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夏心妍平日裏給媽媽說多少好話,喬安暖都不能放下當初被拋下的傷害。她就是一個記仇的惡劣少女,向來都是。


    麵前的三個人都穿著藍色的無菌服,這場景不太像夢。


    心口隱隱作痛,喬安暖的意識也漸漸被拉回現實。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賓館房間門口,她記得何倪為了沈靜如的事情,不顧病重的她,奪門而去。她記得手機裏那張刺目的親密照片。


    自己這一次應該病的挺重的吧,心口的感覺跟以往住院的那幾次不太一樣。


    看著麵前的三個人,卻惟獨沒有見到棄她而去的那一個。


    喬安暖開了口:“我回家了嗎?”


    她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聽起來很虛弱。


    於深海跟老喬對視一眼,於深海說:“還在成都。”


    “那,你們怎麽來了。”喬安暖緩聲問,像是想到什麽,咧著嘴角笑了笑:“不會……是來給我,慶生的吧。”


    老喬眼眶有些紅,夏鳶原本不想當著喬安暖的麵哭,可是聽到這句話,又想起已經被送去太平間的夏心妍。病床上這個女孩兒在這裏鮮活的笑著,另外那個跟夏鳶相依為命十八年的女兒,卻永遠的離開了。


    於深海情緒還算平穩,笑著勸慰:“少說話,好好休息。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麽東西嗎?”


    喬安暖搖搖頭,眼眸之中有些興奮,問老喬:“心妍也來了嗎?怎麽沒看見她。”


    老喬喉嚨一哽,講不出話來。


    這樣的場麵有些殘忍,於深海都不知道該如何化解。


    病房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推開,鬱子唯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心妍的心髒,現在在你胸口跳著。所以你看不見她了。”


    老喬跟夏鳶回頭去看。


    於深海皺了眉,心裏有些怒意,喬安暖現在剛醒,鬱子唯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讓她跟著擔心嗎?心髒移植之後不能刺激她的情緒,這麽基本的注意事項,鬱子唯這個心胸外科的醫生不會不知道吧?


    喬安暖顯然愣住了。


    於深海見她瞪著眸子一眨不眨,心裏擔憂。上前笑著勸道:“他在跟你開玩笑呢。”


    “我沒開玩笑。”鬱子唯穿著白色的無菌服,邁步上前。


    於深海離開床邊,攔在了鬱子唯的麵前。他跟鬱子唯差不多高,但身材明顯魁梧一些。一雙眸子狠狠盯著鬱子唯,雖然沒說話,但眼神傳遞的意思很明顯:你敢再多說一句試試。


    鬱子唯沒有理會於深海,站在原地,繼續開口:“心妍走之前說,想到她的心還會在你胸口繼續跳動,就不覺得孤單了。可你知道她現在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停屍櫃裏有多孤單嗎?她說這些年她和媽媽欠你的愛,都在那顆心裏,你又在乎過她們的愛嗎?她說……”


    “鬱醫生,你夠了沒有?”於深海上前,抓著鬱子唯白色無菌服的衣領。


    老喬也於心不忍:“鬱醫生,不要說了。”


    夏鳶捂著嘴走到旁邊,不敢去看喬安暖。每次看到這張麵容,她就覺得仿佛夏心妍還在身邊,調皮的纏著她,粘著她,像個貼心的小棉襖。


    喬安暖聲音有些顫抖:“深海哥,你讓他說。”


    於深海回頭看著喬安暖。病床上的女孩兒,紅著眼睛望著鬱子唯。


    看她這樣,於深海心裏難受。


    鬱子唯倒是沒什麽感覺,笑的有些苦澀:“她說,總要有一個人活下去才行啊。為什麽那個活下去的人不是她。你一個不珍惜自己生命人,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不顧家人的擔心離家出走,三番五次提醒你要注意自己的健康卻無動於衷。抽煙喝酒熬夜泡吧,你這麽糟糕的人,有什麽資格替她活下去?”


    “怎麽會這樣……”喬安暖嘴裏念念叨叨,忽然就想到剛才那個不太真實的夢。夢裏夏心妍穿著黑色的連衣裙,漂浮在半空中。明明隔的那麽近,喬安暖卻碰觸不到她。她當時還是笑著的。


    ——姐姐,我想抱抱你。


    ——姐姐,我想你。


    ——姐姐,我和媽媽都很愛你。


    喬安暖還記得夏心妍身後那刺眼的陽光,就好像今天窗外的陽光一樣。


    可是,好端端的,夏心妍怎麽會忽然出事,還是在她們生日的這一天。


    鬱子唯手裏拿著一條已經消過毒的絲巾,繞過麵前的於深海,上前丟給病床上的喬安暖。


    夏鳶轉頭,看到那條絲巾,悲從中來,嗚咽著:“那是心妍在佛羅倫薩買的。”


    “為了給你一個生日驚喜,出了車禍。”鬱子唯覺得好笑,哼哼一句:“你知道是誰撞的她嗎?”


    老喬跟夏鳶也看向了鬱子唯,連同於深海,都等著鬱子唯繼續開口。他們也想知道,凶手在哪裏,為什麽到現在為止都沒來醫院看望一下。


    鬱子唯拿出一張照片。於深海伸手接了過來,照片看起來是監控錄像拍的,一輛黃色的甲殼蟲。他好像在哪裏見過。


    “深海哥,給我。”喬安暖躺在床上伸過手。


    於深海剛剛把照片遞給喬安暖,猛然間想了起來,他記得何倪好像開過一輛這樣的車。


    喬安暖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不可能,不可能的。”


    鬱子唯沒有說話,走到老喬跟夏鳶麵前,跟兩位長輩道歉:“叔叔,阿姨,請原諒我唐突說出真相。”


    夏鳶還算了解鬱子唯,知道他不是衝動的人。之所以這麽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倒是沒怪他。隻是好奇的問:“撞心妍的人,到底是誰?”


    “何倪。”於深海看著倉皇失措的喬安暖,歎了口氣。


    -


    渾渾噩噩的三天,似醒似夢。


    好在身體機能恢複良好,手術之後身體也沒有出現排異反應,喬安暖順利從icu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病床上,喬安暖抱著夏心妍送給她的絲巾,羊絨的材料摸起來很柔軟,百花大教堂的印花圖案也很別致。夏心妍似乎很懂喬安暖的喜好,這樣一份禮物,真的讓她特別喜歡。


    老喬和夏鳶跟著鬱子唯一起處理夏心妍的後事,於深海留下來照看喬安暖。


    病床上的女孩兒手裏抓著絲巾,抱在懷裏。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事情,呆呆的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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