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哭得跟當年一樣,疑惑中帶著自我蔑視。


    突然,方才亮著地圖的虛擬屏幕變成了一副如同結婚照般的動感油畫:煙灰色的高山前,穿著白色長裙的她側身而站,長發飄飛,落寞惆悵。一騎著黑馬的黑西裝男子從山中奔來,在快靠近時勒馬而下,淡定自然的走到她跟前,相視一笑,定格成一張永恒記憶


    她不記得和誰拍過這樣的照片。因為這是腦電波掃描儀對她的大腦進行掃描後,自動導入虛擬屏幕的圖像,不是真實。


    她繼續捂頭大哭,整個空間漆黑一片,唯有似有若無的七彩流光飄蕩在牆壁上讓此處充滿了一絲絲歡快和夢幻。


    過了一瞬,屏幕上顯出一些帶著吵雜之聲的畫麵來,仿佛是曾經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事兒,她警覺的斜眼看著那些畫麵,任憑眼淚順著鼻翼旁的溝壑滾落。


    畫麵中,幹著不同事兒的男人們和女人們發自內心的微笑著,幸福感油然而生;夜幕來臨,明月當空時,單身公寓中的男人們或者女人們都輾轉難眠,有的抱頭痛哭,有的懷春偷笑,有的穿著拖鞋走來走去……


    蕭索悲涼,各人自知。不管如何,萬家燈火終要因深夜的來臨,紛紛熄滅。


    時光仿若靜止,一片漆黑,三息之後,黑暗的空間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淡藍色的菱形夜光框架。


    “嘭”的一聲,框架中冒出了一朵衝天而起的煙花,繽紛爛漫。


    漫漫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變幻的框架上,這神奇的框架仿若能帶人進入另一個世界:煙花還未落幕就被一片繁花盛開的山穀所替代。


    她那掛著淚的臉龐露出會心的微笑,框架中的畫麵再次改變:幾朵白雲俏皮的跳躍著爬上藍天,形成了幾個白色的文字:夢幻盜俠。細細看去,在白雲中又掩埋著灰色和棕色鑲嵌的線條,形成了扭曲的“lover”圖案。


    接著她長舒口氣,撐起身子,好奇的望著身前的鏡像世界,仿佛那裏即將上演一場美麗的童話。


    畫麵水波蕩漾,白雲化成星星和蝴蝶虛化空中。緊接著一雙塗著藍色彩幻指甲的手指飛快的敲打著閃光的電腦鍵盤,整個漆黑的房間裏除了鍵盤飛舞跳躍的彩色亮光外,沒有任何光亮。那雙手,同漫漫的手很相似,但卻纖長一些。燈光很暗,根本看不清畫中人長相如何。畫中女子低沉的歎了口氣,她所在的房間中頓時出現了低緩的音樂聲。“嘀嘀嘀……”她麵前的電腦屏幕上企鵝跳躍,虛無的空間頓時顯出一帥氣的男子。而她則慵懶的扭動脖子,閉目昂頭,雙手指尖相對於胸的做著某種舒展運動,並未搭理前方溫柔看著自己的男子。刹那間,她指甲上的流光開始匯聚湧動,形成了一朵散發著晶瑩光芒的玫瑰花。男子莞爾一笑,見她隨著音樂的起伏聲愜意舒展著自己的雙臂,就像鳳凰展翅般將那泛著藍色炫彩流光的右手放在玻璃台麵,恣意的控製著虛擬屏幕。


    “叮!”清脆的聲響打破了空間那淡淡的清雅旋律,搞得氛圍冷冷清清。而空中虛擬屏幕上的男子向她越走越近,最後成為了一巨大的半身像充斥屏幕。


    “滴滴滴滴……”鏡像世界中的電腦又響了起來,幾個如同火焰般燃燒的藝術字體躍上電腦屏幕:魔靈出世,和氏璧將重見天日。與此同時,鏡像世界中環繞音繚繞,響起了低沉滄桑且晦澀難懂的音符(古蒂亞語):嗼嘎嚟嘁嘚,哢啜哆。


    女子輕輕一擋右手,空中飄出一道淡淡而優美的氣浪將那塊虛擬屏幕往後推了一些,屏幕上原本的模擬人像快速翻轉,換成了一金發碧眼的帥氣小夥。


    他,叫做艾伯特。


    他看見家中閣樓的蘋果電腦上突然冒出了一行如同水波般的蔚藍色文字來,笑得開懷,一見便知他鍾情於發這條消息的人兒。而文中寫道:閉關中。


    艾伯特微微一笑,飛快的在鍵盤上回道:涵涵,你閉什麽關?


    原來,鏡像世界的女子叫做涵涵。


    電腦屏幕上繼續躍入水波文字來:凡塵跟我說,要在電腦旁放置黑麒麟才能鎮住邪靈。啊啊啊,我這兩天總是恐懼來襲,有些後怕。


    男子那雙微眯的眸子露出了饒有趣味的深意,有著一絲輕佻,又有著一絲得意之色。隻見他繼續打字回道:我第二次見你時,就發現你隻剩一對半的火了。當時叫你把玉鐲取了,你取了嗎?還有你喝人參玫瑰茶了嗎?


    藍色水波文字如同滔滔江水,源遠流長:當時就取了啊,也有喝茶,可還是頭疼。


    艾伯特滿眼愛意的看著電腦屏幕傻笑著,心道:你不懂的,我都懂啊,你擔心什麽?


    涵涵站在自己的房間中細細的打量著虛擬視頻上男子此刻的表情,直到整個畫麵消失不見。她白皙得近乎冰冷的臉頰上,黛眉緊鎖。她仿佛是個溫柔得能變成一陣暖風的美人兒,突然動作輕柔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可不知為何,那隻手卻莫名化作晶茫消散開來。她絕望而冷漠的看著自己的手,又揚起眼眸盯著化為虛無的半空——方才,那裏有個讓她感覺安然的男子,隻是,他卻在服務器的另一邊,身處另一顆星球。她那雙棕色的瞳孔如同快要碎裂的茶晶,折射出迷離的光來。清淚抑製不住某種情愫,從淚腺“唰唰唰”的飛奔而出,覆蓋了她的整個眼眶。


    “呼!”一陣清風吹來,那淚珠晃蕩,因眼眶承受不了某種重力,兩行“淚水”隨著光潔的臉頰滑落地麵。她用尾指輕撫掉臉上的淚痕,莫名的發著小脾氣。此時,她心中就像住著一隻小惡魔,在心底噴著無名之火,想爆各種粗口發泄。


    ……


    “啪嗒”一聲,虛擬屏幕及光影消失不見,震得粉碎。轉而那圍著牆壁遊蕩的冷藍色“蝌蚪文”又一次旋轉空中。可那非常的微弱,微弱得看不清空間裏的任何事物。


    漫漫長舒口氣,輕歎:“無頭無尾,看不明白。”


    當她站起身時,才發現她身上那碎裂且浸染有血跡的衣衫不見了,換上了一襲藍色炫彩的貼身改良漢服,在黑暗中泛著流光。那垂順的質感,一見就不是凡品,定是宇宙中某顆星球上的特殊材質打造而成——難不成,是傳說已久的“曼妙玲瓏”。


    突然她步態端莊,在藍寶石空間中踱著步子。“還挺合身。”就見她提起裙擺,輕踏蓮步,走向了虛空中的一道無形旋轉樓梯。在她身影消失於樓梯盡頭時,“嘭”的一聲,一道無形之門關閉,不留一絲塵埃和痕跡。


    此刻,她望著身下那深邃不見底且美麗炫彩的宇宙世界中正好有一道道炫光,如同深藍色的宇宙海洋伴隨著璀璨的無數星星,夢幻而妖嬈。


    就在她看鏡像世界中的影像時,一邊療傷、一邊換了時空穿梭戰衣,並且生出一個念頭:既然來了地球,那通過蟲洞隧道去找魂穿時窺視過的界靈大戰中的麵具男:三千年前的蜀冥。


    可觀摩許久,她都未看到公元前十六世紀的“時間炫光”到來,於是打消了念頭,隻得按照任務中給的星際坐標去找時空破壞者。


    在繁多的光帶中,她鎖定了一條叫做“2030.3.3”的時間炫光,並快速的輕轉手腕,如同蓮花的右手手掌上出現了一副盈盈發光的眼鏡,熟練的套在頭上。說來奇怪,她一鬆手,眼鏡就消失不見。隨之,她一踏步,走下所處的小陽台,步入虛空,朝遙遠的星河走去。


    在炫光交錯的宇宙虛空,各種壓力持恒,她僵硬得左右轉頭,眼前的星河開始不斷的移動。


    突然,她目光如炬、鎖定目標。那正是一顆藍色的星球:2030年的地球。此刻的漫漫仿若“滿血複活”,聖靈之力和仙術都達到了最頂峰。當地球慢慢靠近她時,就完全占據了她所有的視線。她隨意的輕點手指,地球上便迅速跳起了無數紅色的小點。最後一條條細線將那些紅色的小點相連,形成了複雜的聯係網。


    猛然間,細微的宇宙風暴襲來,她一歪頭躲了過去,可她頭上的發釵滑落進時光軌道,搞得發絲飄飛。那如同塗著裸色唇油的嘴唇微微撅起,因穿越分裂帶來的身體極限搞得她淚水橫飛,直到她化為一道藍色的弧光沒入了藍色星球後,虛空中依然有兩行淚水圍著宇宙流光飄蕩著,久久不散。


    就這時,刮起了猛烈的宇宙旋風,將那道藍色的弧光卷入其中……


    運氣不好時,就是如此,會接二連三的發生小差錯。漫漫也夠倒黴,居然遇到了幾萬年才吹一次的宇宙旋風,未能如願的直接從“時空之門”進入2030年的地球,反而被風卷去了2020年的地球某深山,徹底的失去了仙術及記憶,被一奇門術數的隱世老人收養。


    可她隻是一靈嬰,若失去仙術和聖靈之力,不是會消失嗎?難道她的一絲意念附身到隱世老人的孫女身上,重生了?不帶記憶的重生,跟死了有區別嗎?


    沒有。


    所以全宇宙的任何時空都不再有那個叫做漫漫的浪漫之神,她是曾經守護地球的女聖者:“九轉鳳凰”。


    很悲催,她隕落於一陣微風。很慶幸,她未經痛苦而死亡。


    很遺憾,她沒找到人生伴侶。生命的意義,就是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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