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這一瞬間,方澤析的眼裏就隻剩下一個夏揚,仿佛全世界都被模糊成氤氳的一片,宇宙的中心匯聚在這一點,他看不見別人也聽不到別的聲音,隻有夏揚。 這個男人在他麵前單膝下跪,問他願不願意娶他。 這一瞬間,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個詞能夠形容方澤析的心情。 死而無憾。 我愛你一生一世。 我們要在一起一生一世。 浪漫到極致,大膽而無所顧忌,輕而易舉地就能戳進方澤析的心髒深處,讓他感動到幾乎就要哭出來。 我願意。 我怎麽可能不願意。 然而。 夏老爹猛地拍案而起。 閃光燈頓時聚焦。 全場嘩然。 方澤析在陣陣傳遞猶如熱水沸騰的聲浪中,大腦變得一片空白,一句話脫口而出。 周遭瞬間安靜了一秒。 夏揚認真而專注的眼裏出現了幾分愕然,卻又像是早有預料,目光黯淡,轉瞬落寞。 破碎了那熠熠生輝的光芒,破碎了那讓人動容的深情。 方澤析下意識地望向夏父的方向,隻見他一個人鶴立雞群地站著,表情僵硬,嘴角抽搐,笑容勉強。 這一刻方澤析才知道驚慌,心底一陣陣發涼。 夏揚一定是瘋了。 在所有賓客麵前,在多家媒體麵前,在父母麵前,在本該是主角的新娘麵前。 他竟然玩了這麽一出。 早知道他會這麽做,自己應該早點出手將人帶走,那樣的話,還不算是夏揚出格。自己可以把所有責任都攬過來,不至於讓夏揚背上太大的罪名。 方澤析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看見夏老爹身旁的座位。 那個座椅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樣,多加了兩邊扶手,方爸爸搭著扶手,靠坐在椅背前。他瘦了許多,頭發剃得隻剩短短半寸,緊貼頭皮,精神卻似乎很好,聽到方澤析剛才的話,他微微蹙起了眉,眼神裏還有著幾分不解。 方媽媽則是盛裝打扮,燙過了頭發,化過了妝,穿著得體而貴氣的連衣裙,端莊漂亮得讓方澤析不敢確認。 他們的變化太大,方澤析緊張地走著地毯時,竟完全沒有發現。 他收回目光,看到夏揚臉上的表情,才終於回過神來,猛然想起自己剛才在賓客甚至媒體之前說了什麽。 他竟然將那句“我不同意”給說了出來。 那會不會讓今晚的婚禮徹底成為一場鬧劇,甚至是被人當成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笑柄。 方澤析的心髒咚咚直跳,來不及多做思考,連忙結結巴巴地補救道:“我,我的意思是,我嫁給你吧。” 夏老爹頓時綻開一個燦爛而自然的笑容,直麵媒體們的鏡頭,帶頭鼓起掌來。 剛才他都快要被那倒貼的不孝子給氣死了,居然敢擅自修改排好的台詞,明明應該是“嫁給我吧”,怎麽就成了“願意娶我嗎”! 還是這孩子識大體,他喜歡。 酒店主樓外檸樂發動著車子,搖下車窗豎著耳朵,雖然酒店隔音很好,但他似乎還是隱約聽見了幾聲驚呼。 他連忙將車開到了酒店門口。 門童過來詢問。 他心下焦灼,敷衍應付了半天,卻仍不見人影。 眼看形勢不對,他揮開門童拿出手機給謝家定打電話。 謝家定那邊一片嘈雜,檸樂氣急敗壞地大喊:“出什麽意外了?怎麽還沒出來?!” “出出出出大事了!”謝家定呼吸不穩,結結巴巴。 檸樂覺得自己急得都快一夜白頭了:“到底怎麽了你快說啊!” “夏揚向竹子求婚了!” 世界像是突然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這一句話在檸樂耳邊振聾發聵。 他聽到了什麽? 見檸樂不說話,謝家定那邊開始現場直播:“夏、夏揚向方、方澤析求婚了,他、他們在舉行婚、婚禮,新娘和……臥槽到底哪個是新娘?反正新娘和伴娘一起在向他們撒花!戒指……戒指!他們居然早就準備好了兩個男款的戒指!臥槽接接接接吻了!” “臥槽啊!!!”檸樂坐在高級轎車的駕駛位上,完全與座駕不符地發出一陣讓大堂內眾人都嚇了一大跳並直接將門童嚇到兩眼翻白的哀嚎,“死桃花爛桃花啊啊啊啊啊居然敢耍我們!我要看現場求婚現場kiss啊混蛋快還我現場!” 婚禮完畢,媒體們忙成一團,網媒連夜更新頭條,紙媒們恨不得當晚就發行,甚至連雜誌都決定做個特輯提前出刊。 這是一個消費男色的時代,無論還有多少人唾棄鄙夷著同性戀,媒體卻都不會放過這個賺足眼球的機會。 夏揚邀請他們的時候隻說是婚禮,他們抱著例行公事的態度來了,隻是想著,大概又是隨便報道一下富商結婚是怎麽樣一個華麗度。 卻沒想到竟炸出了一個這麽重大的新聞。 他們還想采訪一下這對同性新人,不料對方竟絲毫不受旁人影響地完成儀式後就手拉著手在伴娘團和助理們的簇擁之下離開了宴會廳。 夏揚隻是麵對不停湊過去的鏡頭微笑示 意,方澤析則是緊張得幾乎同手同腳,兩人都沉默如金,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記者們隻好將鏡頭和話筒對準了他們的親人朋友。 護送完新人後回來的新娘被記者們團團圍住,很無辜地撲扇著大眼睛說:“沒有啊,我本來就不是新娘啊,我們都是伴娘嘛。之所以那麽走是因為夏二哥想給方先生一個驚喜吧,方先生之前並不知道的,嘻嘻。” 夏老爹氣度非凡地說:“感謝大家來參加犬子的婚禮,另外我們天揚與仁鑫的簽約儀式也在今晚,感謝大家的共同見證。什麽?我拍案而起?那是因為聽到了那句我不同意,有些訝異而已。我站起來比較早?嗯,大概是因為光速比音速要快一些,你們隔得遠……” 大廳內一片混亂,夏揚拉著方澤析的手進了電梯,按下二十六樓。 電梯門關上,將助理和伴娘們都隔在了外麵。 方澤析猛地將夏揚按在了電梯門上,狠狠地親了下去。 第幾次了。 夏揚總是這樣,設計出種種浪漫陷阱,一次又一次地讓他悸動將他擊潰,於是死心塌地萬劫不複。 明明都是陷阱,他卻甘願踩踏,得知真相也毫無怨悔,感動到連掙紮都忘記。 夏揚讓自己整整難過了一個月,卻隻用一秒的時間就讓他瘋了一般地開心。 整個心髒都是滿的,幸福超出預計,完全不可估量。 因為夏揚敢在眾人麵前公開出櫃,因為父母都願意出席婚禮不再反對,因為從此後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夏揚幫他掃平了所有障礙,一力承擔起艱難困苦。 他不是弱者不需要保護,卻無法不感動於夏揚的所作所為。 可他還有太多的事沒有理清,那些可能出現的悲傷結局讓他想起來都覺得後怕。 方澤析咬著夏揚的嘴唇,一下一下,幾乎想要咬出血和痛,才好證明此時此刻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並沒有在做夢。 夏揚抬手撫著他的頭發,用手托著他的後腦勺,激烈地回吻著。 溫度太高,連舌尖都像是要融化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樓層到後,電梯門“叮”地打開,方澤析一把摟住夏揚的腰,平衡之後才慢慢地走出去。 方澤析稍微平複了一下呼吸,攬著夏揚去輸密碼。 夏揚在他耳邊說:“密碼改過了。” 灼熱的呼吸刻意地劃過肩頸,在皮膚上輕輕遊移。 方澤析很淡定地冷笑一聲:“我知道。” 他輸入六個數字,密碼鎖應聲而開。 “方澤析……”夏揚忍不住笑起來,在方澤析的臉旁蹭了蹭,“我的竹簽兒真懂我。” 他掰過方澤析的臉親吻著,方澤析淡淡地回吻,突然用力將他壓在了門口的鞋櫃上。 夏揚幾乎整個腰都被折了下去,他皺了下眉,暗自吞掉了差點脫口而出的痛呼。 “痛嗎?”方澤析勾起嘴角,一把扯開了夏揚的衣領,在他肩上咬了一口,“這樣就算痛了?嗯?嗬,我哪裏懂你了?我簡直蠢死了!夏揚,你太狠了!你知不知道,我……” 你知不知道,這一個月以來,我每天都處於怎樣的煎熬中,那感覺簡直就是淩遲折磨,心髒骨骼肌膚血肉無時無刻不在疼痛,半死不活卻無法來個酣暢痛快。 幾乎想徹底斷得幹淨,從此以後將這個人從自己的心裏驅逐出境,再無瓜葛。 可又不舍,哪怕隻有一點點機會一點點空間,也想要廝守一生,偷得幸福。 方澤析撫摸著夏揚的臉龐,看那近在咫尺的清晰輪廓。 這個人,他差點就以為自己要失去了。 絕望之後是絢爛的滿足,這落差所造成的震撼比什麽都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