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采薇重摔在地上,痛得哭喊出聲。她沒想到不過是將婢女在清晨看到拓跋司功離開房間一事,擅自在宋隱兒麵前加油添醋一番,竟會惹來首領這麽大的怒氣。


    她縮著身子,狼狽地往後退,半邊單衣滑下肩膀。


    拓跋司功看著她那女性曲線,體內魔性的部分讓他在她麵前停下腳步。


    不……他不能碰這個女子……他不能讓隱兒傷心。他腦子閃過一陣尖銳刺痛,整個人後退一步。


    為何不能?你後天便要娶這名女子為妻了!宋隱兒知道這事,不需要顧忌她,你可以盡情地和所有妻妾們交歡。他體內的魔性慫恿著他。


    拓跋司功站在原地不動,隻是瞪著她。


    師采薇看著他目光發直,認為他或者對自己有些著迷。


    「首領,奴家這兒好痛……」師采薇一手捂在胸前,卻是乘機剝開單衣,露出豐滿胸口。


    拓跋司功眼眸冷光一閃,他聽見門外傳來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那是隱兒的聲音!


    他回頭正要追去,卻在跨出門口時,被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射入眼裏。


    體內的黑暗嘶吼著不肯離去,它們拉扯著他的五髒六腑,逼得他痛苦地彎下身。


    「隱兒……」他搖搖晃地往前走了一步。


    「首領,您不舒服嗎?快快在奴家這裏先歇下吧!」師采薇見有機可乘,急忙將半邊胸脯貼到他的身側。


    拓跋司功黑眸閃著亮光,他瞪著她,朝她伸出手——


    宋隱兒在足以凍死人的清晨裏狂奔著,她不知道自己能到哪兒,隻知道她要躲到一個沒人能找到的角落。


    因此,她想也不想地便衝向府裏的東南角——那裏有一大片以比人高的木片圍起的柵場,部落的人都說那裏不吉祥,從沒有人會過去。


    她沿著柵聲跑了一圈,找到了一個掛著銅鎖的木門,正泄氣地想離開時,卻發現銅鎖早已裂開。


    她推門而入,反手關上木門,整個人靠在木門上。


    抬頭一看,她全身立刻起了雞皮疙瘩。


    蒙蒙天光間,她看到一座座與人同高的三角形土堆,遍布在沙地之間,清晨的冷風刮過這些土堆,發出淒厲的呼嘯聲。


    「不過是風吹過土堆罷了,有什麽好怕的!他們這個部落用活人生祭才是最可怕的事。」她大聲地說道,替自己打氣。


    隻是,話才說完,她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最可怕的是拓跋司功那個大騙子……」因為天寒地凍,眼淚被凍成兩條冰柱,而她也在此時發覺自己有多冷。


    她把自己縮到一座土堆後頭,牙齒打著顫,身子拚命地發抖,但腦子卻沒法子不去想。


    稍早,她用盡力氣讓自己裝睡在他的懷裏,實際上並不是真的睡著。


    她裝睡不是不相信拓跋司功才會真的去找師采薇,她隻是想去證實搭海長老的說法。結果,拓跋司功騙了她,他真的是去找師采薇。


    門外狂嘯冷風讓她沒聽見他們說了什麽,她隻知道當她站在門邊時,拓跋司功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師采薇半裸的胸口。


    「可惡、可惡、可惡!既然如此,何必滿口好聽話,說什麽隻要我一個!」宋隱兒想哭,可是卻冷到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看向遠方的太陽,起身用力地在地上猛跳著,好暖和身子。


    跳著、跳著,她的腳一滑,整個人撲倒在另一座木堆旁。


    此時,天色漸亮,宋隱兒眯起眼,發現這一個個與人同高的三角形土堆前似乎有著小碑。


    她上前一看,發現上頭寫著——


    塔海長老之正室,生於吉時,時逢蟲害,故於冬日吉日舍身祭天於……


    天啊!她嚇得踉蹌後退,身子卻又撞到另一座小碑,她回頭一看——


    多利長老之正室,生於吉時,時逢地牛翻身,特於冬日以此祭天……


    這些都是被祭天的女人!


    天色於一刹那間明亮了起來,宋隱兒看清楚了所有錐形土堆前的墓碑,頭皮發麻,後背瞬間冒出了冷汗。


    她正站在一堆堆墳墓裏!這十多座或者更多的土堆,埋的都是被獻祭的女子!


    這些女子的共同點都是生於吉時,也都是長老們的正室。


    塔海長老沒騙她,拓跋部落當真是年年以活人獻祭!


    宋隱兒想站起身,雙膝卻虛軟得無法支撐她,她隻好用雙手雙膝跌跌撞撞地往前爬行著,直到逃出那處墓園為止。


    雖然拓跋司功與拓跋部落的人,不把人命當命,但她還是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得去找塔海長老商量,至少得想出方法帶著歐陽香及師采薇逃離這個不正常的地方。


    畢竟,是她舉薦了歐陽香當正室,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歐陽香去送死啊!


    日光照亮整座拓跋府,可那股暖意卻沒照到裏頭的人。


    臉色鐵青的拓跋司功站在以毛氈遮蔽了窗戶日光的屋內,手拿著長鞭,冷眼看著地上跪著十名背部被鞭出血的護衛。


    「府內是天涯海角嗎?連個人都找不到嗎?」拓跋司功居高臨下地看著護衛們,冷冷地說道。


    「我們屋內大大小小都找遍了,除了祭祀的東南方木柵場之外,部落規定那裏不許一般人進入。」護衛忍著痛,大聲地說道。


    拓跋司功臉色一沉,發現他急怒攻心之下,確實是有所疏忽,宋隱兒有可能是真的躲到那裏去了。


    他方才也沒去那裏找人——因為那裏亡者的靈力太強,他會被吸引,做出連他都沒法子控製的事情。


    「你們現在就去那裏找人。」拓跋司功說道。


    「是。」


    護衛們立刻起身,不一會兒,一名護衛先過來複命。


    「報告首領,我們在木柵場子邊緣找到了宋姑娘。」


    護衛才說完,宋隱兒便在其他幾名護衛的包圍下走了過來。


    拓跋司功看著她凍成青白的臉龐,看著她睫毛的那層冰雪,知道她凍壞了,但他更擔心的是其他的事。


    「你進去裏頭了?」他嚴聲問道。


    「我找不到門,沒法進去。」宋隱兒牙齒打顫地說道。


    「你們全退下。」拓跋司功說道。


    護衛們退下之後,拓跋司功坐在原地,看著她狂跳不已的頸脈搏。「你在怕什麽?」


    她揚眸看向他,腦中想到的卻是那一座座的土堆,心中不由得加速了起來。


    「說——」他命令地說道。


    「我怕說謊的你!」她握緊拳頭瞪著他,決定徹底發揮她心痛的這個部分,好讓他無瑕多心。「你分明就是去找師采薇,為什麽要騙我?你這個大騙子!」


    她轉身要逃走,可一件黑裘在下一刻披上她的肩,她整個人也在同時被他的大掌往後一拉,攬向他寬厚的懷裏。


    宋隱兒被旋過身,麵對著他黑冰眼眸。


    「走開,我不想和騙子在一起!」她將雙手擋在他胸前,拚命地抗拒著。


    「我沒有騙你。」他讓她的臉龐貼到他的胸前,不由分說地將她攬到火坑邊。


    她呼吸到他胸前飄出淡淡香氣,眼眶又不爭氣地紅了——怎能怪他狠心呢?若不是他用盡人性救活了她,她或者還有機會說服他取消活人生祭……


    拓跋司功牢牢握住她的下鄂,不許她別開眼。「我去找師采薇,是要警告她不許對你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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