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迤邐入寧靜的房間,一束光線在黑川舞的臉上微微逗留,她輕柔地睜開眼睛,如扇子般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


    一轉頭,就看到了還在熟睡中,好像嬰兒一樣的聶銘亮。這個平日裏總是尖酸刻薄的男人,睡著的時候容顏卻顯得特別的純真,五官都好柔和啊。


    她的手悄悄地沿著他的臉部輪廓畫著圓圈,很想吵醒他,卻又有點舍不得。她還是自己先起身梳洗吧,等一下要不要嚇他一下呢?


    黑川舞的心裏閃過調皮的念頭,她撇了撇嘴角,如果他還不醒來,她應該會小小地捉弄他一下。收走他所有的衣服嗎?不行,那樣的話,他反而會得意起來呢!


    她跑進了浴室裏,先洗了澡,當她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看到他正神情專注地與人通著電話。


    “好,沒錯,一切都按計劃進行……我會注意的……”她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站在浴室門口,有些入迷般地望著他。


    有人說過,對工作無比投入中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時候,看起來真的是這樣,一點也沒有錯。


    側麵對著她,正在認真打電話的男人半點也沒有發現她的出現,他忽然有些生氣地挑起了眉毛,“這不用你管,我的私事我完全會處理……以後怎麽辦以後再說……聽好了,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與你無關。”他一下子掛斷了電話,也嚇到了小舞。


    她沒有見過他如此煩躁狂怒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一轉身,聶銘亮看到了她,他眼裏的光芒驀地顯得有些……有些慌張?黑川舞微皺眉頭,他為什麽會有慌張的表情呢?


    她向他走了過去,“怎麽了?誰的電話?”並不想追問,但他那忽然的慌張表情,讓她在意了。


    “是銘仁。”銘亮很自然地回答了她,那抹慌張早已不見蹤影,“他對於我和你的事,有點不讚成。”


    “銘仁也長大了,終於會關心起哥哥來。”黑川舞立即完全釋然,她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事無人會讚同,回去以後,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今天我必須要回去。”他忽然站了起來,摟著她的肩膀,昨天他還覺得不太可能,但現在不一樣了,“回去後,有許多事需要一起麵對。但是——”他握緊了她的手,“我們可以一起麵對。”


    黑川舞的神情柔和,她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舅舅,一抹笑容溢在嘴角,“你擔心我不會和你一起麵對嗎?不,不會了。既然決定和你在一起,我就決定了要和所有反對的人戰鬥——而且說穿了,感情隻是兩個人的事,和其他人都沒有關係。”


    聶銘亮的肩膀明顯放鬆了一下,他綻出了陽光霸氣的笑容,“有你這句話,我覺得沒有任何事需要擔心了。”


    “反正我知道你會有辦法去處理,我隻要堅定信念,不讓你操心,就可以了吧?”她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臉。


    聶銘亮立即就偷了香,吻在了她的唇上,“好,隻要你不動搖,任何事我都不會怕。”一想到全世界都會知道他的收購案,他就覺得全身心都充滿了豪情壯誌。


    “下個禮拜我會再過來,然後會帶你回去。你先準備好。”他那非常跋扈的語氣讓她皺起眉頭。


    “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起回去?還有你這麽快就來日本,難道要見我的父母?”並不覺得他們間的進展很迅速,但也有著她的擔心。


    “沒錯,我要盡快公布我們的戀情,並且去取得你父母的同意。”他昂起頭,一手環緊了她的腰。


    沒想到他已經想到那麽遠了,但是,看這個男人的樣子,他可能說不定想到了結婚吧?她真的有這麽好嗎?值得這個男人如此傾心深愛?


    “銘亮,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一定要是我……一定是我呢?”她看著他明亮的眼,帶著一絲羞怯詢問。


    聶銘亮溫柔地看著她,“等回去以後,我會給你看一樣東西,那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


    “還要賣關子?”她捶了他的胸口一下,“你不說也沒有關係,我隻要知道,你是真的愛我就可以。”她笑得如花般嫵媚,才不上他的當,不要表現出很想知道的樣子。


    “我好像還沒有很正式地對你說過那三個字,你就這麽自信了?”他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無比親昵地望著她。


    黑川舞隻是回望著他,用澄淨如天空般的眼神回望著他。


    “我愛你。”他輕聲低喃,親吻上了她的嘴角。


    她的歎息被他吸入了嘴裏,而她本來想要回答他的話,也在他的嘴裏漸漸融化。


    其實她想說的,又何必真的說出口,他懂,他一定懂得……


    可是事情卻沒有按照他們計劃好的來發展。


    黑川舞沒有等到聶銘亮再飛來日本,她卻已經和父母一起飛去了柳川賀那裏。


    母親說以後半年,他們可能都必須住在柳家。如果覺得不方便,她也可以自己在那裏購置一處房產。


    以前他們一家住在舅舅家裏也並沒有覺得任何不方便。柳川賀很喜歡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覺,可是這一次,母親的決定很突然,又很神秘。怎麽問原因,她都隻說是工作上的事。


    黑川舞既然無法得知原因,所以決定了保持沉默。


    她給聶銘亮打了電話,約定了到達後的第二天就見麵。她要聽一聽他的意見。對於自己和他的事她其實並不怎麽擔心,畢竟感情隻是兩個人的事。


    她還在擔心ak集團和n8集團之間的競爭,從以前的合作關係,已經漸漸有了一些轉變。表麵上或許看不出來,但是ak也在準備進軍流通業和零售業的消息早就在坊間不脛而走。


    而她其實是知道一些內幕的,如果真的兩方交戰,她的處境尷尬,可是她更擔心銘亮會如何應對。


    這一天,她匆忙地正準備出門去赴聶銘亮的約會,手機響了。以為是他打來的電話,她沒有看來電顯示,就接聽了電話。


    “是黑川舞小姐嗎?”電話那一頭的男子聲音卻顯得如此陌生。


    “是,請問你是誰?”她疑惑地回答,這才看了眼手機屏幕,無來電顯示,到底是誰?


    “我隻是要告訴你一些事,可以告訴我你的e-mail地址嗎?我會把想讓你看到的東西發去你的信箱裏。”那是個刻意壓低嗓音的聲音,黑川舞立即就聯想到了陰謀,她本想要拒絕,但轉念一想。


    “好,我告訴你我的e-mail地址,你把東西發過來就行。”e-mail地址她有無數個,她知道對方也不會用常用的e-mail地址發文件,但她很有興趣看看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越是神秘,她越有興趣知道。雖然她和聶銘亮的事還沒有公開,但是以她過去的經驗,他們的事可能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所以,現在總要有人開始行動了吧。


    她從手機裏聽到了鍵盤的聲音,眯起眼,她開始好奇到底是什麽東西會發到她的信箱呢?又是誰開始行動了呢?


    “就這樣,再見。”她飛快地掛上了電話,其實心裏有種興奮的感覺,到底是什麽事?不管什麽事,都無法阻止她和銘亮在一起的決心。


    這幾天,她變得更加的堅定,也更肯定了自己對他的感情。雖然兩人分隔兩地,但是除了想念以外,思念也給了她很巨大的力量,讓她有這樣的勇氣去麵對未來的一切!


    這一次,她好不容易再一次抓到手裏的幸福,她不要再放棄。她已經放棄過一次了,這一次如果再放棄,她可能會永遠和愛情還有幸福擦肩而過。


    是誰會派人打這樣的秘密電話給她?她的嘴角掠過幾絲冷笑,不管是誰,她都不怕。她安然地走出房間,等一下到了銘亮公司,可以用他的電腦去查看電郵,一定會很好玩。


    門口,已經有人靠在牆上等著她。


    抬眼一看,不是別人,竟然是柳和謙。


    她微微一愣,怎麽,最後決定來和她攤牌的人是柳和謙嗎?是不是有點諷刺?她隻是很平靜地看著他。


    “你是來找我談話的?”他們分手以後,就幾乎不曾單獨說過話。


    柳和謙望著她那戒備的表情,忽然笑了起來,“我不是來阻止的,隻是來告訴你,如果你真的喜歡,真的可以確定他是真的愛你,那麽就不用管其他人,按照自己想走的路去走。”


    黑川舞眨動了下眼瞼,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感到震撼和一種異樣的感動。從來沒有想過會從他那裏聽到這樣的話。


    “如果需要我幫忙的時候,盡管開口。記得,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他直起了身體,溫暖地看了她一秒鍾後,灑脫地轉身離開。


    黑川舞望著他的背影,漸漸露出笑容。柳和謙,她曾經愛過的這個男人,給了她最有力的支持。他其實是個溫柔的人……如果可以擺脫開家族的枷鎖,或者他也可以得到他的幸福。


    帶著這樣溫柔的心情,她來到了聶銘亮的辦公室。


    “小舞,你先等我一下。”聶銘亮正在整理著許多文件,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一絲少見的焦躁。


    “好,你去忙吧。”她也不追問,反正男人有男人的世界,他有他的工作要處理。


    走到她的麵前,他用力地擁抱了她一下,“可能會很久,如果你覺得無聊,就自己找些娛樂,上網聽歌或者看碟片和電視。”


    她感覺到了他擁抱裏的不同,於是伸手回抱住了他,“不管多晚,我都會在這裏等你。”


    聶銘亮用晶亮的眼專注地望進她眼裏的溫柔和包容裏,“有你在這裏,我感到很高興。”他吻了下她的額頭,便匆匆地走出辦公室。


    黑川舞歎了口氣,看起來,銘亮這裏也遇到了很不如意的事。她忽然想到,剛才的奇怪電話,要發到她e-mail裏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立即跑到了他的電腦前,她卻看到了一份機密的文件,因為慌張,他忘了關上文檔。


    那是一份關於n8的百貨連鎖店的整體規劃,未來十年裏,將要遍布全世界的精密網絡。她還看到了關於下一個規劃的百貨公司竟在美國紐約,想要開發的土地位置還有競標購買開發這塊土地的詳細價格等等具體細節。


    她很認真地看完,然後才關上了文檔。


    她打開了她自己的e-mail,她終於看到了那一封來信,沒有發信人的地址。眯起眼,黑川舞點開了信件。


    她也很認真地看完,然後失笑般地關上了電腦。信裏說聶銘亮接近她是為了從她這裏得到ak集團的內部消息等等誹謗聶銘亮的話,言辭鑿鑿,她卻絲毫不相信。


    純粹是在造謠,誰會做這樣無聊的事?舅舅?母親?父親?還是西野慎二?忽然間,她幾乎肯定了一定是西野慎二的所為。西野集團內部最近也有了一些震蕩,西野的父親忽然中風暈倒,而他則忽然變成了執行總裁。


    這麽容易得到這樣的職位,讓黑川舞覺得那裏其實更蘊藏著激烈的爭鬥。有時候,以退為進,先讓對手得意一番,這也是日本那些財閥的家族鬥爭中慣常愛用的手段。


    西野慎二上台後,便從各方麵開始與他們黑川家進行競爭。不管她母親看中的什麽項目,都要一起爭奪。


    所以,她覺得這樣荒謬的事,真的會是西野所做的。


    她清除了上網記錄,因為不想要讓銘亮知道。看他剛才反常的急躁表情,還有他抱住她時用力的感覺,就好像他要從她這裏得到力量一樣。一定出現了什麽嚴重的事,她不要用這種搞笑的誹謗去幹擾他了。


    或許等到以後,她會當笑話說給他聽。


    三個小時後,聶銘亮回到她的身邊,看起來神情輕鬆了不少。不用問,也知道他又解決了一個難題。


    “你最近壓力這麽大,還要抽空和我見麵,是不是很累?”揉著他的肩膀,黑川舞的聲音裏有著歉意。


    “怎麽會?”他閉上了眼睛,“並購案被公布以後事情的確比想象中要複雜得多,可是隻要有你在身邊……”他微微地露出笑容,“再累也會覺得有動力。”


    “昨天又沒有回家,在這裏通宵工作?”看著他疲憊的表情,她心疼地從他身後走到他麵前,看著坐在沙發上麵容疲倦的他,心輕輕抽痛。


    “我已經習慣了,沒什麽大不了的。”聶銘亮睜開了眼,眼眸還是一如往常的晶亮,“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如果有,你就搬來和我一起住。”


    黑川舞搖了搖頭,“舅舅不會真的對我說些什麽,不然他也不會把你的明信片給我。他讓我自己作出決定,而我也已經做出了。”她咬了下嘴角,“銘亮,我覺得我父母即使不讚成,但也不會激烈地反對。”


    拉過她的身體坐在他的腿上,聶銘亮盯著她沉思的眼,“怎麽說?”


    “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可以和我舅舅抗衡,為什麽我媽要反對?可以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女婿,又這麽愛他們的女兒。”黑川舞微笑起來,“畢竟你也沒有去害過舅舅,他無法收購n8,那是n8的實力,他想要在流通業有所發展,大可以和你一較高低。你們現在雖然是合作的關係,可是未來也會有拆夥的一天,那時,大家各憑本事。”


    這是她這幾天思考下來的結果,以她對母親的了解,和母親上次對她說過的話。母親還是會站在她這一邊的,今天和謙也說了支持她的話,舅舅那裏雖然曖昧未明,但起碼她可以感到樂觀……所以,她現在感到他們的前途一片光明。


    “果然是我聶銘亮的女人,說話越來越有我的風範了。”他打了個哈欠,笑得張揚。


    她瞪著他那張看起來有些欠扁的表情,得意地笑了起來,“和你待在一起久了,怎麽會不被你感染了?而且我覺得……”她微微停頓,臉上閃過堅定,“以前的我表現得太過軟弱,我黑川舞沒有那麽多愁善感,也不是什麽真正的乖乖牌。”


    他漸漸地收緊了抱住她的手臂,“對,這樣想才是正確的想法。”


    “而且,我已經選擇了跟你在一起,就不應該再有任何退縮和遲疑了。畏畏縮縮的話,最後什麽也無法得到。”她側過臉去看著他的眼,語氣輕柔。


    聶銘亮的眼裏溫柔一閃,他抬起身體,輕柔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就是這種幸福的感覺,每次隻要他親吻她和擁抱她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如此清晰地在全身蔓延開。她知道自己愛定了這個男人,以後都不會變了,不想變了……


    對於聶銘亮來說,黑川舞今天的話是他聽過的最甜蜜的語言,有了她,他就有了擁有全世界的動力,不再懼怕任何人和事。


    隻是一個普通的初夏下午,窗外的陽光過於明媚了一些,有時候會刺得人眼睛發酸。


    聶銘亮辦公室裏的窗簾大部分都已經被拉上,所以室內顯得清涼寧靜。


    他正像往常一樣地在辦公,美國那塊土地的開發權,他派了銘仁去競標。他對這塊土地幾乎是勢在必得的,他的競標條件和價格應該是最出色的,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


    半個小時後,內線電話響起,一定是銘仁來報告好消息。


    他微笑著拿起話筒,瞬間,臉色從微笑變成了凝重的不敢置信。


    “一切等你回來再說。”冷酷到極點的話語,當他掛上電話後,他立即按了桌子上的內線電話,“所有參與這次競標的主管立即在十分鍾後去會議室開會。”他很嚴厲地對秘書下了指令。


    一股憤怒的挫敗感從他身體裏升起,不可能!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如果是其他公司取得了那塊土地的開發合同他也就認了,怎麽可能會是ak?ak集團的柳和謙?


    那一塊土地是有明文規定,隻能做商業百貨的用途,才剛剛涉及流通業的ak有這樣的實力和完全精密的規劃嗎?而且,他們的競標價格竟隻比他們多了十美元!這絕對不是巧合,有人泄露了競標的價格,公司裏有了內奸。


    參與這次計劃的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有實力人員,他們應該有足夠的專業素養,而且以多年來的表現早已經通過了他的忠誠測試。


    那麽是誰?是誰會讓這個最重要的計劃外泄?這一次,他成功地從銀行融資了大筆金錢,就為了可以進一步拓展n8的世界業務,他不能容忍任何人來破壞。


    柳和堇……一個念頭閃過他腦海,他或許太小看了這個看起來傻氣又純真的柳家小姐了。銘仁對和堇幾乎沒有秘密,雖然他相信銘仁不會主動告訴和堇這麽機密重要的事,但不能保證和堇不會偷看他的檔案和文件。


    現在,一要找出內奸,二要想到應對的對策,是繼續在紐約尋找其他合適的地段還是調整步伐?


    他的手機倏地響起,將正處於沉思中的他嚇了一跳,他煩躁地拿起手機,看到的是黑川舞溫柔的臉,他的心微微地安定了一下,一看號碼,他嘴角的緊繃線條放鬆了起來。


    “怎麽辦?我今天沒有辦法陪你吃晚飯了。”他很抱歉地接通了電話。


    “銘亮,我已經知道了,從和堇那裏。”她的聲音聽起來透著焦急的關切,“你還好吧?”


    “沒事,我很好。”這一刻,他開始感覺到了挫敗,不想讓她心愛的女人知道他的失敗,雖然她的關心讓他覺得窩心。


    “我……我隻想跟你說,加油。”她在電話那一頭,用力地綻開笑容,“沒什麽大不了的。”


    “小舞。”他喚她的聲音顯得低沉無比,“這一次是柳和謙贏了,可是下一次我一定會贏他,一定!”因為是柳和謙,他才會覺得過度的挫敗感。因為是她曾經愛過的男人,所以他更要戰勝對方。


    “我相信你。”她不讓自己的口氣流露出任何的擔憂,反而精神飽滿地大喊了一句,“記得晚上要吃飯,算了,我做愛心便當來給你吧。”


    “有愛心便當?”他笑了起來,“那我等著。”和她交談了幾句,開始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不管什麽事,他也總有辦法可以解決。


    “好,那我去準備了,再見。”掛上電話,黑川舞臉上的表情可並不輕鬆。銘亮在過去的一個月裏都在投入這個計劃裏,她沒有想到柳家也對那塊地那麽感興趣。


    和謙贏了,這本來沒什麽好驚訝的,柳和謙的能力和實力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但是還是有點不可思議,聽說價格隻比n8的報價高了十美元?這也太諷刺了吧?不是什麽幾百萬幾千萬的生意,這麽巨大的投入,雙方的報價就差了這麽一點?她雙手抱胸,眉頭緊鎖,心裏總有種奇特的不踏實,仿佛有什麽東西會在未來的日子裏爆發出來。她走出房間,看到了同樣神情低落的柳和堇。


    什麽話也沒有說,她走過去抱住了和堇。和堇立即就哭了起來。


    “表姐,如果兩家變成了競爭對手,那麽我……我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黑川舞在心裏歎了口氣,和堇和她不同,和堇是柳家的子女。她能對她說什麽呢?


    “會是很艱難的選擇,但是可能必須作出選擇。”同樣的話,她也在告訴自己。如果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就算是她,也必須要選擇。


    舅舅家等於是她的半個家,她有一半的時間在這裏度過。如果兩家的關係真的到了互相不能容忍的地步,那麽她是不是選擇了銘亮以後,也可能無法再回到這個家了呢?


    她艱難地閉上雙眸,不,她兩邊誰也不想失去,不管是親人,還是愛人。


    完全緊繃的低氣壓在這間看起來氣派又明亮的辦公室裏回蕩著,兩個同時氣勢洶洶的男人都憤怒地望著對方,好像恨不得一口把對方吞下去。


    但他們卻是親生的兩兄弟,從小雖然分開,但長大重逢後感情更好的兩兄弟。


    “為什麽就是和堇?這就是你調查出來的結果?”在大喊大叫的英俊男子是聶銘仁,他有著一張不羈的俊臉,和憤怒的眼神。


    “我沒有說就是她,但要你注意一下她。在還沒有調查出任何結果前,我們必須誰都懷疑。最終的價格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雖然其他人參與了評估計劃等一係列的工作,他們隻能知道大概的價格,而那最終的結果隻有你和我才知道。”一天一夜不曾合眼的聶銘亮也很大聲地說著,他已經調查了所有參與的人,但最終還是懷疑了柳和堇。


    “是嗎?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最終價格,那為什麽隻有我這裏可疑?”聶銘仁挑高了眉毛,非常的氣惱。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聶銘亮目光炯炯。


    “難道我會說給和堇聽?”聶銘仁繼續目光焦躁。


    “但是總有泄露出去的途徑!”這樣的對話非常讓人煩躁,誰願意去懷疑自己最親的人?雖然他完全相信銘仁,但是現在就是出現了泄密的事。柳和堇雖然是弟弟深愛的女人,但他卻是敵人的女兒。


    “我知道你為什麽懷疑和堇,你以為是她偷看了我的文件。”聶銘仁把雙手插進口袋,“但是為什麽隻有她有可疑?如果全部要懷疑,黑川舞呢?”他那雙平日裏有些懶散的眼,此時卻變得異常精明。


    聶銘亮微微眯起他冰冷的雙眸,他的弟弟已經真的成長起來,懂得反擊和回攻。他冷冷地搖頭,“小舞沒有接觸過任何文件,我的文件不會帶回家,所以她也看不到,甚至沒有任何書麵文本。除了在這台電腦裏——完全加密的安全係統,有反黑客入侵係統保護,並且是三重密碼。除了我,沒有人可以進得去。”


    “是,我是把它的資料放在了我的筆記本裏,也帶回過家,甚至也讓和堇拿過我的筆記本。但我同樣加了密,我不覺得她有那個本事可以破解我的密碼。”聶銘仁昂起頭,“你確定你的資料真的安全嗎?據我所知,她一直在你的辦公室裏等你,或者你有忘記關閉文檔的時候?”聶銘仁目光凜冽如鷹。


    聶銘亮挑高眉毛,“所以你的意思是她也有可能是那個偷竊者?”


    “同樣應該受到懷疑。”


    聶銘亮雖然臉色陰沉,但這話剛才是他自己說的。雖然他很信任黑川舞,他還是說:“既然誰都有可能,那麽我也會去調查她。不過你可以完全信任柳和堇,所以我也可以完全信任她。”


    “那麽你就好好調查吧。”聶銘仁將外套斜掛在身上,“不要把什麽事都先想到別人,你先調查清楚你哪裏,再來質問我也不遲。”


    “我一定會調查清楚。”聶銘亮冷冷說著,就算他想起來上一次因為有緊急的工作,他忘了關閉電腦而離開,就算被她看到,他也不相信是她把報價和計劃泄露給了柳和謙。


    就算對方是柳和謙,他也要堅定地相信小舞!


    他的下頜緊繃了起來,整個表情都變得無比犀利,他會相信小舞,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懷疑自己心愛的人。


    聶銘亮銳利的眼神望向了窗外,本來晴朗的天空,忽然變得陰沉起來。


    黑川舞心事重重地坐在聶銘亮的辦公室裏等他,今天一大早起來時,她就被舅舅叫進了書房裏。柳川賀用一貫和氣的語氣與她說話,並且對她說,如果她真的想要選擇聶銘亮這樣的男人,他不會阻攔。


    “隻要記得你不會幫助一方的話,那就行了。”柳川賀當時的表情無比平靜,平靜得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還有,你要確定他愛的人是你本人,而不是我柳川賀的外甥女,不是你母親的女兒。”


    但是,她真的可以確定聶銘亮接近她是因為她本人嗎?確定聶銘亮對她的愛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和背後目的嗎?這個非常精明的男人沒有再多說任何話,隻是笑著對她說,希望她能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每個人似乎都在跟她說幸福,每個人都在告訴她,隻要聶銘亮對她是真心的,就會祝福她。但為什麽每個人都要懷疑聶銘亮對她的愛呢?


    母親是那樣,舅舅是那樣,還有荼紫和和謙……和謙說過會支持她,但也說了她可以確定聶銘亮是真的愛她……大家都覺得銘亮不會真的愛她嗎?是她不夠好,還是銘亮給柳家人的感覺就是不值得信任的?


    這種想法讓她感到很難過,她所愛的男人,她所珍視的這段感情,她還是依然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而她自己,是絕對地相信他的愛。


    “銘亮。”看到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她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


    “小舞,我現在馬上要去超級賣場裏巡視,出了點特殊情況,你……不如你先回去,我晚上去接你。”他將手裏拿的文件放到了桌子上,神情帶著歉意地看著他。


    她搖了搖頭,“你去忙,不用管我。我還是在這裏等你,你總要回公司,然後再去柳家接我,多辛苦。”


    聶銘亮點了下頭,沒有注意到她眼裏那抹憂鬱和焦急,他就匆忙又走了出去。


    小舞歎了口氣,他那麽忙碌,她似乎不應該拿那些無聊事來讓他煩心。那一塊地……怎麽想都是有人泄露了情報,可是和謙會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嗎?


    她很想去否認,但心裏卻明白,無法否認。和謙可能不會做,但舅父會讓他去,而和謙不會拒絕。她回頭向著聶銘亮的辦公桌走去,看到了他桌子上放著她的相片。


    那是他們在日本的合照,那一天他堅持要和她拍照,那是在雷門的前麵。效果不錯,她笑得很燦爛,而他也英俊如常……那個時候的照片,他就保存著。


    她看著相片,笑了笑,順手拿起了他剛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她興趣盎然地翻看著,那是一份他們全部進貨商的目錄列表,包括詳細的進貨價格還有數量。這麽重要的東西,他怎麽隨便亂放呢?


    做流通的,進貨渠道和進貨價格是最重要的東西,她搖了搖頭,看起來他真的是忙糊塗了,這種文件,應該收進機密檔案裏才對。


    她放下了這份檔案,拿出手機來給和謙打了電話,還是放不下,還是想要親自詢問一下和謙,雖然可能無法得到她想要的結果,但她想為自己深愛的男人做一件事。


    “和謙,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說,想和你在外麵見一麵,你有空嗎?”她飛快地說。


    “現在嗎?”柳和謙似乎感到頗為驚訝。


    “現在。”擇日不如撞日,那就現在吧!黑川舞很堅定地回答。


    “好,可以。”


    他們約定了地點,然後她再一次拿起那份文件看了一下,想了一想後,還是決定放在原來的地方。既然銘亮隨手放在了這裏,她也不需要刻意地替他收起來,他一向是個做事極端穩重的人,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想到這裏,她再看了下手表,銘亮去巡視賣場也沒有這麽快回來,她和柳和謙談完以後,再回到辦公室裏也應該來得及等他。


    黑川舞於是走出了聶銘亮的辦公室,一點也不知道她剛才的所有行動都已經被監視探頭給拍攝了下來,也一點也不知道,聶銘亮和聶銘仁就在隔壁的監控室裏親眼看到了這一切。


    “這可是你親眼看到的,哥哥。”聶銘仁的表情看起來沉重裏有著得意,“昨天和堇的表現你也看到了,他對我拿回去的文件半點興趣也沒有,一直乖乖在辦公室裏等我。”


    “隻有你才會想出來這樣的方法,不覺得對對方很不尊重嗎?”並不讚同弟弟計劃的聶銘亮眼裏閃過生氣的光芒,但是雖然不讚同,最後他還是同意了做這樣的一番測試。


    看到了那樣的畫麵,但是他的表情卻依舊鎮定自如,甚至高深莫測。


    聶銘亮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弟弟,“我現在可以去拆了監視器了。”剛才,不僅看到了畫麵,連聲音也被同時錄了進來,他親耳聽到她在仔細地讀了那份文件以後,給柳和謙打了電話。


    “到底誰更可以信任,相信大哥你已經很清楚了。”聶銘仁沒有再多說什麽,“我讓人去撤了監視器。”他決定讓大哥一個人獨處,以免聶銘亮的脾氣殃及到了自己。


    聶銘亮隻是冷冷地看著監視畫麵裏,此刻已經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麽多巧合的事嗎?就在他給她測試的時刻,她打了電話給柳和謙?她和他天天在柳宅裏見麵,有什麽話需要馬上見麵?


    他的眼裏閃過一抹讓人完全看不清的冷漠,他的想法也隱藏在了那張讓人摸不透的緊繃表情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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