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帝看到盤中的蝴蝶金絲酥,有些出神,拿起來嚐了一口,更是半天沒說話。


    曲慕歌不知雍帝為何神情莫測,隻得說道:「這是金陵的小吃,也不知父皇吃不吃的慣。」


    雍帝苦笑了一下,說:「吃得慣,是許多年沒吃了。」


    他看了門口的莫心一眼,莫心姑姑十分懂眼色的把體元殿裏的宮女都帶了出去。


    曲慕歌見這仗勢,便知道雍帝不是找他閑聊的,而是有事。


    「朕聽聞燕北王世子到白家做客了。」


    曲慕歌點頭道:「是,先前沒聽到消息,今日突然就來了。」


    雍帝問道:「你見到人了嗎?覺得那孩子如何?」


    曲慕歌心中疑竇叢生,什麽覺得如何?雍帝這是什麽意思?


    「父皇?」曲慕歌不解,說:「女兒不懂父皇的意思。」


    雍帝覺得頗有些無奈,但依然說道:「太後先前說要給你挑駙馬,燕北王世子便進京了,明知你住在白家,卻絲毫不避嫌的借住白家,他們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朕思量著,若燕北王世子人品端方,倒也不失為一個佳胥。」


    曲慕歌驚訝的站了起來,說:「父皇,您明知兒臣跟顧侯的心意,為了朝政,我們雖答應您不提議婚之事,但您怎能勸兒臣嫁與他人?若讓顧侯知道,豈不是寒了他的心?」


    雍帝耐心勸道:「霍家手握五十萬大軍,盤踞東北百年,已是鐵桶一般,有些事,連朕也插不得手。如今正是推行新政的時期,若要新政順利,便不能起內亂。霍家需要一顆定心丸,朕亦然,顧侯會理解的。」


    曲慕歌懂了,就如和親一樣,要犧牲她去穩定燕北。


    曲慕歌心涼了大半截,她還是高估雍帝對自己的疼愛了,她原以為雍帝會幫她把婚事拖幾年,萬萬沒想到他來找自己說這個事。


    「兒臣不願,不僅是兒臣不願,您也不能這樣做。」曲慕歌說:「不止是兒臣,任何一位妹妹都不能嫁去燕北。曆代燕北王自恃功勞和手中勢力,屢次逼迫皇權為其讓步,有一就有二,如今事已過三,若再向他們妥協,便是滋長他們的野心。他們若不能打心底裏忠於朝廷、畏於皇權,等新政幹涉到他們利益的時候,他們便會大膽的阻撓,甚至借用公主與宗親勾結起來一同反對新政。到那時,遠嫁的公主能有什麽用?不過是多了一樁骨肉分離和對立的悲劇罷了!」


    曲慕歌壯著膽子說了一通,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惹雍帝生氣。


    她說完後等了半晌,雍帝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蝴蝶金絲酥出神。


    安靜之中,曲慕歌越來越不安,就在她快繃不住時,雍帝苦笑著說:「皇兒說的有理,是朕想岔了,將你遠嫁燕北,隻會多添一樁傷心事。」


    皇上竟然讓步了!


    曲慕歌又驚又喜,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趕緊回想自己剛剛有沒有說什麽很過分的話。


    雍帝沒有多留,囑咐她早些休息,而後就走了。


    曲慕歌心中狂跳,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徹底說服了雍帝。


    正忐忑不安時,莫心姑姑去而複返,說:「三公主,皇上近來飲食不好,但在您這裏吃了好幾塊點心,想必是喜歡的,不知您可還有多的?」


    「有有有。」


    天呐,她太沒眼力勁了,竟然讓莫心姑姑開口來要。


    皇帝喜歡吃,就都拿去吃嘛,隻要不把她嫁別人就好!


    讓環環把帶進宮的點心都拿給莫心姑姑後,曲慕歌也回過味來了。


    今日雍帝網開一麵,臨門一腳改了主意,隻怕是托了顧夫人的福,念了往日的舊情了!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除了顧夫人的情分,雍帝更多的是為了試探她,倒不是真要把她遠嫁。


    雍帝自體元殿回去之後,跟胡公公感慨道:「歌兒與她母妃性子倒是不同,遇事果敢,資質上佳,朕拿燕北聯姻的事試她,她看的十分透徹,可惜是個公主。」


    胡公公聽的眼皮一跳,笑著奉承道:「太玄公主像皇上更多一些,雖不能在朝政上為您分憂,但或許可以幫太後分擔後宮重任,也是好的。」


    雍帝點頭,想到上次讓她接待虯穹王女的事,一切都很順利。


    據莫心姑姑回稟,太玄還十分得其他公主和世家小姐的喜歡,這對一個回宮一年的「新人」來說,並不容易。


    曲慕歌並不知雍帝打算壓榨她的「剩餘勞動力」,而是規規矩矩的早睡早起,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


    一大早的,好巧不巧的就遇到了進宮請安的霍旭和霍明媚。


    霍旭見到太玄,眼前一亮,他雖是在無涯大講堂上見過太玄的樣子,但她昨日穿著樸素的衫裙,又不施粉黛,隻覺得輕盈脫俗,是璞玉一樣的女孩兒。


    今日在宮裏見到她,盛裝加身,貴氣逼人,隻因場合不同,氣質竟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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