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很奇怪,有時候是沒有道理規則可循的。


    對於羅采淨和瞿強,這兩個背叛他、害他丟臉的人,畢得倫本來認為是老死不相往來,討厭、排斥他們到底,現在知道他們沒有好下場,他也應該拍手叫好,笑他們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看見羅采淨從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變成得挺著大肚子打工,還會被家暴的可憐女子,他沒有幸災樂禍的感覺,反而覺得很感慨,心口糾結著一種窒悶的情緒,彷佛她會變這樣,他也有責任……


    若不是他對婚禮意興闌珊,把事情丟給瞿強去處理,她也不會經常跟瞿強接觸,不經常接觸就不會促成戀情,不會私奔、不會身敗名裂、不會落魄吃苦……


    畢得倫還想過,家裏長輩們會這麽輕易便同意關蕾進門,也要多虧當初悔婚的羅采淨,以及帶著她私奔的瞿強,他們搞砸了他的第一次婚禮,所以長輩們才沒有理由再幹涉他的第二次。


    他甚至忍不住想,他和關蕾現在的幸福美滿,彷佛是建立在羅采淨悲慘命運之上……


    就因為見過羅采淨之後的感覺窒悶又沉重,所以為了不影響開朗快樂的關蕾,他並沒有告訴她。


    他暗暗地幫忙羅采淨,期望她能過得稍微好一點,那麽他和關蕾就可以幸福美滿得心安理得。


    那間咖啡簡餐店,他後來又去了兩次,羅采淨不敢麵對他,他隻好暗地包紅包給老板娘,請她多關心照顧她,而老板娘也很盡責,發現什麽較大的問題,就會打電話向他報告。


    畢得倫分心了!


    他沒注意到一個人張羅婚事的關蕾累積了太多壓力,不明白籌劃自己的婚禮跟籌劃別人的不一樣,為了想讓男方家滿意,關蕾顧慮特別多。


    女人的直覺向來敏銳,在畢得倫分心的同時,關蕾的第六感雷達也偵測到異樣。


    那樣的分心和事業忙碌的分心不同,他道陣子和她相處時經常心不在焉,腦袋不曉得在想什麽,偶爾會有神秘簡訊,每次看過後,恍神狀況就更最重。


    雖然他還是對她很好,但彷佛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讓她隱隱藏到不安。


    一直累積的負麵情緒壓在心頭,卻不知從何說起,又擔心是自己多疑,說了會讓他覺得她小心眼,愛猜忌,隻好連同這些日子以來堆積的壓力一起按捺下來,說服自己可能是婚前症侯群。


    客廳裏,關蕾盤腿坐在地上,翻看攤開在地上的喜帖樣本,一邊篩選,一邊詢問畢得倫的意見。


    “你喜歡傳統的大紅色,浪漫的粉紅色、尊貴的金色還是前衛的銀色?”選了半天拿不定主意,她征詢他想法,好縮小篩選範圍。


    “其實都好哇,我記得你喜歡粉紅色不是嗎?”畢得倫眼睛盯著電視,腦袋思緒卻不知飛到哪兒去,隨口漫應。


    “雖然喜歡但可能不適合,要考慮到你們家的身分背景……”畢家的賓客全是政要名流,粉紅色感覺太小家子氣。


    “你想太多了,是我們兩個人要結婚,這種小事,依我們自己的喜好就可以。”距離角度嘟嘟好,畢得倫一伸手就能摸摸她的頭,安撫她的憂慮。


    “那我用粉紅色來搭配銀色好不好?”她指著其中的粉色和銀色卡紙再問,希望他能多參與一些。


    “隨便啊,你喜歡就好。”他沒意見,沒看就應,反正婚禮是女人的夢想,他樂意以她為主。


    但關蕾聽了,也不知哪條筋不對,忽然很不高興。


    他到底在想什麽?爲什麽她問他意見,他一點都沒有像參與的樣子?


    她刻意換組合又問:“還是紫色配金色?”


    “也可以……”他還是答得差不多,沒注意到背對他的關蕾,臉色已經拉了下來。


    “喜餅,我覺得這一家好看不好吃,還是不要比較好,上次看的那家的組合比較豐富,東西也比較細致。”她故意挑剔,推翻已做好的決定。


    “好啊,你決定怎樣就怎樣。”他依然是一樣沒意見的答案。


    關蕾氣結的臉,漸漸像河豚一樣氣鼓鼓,而那條不對勁的筋,這會兒是一整個拐到了。


    姑且不論工作,她的心思是全部都放在他和婚事上,可是他呢?她感覺得到他心不在焉。


    以前羅采淨籌備婚事時他意興闌珊,難道跟她的婚事也一樣?


    到底是什麽事情占據了他的思緒和注意力?她轉過身來直視著他,眼底盛載著不安與怨怒。


    “你可不可以多一點參與感?問你意見不是‘隨便’就是‘都好’,你這樣讓我感覺自己一頭熱耶!好像隻有我一個人想結婚,什麽都不關你的事!”關蕾激動起來,用力合上樣本簿,抱怨之匣一旦開啟,心裏所有的不安、不滿就慣巢而出了。“如果你真的那麽不想結就不要結了,我早就說過,你不需要因為我媽媽的壓力隨便答應要結婚。”


    畢得倫被轟得灰頭土臉,一陣錯愕,直到看見她居然氣到都流眼淚了,才猛然回神。


    “對不起,你別哭啊!”畢得倫握住她肩膀,坐到她身旁,低醇嗓音溫柔地哄著她。“我一直覺得籌備婚禮你是專業,所以全都交給你負責,並不是我不開心或無所謂。我當然想結婚,而且確定我要娶的人非你莫屬,這點你完全不需要懷疑,好嗎?”


    關蕾癟著嘴瞅看他,眼睛紅通通,剛剛把堆積在心裏的壓力發泄出來,感覺果然好多了。


    他神情緊張,眼色有著對她的擔憂與在意,看來,她嚇到他了。


    “得倫,很抱歉,我好像有點反應過度了。”她窘赧地道歉,牽起嘴角,試圖漾開笑容。“聽說很多人在結婚之前,會有焦慮、不安,猜疑、暴躁,不信任……這些症狀,我想我現在可能就是這種婚前症侯群,所以才會胡思亂想。”


    “是我不好,因為其他雜事分了心,沒有察覺到你的壓力。”他牽起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細細摩挲,坦承沒盡到男友的責任。


    “其他雜事?”她好奇地問。


    沒想到第六感如此準確,真的有事令他分心!


    畢得倫頓了頓,歎氣。


    在心愛女人麵前想藏秘密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也不想對她有所隱瞞,還是告訴她好了。


    以關蕾的善良,應該不會反對他再跟羅采淨有交集,甚至有可能和他一起幫助她。


    “到底是什度事啊?你這樣讓人家很擔心耶!”關蕾急急追間。


    “我遇到羅采淨了。”他坦白說。


    “真的?”她很訝異,下意識問到另一人,“那瞿特助呢?”


    “沒見到,但是他們還有在一起。”這是從老板娘那裏聽來的。


    關蕾突然像算命仙一樣掐指算了算。


    “做什麽?”他納悶地看著她的舉動。


    “她應該快生了吧?”關蕾瞠圓了杏眸。


    “大概吧!”他不確定地聳聳肩,沒有成家的男人對這種事比較沒那麽了解與注意。


    “你還氣他們嗎?”她側頭瞅看他。


    因為他曾說過和羅采淨是長輩安排,沒有感情牽扯,所以她對她心無芥蒂,反而有點感謝她放手,她才有機會跟畢得倫相戀。


    這話問住了畢得倫,看向她澄清的眼眸,厘清著內心的想法。


    事情走到這裏,他發現他不氣羅采淨了,可是對於瞿強,不但沒釋懷,反而更反感。


    “原諒他們吧,彼此相愛,努力爭取在一起的機會並沒有錯呀!”見他猶豫思忖,似乎還不能釋傻,關蕾繼續開口遊說,希望能解開他心結,心無怨懟,胸懷才開闊。“而且換個角度想喔,要不是他們有那樣的勇氣,我們現在也不可能會在一起呀!”


    “是啊,我也這麽想。”他淡淡揚唇,他們的想法果然相近。“所以看見采淨變成那樣,才會覺得很感慨。”


    “變成那樣是什麽意思?”她心裏莫名打了個突。


    畢得倫和關蕾盤坐在客廳地板上,把在簡餐店遇到的狀況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                  *                  *


    晚上十一點半,畢得倫和關蕾關燈就寢,兩人躺在床上蓋著被,麵對麵,有一句沒一句地睡前談話。


    “得倫,我想啊,這兩天找個時間,我們一塊兒去探望羅小姐好不好?”關蕾前兩天聽了羅采淨的遭遇後,心裏一直惦掛著她,知道她現在無依無靠,還被瞿強欺負,很想為她做些什麽。


    “好是好,但你要有心理準備,她可能不太會理我們。”畢得倫先替她打預防針,舍不得她踢到鐵板,心裏受創。


    “我知道,不過女生跟女生,應該會比較容易親近。”關蕾對自己很有信心的,況且之前籌備婚事時,她和羅采淨處得還不錯,再見麵的話,說不定還是能搭起友誼的橋梁。


    “或許吧!”那天他見到的羅采淨,已經不是以前的羅采淨了。


    “她大概是不知道怎麽麵對你,所以才會那樣,她如果感受到我們的善意,態度就會改變了。”她能夠理解她的心情。


    “嗯……”他漫應,展臂摟過她,培養睡意。“睡覺前一直動腦筋會失眠,快睡吧!”


    靜了五秒,她又忍不住開口:“你說,我要不要先去一趟嬰兒用品店?啊,我看我明天打個電話給有蘋她老公好了,婦產科醫生最清楚快臨盆的孕婦要多吃些什麽……”


    “小姐,你的聲音聽起來一點都不想睡對吧?”畢得倫無奈地問,決定使出殺手鐧。“既然不想睡,那我們來活動一下好了。”


    “哈~~”聽懂了他的暗示,聒噪麻雀馬上閉嘴,以大大的哈欠取代。“奇怪,忽然好想睡哦……”


    立即見效!他莞爾揚唇。


    又靜了五秒,屠內噪音再度揚起——不是關蕾,而是畢得倫的手機。


    “這麽晚是誰打來啊?”關蕾咕嚷。


    “不曉得。”畢得倫翻身下床,按開床頭燈,找到手機,沈聲接聽。“喂,哪位?”


    “畢先生,我咖啡簡餐店的老板娘啦!”焦急嗓音從彼端傳來。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他直接問。


    “是采淨啦,大事不好了!”老板娘的嗓音掩不住驚慌。


    畢得倫急問:“她怎麽了?快說。”回頭看了床上的關蕾一眼,關蕾也擔心地撐起身子靠過來聽。


    “她受傷動了胎氣,現在要早產了。”老板娘又急又氣又擔心,人一到醫院,馬上就打電話通知畢得倫了。


    君“在哪家醫院?”他緊起眉心,視線下意識與關蕾交會。


    羊“在xx醫院五樓產房。”


    耳“我馬上過去。”


    卯通話結束,畢得倫立刻動作。


    獨“采淨出事了,快換衣服,我們現在趕去醫院。”


    家關蕾連忙換衣服,又忍不住擔心地問:“是出什麽事啊?”


    製“路上再說,詳細情形要去了才知道。”


    作兩人急急忙忙出門,驅車前往醫院。


    *                    *                           *


    畢得倫與開蕾手牽手,急匆匆地來到五樓的婦產科,正要找病房在哪裏,碰巧瞧見在護理站前跟護士講話的老板娘,她看見他們,也趕緊結束跟護士的談話,迎上前來。


    “畢先生,你來了。”


    畢得倫向她頷首示意,遂問:“她醒了嗎?”在來醫院的途中,老板娘又來過電話,說羅采淨已剖腹生產,母子均安,轉進病房等麻醉藥效退去。


    “剛醒。”老板娘揚起放心笑容。


    “之前到底是什麽狀況,怎麽會受傷造成早產?”關蕾關心問道。


    “我也不知道,采淨在計程車上打給我,說她要來醫院,拜托我來一趟,我來的時候就已經進產房了,根本來不及多問什麽,現在又剛醒……”老板娘口沫橫飛地解釋,講到後來,是打抱不平地咬牙切齒。“不過呴,我有看到她眉角有縫針,嘴唇還破掉,百分之兩百是那膨肚短命的夭壽骨又對她動手了啦!”


    關蕾忿然問:“那瞿強現在人呢?”


    打女人,超可惡的,更何況還是個孕婦,筒直豬狗不如!


    “那酒鬼如果不是又浸在酒缸裏,就是醉到不省人事吧!”老板娘不屑地搖頭撇嘴。


    畢得倫蹙眉。“他不知道采淨進醫院嗎?”打了人還不聞不問?


    “不曉得他知不知道,反正他酒醒了都會裝傻,說喝醉時發生什麽事都忘了,然後死纏爛打求采淨原諒。”老板娘轉述羅采淨說過的狀況。


    他們聽了,不禁嗤之以鼻。


    這跟殺人放火後再說抱歉後悔,有什麽不一樣?


    “先去看看她吧!”關蕾拉拉畢得倫衣袖說道。


    畢得倫點點頭,在老板娘的帶領下來到羅采淨的病房。


    羅采淨看到他們先是感到意外,在知道是老板娘通知他們的之後,也沒多說什麽,因為老板娘有告訴過她,那些她送她的營養食品,特別做給她吃的燉湯食物,都是畢得倫私下包了紅包給她,要她幫忙張羅照顧她。


    她既感謝又感動,但也更加慚愧,她那樣丟下爛攤子讓他收拾,害他顏麵盡失,他卻不計前嫌,暗中幫助她……


    她對他態度疏冷,除了感到羞慚,更因為莫名的自尊心,她把自己搞到這般田地,很怕彼人嘲笑……


    可是現在,困窘難堪的處境就赤裸裸地攤在眼前,想掩飾也掩飾不了,她還能如何硬撐?


    “謝謝你們那麽晚還特地趕來。”她虛弱地說,眼底蘊含的謝意不隻因為今天的探視。


    “是朋友就不用這麽客氣。”畢得倫積極釋出善意。


    “你還把我當朋友?”羅采淨詫然揚聲。


    “為什麽不?”畢得倫淺淺揚唇,說出自己的想法:“雖然你半途落跑很不負責任,但後來想想,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愛情,而且也因為這樣,我才能認識關蕾。”


    羅采淨看向明蕾,記得她明朗健談,活潑大方,溫暖單純的性格很討人喜歡……是因為受她影響,形象冷酷淡漠的畢得倫才有這樣的改變吧?


    能遇到適合又真心相愛的對象,真好……她真羨慕!


    “再說,我們雖然往來得不頻繁,可也已經認識十幾年了,聯姻不成,也不需要交惡吧?”他續道。


    關蕾聞言,不禁咋舌。


    十幾年哪,認識那麽久又訂了婚,居然還不來電,可見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她可以完完全全不需要擔心。


    “這樣說起來,我不就等於是你們間接的媒人了?”羅采淨露出幾不可察的笑容。


    “是啊!”畢得倫下意識牽住身旁關蕾的手。


    羅采淨看見了,悲傷地想起自己的另一半。


    雖然他帶給她的是傷痛,但她心裏還是存有一絲絲的希望;可是一再地給他機會,期望他改過,卻是一再讓他有機會傷害她。


    這一次,真的太過分了,她在閃避他的暴力時受到碰撞,動了胎氣,他卻說她裝模作樣,冷眼旁觀,然後還跑去睡覺,甚至後來她痛到受不了,要他陪她來醫院,他都叫她別吵、別煩,待在房裏繼續呼呼大睡……


    這樣的對待,還有絲毫愛意和疼惜嗎?


    “老板娘,瞿強還是沒有來嗎?”她環顧整個病房,沒看到瞿強,一顆心漸漸死寂。


    老板娘被她這麽一問,一把火又燒起來。“他把你打到早產,又不陪你來醫院,你還找他做什麽?”


    “羅小姐,你不能讓他這樣對待你,不能再三姑息他的暴力。”講到這個,關蕾也忍不住打抱不平地出聲。


    “我知道……”羅采淨紅了眼眶。“我不是姑息,而是走投無路,甩不開、割不斷,家裏跟我斷絕關係,我又挺著個大肚子,不知道怎麽辦,隻能自欺欺人地保持現狀……”


    “我們可以幫你啊!”關蕾邊說邊看向畢得倫,得到他認同的眼神,更加篤定地繼續說:“你不要怕,隻要你想走出來,會有很多人幫助你的。”


    “伯父、伯母那裏,我可以去試著溝通一下。”瞿強的惡形惡狀,讓畢得倫決定不能再姑息漠視。


    身為一般的朋友,他們能做的畢竟有限;而畢,羅兩家有交情,聯姻不成情義在,他有這個責任把狀況告訴羅家長輩,讓他們接手處理一切,否則羅采淨今天是進手術室,難保下一次不會進太平間。


    羅采淨眼睛一亮,燃起希望,但隨即想到離開時的決裂,不由得又感到遲疑退怯。


    “那時候,我爸已經把話說絕了,叫我死了也別回去……”她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沒有哪個父母能夠真的對子女狠心的,那隻是氣話。”關蕾坐到她床邊,握住她的手,給她安慰與信心。“就算他們暫時還是不原諒你,我跟得倫也會盡力幫你的。”


    羅采淨看著關蕾,又望向畢得倫,他們眼底的鼓勵輿支持,令她心中漸漸凝聚一股勇氣……


    “對啦,會打人很要不得捏!而且你生小孩他都沒來,這種男人怎麽還可以要?”老板娘激動附和。


    “做我們這行的,大多是勸和不勸離,但你的狀況……實在得勸你及早抽身,以免再被傷害。”關蕾繼續灌輸她麵對的勇氣。“你值得更好的對待,不要再讓他  有機會糟蹋你。”


    羅采淨淚如雨下。


    是啊,她是怎麽了?為什麽搞成這樣?


    明明從小到大嬌生慣養、備受寵愛,可如今卻淪落到三餐不繼,還三不五時被拳打腳踢,生活在暴力的陰影下……


    不該是這樣的!


    沒錯,不該這樣!如果她不想毀掉自己的人生,就該死心了!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抹抹淚,羅采淨眼底綻現勇敢光采,不再為了無謂的自尊心硬ㄍ一ㄥ,決定向他們尋求援助。“得倫、關蕾,請你們幫我。”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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