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帝嚴肅起來,提聲訓道:「太玄!朕已經告訴過你,你先是雍朝的公主,其次才是朕的女兒,公主之位不是什麽兒戲,你說不要就不要!家國有別,你心裏需懂得這些道理!你這般刁蠻任性,太讓朕失望了。」


    曲慕歌因為著急有些失了分寸,頭一次跟雍帝爭吵起來。


    她看到雍帝發怒,這才覺得害怕,又因婚事覺得委屈難受,五味繁雜下,眼淚奪眶而出。


    曲慕歌軟下聲音哭訴道:「父皇,女兒不是故意耍脾氣,也不是有意頂撞您,可是女兒真的很想很想嫁給顧侯。女兒流落民間時,對生活和未來又害怕又絕望,是顧侯救我、護我、照顧我,是他給了我生的希望,不管發生什麽事,好像隻要站在他身旁,一切危險和困難都不存在了……女兒知道父皇和顧侯為了江山社稷嘔心瀝血,你們有很多大事要做,我從未想過要給你們添麻煩,也想為國為民盡些綿薄之力。可您現在什麽都不告訴我,隻說我們的婚事會影響社稷,女兒不甘……」


    雍帝聽她一番哭訴,心又軟了下來。


    這時,養心殿的大門敲響,顧南野沉靜的聲音從外傳來:「臣顧南野,求見!」


    曲慕歌轉身,急切的看向門外,又看看雍帝。


    見雍帝點頭,曲慕歌急忙跑過去把門打開。


    顧南野見小姑娘滿臉是淚,眉頭皺了皺,忍著心疼走進養心殿,對雍帝說道:「陛下,太玄殿下年紀還小,很多事並不清楚,若有頂撞陛下的地方,請陛下恕罪。請容臣單獨跟殿下談一談,臣會跟她說清楚的。」


    雍帝苦笑不已,他們父女吵架,還要顧南野這個「外人」來求情,可見他們倆的關係真的是十分親密了。


    顧南野把曲慕歌從養心殿帶走了,兩人回到體元殿後,顧南野親自打熱水讓曲慕歌洗了把臉。


    見她收拾好情緒了,顧南野這才問道:「今日怎麽這麽衝動?也不先來找我。」


    曲慕歌情緒低落的說:「夫人為了我們的事,不惜去跟太後低頭認錯,還氣病了身子,我總不能什麽也不做,就等著你們把困難都解決了。父皇到底是我父親,有些話縱然說過頭了,但也要讓他知道我的態度。而且……就算他生氣了,也不會拿我怎麽樣。」


    顧南野捏了捏她的臉,說:「這個時候膽子倒是挺大的,不做公主的渾話都敢說。」


    曲慕歌不樂意的道:「我是說真的。」


    顧南野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在想怎麽跟她談。


    曲慕歌被他看的心慌,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跟父皇說,會跟我談清楚的,你是要談什麽?你之前不是說什麽人什麽事都不會影響你的決定嗎?」


    談分手嗎?他們才在一起幾天啊,這就撐不下去了嗎?


    顧南野感覺到小姑娘慌了,眼神都亂了。


    他拉過曲慕歌,把她放到自己膝頭側坐著,安撫道:「別胡思亂想,我是在考慮該怎麽跟你說皇上的顧慮。」


    雍帝自聽說顧夫人進宮提親,就在考慮這個婚事,直到近兩日才跟顧南野深談。


    他說對顧南野寄予厚望是真的,他希望顧南野繼承宋太傅遺誌,將變法派的人重新召集起來,再進行一次立憲變法。


    若要顧南野做這個牽頭之人,他必須深得變法派的信任,必須深得天下士林的支持,可他若做了駙馬,成了宗室女婿,這般兩麵的立場,會讓他的信譽大受影響。


    「這二十年來,民生每況愈下,金陵民變叛亂、虯穹外敵入侵、段左造反鬧事……皇上對此深為自責。加之諸皇子也沒有賢能者,他就想將治國大權下放給真正雄材偉略的人……」


    顧南野怕她聽不懂國家政事,說的很慢很細,曲慕歌卻很快就聽明白了,說:「我聽得懂,君主立憲製,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個叫英國的國家,就是這樣的。國家由君王統領,但治理國家的卻是內閣大臣。」


    顧南野有些驚喜,也有些好奇,問道:「你生活的地方是怎樣的?你以前不是雍朝子民嗎?」


    顧南野從未深究過曲慕歌真正的身份,以前是覺得她不想說,他就沒必要問,隻需要了解她現在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便足以。


    曲慕歌說:「我生活的地方與這裏十分不同,各個國家領袖治理國家的方式也不同……」


    曲慕歌說的不專業,但顧南野聽得很認真。


    兩人這一下午聊了很多,聊到最後,曲慕歌是真的很不開心,擔憂問道:「改革變法是很難的事,大多數國家需要幾代人流血犧牲才取得成功。若父皇真的將此重任委托給你,那、那我們豈不是要等這些大事辦完後才能考慮自己的事?」


    顧南野先娶她的話,會極大的影響他在變法派中的聲望和民意。


    顧南野說:「不能心急。當年皇上和外祖父變法失敗,就是因為太心急,如今時機依然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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