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嵐誠按照護士的指點來到411病房,推門而入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的高秀敏。


    “高老師。”雖然他已畢業多年,但她仍是他的高中數學老師。


    “嵐誠?”高秀敏有些意外,連忙招呼他坐下。


    “聽說老師您病了,我趕忙打聽醫院過來看您。”夏嵐誠削著蘋果,但一眼就被看出是門外漢。


    高秀敏接過蘋果,放在桌上,免得他劃傷自己。


    “年紀大了,難免磕磕碰碰,隻是沒想到會骨折這麽嚴重而已。”


    看著她打石膏的左腳上花花綠綠的都是簽名,夏嵐誠笑了。


    “都是那些學生的傑作,非要以此留念。我看他們是盼我晚些出院,讓他們多無法無天幾日才是。”


    夏嵐誠掏出筆來,“那怎麽能沒有我的簽名?”


    高秀敏罵了一聲,笑著看他在石膏上簽名,“你啊,還是和讀書時一樣,盡是作怪。”年紀大了難免感慨,“迄今為止你是我教過的最滿意的三個學生之一,現在和那些老師聊天說起你們,我還驕傲得很。”


    “之一?我還以為是唯一呢。”夏嵐誠笑得有些張狂。


    高秀敏拿起桌上的橘子作勢扔他,卻被他接個正著。


    “另外兩個,一個是你隔壁班的陳漢鬆。”


    “哦,就是那個書呆子啊。”


    “什麽書呆子,人家全國書法比賽拿一等獎呢。”


    “還不是個會寫毛筆的書呆子?”夏嵐誠毫不買賬。


    “另一個可能你不認識,是比你小兩屆的葉可可。”


    一口水噴出一半的夏嵐誠瞪大了眼睛,可可?那個整天抱著習題冊站在他邊上的女孩?


    “難道你認識可可?”高秀敏將紙巾遞給他。


    夏嵐誠點點頭,何止認識。


    見他點頭,高秀敏來了勁兒,“可可的解題能力可和你不相上下啊。”


    “你是說……數學?”她的數學向來不好,曾一度他是她的課外補習老師。


    “當然,我又不教語文。就是脾氣有些奇怪,別人是把成績單分數改高,她卻喜歡改低。她還放棄了參加奧數的機會,那年隻能由你一人參賽。”


    “我一個人也能拿獎,為你爭光啊。”


    高秀敏喜歡他的驕傲,卻故意找他的碴,“這可難說,可可參加的話,你的一等獎說不定就要拱手相讓了。”


    夏嵐誠不再言語,有些失神,就在這時病房房門被推開,一顆小小的腦袋從滿大束開得熱烈的向日葵裏露出來。


    “高老師,我是可可。”


    夏嵐誠一驚,接著卻笑了開來,轉過身去欣賞可可驚訝的表情。


    “好巧。”可可的表情簡直像看到鬼,沒這麽烏龍這麽巧吧?


    最樂的還是高秀敏,“哈,真是太巧了。可可,快過來,剛才我還和嵐誠說起你放棄奧數比賽的事呢。”


    可可有些尷尬,垂著臉不看他,“很多年前的事了,老師您提它幹嗎?”


    “還不是這小子狂妄?我要讓他知道人外有人。”


    可可技巧性地將話題轉移,夏嵐誠也沒有揭穿她。高秀敏徑自說著他倆曾經的趣事,當她說到可可的趣事時始終笑聲不斷,可可卻笑不出來,因為準確地說盡是些糗事。


    “有一次去郊遊,早上六點就要集合,我們的可可小姐可是天生的賴床鬼,不到七點半不會自然醒。幸好她有自知之明,提早一天拿自己做實驗,床頭擺了五個鬧鍾同時響。可第二天還是七點半起床,不同的是地上多了五具屍體……”


    “沒想到你這麽暴力。”夏嵐誠朝可可擠眉弄眼,可可轉過頭當作看不到。


    “可可就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第二天的郊遊肯定會遲到的。那怎麽辦呢?終於,可可想到了一個天然又有效的好辦法!”


    “天然?”這個詞用得有些陰森森。


    “高老師,你口渴不渴?”快點合上你的嘴吧,別再揭她的老底了。


    高秀敏接過可可遞來的水杯,泯上了一口,潤了潤嗓子之後……繼續講。


    “這個辦法就是,在前一夜喝上大量的水,然後去睡覺。第二天早上自然會被身體內某種潛在的力量給喚醒。”


    盡管高秀敏努力婉轉地表達著,夏嵐誠還是笑趴到了地上,若不是抓著床沿,可可敢保證他此刻一定是蜷縮成一團的姿勢。


    “果然,果然是個好辦法。”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高老師,我現在認栽了,我果然及不上這位小學妹,光是這種出神入化的起床法就不是尋常人所能匹敵,哎呀……”


    夏嵐誠的帆布鞋上清晰地印上了灰色的腳印,橫在白色的鞋麵上,和它的主人一般橫行跋扈。


    可可把頭揚得高高的,“可是我第二天真的沒遲到啊。”


    “對對,可是第二天也不是郊遊的日子,你弄錯了時間,結果背了一書包的零食來上課。”想到那天她走進教室麵對一屋子的吵鬧和膨化食品,現在她仍忍俊不禁。


    不怕另一隻鞋麵也印上灰色圖案的夏嵐誠幹脆笑出了聲,對著可可連豎大拇指。他本以為她隻是乖乖女一枚,原來背地裏糗事一大堆,倒也挺可愛的,使他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還不止這些呢……”


    可可眼疾手快,掩住高秀敏的嘴,“高老師,今天又不是我的批判大會,幹嗎盡說我的糗事啊?!”


    “可可,你這樣太不尊師重道了。”夏嵐誠義正詞嚴,其實是想多聽些八卦。


    好啊,敢看她笑話,哼,她還不一百二十倍地回敬?


    可可抱住高秀敏撒嬌道:“高老師,你不公平,怎麽盡談及我?雖然我知道我是你的愛徒,但也要顧及那些差生的感受……”


    可可毫不掩飾,一雙青蔥玉手用力地指著夏嵐誠這名“差生”,“偶爾我們也要關心他們的生活,要不接下來我們就說說夏學長的糗事?”這就叫做禮尚往來。


    “高老師,您千萬別上她的當。”夏嵐誠急急喊道,可已經為時已晚。


    “嵐誠啊,說起他讀書時的破事可是幾大籮筐啊。”


    “慢慢說,我不急。”可可幹脆端張椅子端坐在病床旁。


    “什麽慢慢說,高老師要休息了,我們走了。”夏嵐誠說著就要拉她的衣袖。


    可可急忙以眼殺人,“夏學長,要走你先走,恕不遠送。”聽完她的糗事就想開溜,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夏嵐誠訕笑著陪坐在一旁,穿著一身刺蝟裝的女朋友都不走,他怎麽能走。


    “嵐誠高一那會兒住校。”


    “嗯,住了一年。”可可接口。


    “你怎麽知道?”高秀敏問道。


    “那個……”他的事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總不能正大光明道她暗戀他吧?還不美了他。


    “夏學長說過的。”可可指著夏嵐誠,後者隻能看著她點頭,他幾時說過?隻是搖頭的後果更可怕。


    “哦,這樣啊。”高秀敏拉回正題,“他住校的時候,寢室是四人一間,他們寢室是出了名的髒亂,衣服襪子不洗,東西不整理,被子也不疊,但每次衛生評比卻是分數最高的。”


    “怎麽會這樣?”可可詫異道。


    “那你要問他了。”高秀敏指指夏嵐誠。


    “擺平檢查的老師不就行了?”笨!


    “哦!”狡猾!“原來用的是美男計。”


    “有一次,嵐誠上完課回寢室,推開門發現檢查衛生的老師在幫他們拖地。”


    “老師那麽善良?”可可目露羨慕之色。


    高秀敏笑了出來,“嵐誠當時也是這麽以為的,認為老師主動幫他們打掃衛生。”


    “難道不是?”


    正主自己跳了出來,夏嵐誠坦白道:“結果,老師歎氣道:‘對不起,我進來時實在受不了你們的那股氣味,就吐了。’”


    這次可可也毫不留情,邊笑邊猛捶病床。


    “喂,不是我的錯好不好?!我都有做衛生的!”當事人還在一個勁地辯解。


    “誰理你啊,就是你就是你,別狡辯。”她急著報仇當然不會給他翻供的機會。


    “幹什麽呢?吵吵鬧鬧的,病人還要不要休息?”巡床的護士站在門口一臉嚴肅地看著嘻嘻哈哈的可可。


    “探望時間過了,下次再來吧。”醫院裏就是有這種不守規矩的家屬才會秩序大亂,護士沒好氣地鐵青著臉。


    “哦,高老師,那我們下次再來看你。”可可貼近高秀敏狡猾道,“下次還要說學長的八卦哦。”


    “葉可可,你有完沒完?”


    “是啊。”高秀敏樂嗬嗬,“讓他自己告訴你吧。”


    “他怎麽會自己告訴我?”用腳指頭想也不會。


    “嗯?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嗎?為什麽不會?”


    高秀敏的神來之筆讓兩人瞬間冰凍,你望我我望你,原來最奸詐的就是高老師,明明知道了兩人的關係還裝作無事人般看著他們互相攻擊。好……好毒!


    “嗬嗬。”夏嵐誠笑得有些僵,“高老師,那我們告辭了,拜拜!”


    “好,再見。”她最喜歡看到這些有活力的年輕人了,看到愛徒湊成雙她也打心眼裏高興。


    看著眼前為她換點滴的護士,高秀敏突然開口:“護士小姐,我還有個很不錯的學生哦,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


    護士小姐退後一步,驚出一身冷汗,“不……不用了。”


    都像剛才兩位一般瘋瘋癲癲的,她如何消受得起?!“想不到你高中時那麽可愛。”夏嵐誠忍住笑。


    可愛?他想說的是奇怪或者變態吧?可可睨著他,冷笑數聲。


    “你也不錯啊,怪不得現在家裏連空氣清新劑都省了。”笑呀笑呀,夠好笑吧?


    “你別冤枉我,我很講究個人衛生的。”他信誓旦旦。


    “那你也別偷笑,我的方法也很有用啊。”她寸步不讓。


    兩人同時笑出了聲,大街上,還像孩子般爭來爭去,雖然幼稚卻也情趣得很。


    “我沒想到你會有這麽不淑女的一麵。”這是實話,在他看來她永遠是一絲頭發都不會亂的乖乖女。


    “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麽邋遢惡心。”見到他憤慨的眼神後,她舉手投降,“ok,是那麽行為藝術的一麵。”藝術家都生活在垃圾堆裏。


    行為藝術?哪國語言?不過總比邋遢惡心來得好,算了,他勉強接受吧。


    “看來我們又進一步了解了彼此。”他將手遞給她。


    “是啊,簡直可喜可賀。”她將手放在他的掌心。


    兩人牽著手晃啊晃,逍遙又自在,金秋的傍晚有說不出的清爽暢快。


    “高老師說你是數學天才。”


    “一般而已。”她偷睨他,夏嵐誠卻一本正經。


    “她還說你放棄了替學校出戰奧數的機會。”


    “是我實力不夠。”可可的汗已經從額頭滲出,她從小暗戀他的事總不能當場被揭穿吧?再怎麽說她也是女孩子耶,為了接近他抱著一摞習題冊奮力補課已經夠慘的了,想不到更慘的是多年以後還要被翻舊賬。


    還好夏嵐誠的臉立即多雲轉晴,笑得像花兒般燦爛。


    “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你數學差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嘛,怎麽可能是什麽天才?肯定是高老師老年癡呆,腦子秀逗了。”


    看著他襥得二五八萬的模樣,可可再也忍不住了。


    “夏嵐誠,你才癡呆了!”她拎起他的耳朵陰森森地道,“我數學會差?你做夢!”


    “那你當年還找我補習?”耳朵快掉了,痛啊。


    “我、我……”糟糕,她說漏嘴了。


    “好啦,別大舌頭了。”夏嵐誠一把拍開她的手,“知道某人當年是心懷不軌故意捉弄我才扮作笨笨呆呆的模樣博取同情,虧得我還天天備課真心幫人補習,說不定被人當做笑話還不一定呢。”


    “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可可連連擺手,“對不起,算我當年年少無知還不行嗎?”


    “是該道歉。”夏嵐誠涼涼道,“當年我補課費可都沒收呢。”


    可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知道他是故意逗她,也就釋懷許多。如此想來她為了他還真的煞費苦心。不顧自己的誌願堅持考他的學校,隻為了和他短暫地相處。每次她剛剛入學儀式,大她兩歲的他就要畢業典禮。他和她之間仿佛是一道漫長的馬拉鬆,你追我趕的遊戲令她氣喘籲籲。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堂堂圍棋七段高手居然和我一起上圍棋啟蒙班,說出去還不丟了一世英名?”


    夏嵐誠心裏“咯噔”一下,臉上表情卻自然無事,摸了摸鼻子當作沒聽見。


    他當年其實是為了謝玉盈才去讀那個班的,隻是那時可可還不認識謝玉盈,自然也不知道他所為何事。說來也奇怪,曾經以為謝玉盈是心中永遠的痛,可眼下記起竟然無痛無癢,難道時間果真是尚佳的良藥?


    “好大的樹!”兩人走到一個小巷口,可可指著一戶人家門口的參天大樹興奮地道,“城市裏很難見到生命力這麽頑強的生物了。”


    夏嵐誠循聲望去,果然有一棵鬱鬱蔥蔥的大樹,樹上還懸掛著大大小小的塑料瓶。


    他笑了出來,“說得好像人類就要滅亡,明天就要登上諾亞方舟似的。”


    “諾亞方舟哪裏登得上那麽多人?一男一女而已。”可可撇撇嘴。


    “那我們就一起待在陸地上,不要和那些貓貓狗狗搶地盤了。”說著,他拉住她的手。


    可可莞爾一笑,躲進他的懷裏,“好,死也死在一起。”“我來停車,你先下車去信箱裏取報紙吧。”


    夏嵐誠走下車,看著可可將車開進地下車庫後才往前走著,沒走多久就被一陣香味嗆到毫無預兆地打了個噴嚏。


    “咦,你不是葉小姐的司機嗎?”來人抱著一大束香水百合“噌噌噌”向夏嵐誠靠近。


    “慢慢,停下,就停在那裏,啊嚏……”他向來對花粉過敏,隻能拒人於千裏之外。


    “好好,我就站在這裏,請問葉小姐回來了嗎?”


    夏嵐誠這才好好打量起來人,稍一回憶便恍然大悟,“原來是你,是可可工程上的工人,叫……”


    “阿強,大家都叫我阿強。”阿強習慣性地撓頭卻突然想起今天打了發蠟尷尬地將手放下。


    “嗬嗬,你好。”夏嵐誠幹笑著,“你的外套……”看著阿強不知從哪裏弄來的大一號的西裝和過時的係鞋帶式的皮鞋,他有點啼笑皆非。


    阿強經夏嵐誠的提醒這才發現自己西裝的紐扣係錯了,一高一低的下擺看起來可笑至極。


    “這西裝是同鄉大個子借給我的,第一天穿竟然係錯扣子,真是見笑了。”阿強手忙腳亂著,既想係好紐扣卻又不知該把懷中的百合放在哪裏。


    “看得出,你同鄉的個子確實挺大的。”


    “要不,你替我拿一下?”說著,阿強一個箭步就將百合往夏嵐誠懷裏塞。


    “別別別。”夏嵐誠捂著鼻子退得飛快,“你放在地上一下不就行了?”


    “這怎麽可以?這可是要送給葉小姐的。”阿強煞有介事地將花束的包裝紙拉平。


    雖然早已猜到幾分,但當阿強親口說出葉可可的名字時,夏嵐誠還是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奇怪地看著阿強一手拿花,一手扣紐扣。花了好半天工夫,總算大功告成,卻也忙出一身汗。


    阿強大大呼出一口氣,“對了,怎麽還不見葉小姐?不是你送她回來的嗎?”


    “正確地說,是你的葉小姐送我回來的。”


    阿強呆呆地看著夏嵐誠,突然茅塞頓開,“葉小姐就是好心,一定是看你太累,才自己開的車吧?”


    這下換作夏嵐誠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能點點頭,“差不多吧。”


    “對了。”阿強想要靠近夏嵐誠一步,見對方忙不迭地伸手阻撓,隻能將花擺在身後,“你當葉小姐的司機那麽久了,一定知道很多吧?”


    夏嵐誠皺了皺眉,失笑道:“很多?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麽。”作為可可的男朋友,他有信心知道的應該不少。


    “呃,我是說你知不知道葉小姐最喜歡什麽顏色?”


    “這個……”喜歡什麽顏色他還真的不知道,對了,現在戀人之間哪裏還會討論這麽老土的問題,不算!


    “大概是白色吧。”嗯,對,女人不是喜歡黑色就是喜歡白色。


    “但是我見葉小姐穿粉色的衣服偏多呀。”阿強不解地嘟囔,又問,“那葉小姐最喜歡哪個季節?”


    “那個……”這個問題他也沒特意問過,他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麽好關心的,不管她喜不喜歡,一年四季還不是照樣要過?


    “可能是夏天吧。”夏嵐誠開始有些急躁。


    “是你喜歡夏天吧?葉小姐說她最討厭台風天了,因為會影響工程進度。”這個司機很不專業。


    “再問、再問!”他就不信他一個都回答不了。


    阿強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那好吧,她最喜歡的國家是哪個?最想去哪裏旅行?有沒有拿手菜?經常光顧哪家餐館?希望哪個明星來上海開演唱會?”


    “夠了、夠了!”夏嵐誠極度煩躁地解開領口的兩顆紐扣,“不知道,一個都不知道,可以了吧?”


    哇,不知道就不知道,這個人凶什麽呀!葉小姐請這種司機真是作孽。阿強抱著他的花束急急後退。


    “切,你什麽都不知道,這個司機是怎麽當的呀。”


    夏嵐誠一個凶狠的眼神便將阿強嚇得退、退、退,不知道又怎樣?他不止是司機,還是男朋友咧。


    “你怎麽還不上樓?”找車位耽誤了一會時間的可可看到夏嵐誠僵硬的背影有些納悶,當她看到阿強和他奇怪的打扮時嘴巴張得更大,“阿強?你怎麽在這裏?”


    “葉小姐,你總算回來啦。”阿強藏在背後的握花的手開始冒汗。


    可可正要越過夏嵐誠走到阿強身邊卻被他一把拉住。


    “你最喜歡吃什麽菜?”夏嵐誠沉聲道。


    可可被他奇怪的眼神嚇到,她似乎看到其中有火苗在躥動。


    “喜歡的菜?”


    “葉小姐,我做了古佬肉,你嚐嚐?”阿強端出殺手鐧飯盒,不錯,他就是當下快絕種的絕世好男人,葉小姐你快感動吧。“嗯,古佬肉就不錯啊。”可可指指飯盒,對著夏嵐誠笑得像朵花兒似的。


    夏嵐誠立即感到一陣昏眩,腿有些虛浮。


    而阿強則乘勝追擊,“葉小姐,你真的愛吃?你愛吃的話我天天做給你吃。還有這個也是送給你的。”


    可可被眼前一大束百合嚇到,更害怕的是阿強突如其來的表白,她隻能嗬嗬地幹笑著將花推遠。


    “阿強,那個,我對花粉過敏。”


    怎麽又是個對花粉過敏的?阿強沮喪地將花垂下,不過他的鬥誌可沒鬆懈。


    “葉小姐,那你嚐嚐我的手藝吧?”


    “呃,阿強,我想你誤會了。”可可退到夏嵐誠身邊,“其實,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不可能!都沒有聽你說過!”簡直晴天霹靂,阿強聲音微微顫抖,“到底是誰?”


    “現在說還不晚吧?”可可指著身邊人,“就是他,你們也算認識吧?”


    阿強愣住,“葉小姐,你開玩笑的吧?就算要我死心也不用找個司機來充數啊。”


    可可歎氣,“阿強,他不是我的司機,他確確實實是我的男朋友,我們正在交往。”她挽住夏嵐誠的手臂。


    “可是……可是他連你喜歡些什麽都不知道!”


    “呃……”可可看向夏嵐誠,真的那麽遜嗎?一個都不知道,後者則幹脆將麵孔轉開。


    “其實呢,我喜歡的東西也一直在變,所以他不清楚,你也知道女人多善變嘛,嗬嗬。”可可突然覺得自己笑得好假。


    “那你可能有一天喜歡上我嗎?”可憐的阿強反應倒是奇快。


    “阿強,我們不合適。”


    阿強低下頭,“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他也配不上你!”在阿強眼裏,對可可一無所知的夏嵐誠真是大大不合格。


    被阿強指著的夏嵐誠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但可可卻溫柔地道:“不,阿強,你的真誠和善良深深使我感動,但是感動不是心動,希望你能理解。至於嵐誠……”


    可可將夏嵐誠的臉轉向自己,看著他的眼睛充滿深情,“愛情不是算數題,不是我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相愛的兩人都是不求回報的笨蛋,對他,我恰恰是這種笨蛋。”


    阿強聽到胸膛裏破碎的聲音,“葉小姐,我明白了。”她說的他都明白,她對於夏嵐誠就像他對她一般。


    阿強走到夏嵐誠麵前,“我暫且把葉小姐交給你,你要好好對待葉小姐。要知道你現在的分數是負分!”他脫下西裝,將百合塞到夏嵐誠懷裏,最後看了一眼可可後大步而去。


    “你不用介懷,阿強不是有心的。”可可接過百合,放在鼻間輕輕嗅著。


    “你不是說對花粉過敏?”夏嵐誠捏著鼻子怪聲怪氣道。


    可可挑挑眉,“我最喜歡的花是玉簪花,又叫晚香玉,這種花最香,白色和淺紫的花更是漂亮得很。”


    “看來你不是對花過敏,而是對人過敏。”


    可可笑笑,並不否認。


    夏嵐誠長長歎氣,“其實阿強說得也很對,我確實了解你不夠,突然覺得自己這個男朋友好不稱職。”心裏突然好生愧疚,麵對阿強的質問他又諸多不服,仔細想來他確實對她太過兒戲。就像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的玩具,總是學不會愛惜,等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當時是多麽依賴它。


    “就算你不稱職,我也願意留在你身邊,這樣說會不會很感動?”可可拾級而上。


    夏嵐誠利索地掏出隨身攜帶的記事本和筆,“你最喜歡的季節?”


    “幹嗎?”他還當真哪。


    “趕快回答。”


    “秋天。”


    “最喜歡的顏色?”


    “金黃色。”看著他奮筆疾書的模樣,可可笑個不停。


    “最喜歡的明星?”


    “張智霖。”說到偶像可可就興奮起來,“還記不記得他在《天地男兒》裏養的那缸金魚?連對著小動物都可以那麽溫柔,簡直正點!”


    夏嵐誠重重合上本子,“我也有養魚!”


    “你養的是一百年不用喂食的觀賞魚。”真是個懶惰的男人。


    “還有呢?你還喜歡什麽?”


    可可有些無奈,“等我進了家門坐了下來,夏大記者你再采訪我好嗎?”


    夏嵐誠給她個ok的手勢,接著卻道:“還有最喜歡的景點,最喜歡的菜式,最喜歡的城市……”


    “轟”的一聲,可可家的門在他麵前重重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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