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浩嵐把車停在停車場，扭頭對後座上的瑪莎說：“你就待在這裏等我回來。” 瑪莎側躺著，兩隻圓手被係在安全帶裏，屏幕上的字都是歪的，她回答：“好的主人，早去早回。” 喲嗬，這手下還挺貼心，比梅管家好，隻是可以做的事情有限，大部分時間隻能在車裏躺著。 試戲的地點在一家檔次不太高的酒店裏，司浩嵐下了車往裏麵走，半路上就遇到了在那裏翹首以盼的自家老板。 老板見了他沒有表現出想象中的喜悅，反而有點擔憂：“你把自己弄得也太帥了，風頭太健。” 司浩嵐沒好氣地說：“不是你說要注意形象？” 他穿的衣服都是梅欽為他準備的，據說全部都是柯林尺碼的新衣服，柯林骨架大，身上卻很瘦，司浩嵐身材修長，兩個人竟然穿一個碼子。 而所有的衣服估計都不便宜，司浩嵐根本沒有好好打扮，隨便套了一件出門，就被老板說太招搖。 老板還在那裏研究這一件襯衫要多少錢，司浩嵐不耐煩地催促：“走不走？” 老板這才領著司浩嵐進去酒店，大廳裏有不少來試戲的，能來這裏的，大部分都是打點好關係或者實力過硬的，裏麵甚至有一些耳熟能詳的老演員，不過司浩嵐一律不認得就是了。 司浩嵐百無聊賴地等了半天，才終於輪到他。 老板給司浩嵐爭取到的機會是演一個歸國知識分子，基本上民國劇中肯定會有這種角色，他們身上有新舊思想的衝突，也有知識分子在那個時代特有的迷茫與激情，這類角色身上很適合製造衝突。 《逆流》裏的這個知識分子也是這樣，他作為女主角的追求者，有著完美主義者的天真，用來襯托男主角的成熟與從容，最後追求女主角失敗，為國捐軀，是個正麵的角色。 司浩嵐試戲的那一小段就是這個角色向女主角求愛的片段。 這個細節跟《重生之逃婚之後我和影帝結婚了》裏一模一樣，當時原主也是演了這麽一段，然後成功進入了劇組。 不得不說，知識分子的角色很適合原主，但不一定適合司浩嵐。 司浩嵐演技上身，現場來了一段愛的誓言，他為了這一段準備了不少，腦海裏全是jack和rose，羅密歐與朱麗葉。 最後效果出來，中規中矩沒出大錯。 劇組負責演員管理的副導演看了司浩嵐的表現，沒當場說好也沒說不好，讓司浩嵐出去等著。 司浩嵐心裏很不服氣，他這般美貌，不是應該立刻拍板，還需要等？ 本來他對當演員這件事隻是順水推舟，現在倒有點較真的幹勁冒出來了。 老板見他就這麽出來了，滿臉不敢相信，說：“怎麽可能呢，我都打點好了的啊，而且你外形又好，演技也好，為什麽不當場就過。” 老板焦躁不安，立刻就去打聽消息，司浩嵐雖然不爽但是心裏有底，就算沒有男五六七八也會有別的角色。 按照原書的劇情，司浩嵐一定會以某種方式進入劇組，最終目標是遭遇影帝。 司浩嵐在外麵等了半天，漸漸開始有點不耐煩，他起身問了一下工作人員衛生間在哪，走過去上廁所。 他在水池邊洗手的時候，突然有個人向他靠近，整個人順勢貼上來，就要完全倒在他的身上。 司浩嵐伸出兩根手指，用點穴一般的姿勢抵住那個人的額頭，把他推離開。 司浩嵐起先以為是醉漢，抬頭一看是一個“嘿嘿嘿”笑著的猥瑣男人，男人抬手摸了摸司浩嵐放在他頭上的手指，說：“真滑。” 司浩嵐：“……” 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司浩嵐在心裏說。 那個男人見司浩嵐抽回手，這才站直身體，嬉皮笑臉地說道：“你知道劇組為什麽不讓你上角色嗎？” 聽了這麽一句，司浩嵐按下即將揍人的手，挑眉問：“為什麽？” 男人目光在司浩嵐的臉上巡視，露出色眯眯的表情，說：“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好看得有攻擊性，那個角色兜不住你這種大美人兒。” 他特別強調“大美人”這個詞，還故意學著說兒化音，流裏流氣的調調，司浩嵐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說：“這個理由我接受。” 那個人湊近司浩嵐，說：“你老板既然找上我，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在劇裏有個角色可以演，不過你知道的，我得提點價。”他搓了搓食指和拇指，眼神非常露骨。 司浩嵐倒是不驚訝，這種事從古至今一直都有，潛規則嘛。 司浩嵐看了一眼那人胸前的工作牌，製片組的某個小頭頭。 司浩嵐心裏冷笑一聲，衝那人勾了勾手，那個人湊過來，司浩嵐手搭上他的肩膀，鉗住他的脖子，把人往廁所的隔間裏帶。 那個人還喜滋滋的，說：“這裏不太好吧，你晚上到我房間去等我。” 所以要在酒店裏試戲，這些渣渣還挺會圖方便。 司浩嵐把人推進一間隔間，跟著進去關好了隔間的門。 接著就聽見裏麵砰砰砰一陣亂響，有什麽東西撞擊牆壁的聲音夾雜著剛開始的幾聲嚎叫從隔間裏泄露出來，聽起來有點混亂，不過一會就變成了“嗚嗚嗚”的含糊求饒聲，連綿不絕。 過了一會，終於消停了，隔間的門打開，司浩嵐從裏麵走出來，整理了一下衣著，掃了掃額前的頭發，神清氣爽。 他再次走到水池邊，準備洗洗手把身上的晦氣去掉。 水池邊又有一個人，正瞪著他。 那是個小胡子的中年人，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的，看司浩嵐像在看外星人。 顯然他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全目擊了。 一般小演員遭遇潛規則，不願意的情況下會用些小聰明輕巧地脫身，很少有人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揍一頓的。 司浩嵐不介意被人圍觀暴力場景，眯著眼睛，衝那個人邪魅一笑，那人見狀竟然縮了縮脖子，後退一步。 司浩嵐把食指豎起來輕輕放在唇上：“噓。”然後在嘴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示意他不要聲張，再次衝他笑笑，然後就揚長而去。 活動了一下身體，司浩嵐渾身上下四肢百骸都說不出的舒坦，他走回大廳看見垂頭喪氣的老板，知道角色的事多半是黃了。 司浩嵐還有點氣，問：“你找的是什麽垃圾人。” 老板不知道那人要潛規則司浩嵐的事，隻覺得付了一大筆錢還沒撈到一個戲份，實在是虧大了。 司浩嵐倒不是特別在意，甚至還覺得不按書裏的劇情走也不錯。 就在兩個人要打道回府的時候，突然有人叫司浩嵐，讓他再去一次試戲的房間。 司浩嵐重新返回試戲場，就看見房間裏多出一個人，就是剛才水池子邊上被他嚇到的小胡子中年人。 他一進去，旁邊就有人小聲指點他：“那是李誌業導演。” 是《逆流》這部劇的總導演。 司浩嵐沒有放在心上，導演怎麽了，導演還不是要吃喝拉撒，還不是會在廁所裏碰到。 李誌業出了廁所，腰杆比在水池邊要挺直許多，一臉嚴肅，挺威風的，一點看不出曾經被司浩嵐嚇到連連後退。 有人遞給司浩嵐幾張紙，李誌業開口說道：“你照著上麵演一段看看。” 司浩嵐低頭翻看，那幾頁紙是一小段劇本。 屬於男三，《逆流》裏最大反派的戲。 司浩嵐挑眉，就聽見李誌業說：“現場演一下，就照著你剛才在廁所裏的氣勢來演。” 導演想了想，補充了一句：“蔫壞蔫壞的那種。第12章 男三 司浩嵐沒有拿到過《逆流》這部劇的完整劇本，隻知道大概的情況。男一是影帝，飾演潛伏在軍統內部的我方地下黨工作人員，外表冷漠無情，實則心懷熱忱；男二是心向我黨的民主富商，一開始對男主角充滿了誤會，心儀女主角，後來在鬥爭中與男女主角並肩作戰，保全組織；女主角則是喬裝成交際花的我方聯絡員，雖然與男主角心意相通，但為了解放事業忍辱負重，與男主角咫尺天涯。 故事圍繞組織名單的搶奪展開，男主角遊走在敵方最黑暗的區域裏，與國民黨、國外勢力鬥智鬥勇，掩護我方組織的各項工作。 而男三號，劇中的反派，設定的是男主角在軍統機關裏的同僚，長得斯文俊雅，內裏心狠手辣，鐵血殘忍。男三剛開始很信任男主，後來發現身邊有潛伏的敵特，開始捕風捉影，迫害了不少人，最後才發現身邊最親近的同期才是敵人，惱羞成怒對男主角趕盡殺絕。 基本上就是這麽一個故事，司浩嵐拿到的這部分劇本，是男三在收到線報，懷疑到男主角身上之後的一場獨白戲。 信任的同僚有可能是敵人，男三驚疑不定，線報上證據確鑿，讓他從震驚懷疑到羞怒憤恨，最後堅定地要將男主角置於死地的轉變，全在這一場戲裏。 司浩嵐站在那裏，快速閱讀了一遍劇本，然後把紙頁放到旁邊。 “不可能。”司浩嵐堅定地說，他緩緩抬頭，露出黑幽幽的眼睛。 他隻說了三個字，台詞清晰，擲地有聲，突然開口的情況下很容易讓人聽不清，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他的訊號，他開始演戲了。 他看向導演那邊的位置，其實是在對準虛擬攝像機。 “這情報肯定是假的，是挑撥離間的手段。”司浩嵐將手背在身後，慢慢地在房間裏踱步，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他走了幾個來回，再次把低頭查看手裏並不存在的線報，他的動作很緩慢，流露出一種鄭重，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 “不對，如果是假的，早就會被攔截下來。”司浩嵐若有所思。 從這裏開始穿插了大量男三分析情勢的台詞，司浩嵐一邊說著，一邊神色變了好幾次，最終定格在憤怒上。 “這是真的。”司浩嵐得出結論，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話，猛地拔出腰間同樣不存在的槍，惡狠狠地說，“老子要去殺了他！” 剛才的猶豫懷疑都是慢節拍，此時司浩嵐突然拔槍，那股狠勁迸發出來，與剛才截然不同。 他衝到門口，突然停下，又把槍收了回去，慢慢地摸了摸下巴。 司浩嵐輕輕一笑，把下巴抬起來，嘴角上揚，眼睛裏充滿蔑視。 “我要教會他什麽叫做‘代價’。” 話音一落，司浩嵐就收起笑容，衝著李誌業導演說：“演完了。” 這戲對於他來說太簡單了，這不就是他日常的裝逼加上說狠話嗎。 司浩嵐一點都不畏懼攝像機，他甚至覺得能在鏡頭前裝逼很有意思。 導演反倒還沒回過神，有點驚訝地問司浩嵐：“你把台詞全背下來了？” 司浩嵐點了點頭，他們修真之人都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李誌業更驚訝了，雖然業內也有記台詞能力強的，但大部分是靠聯係上下文語義，為了達到順暢的目的會臨時發揮，很少有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一個字不差的把台詞記下來，更不提現在的小鮮肉，什麽台詞都記不住，演戲全靠後期配音，拍戲的時候大喊“一二三四”就可以了。 導演扭頭跟身邊的製片主任和副導演對視了一下，問他們：“你們怎麽看？” 製片主任點點頭，說：“我覺得可以。”這個演技對於一部電視劇來說已經足夠了。 副導演提醒兩個人：“就是不太好協調啊。”在這麽一部電視劇裏捧一個新人，會很麻煩。 李誌業沉吟了一下還是做不了決定，隻好對司浩嵐說：“你先回去，我們商量一下再通知你，你放心，你一定會有一個角色。” 就是說這個男三不一定由他來演？ 司浩嵐瞪著李誌業，眼裏冒出火花。 那讓他試什麽戲，遛狗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