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原諒他了?”秋寧無奈地看著夏甜雨。夏甜雨小聲應了一聲。傷害過她的人有很多,可是對她道歉的人卻隻有他一個,她竟然都無法記恨下去。電梯一路來到了葉以榮所在的樓層,“叮”的一聲打開了。電梯外,一個戴著口罩的年輕女人看到她倆,驚得後退了半步:“夏甜雨,秋寧!”“陸霏霏,你怎麽又在這裏?”夏甜雨也被嚇了一跳,怒氣衝衝地說道。“我在哪裏要你管?手下敗將!”陸霏霏不甘示弱地回道。“哼,你這個狐狸精,不要臉!要不是你找幹爹,你能贏得了我!表演靠假唱,唱片靠修音,你的調音師一張單曲至少要收你一百萬精神損失費!還要再收五十萬去治聽力損傷!”選秀因為黑幕而失敗,一直是夏甜雨心中的痛處,此時陸霏霏戳中,她哪裏會放過她。秋寧差點被夏甜雨的話笑出聲,甜甜這張嘴真是越來越壞了。陸霏霏同樣被戳到了痛處。《天籟少女》的選秀因為夏甜雨的爆料而被議論紛紛,她更是站在了風尖浪口上,進退不得。她原本指望著通過這次選秀,從網紅一躍成為真正的明星,可是卻因為夏甜雨而功敗垂成,如今她既不敢直播,又沒有出鏡的機會,隻好天天來跟葉以榮賣慘,想先混幾個角色進劇組。可惜她那點心計根本不是葉以榮的對手,葉以榮給了她一些希望,又不讓她真的得逞,吊得陸霏霏徹夜難眠。“你以為自己唱得很好嗎?論咖位,你給我提鞋都不配!”陸霏霏氣急敗壞道。“聽說你整容都整到削骨了,怎麽臉還這麽大?怪不得要戴口罩遮著呢!陸霏霏,我告訴你,論唱歌,你給我洗腳都不配!”夏甜雨大聲嘲諷道。陸霏霏已經被氣瘋了,抬手就要給夏甜雨一個響亮的耳光!秋寧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沉下臉,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看來你也知道我是誰了?你說,我和你打起來,我爸是站在你這邊呢,還是站在我這邊?”陸霏霏臉色一黑,想要掙脫秋寧的手,秋寧拽了她一把,將她扔進了電梯裏。陸霏霏穿著高跟鞋,腳步不穩,一個踉蹌跌倒在了地上。秋寧站在電梯外,冷冷地看著她:“陸霏霏,我隻警告你一次,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夏甜雨衝她做了個鬼臉,狐假虎威道:“聽到了沒,見一次打一次哦!”秋寧繃著的臉都快板不住了,拉著夏甜雨快步走向病房。病房裏,葉以榮正在用筆記本電腦發號施令,中氣十足地痛罵下屬,見到兩人走進病房,他瞥了兩人一眼,這個動作讓夏甜雨一下子就想起了秋寧。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夏甜雨才發現,這兩人的確很相似。“怎麽?還記得你老子在醫院裏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可憐可憐我來看看我?”葉以榮說道。夏甜雨黑線,剛才陸霏霏難道不是在跟你噓寒問暖嗎?這麽多護工這麽多醫生,把你當財神爺一樣供著,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還帶上了甜甜,這看起來就像是攤牌了。”葉以榮看了一眼夏甜雨,揶揄道。“您知道甜甜被母親軟禁了吧?”秋寧問道。“這怎麽能叫軟禁呢?當幹媽的請幹女兒去家裏住幾天,有什麽問題?”葉以榮反問。秋寧的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冷笑聲,嘲諷效果滿點,葉以榮頓時板著臉:“給老子禮貌點!”雖然葉以榮看起來嚴厲,但是夏甜雨還是注意到了他眼中的笑意。真好啊,雖然他們表現得不喜歡對方,但實際上,他們仍然是關係很好的父女,夏甜雨不無羨慕地想著。當然,這隻是她單方麵的認為,秋寧可不這麽想。“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天是來做什麽?”葉以榮合上筆記本電腦,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水壺,讓秋寧給他倒水。秋寧假裝沒看見,平靜道:“來和您聊聊。”夏甜雨不好意思,跑去給葉以榮倒水,葉以榮滿意地看了夏甜雨一眼,覺得這姑娘比自己親生的還聽話。看看秋寧這態度!越大越不像話!“除了回家工作,我們沒有別的可以聊的了。”葉以榮說。秋寧笑了笑:“行啊,那我們開始吧。”葉以榮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你想好了?”秋寧看了夏甜雨一眼,又看向葉以榮:“對,我想好了。”葉以榮深深地看著她,就好像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女兒一樣。夏甜雨給秋寧倒了杯水,有些茫然地看著這對父女,秋寧要回家了?真的?“甜甜,我想和我爸談談。”秋寧對夏甜雨說道。夏甜雨點點頭,雖然心裏好奇,可她還是乖乖地出去了,幫他們關好了病房的門。秋寧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認真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他比自己記憶裏的那個人蒼老了許多,不過五十幾歲,卻已經有了不少白發。他年輕時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一個男人富有,還英俊,那麽他就不會缺少豔遇。如果他對自己沒有嚴格的要求,他很容易就會變得濫情。因為太容易犯錯,也太容易被原諒,容易到有恃無恐。青春期的時候她對他恨之入骨,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父親背叛家庭,還在外麵有了好幾個私生子。如果她母親想要和他離婚,她舉雙手支持,可是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還是在一起。她的父親並沒有虧待過她,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他都不吝嗇給她最好的。他盡到了自己的撫養義務,他虧欠了他的妻子,但是沒有虧欠他的女兒。他最對不起的人是他的妻子,而不是她,雖然他仍是虧欠她一個健康的家庭關係。她已經永遠都無法喜歡他了,如今她可以坐下來和他談,隻是因為她接受了現實,接受了自己的父親不是一個完人。她無法原諒,但她隻能接受,並為自己打算,僅此而已。“您從前說我是一個自私冷漠的人,不會為了誰委屈自己,因為我不在乎。”秋寧開了口,對葉以榮說道。“對,你不在乎,包括我。你能心平氣和地和我談話,是因為你不在乎。”葉以榮說,“你覺得你的母親虛榮軟弱,你的父親不加檢點,可你都不在乎。”一股沉澱已久的怨氣從秋寧的心底裏湧出,她努力平靜地問道:“可您有沒有想過,我是天生的冷酷無情嗎?您有沒有想過,我曾經有多在乎你?”葉以榮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過這個。“您有沒有想過,小時候的我一樣會痛苦會怨恨,可沒有人在乎。她目睹過父母的爭執,知道自己父親的不忠,也見過自己母親一次次的歇斯底裏,可她什麽也做不了,到最後她隻能學著去習慣這一切,努力不去在乎。隻有不在乎,才不會受傷害。”秋寧平靜地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葉以榮第一次聽到女兒說起小時候的事情,不禁愕然地看著秋寧。“就這樣,你的女兒長大了,懂事了,成為了現在這個,冷漠的、狠心的、什麽都不在乎的人。”秋寧不再用敬語,而是平等地和他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