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拓風在清晨醒來。


    他覺得全身舒爽,有一種滿足的感覺從體內泛起,睜開眼睛,望著有著漏水痕跡的天花板,側過身,大手往右一探,觸摸到一具柔軟的身體,他微笑了。


    困在紛亂黑發裏的小臉,猶在沉睡者,她閉著眼睛,長睫因為日光而在臉上留下影子,她睡得很沉,呼出的氣息暖呼呼的,他身體繃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看見她眼睫動了動,隨即立刻收回手,擔心吵醒她。


    現在她還不能醒。


    他啊,要先為她做頓早餐,有香醇的咖啡喝營養豐富的早點,等他都做好後,她會被咖啡香叫醒,然後打個哈欠,他就會為她奉上早餐。


    他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隨便套上衣服,在冰箱裏找能用的食材。


    很好,拜他不開火之賜,冰箱空空如也,於是他沉思了一會兒,隨即拿起皮夾出門,一路跑到巷口的超市。


    因為怕時間搞太久,莫日麗都起床了,他很幹脆的拿了蛋跟火腿和蔥油餅,結賬跑回家。


    小心的關了門,看見她還在睡,他鬆了一口氣,開始準備起早餐。


    第一步,先煮咖啡,當咖啡香彌漫整個屋子時,他開始煎蛋跟火腿,最後,煎起了蔥油餅,當他把蔥油餅放在桌上時,正好看見莫日麗從床上坐起,一臉渴睡的樣子。


    她擁著被子坐起,眨了眨眼睛,鼻間濃鬱的咖啡香喚醒她,她轉過頭就看見一臉笑意的他。


    莫日麗瞬間臉紅了,想想昨晚發生的事情。


    他卻一臉自在。「睡得好嗎?」


    她點頭,沒說話。


    事實上,睡得太好了,常失眠的她向來很難入睡,昨晚卻一夜無夢,睡得舒服極了,醒來隻覺得全身好暢快,溫暖的棉被熨著裸膚,那股暖意篤定地傳進她的心裏。


    「我準備了早餐,來吃吧。」


    她看著站在餐桌旁的他,這裏沒有隔間,她又全身沒穿衣服,怎能自在的下床去吃東西?


    她尷尬道:「你……先回避一下。」


    「回避什麽啊?」他朗笑,但還是乖乖的轉過身去。


    背後,傳來她下床穿衣服的聲音,他感到神經緊繃,很難不去想象她彎身套衣服的樣子。


    他極愛她一身滑膩的皮膚,沒辦法止住腦中的幻想,待身後聲音好像停了,才啞聲倒:「好了沒?」


    「好了。」


    他轉身,看見她走過來坐在餐桌前,盈盈的笑臉染著紅暈,帶著笑的眼睛還是有點害羞。


    她拿起筷子。「你做的嗎?幾點起來的啊?」


    「比你早一點。」直勾勾的眼神,定定的看著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又看她吃了一口蛋,再夾起火腿。


    「你不吃嗎?」


    他靠近她,問:「吃飽沒?」


    她點點頭。「吃飽了,我今天正好放假,等一下我想去逛逛書店,你有空嗎?陪我——」


    接下來的話,被他的吻截住。


    她張大眼睛,昨晚的事情又再一次重現。


    很快地她從椅子上被拉起,很快地他的熱吻又襲來,很快地她又回到才剛離開沒多久的床,很快地……


    她又被他收服,發出令他心悅誠服的輕吟,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王,盡情的侵略她的領地。


    說好想逛書店,卻窩在床上到傍晚。


    隻吃了早餐的她,與什麽也沒吃的他,一起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全身都很懶洋洋。


    莫日麗說了很多話,將她過去的一切全盤托出了。


    「那時我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以為他隻是普通的追求者,但是有一天,他找我出來,說在我家門口等我,那天下好大的雨,我不願意跟他出去,結果沒想到後來他發生車禍,從此得靠輪椅生活……後來我就離開事務所了,我大學朋友收留我,把這家店交給我。」


    她的口氣淡淡的,好像那是過去的事情,好像她已經不在乎,但他聽的很緊張,看著她淡然的眼睛,忍不住擁緊了她。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離開事務所,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啊。」她扯出微笑,想著那段剛離開事務所的歲月,她對自己失去信心,怨天尤人,卻又不敢不出門……


    「我是說,你的心境呢?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就有了轉變?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那我以前是怎樣?」


    「以前喔,就笑咪咪的啊,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一屁股坐到我旁邊,那時我很少接觸女生,你這樣讓我很緊張,然後啊,你一開口就聊不完,一下說我很會畫畫,一下又說我媽叫你來叫我。」他閉上眼睛,想著哪天見到的她,忍不住笑了。「你那時真的很聒噪,跟現在差很多。」


    「那你比較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他靠過來,伸手圈住她的腰。「你猜?」


    她想了一下。「我猜不到,你之前說一直有喜歡的人,但昨晚卻好像……不對,你喜歡我?」


    「不然呢?」


    她混亂了,圈住她的手收緊,她感到腰間傳來的壓力,恍著眼色看見他深沉的目光,愣了幾秒,又胡思亂想了起來。


    「等等,還是你不喜歡我?但是因為你知道我喜歡你,所以才……」


    他笑的好大聲。「所以才跟你上床?」


    「你幹什麽說的那麽白?」她臉紅了,但心中有一點忐忑。「我猜對了嗎?你其實另外有喜歡的女生?」


    「別傻了。」


    「我不明白……你說你一直喜歡我,但你不可能一直喜歡我啊?我們雖然以前認識,但是那麽多年——」她忽然住口,因為看見他始終笑著的臉頰上染上了一點不自在的紅暈。


    莫日麗徹徹底底的愣住了。


    他這表情、他這表情……意思是……


    他從以前就喜歡她?


    五年誒!還是六年了?這男人一直喜歡她嗎?


    「你……」


    他瞪著她,一臉不自在的心虛,索性側過身背對她。


    「你……從以前就喜歡我嗎?」她問了。


    怔望那張寬闊的背,好看的脊骨,黝黑的膚色,解釋的肌肉繃緊,顯示他的緊張,她伸手摸了摸那背,軟聲又問:「告訴我好不好?」


    他沉默著,她等,一分鍾過去,他終於開了口——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沒辦法了,我的整顆心跟著你飛過去,記得每次你回家我都正好去倒垃圾嗎?其實,我早就倒好垃圾了,隻是故意等你回來然後可以跟你聊聊。」


    她愣住了,內心有什麽悸動著,皮膚麻麻的,她聽著,心裏感動,聽起來他真的從以前就愛上她了喔?嘿嘿,心裏甜滋滋的,怎能不開心呐?


    「後來你走了,我消沉好一陣子,到了美國後,我想開了,你知道嗎?我覺得世界那麽大,要再遇見你的幾率太小了,而且……」他笑了笑。「我覺得我是個超好的男人,如果一直暗戀一個女人,太浪費了。」


    她也笑了,伸出雙手從後擁抱他,耳朵貼在他的背上,感覺他邊講話身體邊震動,心口很暖,這次,換她問了。「然後呢?」


    「然後?你不會想聽的。」


    「我想聽。」


    「你確定?」


    「我確定。」


    「等等,我數一下。」


    數?她揚眉,乖乖瞪著,不懂他要數什麽,耐著性子沒開口問。


    幾秒後,楚大爺終於數好了。「大概九個吧。」


    「九個什麽?」


    「九個女朋友。」


    什麽?她呆住了,訝異的問:「你說你後來交過九個女朋友?!」


    「對啊。」他轉過身來,對著她的眼睛,微笑著。「我是想,我不可能因為暗戀你然後單身一輩子吧?所以我就廣結善緣啊。」


    她眨眨眼睛,心裏是有一點酸酸的啦,想著他交過那麽多女朋友,心裏當然不太舒服,可是他說什麽?廣結善緣?哈哈……她忍不住大笑。


    「笑這麽開心?不吃醋喔?」


    「因為你說廣結善緣啊!」笑歸笑,最在乎的還是……「說真的,你真的一直就暗戀我喔?」


    「還沒說完,你插什麽嘴啊!」他抱她抱的更緊了,將頭撂在她頸間,聞著她身上溫暖的氣息,感受她肌膚傳來的熱力。


    「還有喔?」


    「還有啊,這次我回台灣,沒想到會遇見你,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這感覺?我已經決定放棄了,或者該說我已經淡忘了,但是一看見你,我就想起那感覺,發現我還是好渴望你……」他搖了搖頭。「真的好奇怪。」


    莫日麗擁著楚拓風,感動得說不出話。


    她沒想過原來有個人一直把她放在心上。


    這個五年多前認識的大男生,已經變成一個性格迷人的大男人,她呢?也變了,她不在是他記憶中的個性,但他卻說——他還是渴望她。


    她不清楚自己的魅力,但她知道自己沒有好到可以讓她一直記著那麽多年。


    其實經過那件事後,她一直覺得自己是糟糕的,因為拒絕林先生,反而讓他毀了一生,就算原因是因為林先生的糾纏,但她一直覺得自己脫不了關係……所以她封閉自己,模糊自己的個性,但她沒有想到有個人很在乎她,還記得她以前的個性……這,太令她感動了!


    她歎息。「我覺得……我沒有那麽好。」


    「你知道畫家的研究看的都跟別人不一樣嗎?同樣的景色,透過畫家的研究,畫出來的會是不一樣的東西。」他吻了吻她的發。「你說你覺得你沒那麽好,但我是畫家,所以我看的跟別人不一樣,你我覺得你……非常非常好。」


    非常非常好?她眨眨眼睛,完蛋了,好想哭。


    她想問哪裏好?但她主動先開了口,他的嗓音溫潤低啞,包裹他說的字字句句,鑽入她耳裏。


    「真的,你一定沒辦法相信,你在我眼中,是一片晴朗的天空,就跟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一樣,你的笑容讓我覺得身體輕飄飄的,而且我是個非常非常好的男人,所以我選擇的你,就是非常非常好的女人。」


    「什麽非常非常好啊……」她掉下淚來。


    楚拓風靜靜的攬緊懷抱。「你什麽都可以不要信,但這一定要相信畫家的眼睛。」


    她點頭,又搖頭,最後不動了,一直哭,淚水從臉上一直紛流。


    是他,給了她力量,這次重逢,他讓她找回生活的意義。


    那個消失了的自己,因為遇見他漸漸活過來,她曾經重傷,曾經好傷心好孤單,但那些在這一刻變得不算什麽了,有了他,莫日麗覺得那些過去好遙遠,她好像又可以變回以前的自己,為生活添加一點快樂,前提是——有他在。


    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能擁有這男人,她被困在他的懷抱裏,這方天地,充滿悠遠的安心。


    楚拓風靜靜的吻了吻她的發,又摸了摸她的臉頰。


    長久以來想說的話,都在今天得到紓解,多年來的暗戀在說出口後,他覺得無比舒暢。


    暗戀時一向是對自己充滿不確定的,想自己哪裏不好隨意她不愛上,也想著自己要變更好讓她愛上,一來一往間,信心逐漸瓦解,變得卑微,滿心隻想為對方奉獻。


    他也是一心一意想為莫日麗奉獻,使盡全力付出,帶她走入更大的世界,他讓她的生活變得精彩,並且讓自己參與其中。


    當此刻她像孩子這樣的哭泣,他不能否認心裏的震撼,對於她口中的過去,他是多麽的心疼!


    遇到那樣的事,一個年輕女孩子會怎麽辦?她也被間接毀了人生哪!她也有意氣風發對工作充滿企圖心的時候,卻被這件事剝奪了,她躲了起來,隱藏自己,過著孤獨的日子。


    楚拓風恨自己太晚回來,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能一直陪在她身邊,而不是在她已經過了那麽多年枯燥的生活後,才出現在她麵前。


    可是命運就是這樣,永遠無法盡如人意,他能做的,是守護她,保障她接下來的生活有趣好玩。


    他一定做得到。


    春天的氣息漸漸逼近,原本嚴冷的氣溫漸漸變得舒適宜人,大街上的人潮不在穿的像個泡芙,輕薄的春色外套出爐,城市不再沉重。


    楚拓風的工作室裏,鄧潔來訪。


    「你在幹什麽?」她矮著身子,看著餐桌邊的楚拓風,桌上滿是紛亂的八開圖紙,有些空白,有些畫了一些東西,楚大爺他呢,拿著小孩愛用的粉蠟筆,在紙上塗塗畫畫。


    「畫畫啊。」


    「畫什麽?」纖知拿起一張紙,歪頭看著上麵青麵獠牙的野獸,漂亮的眉頭皺起。


    「看不出來嗎?我太失敗了。」他低著頭,忙著繼續畫。


    「楚先生,請恕我無知,敢問……這到底是什麽鬼?這張,一直野獸搭著船,什麽意思?還有那張,森林裏有很多野獸在跳舞?我不懂。」


    鄧潔翻動桌上完成的畫,越看越覺得不象話,這些畫不是畫得不好,相反的很有意思,構圖有趣,但是……「這些東西全上不了台麵,我是要你一副夠資格掛在我家畫廊的畫,而不是像這種……這很像繪本,跟我們畫廊風格不合。」


    「答對了。」


    「啥?」


    楚拓風停下筆,昂首看她。「我就是在畫繪本。」


    「什麽?!」鄧潔怪叫。


    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甚至連嘴巴也驚訝的閉不上,她看著眼前這自作主張的男人。老天,不要這麽整她,不要告訴她……「不要跟我說你要畫繪本。」


    他笑出一口白牙。「沒錯。」


    鄧潔差點沒昏倒,看著他邪惡的笑容,怒道:「你有沒有搞錯?畫繪本?!台灣繪本市場更小你知不知道?等等,你為什麽要畫繪本?本來不是說得好好的嗎?你答應我要交一幅畫給我。」


    「我是答應過沒錯啊。」他笑了,看著鄧潔緊張兮兮的臉色,索性站起來,朝她勾勾手。「在這邊啦。」


    她值得呆愣愣的跟著他走,來到窗前,那裏放著一個畫架,她早知道他慣於在這邊畫畫,但今天沒注意到畫架被布蓋住了,所以一看到他伏在桌前畫畫,就忘記這回事。


    此刻,隻是楚拓風神秘兮兮的站在畫架旁邊,然後緩緩拉開畫架上的布——


    鄧潔的眼睛,從怒氣騰騰轉為迷惑。


    她眯著眼,沉吟道:「等一下……」


    眼前,是一副半完成的畫。


    纖細寫實的筆觸,繪著一個蹺蹺板,旁邊,稀疏的矮草雜亂的長著,畫麵被切割陳一半白天一半黑夜,左邊的太陽與右側的月亮,分據蹺蹺板一方,蹺蹺板沒有偏於哪邊,楚拓風畫出,道上下跳動的軌跡,讓蹺蹺板看起來好像偏於左又好似偏於右,凸顯出一種左右為難的情境。


    黑夜的氣息與白天的畫亮,沒有誰輕誰重,正如黑白在這世界上沒有對錯,鄧潔眯著眼看著這畫,腦中馬上翻出幾個畫的主題。


    「我沒想到你會畫這個。」她環著胸,睇他一眼。「我以為你會選擇跟之前在美國展出的畫作一樣,以熱鬧動物為主題,或者能畫人物,但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選擇畫景,而且,這也不算實景,你畫的寫實,但其實很超現實,這個……我得想想。」


    楚拓風沒說話,他聳聳肩,轉頭望著窗外白晝。


    他正在戀愛。


    戀愛中的男人會是什麽樣的?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的生活有了莫日麗後,變得很粉紅色,看什麽東西都好像甜膩膩的。


    就如同昨日他跟莫日麗去逛夜市,很久沒吃過臭豆腐的他,聞到那股臭豆腐的味也忍不住食指大動。


    他跟莫日麗一起點了一份臭豆腐,昏暗燈光下,她坐在他對麵,桌上美耐皿的盤子裹著薄薄的塑膠袋,上麵放著炸的酥脆的臭豆腐,她眯著眼,咬了口臭豆腐,他也跟著吃了一口,後來回家後,他忘了臭豆腐的味道,隻記得她輕咬臭豆腐的樣子,更可怕的是,心口也甜蜜蜜的。


    每天他約她到處去玩,她上班時就利用晚上時間閑逛,累了就回他家,一起窩在小小的簡陋的床上,或者去她家,躺在鬆軟蓬香的床裏,說說笑笑到疲倦睡去。


    她休假時,他會將行程融合自己的工作,又是去植物園,他會帶著相機拍下有震感的花花樹樹的樣子,有時去動物園,拍各種動物的每個表情,有時搭捷運隨機下車,在高樓大廈間穿梭,由下往上拍建築物的表情。


    莫日麗從不喊累,有時他投入時,會拿著相機苦等一直河馬打哈欠,這時她會微笑著,或站或坐在旁邊,幫他一起注意一起等。


    楚拓風本來要豐富她的生活,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反而也被填滿了。


    畫家的工作很孤獨且極度主觀,但他卻不介意有她相伴,她從不出主意,也不吵鬧,比他更有耐心,笑著的時候給他好大的力量。


    戀愛讓他的靈感變得更豐富了。


    那天晚上,經過一出公園,興起走入,角落有個蹺蹺板,刷上藍色油漆的木身在黑夜中毫無光彩,莫日麗笑眯眯的走過去,雙腳一跨,坐上蹺蹺板,雙手握住板上的鐵條,仰首看著月亮。


    那一幕,停留在楚拓風的心裏。


    她看著月亮,讓他也跟著注意到那夜的月光竟燦爛如日光,回家後,他想來想去,趁白天又來探了一次,望見太陽炙熱如火,他於是決定將日夜畫在同一張畫裏,拿掉蹺蹺板旁的溜滑梯,也拿掉維修中的蕩秋千,僅留下蹺蹺板,陪伴日月。


    鄧潔忽然問:「你想表達什麽?」


    「你說說看。」他揚了揚眉頭,看著鄧潔。


    「太陽跟月亮,就是白天跟黑夜,也可以引申為黑與白,這幅畫在我看來,會覺得畫家想表達的是黑白沒有一定的輕與重,也就是有時候人心會覺得白是對的,但可能其實黑才是對的,總之,這有點混淆價值觀的感覺。」


    「說的不錯。」


    鄧潔好奇道:「怎麽會想畫這個?」


    「你不喜歡嗎?」


    鄧潔皺皺鼻子。「你總是這樣,問你什麽都用反問來回問我,從你嘴中,很難得到直接了當的答案,真討厭。」


    他哈哈笑。「這樣就討厭喔?」


    「你看,又來了,又是疑問句。」鄧潔忽然想起。「那你幹麽要畫繪本?那麽有空嗎?拜托你,不要浪費時間好不好?有經曆就多畫幾幅畫,你多嚐試各種題材,我們再來討論看看哪種路線好。」


    路線?他還是笑。「你把我當偶像明星喔?」


    「不是啦!唉,說也說不清,快說你幹麽畫繪本啦!」


    「秘密。」


    鄧潔氣瘋。「又來了,拜托啊!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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