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浪深陷入夢境的時候,秦保國來了。


    四合院外響起狗剩的叫聲,蘇荷抬起了頭。


    秦保國推開門,見到她憔悴的樣子,心裏一酸。


    “小荷,你一直沒睡覺嗎?吃點東西吧!”


    他提著買來的包子、奶茶,放在桌上。


    蘇荷搖了搖頭,吃飯更沒心思。


    “我不困,爸,苗苗被抓了,沈浪現在又出了事情,我……”


    秦保國皺眉走到沈浪麵前,看了看他的狀態。


    見沈浪眼角有淚,滿臉痛苦之色,頓時緊張起來。


    “他沒事吧!怎麽這副樣子,要不要送醫院去?”


    蘇荷一陣遲疑:“之前一直好好的,就剛剛半個小時,他突然在睡覺的時候流出眼淚,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怕不是做噩夢了吧!這小子,可從沒見他哭過啊!”


    秦保國忍不住拍拍沈浪的臉,想讓他清醒過來。


    “爸,你幹什麽!”


    蘇荷嗔怪的擋住,又給沈浪擦掉眼角的淚水。


    “哎,女兒外向啊!”


    秦保國見閨女這麽維護沈浪,哼了一聲坐在一旁。


    “小荷,你說吧,送不送醫院,送的話我現在找車!”


    蘇荷又看了看沈浪沉睡的樣子,搖了搖頭。


    “不,還是不送了,爸,他之前說過,要是睡著千萬不要打擾他,他睡醒了就好了!”


    “我怕去醫院,他們給沈浪紮針輸液,別再……”


    秦保國沒好氣道:“行了,行了!那讓他睡吧,你呀,一顆心都撲到這個家夥身上了!”


    蘇荷沒有說話,隻是看向沈浪的目光,更擔憂了。


    這兩天,經曆的事情太多,人生的大起大落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似乎隻有在沈浪的身邊,心裏才舒服一些。


    可現在這家夥又昏迷不醒,她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保國突然歎了口氣,看向蘇荷。


    “小荷,你知道嗎,你和這家夥,以前還是朋友呢!”


    “啊?”


    蘇荷茫然地看向他,不知養父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和沈浪,以前還見過麵?


    秦保國想了一下,緩緩開口。


    “這個家夥,多次幫咱們中州甚至省裏立下大功,早就讓省領導注意到了,特意讓我調查他的身世!”


    “調查沈浪?”


    秦保國一笑,“當然了,他每次在發生危機的時候,及時出現化解危機!誰能注意不到!”


    “就拿這次的古玩案子來說,沈浪往手術室一睡,就擊斃了白蝰,生擒了大佛……咳咳!你難道覺得不奇怪嗎?”


    蘇荷想起沈浪的一係列操作,也不禁點了點頭。


    無論最早的流星雨隕石事件,還是緊接著的郵輪爆燃、動物園出逃還有上次的陳進投毒,以及這次的古玩盜竊案,都和他有關。


    要不是沈浪數次化解危機,中州早就出了大亂子了。


    秦保國繼續道:“所以啊,上麵讓我查清楚沈浪為什麽這麽倒黴,我調了他從出生到現在的檔案。”


    “嘖,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真不知道沈浪這麽多年是怎麽活下來的!”


    蘇荷心中一緊,忙問:“查出了什麽?”


    秦保國呼了口氣,慢慢說出沈浪從小到大的經曆。


    “他的父親叫沈大海,中州紅星機械廠的下崗工人,母親葉慧娟,也是機械廠的下崗女工。”


    “兩口子勤勤懇懇,都是本分的人,結婚兩年後,生下了沈浪。”


    “豈料,這家夥天煞孤星,一出生他母親就突發羊水栓塞而死。”


    “你是學法醫的,也知道羊水栓塞放到現在,也不一定能搶救過來。”


    “留下一對可憐的父子,命運夠可憐的了吧,誰知……”


    ……


    回到夢境。


    水!


    漫天的水,席卷而來!


    這是沈浪的第二個夢境。


    連日來的大雨衝垮了中州水庫,引發山洪暴發。


    雨水、洪水、以及地下漫上來廢水,一股腦灌進中州城裏。


    剛從幼兒園接小沈浪放學的沈大海,直接被困在了低窪的地方。


    沈浪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被爸爸摟在懷裏。


    “兒子!別哭,沒事,一會就有人來救咱們了!”


    沈大海摸了把臉上的水,摟緊了懷裏的兒子。


    “爸!”


    沈浪喊了一聲,意識到第二個夢境他成了自己,年僅四歲的沈浪。


    此時,和父親沈大海被困在水裏。


    他一臉震驚地看著父親,扭動著就要下來。


    “兒子,別動!你就在爸爸的懷裏待著就行。”


    沈大海見兒子開始扭動,慌忙說道。


    此時,水已經漫過了他的腰肢,且還在不斷上升。


    水流,太湍急了。


    隨著沈浪的扭動,沈大海差點摔倒。


    他心知此時絕對不能摔倒。


    一旦摔倒,他和兒子將被湍急的水流直接衝走。


    沈浪強壓下心中的困惑,看向四周,馬上開口說道。


    “爸,這樣不行,待著這裏咱們都要被活活淹死,你快點離開,不要再等待救援了!”


    沈大海一陣苦笑,不知道兒子怎麽會突然鎮定下來。


    就在剛剛,他還嚇得哇哇大哭。


    “兒子,爸也知道不能呆在這裏,可是爸……”


    沈浪說不出話了。


    他看到,隨著湍急的水流,下麵不斷泛起了一絲血色。


    “爸,你受傷了?”


    沈浪急得又要扭動下來。


    “別動!兒子,你千萬別動,咱父子倆要是被衝倒,可就全完蛋了!”


    沈大海一陣搖晃,再次差點滑倒。


    同時,一股鑽心的痛也湧了上來。


    他帶著兒子逃離的時候,腳被紮進一截鋒利的鋼筋裏麵,受傷嚴重。


    現在,隻能勉強扶著電線杆,保持著不讓自己被大水衝走。


    一旦鬆開,很可能就再也站不起來。


    “走是走不了了!誰知道前麵的水有多深!”


    “就等著有人發現咱們吧!”


    沈大海看了看身前身後,心裏一陣懊悔。


    為什麽非要選擇一條小路回家!


    這裏平常就人跡罕至,發了大水更沒人來。


    他隻能寬慰自己,寬慰兒子,絕對會有人發現他們。


    沈浪急得額頭冒出冷汗。


    他沒有想到,係統再次欺騙了他。


    第二夢境,和改變父母的命運沒有任何關係。


    而是直接將他帶到困境甚至絕境之中。


    沈浪猛地一驚,突然想起什麽,嚇得心要跳了出來。


    第一夢境,是媽媽因為生下自己,難產死去。


    第二夢境,難道是父親……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顧不得罵係統的無恥。


    “爸,想辦法,快想法離開這裏,你有沒有手機!快打救援電話啊!”


    “手機……兒子,咱沒有那個。”


    2000年左右,手機還是稀罕東西,不是人人都能買得起的。


    尤其沈大海下崗之後,一邊撫養兒子,一邊擺攤,能有幾個錢去買手機。


    沈浪一陣煩躁,“那就放下我,咱們父子倆一起遊走!絕不能呆在這裏。”


    “放下你?”


    沈大海下意識又摟緊兒子,看了看水麵。


    幾句話的功夫,水已經上漲到了肚臍,太快了。


    “兒子,放你下來,你瞬間就要被衝走!”


    他拒絕了兒子更不靠譜的提議。


    沈浪也意識到,自己現在隻有四歲,身高不足100公分,一落地就會被衝走。


    “淦!”


    “那你把我扔下,自己跑吧,爸!”


    他憤怒地罵出髒話,父親帶著自己,根本在水中無法移動。


    沈大海一驚,頭一次對懷裏的兒子感到陌生起來。


    他的眼神、說出的話,還有思維,完全不是小孩子應有的樣子。


    沈大海嗬斥起來:“你胡說什麽!爸怎麽可能扔下你自己跑!”


    沈浪聽到後,氣得想要跳進水裏。


    省的老爸被困死這裏!


    “你特麽能不能別動!兒子!”


    沈大海忍不住罵了一聲,又摟緊了兒子。


    他茫然地看著四周。


    同時,怨恨起自己的沒用。


    為什麽下著大雨,非要帶著兒子回家,那麽多家長都在幼兒園避雨呢啊!


    為什麽回家還要抄近路,導致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為什麽踩水都能紮進鋼筋裏麵!


    自己要是死了也就罷了。


    要是讓沈浪出事,他怎麽對得起天上的老婆!


    “兒子,別怕,爸爸一定不會讓你出事的!你別怕啊!”


    沈大海見沈浪一臉的驚慌焦急,勉強擠出笑臉。


    “爸爸叫沈大海,你叫沈浪,咱們父子倆天生就不怕任何的水!”


    沈浪沒有被這個冰冷至極的笑話逗笑,反而沉下了臉。


    “爸,我問你,我媽是不是因為生下我,才死掉的!”


    沈大海渾身一震,嚇得差點鬆開電線杆。


    “你……你胡說什麽!你媽在你一歲的時候,跟爸爸離了婚,爸爸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沈浪淒慘一笑,看著父親的樣子,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果然,第一夢境,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媽媽的的確確是因為自己而死。


    而現在,老爸又陷入絕境,難道也要死在這裏嗎?


    一切,都是厄運作祟!


    一切,都是他導致的悲劇?


    係統,帶我離開!馬上帶我離開,我不要待下去了!


    我什麽也做不到,我救不了他!


    我!要!離!開!


    沈浪在腦海裏瘋狂大喊,卻得不到係統的任何回應!


    水,越來越大了!


    幾分鍾的功夫,已經漫過沈大海的胸口。


    就算他1米8幾的身高,也不得不踮起腳尖,死死抱著電線杆。


    四周,除了湍急的水流,仍舊沒有一個人影出現。


    沈大海知道,等不及了。


    最多十分鍾,他和兒子就會因為大水漫過頭頂,徹底淹沒進去。


    必須要想辦法自救了!


    他惶然無措想著辦法,突然眼前一亮。


    大水衝過來一團麻繩。


    是那種,貨車用來捆綁貨物的刹車繩,長長的、團成一團飄在水裏。


    應該是衝垮了那輛貨車,飄過來的。


    他來不及多想,一把抓住。


    兒子有救了!


    “浪兒,你能不能嚐試著抱住電線杆!”


    沈大海把懷裏的沈浪托得高了一些,讓他去抱身邊的電線杆子。


    “爸,你要……”


    “快,聽話,你試試,能不能抱住它!”


    大水已經漫過了沈大海脖子,他費力的仰著腦袋。


    沈浪下意識雙手去抱那個水泥柱子。


    可惜他的臂展全部伸開,根本不能抱住,隻能勉強摟著不讓自己滑落。


    隻有四歲的身體,太矮小了!


    沈大海的臉上劃過一絲絕望。


    “兒子,你抱住,堅持一下!爸爸已經有辦法了!”


    他終於騰出了一隻手,快速把繩子攤開。


    沈浪不知老爸要幹什麽,喊道“爸,你……”


    “別說話!摟住,堅持一下,咳咳……馬上就好!”


    沈大海已經嗆了一口水,迅速的將繩子在自己身上和電線杆纏繞了一圈。


    兩隻手騰出來了!


    由於繩子的束縛,他也不會再被大水衝走。


    緊接著,沈浪弱小的力氣已經支撐不住,差點摔入水裏。


    沈大海一把托住他的屁股,另一隻手飛快的在兒子的腰上纏繞起來。


    “爸,你要幹什麽!”


    沈浪驚恐的大喊。


    他已經看出來了,父親要把他固定在電線杆上!


    沈大海來不及說話,大水已經要淹沒他的下巴。


    一圈、一圈、又一圈。


    他終於把兒子牢牢的捆在水泥柱上。


    此刻,這團繩子也變成了兩段。


    一段將沈浪捆在大約2米多高的電線杆上,一段捆在沈大海自己身上。


    兩人暫時沒有被衝走的危險。


    可,大水來襲,並不是隻想衝走這對父子倆,而是會徹底淹死他們!


    沈大海拚命墊著腳尖,雙手托舉,將兒子托的更高。


    哪怕,隻能再高一公分!


    沈大海費力的仰著頭。


    “兒子,爸隻能做到這一步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爺了!”


    大水已經淹沒了他的臉部,隻剩下鼻子和嘴巴露在外麵。


    沈浪快要瘋了!


    “爸,你上來啊!你也往上怕爬啊!”


    沈大海大口的呼吸,費力的搖頭。


    “兒子,我不能爬,我一爬你就掉下去了!你堅持住,爸爸相信,淹不到你的位置!”


    沈浪再次大哭出來。


    父親為了救他,斷然舍去生的希望。


    他雙手高舉,死死托著自己,就怕讓沈浪掉入水中。


    “爸……!”


    沈浪發出淒厲的哭聲。


    沈大海已經幾乎被大水全部淹沒。


    他看著兒子,想起老婆葉慧娟臨終前的話。


    “大海,你要照顧好孩子,一定要照顧好他啊!”


    對不起,老婆,我做不到了!


    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沈浪,吃力說道。


    “浪兒,記得爸爸教過你的那首詩嗎!”


    “你能不能……能不能背給爸爸再聽一次!”


    “咕嚕嚕!”


    沈大海吐出一口水,用期盼的眼神看著兒子。


    沈浪整個人都要瘋掉。


    “詩,什麽詩!爸,你說什麽詩啊!”


    沈大海張了張嘴,大沽大沽的水灌入嘴裏。


    “假如……咕嚕嚕……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轟!


    沈浪下意識大聲喊了出來。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裏須要鎮靜。”


    “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爸!”


    沈浪大吼一聲,眼睜睜看著父親徹底淹沒在水中。


    他生命的最後一刻,永遠定格在了哪裏。


    一個偉大的父親,用雙手托起了兒子生的希望!


    轟!


    一陣白光閃過,沈浪再次被係統帶回了入夢空間。


    結束了!


    第二夢境,也結束了!


    沈浪沒有向第一次一樣,憤怒的大罵係統無恥。


    而是傻傻的躺在地上。


    嘴裏念念有詞。


    “心兒永遠向往著未來;”


    “現在卻常是憂鬱。”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戀。”


    ……


    “係統,你給我等著!”


    “第三夢境,我來了!”


    沈浪站起身子,毫不猶豫的再次踏入花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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