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翌容忙轉開話題。「霍少俠的毒該如何解?」


    朗晴拿起書案上的筆,快速寫下藥方。「一天煎三次,連喝三天就成了。」她合上藥箱,朝外頭的小廝叫了聲。「小哥,再幫我背回房。」


    小廝恭敬入內,背著藥箱,拿了藥方便又走了出去,朗晴將藥膏放在桌上,對嶽蓁道:「你幫他搽。」


    話畢,也不等她反應,急急往外走。「傅公子,快教我你的拿手絕活。」


    傅翌容朝嶽蓁點個頭後,跟著走了出去,朗晴蹦跳地下了廊道,一臉興奮。「那招式有沒有名稱?」


    傅翌容遲疑道:「本門功夫不能外傳。」


    「沒關係,我也破了好多門規。」朗晴不在意地說。


    他失笑道:「教你另外一招可好?」


    不等她大話,他手一彈,樹上的粉紅花瓣紛紛落下,他再一彈手,花朵落在她發上,穩穩地別在耳旁。


    朗晴本有些不快,但這新花招迅速趕走她的火氣,她摸著發上的花兒,高興地道:「快教我。」


    他彎身撿起石子。「你每日練一個時辰。」他彈指將她身後的小樹枝打落。「你能將樹枝打斷便差不多了。」


    她頓時有些泄氣。「要練多久?」


    「依內力深淺而有不同,快則三天,慢則……一年、十年,都有可能。」


    她瞪他一眼。「這不是廢話嗎?」


    他微笑。「練功除了資質,便是恒心與毅力,內力要有所長進也是如此,每天都不能鬆懈。」


    雖然不滿,但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朗晴不由長歎口氣。「練功真是無聊,好歹學醫還有習之不盡的草藥可認,你幫我抓雪蛤好了。」


    「方才提的條件可不是這個。」他搖頭。「我都教了你才說不學要換,那可不行。」


    「我一開始可不是說學打花,而是穿雲掌。」


    「我學的不是穿雲掌。」


    她道:「我知道,總要有個稱呼嘛,不然你告訴我你那招叫什麽?」


    他笑著搖頭。「你根本不等我答複,就自顧自地定下了交換條件,傅某肯授你另外一招已是盡了人情,姑娘不可寸進尺。」


    「我若要得寸進尺,你又如何?」她故意道。


    他淡淡說道:「不如何,不搭理便是。」


    原以為她會胡攪蠻纏,硬要他答應,沒想她卻哈哈笑了起來。「你放心,我不為難你,我找霍少俠幫我抓雪蛤就是了,隻是嶽姑娘挺麻煩的,你說我讓霍少俠給我抓雪蛤,她會不會又拿劍刺我?」


    「我覺得你還是不提的好。」他委婉回答。


    「唉,好心沒好報……」她搖頭。「對了,他們可是霍家堡的人?」


    傅翌容揚起眉,不知她打什麽注意。


    她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麽知道的?」


    她得意的模樣讓他眼眸閃過一絲笑意。「不,我不是要問你如何知曉,而是在想你莫不是又打什麽歪主意?」


    霍家堡在臨安一帶無人不曉,認識霍連的人不少,她知道又有何奇怪?


    她一怔,樂道:「公子真是我肚裏的蛔蟲。他們為何受傷?」


    「來這兒的途中遇上伏擊。」


    朗晴轉了下烏溜的眼珠。「聽說霍大公子三日後要成親?」


    他頷首,霍家堡離臨安約莫十裏左右,,名氣極大,城裏無人不曉,大公子霍連得婚事三個月前就開始置辦,鬧得沸騰,各地人士紛來祝賀,將城裏的客棧都占滿。


    「我能不能跟去湊熱鬧?」傅府在城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必定會收到邀請。


    「姑娘不需問我,霍堡主開了五十桌流水席回饋鄉裏,不會有人攔著不讓你湊熱鬧。」


    她嘻笑道:「依公子的聰明,怎麽不知我想到裏頭?」外頭的流水席有何看頭,自然要到大廳去,聽說廳裏也開了五六十桌,可隻有請帖的人能進。


    「姑娘須知有些熱鬧還是不湊的好。」他淡淡地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湊前哪能看戲?」她小聲道:「公子帶著我沒壞處,我醫術高明,定能幫上忙。」


    雖然不知霍連為何被打傷,可婚事在即,他卻遇上伏擊,怎麽想都有好戲可看。


    他勾起笑。「姑娘倒是一點都不謙讓。」人若自視甚高,必然睥睨眾生,於女子身上則易有嬌蠻之性,舉手投足間滿是傲氣,怎麽出自她口,不但不讓人心生反感,隻覺好笑,像是孩童在炫耀本事。


    「太陽打東邊出來是事實,我的醫術高明也是事實,何須遮遮掩掩?不過你不需替我張揚,當神醫也是很累的,我就是想去湊熱鬧,行醫是順便。」她說得理直氣壯。


    「婚禮不都一樣,有何熱鬧可湊?」他揚眉。


    「聽說霍大公子的新娘美若天仙,我就想看天仙到底有多美?是否五穀不進,放的屁也是香的?」她調皮地朝他擠眉弄眼。


    聞言,他笑著搖頭。「如此粗鄙的話切不可再提。」


    朗晴沒理他的話語,隻是說道:「如何,帶我去吧。」


    「江湖事姑娘還是離遠點的好。」他勸告。


    「我是霍連的救命恩人,若同他開口,他定把我當上賓……」


    「既然如此,姑娘何必央求我?」


    「因為我想活命。」她坦白道。「你功夫好,定能護我周全。」看戲還得有命在才能看。


    「姑娘何出此言,那是婚宴不是鴻門宴——」


    她擺擺手。「明人眼前不說暗話,霍連為何被伏擊,不是他與人結仇,就是霍家堡結的仇,三歲孩童都想得清的事,莫不是公子認為我比孩童不如?」


    既然她都扯了臉皮說破,傅翌容也不再勸訴。「明天我會送霍公子回去,你若想來就來吧。」


    如她所說,他不答應,她也能讓霍連點頭。「不過我有言在先,姑娘最好聽從我的安排,如若你一意孤行,萬一出了岔子,我也不知能否保你周全。」


    她對小意有救命之恩,他自當護她周全,隻是這幾日相處,他知她性格古怪,凡事皆有自己的主張,遂決定將話挑明。


    「你知道,我也是愛惜性命的。」她高興地綻開笑顏。「我趕緊去準備準備……」


    「姑娘要準備什麽?」他疑惑道。


    「解毒丸、還魂丹、跌打散、胃腸藥、收驚符……」


    「夠了。」他忍笑。「姑娘快去吧。」


    她認真地道:「你放心,我也給你備一份。」話畢,她高興地蹦跳而去。


    她說的話都很有道理,但他就是覺得哪裏怪怪的。姑娘家喜歡互比外貌不稀奇,但為了看新娘,明知有危險也不顧,實在有些不合情理。他目前還瞧不出她有什麽不對勁,但多留一絲心眼也不是壞事。


    想到方才得話語,他的唇角不禁揚起。撇開懷疑之處,她的性情開朗淘氣,雖偶有怪論怪言,卻不惹人厭……


    發現自己偏了心思,他搖頭拉回漫遊的思緒,將心思放回伏雁樓上,轉身走回廂房。有些地方,他還得再細問霍連。


    第二天一早,傅翌容三人在角門等待姍姍來遲的朗晴。霍連坐在馬車內,臉色仍有些蒼白,體力也未恢複,但他能感受體內的毒慢慢減少,沒想到朗晴如此年輕,醫術卻不可小覷。


    沒多時,一名背著包袱的藍衣小廝朝他們跑來,一邊喊道:「讓你們久等了,不好意思,麵具太久沒戴,都生疏了。」


    嶽蓁撩開馬車上的布幔,瞪著眼前的小廝。「你是朗晴?」


    「是啊,怎麽樣,麵具做得很好吧?」朗晴開心地摸摸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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