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爸爸、媽媽、大哥,我知道你們很疼愛我、關心我,我現在很幸福、很開心,真的。”


    “這麽說,你老公人呢?原來隻有在訂婚那天看到的是本尊,連結婚都是假新郎,那什麽時候請他移駕寒舍,讓我這當丈人的好好瞧瞧。”聽了女兒溢滿幸福的話語,慕老爺稍微安了心,總算有心情喝水潤喉了。


    新來的女傭人個子又胖又高,但反應倒是挺機伶的,知道一群人關在裏頭扯著嗓說話,火氣忒大,聽主人們聲音恢複正常語調,忙送了溫潤的羅漢果茶過來。


    “他……”看了眼新來的“歐巴桑”,慕容舒語調溫柔的說:“他三天前知道我有了之後,就移駕咱們寒舍啦。”


    慕老爺一口羅漢果茶噗的一聲全噴了出去。“咳咳咳……你說什麽?他……他在哪兒?”


    其他人也訝異地等著答案。


    隻見“歐巴桑”慢慢的站直身軀,驀地出聲,“爸,您叫我嗎?”


    “……”慕老爺張大嘴,久久說不出話。


    “……”慕夫人顯然也受到明顯的驚嚇。


    慕老太爺驚訝得連假牙都掉了。


    慕朝雪雖然比較沉得住氣,卻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親親老公的“專業”顯然贏得全家一致的肯定,慕容舒好得意的笑了。也許,還可借他由這個機會,讓老公在公公眼中上不了台麵的才能得以鹹魚大翻身哩。


    他最、最、最擔心的事,還是東窗事發了!


    吉品男被慕家老太爺的一通“問候”電話,嚇得已經幾天沒好好睡,老太爺先是厲聲斥責他另類的李代桃僵詭計,害得他慕家顏麵盡失,又數落他辜負了自己一番好意,把最疼愛的孫女嫁給吉家,吉家卻派了個假男人來完婚。


    老太爺年紀雖大,但丹田有力,罵起人來半個多小時還遊刃有餘,不見破音、不見氣虛,更沒有上氣不接下氣。


    罵完後,還威脅要把“投資”吉家產業的資金悉數撤回!


    吉品男一聽。這怎麽得了?當下隨即努力的拉下老臉,求得口幹舌燥,嘴角直冒泡泡。


    可老太爺哪有可能就此罷休,當然又是一陣痛斥。


    就在吉品男心裏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可能姻親變冤親,公司就要經曆大震蕩,也許還得麵臨倒閉的可能時,老太爺話鋒一轉,突然開出了條件——


    既然孫女婿對特殊彩妝如此有信心,可以唬得連自己的妹妹吉麗娃、慕家的長孫慕朝雪都瞧不出來,他就不信邪也得瞧瞧。


    為期三天,如果吉隆坡能混進慕家而沒被任何人發現,關於之前“妹代兄娶”的不愉快事件就一筆勾銷。


    眼看今天就是第三天,吉品男可急了,擔心兒子萬一露出馬腳,屆時一切就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


    現下,見女兒正在收拾行李,他問:“你說,你哥哥不會露出馬腳了吧?”


    “你的公司不會有問題的。”吉麗娃淡然地說。


    許久沒聯絡的小嫂告訴了她先前發生的事,知道老哥得到了認同,而老太爺對老爸說的話,隻是要讓他別再看不起老哥,所以肯定不會有事。


    “啊,那家夥真有這麽厲害?”


    她語氣還是淡淡的,“嗯,結果說到底,居然是你最看不起的、上不了台麵的雕蟲小技救了公司,老爸,你是該正視老哥在這方麵的才能了。”


    吉品男仍是沉著一張臉不說話,好一會歎了口氣。“他的事……唉,罷了,他喜歡就好。”


    吉麗娃看了老爸一眼。這些話對老爸而言,一時難以想象的讓步,老哥終於也熬出頭了。


    “不過我說你啊,美國那邊的業務,你怎麽忽然積極起來了?”才回來不到十天,女兒又要出國,就連老太爺也問他,她女兒和他家孫子是怎麽了?


    他怎麽知道呢?他也問了女兒,隻是她不肯說。


    “老哥肯定不會繼承家業的,由我來也不錯?”她轉移話題的笑了笑說。


    他看了女兒一眼,“要我說呢,女孩子長大,有了好的對象就要出嫁,東留西留都要留成仇了。”


    吉麗娃又笑了笑,“我要努力成為女強人自我增值,然後再高價賣出。”她難得撒嬌的抱住老爸。“到時候,得靠你努力的把我高價拍賣出去了。”


    “慕家少爺……我以為,你已經落槌賣出了。”


    聞言心裏一陣酸楚,卻仍強顏歡笑。“那個人信用不好,出了價又反悔,我們不要賣他了。”她笑著笑著,眼眶紅了。


    “你這丫頭,明明就還喜歡人家……你這樣我很擔心啊。”


    “哈哈,防心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失戀,多去唱幾首歌就好了。”


    “那你趕快去唱,唱個幾天幾夜都沒關係,老爸我出錢。”吉品男突然走出女兒房間,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疊某家ktv的免費折價券,“這些夠你唱了吧?”


    吉麗娃一怔,笑了出來。厚,這個摳門老爸,連這個也能這樣省?


    隻是想想也對,在台灣不唱,等她到了美國,還真不知道哪裏有得唱呢。先前那個可以讓她唱個痛快的地方,她不會、也不能再去了吧?


    她記得那麵超大的電視熒幕,也記得那回她傷心的唱著失戀情歌時,不管她唱了幾首、唱了多久,每次回過頭,都有個男人坐在身後的位置看著她。


    他那眼神,沉穩而溫柔,給了她往前走的勇氣……


    也許她的目光,就是從那時開始習慣看著他的,無論他在哪裏,她都會很快的找到他的身影。


    怕跟丟了,她於是伸出手拉住他的,亦步亦趨的跟著,以為這樣就可以跟一輩子,可是,他還是鬆了手……


    她自責、她傷心、她無助失措,卻也有著委屈怨慰……唉,不要再想這些讓自己心煩的事,好好的去唱個歌,痛快得大醉一場和過去那段做切割,然後一覺醒來就是新的一天和昨天說拜拜了。


    沒錯,就是這樣。


    ktv昏暗的空間裏,螢幕上仍播放著女歌手的mtv,但沒有歌聲出現,隻有畫麵、音樂和跑動的字幕——


    我不要跟著你的腳步,那不是我的路,我沒你那麽清楚,那麽愛孤獨……


    包廂裏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味,茶幾上倒了是來瓶的灌裝啤酒和兩瓶高粱酒,綠色的沙發上,則倒了個纖細高挑的女子,一頭波浪長發掩去了她的容顏。


    手上握著手機,手機每隔幾分鍾就有來電顯示,可醉倒的她顯然沒發現。


    不久,包廂的門被推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立在門口,一看到倒在沙發上的女子,就一個箭步的走向她,蹲下來輕喚著她的名字。


    “doll?”


    吉麗娃迷糊之際像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她皺了皺眉,一雙手胡亂揮舞。“別……別吵,頭痛。”


    怎麽醉成這樣?


    慕朝雪擔心的拉起她的手架在自己肩上,帶著她出了ktv上車。


    他住的公寓就在這附近,可他覺得應該先送吉麗娃回家,免得親家擔心。


    這幾天,他之所以沒有回老家那裏麵直接住到自己的公寓,一方麵是不太想看妹妹夫妻肉麻恩愛的畫麵,一方麵也是不想家人三番兩次的探問他的感情。


    直到今天晚上,他意外的接到一個人的電話——


    吉品男問他,和他女兒之間到底怎麽了?如果分手的原因是代娶,他願意道歉,但如果還有什麽誤會,也該努力的解開心結,努力過了還是不行,真的勉強不來也才算了。


    慕朝雪聽他說得誠懇又憂心,想必是吉麗娃讓他擔心了,要不然,他沒道理打這通電話。


    猶豫了一下,他問吉品男,當初到波士頓吉麗娃租賃的公寓時說的話,是真的嗎?吉麗娃真的是有目的才接近他的?


    吉品男怔了好一會,似乎捉到了什麽關鍵字眼,雖然不明白他怎麽知道他在公寓說了那些話,可他很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


    那些話是他自己猜測的,不是他女兒說的。


    他前後想了想也明白,以女兒的性子,不可能這麽做。


    當初的相親照,他以為她看了,可他後來又想起她在代娶那天,還指著一位女方那邊高大體麵的年輕人問他,那就是親家舅嗎?


    但那人的相貌,分明和相片差了十萬八千裏,可見女兒是真的沒看過相片。


    既然不知道慕朝雪是誰。她又如何有計劃的接近?


    慕朝雪和吉品男又聊了一下,結束通話沒多久,就接到吉麗娃的電話,電話背景很吵,像是在唱歌,她斷斷續續的說著話,不但大舌頭,還講著講著就哭了起來。


    他聽不清楚她在講什麽,但能隱約猜到她喝醉了,問她在哪裏,她似乎沒聽見他的問話就把電話結束了,之後他回撥了六、七通都沒人接。


    不得已之下,他隻得再打電話給吉品男,問他知不知道吉麗娃在哪裏?


    他照著吉品男的指示找到她時,她果然已經醉倒了。


    瞧她頻皺著眉,想必是醉得難過,慕朝雪才想著要送她回吉家,可接下來的狀況就替他另做了選擇。


    吉麗娃在他的車上吐了,把方才吃的、喝的,全貢獻在他身上。


    “好……好難過……嘔……”


    慕朝雪任由她吐,伸手拍拍她的背,“沒關係,我們去換衣服……”車子轉入了附近的巷弄,他決定先回到他的公寓。


    進屋後折騰了一番,慕朝雪將換上幹淨衣服的吉麗娃安置在床上,再打了通電話給吉品男報備後,才進浴室清理自己。


    待他一身清爽的走出來,吉麗娃正奮力的想從床上爬起來。


    他有些訝異,“你要做什麽?”


    “渴……好渴。”天旋地轉,她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身子虛軟無力,腦子整個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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