐待自己。


    天知道,聽到解英說愛她,她有多麽高興,因為她也好喜歡這個男人;被迫分離時,她整天都隻掛記著他的生死。


    可是……如果他隻是感激,而不是真心愛著她……那她寧可現在就清醒,不要一直沉溺在這虛假的幸福裏。


    「恩美,妳想說什麽?」解英正色。「妳說,我聽著。」


    恩美鼓起勇氣。「萬一,你把感激和愛,混在一起,看不清,怎麽辦呢?我這種人……你怎麽可能看上──哇!」


    話還沒說完,恩美就忽然被擁入對方結實的懷抱裏。


    而光是擁抱還不夠,解英甚至大膽的捧起她的臉,深深的親吻她。


    恩美大驚,想要推開他。這個男人真的瘋了,他怎麽那麽不懂保護自己?!


    她努力抗拒,可是解英深入她、糾纏她,讓她感到舒服和暈眩,四肢酥麻而無力,根本沒有多餘的力量推開他。


    最後是因為恩美快不能呼吸了,解英才放開她。


    她邊喘邊看著解英,發現他眉頭深鎖,臉色與嘴唇青白,額冒冷汗。


    她知道這蘭香毒在他身上發的作用一點也不輕,他明明清楚,卻還這樣霸道的吻她、抱她,然後獨自這樣忍著,一聲痛都不吭……


    這個男人,想象她證明什麽?


    「我很清楚,恩美。愛和感激,是兩件事。」解英的聲音沙啞。「我知道,我不能沒有妳,因為我愛妳,所以愛到這樣痛,我心甘情願。」


    「解英……你不要這樣……」恩美心疼得想哭。


    「妳不要胡思亂想,恩美。」解英艱難的站起身,到爐子旁為恩美舀粥。


    恩美看到他的手正抖著,知道他是強忍著難受;反觀她,因為這吻,她感到肺腑有一股溫暖進駐,在調和她體內的陰氣。


    她掉下了眼淚。


    她明白了,他真的沒有搞錯,他曉得愛和感激的分界在哪裏。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不能讓他這樣愛她。


    「來,吃一點吧。嗯?」解英端來了粥,笑得溫柔、笑得努力,他要讓恩美明白,他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謝謝你,解英,謝謝你……」她哭了出來。


    「傻孩子,哭什麽呢?」他拿了帕子,替她擦擦臉。「眼淚掉到粥裏,會變鹹的。」


    這個男人,多好……


    可她不能這麽自私。


    更不能害了他、害了這個國家的百姓。


    國家需要他。


    於是恩美暗自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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