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翻天印,在朝元龍一使出來,比死掉的那個羽玄安晴使出,威力不知又大了多少倍。


    像這種殺招不是躲就能躲掉的。


    出手之時已計算好對方所有變化,一拳打來速度、時機、角度沒有絲毫誤差。


    武癡隻感覺雙眼一黑,就沒了退的機會。


    他清楚若是任由這一拳砸下來,腦袋當即就要被砸進胸腔裏麵。


    “哼……哈!”


    危急關頭,封梓修再呼喝一聲,口鼻噴出白氣,倉皇間右腿後撤,一個弓步就踩了出來,準備應對。


    台下眾人看得心神激蕩,暗道一聲好。


    武癡這個弓步使出堪比宗師,真乃國術步法集大成的表現。


    隻見他渾身猶如拉滿弦的絕世神弓,整個人緊緊崩起,雙腿做弦,手臂做箭。


    腰跨向下一沉,一浮。


    一招‘架海金梁’使出,徑直衝著翻天印插了過去。


    那手臂直如利箭,又如長槍,氣勢渾厚,甲板上響起淒厲的破空之音,讓人忍不住捂上耳朵。


    矛盾相攻,真不知孰強孰弱。


    朝元龍一看在眼裏,也心道一聲來得好。


    八極拳,古稱巴子拳,本就是由大夏人根據大槍術改變而成。


    練習者雙臂作槍,雙肘作盾,一旦使出和那古代戰場上的萬人敵也不堪多讓。


    此刻對方紮了一杆槍出來,通過弓弦打出,真真勢如破竹。


    也不知自己的翻天印是否能一力破之。


    朝元龍一終於拿出幾分認真,再次鼓動力道。


    轟!


    一拳一槍在短暫接觸後,爆發出巨大聲音。


    整個甲板上所有的人聽得清楚。


    好比攻城車撞在城門上,咚的一聲響。


    發出令人牙酸,絕望的聲音。


    眾人慌忙睜大眼睛看去,想看看孰強孰弱。


    但,讓所有人失望的一幕出現了。


    當聲音消失。


    封梓修再沒站在朝元龍一麵前,而是死死地靠在擂台的圍欄柱上。


    他渾身衣服炸裂,露出裏麵皮肉。


    毛孔侵出了鮮血,整個人如同血人一般,呆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像已經死了。


    顯然,在比拚中輸了一籌。


    轟!


    眾人大驚失色,愣了片刻後就要上台查看情況。


    誰知卻被台下的工作人員和裁判嚴厲喝止,不讓任何人上台一步。


    裁判厲喝:“比賽還沒有結束,任何人不得中斷比賽!”


    眾人大怒。


    “幹什麽,明目張膽地向著櫻花人?”


    “尼瑪的,給老子滾開,信不信我打死你,裁判!”


    “武癡,你怎麽樣了!快站起來!”


    就在眾人要衝破裁判,衝上擂台之時,武癡舉了舉了手,示意自己還沒死。


    大家才鬆了口氣,擔憂地看著他。


    誰也想不到,龍榜第一的封梓修,還是打不過櫻花國的朝元龍一。


    此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到底是什麽修為。


    若不是相信調停人柳白猿的修為實力,眾人早就鬧了起來。


    誰能看不出來,兩人的比拚已經超過暗勁拳師的範疇。


    “我沒想到……”


    台上,封梓修靠在擂台柱上,又吐出一口血。


    “沒想到你筋骨已經錘煉到煉神返虛的地步。雖然勁道沒有深入骨髓,但已經遍布全身上下,我沒想到……”


    封梓修眼中透著不可思議,想要站起,奈何實在站不起來。


    他根本想不到,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功法,能讓人在暗勁修為,打出堪比化勁,甚至達到抱丹強者的一擊。


    朝元龍一垂下雙手,靜靜地看著對方。


    他感到一股莫大的悲哀,悲哀對方在跟不是一個量級的人在戰鬥。


    此人若能成功入化,抱丹,想必要比劉福通,比他父親朝元龍一還要強上許多。


    剛才一拳一槍的對撞中,自身境界修為還是占了莫大便宜。


    暗勁比拚中他占據絕對上風,打入對方體內的勁道,已經炸毀了他的奇經八脈。


    此人,已經廢了。


    “武癡先生……對不……起,我不出全力,就要受傷……本想饒……你,奈何不……允許。”


    朝元龍一微微鞠躬後,轉身向台下走去。


    勝負已分,沒有必要殺了對方。


    就讓他在輪椅上坐一輩子,給大夏國術留一個教習師傅吧。


    “朝元龍一!”


    豈料,封梓修卻大喝一聲,讓朝元龍一停在原地。


    他沒有轉身,背對著對方,輕聲道:“武癡先生,還……有何事。”


    封梓修盤腿坐起,咽下喉嚨中湧起的鮮血,緩聲說道。


    “我這一生,八歲習武,十八歲方炸毛成功。”


    “二十六歲踏入明勁武者,成為國術拳師,三十八歲僥幸踏入暗勁境界。”


    “至今又五年,今年已四十有三,日日夜夜苦練,日日夜夜修習,不敢有一絲懈怠。”


    “我不抽煙,不喝酒,不近女色,一天24小時,20個小時都在打拳習武。”


    “習武三十五年,方能借助哼哈兩音,暫時入化。”


    “若說資質愚鈍,或許我是這艘船上最笨之人。江湖稱我武癡,愧不敢當,我練武成瘋,不過是求而不得罷了。”


    “三十五年來如履薄冰,追求武道之路。奈何天資所限,終究不能入化成為宗師。”


    "但我絕不後悔!此次出山,先敗沈浪,再敗於你手!讓我知道,愚人在天縱之才麵前,終究……不過是個笑話。”


    朝元龍一渾身一震,良久沒有說話。


    台下眾人聽到封梓修的話,也都低下了頭。


    三十五年習武,三十五年苦練,才不過暗勁巔峰。


    若非武癡親口說出,誰能相信。


    眾人隻看他拿了龍榜第一,隻看他平日裏練武瘋,行俠仗義,卻不知一切隻是求而不得罷了。


    背後,是一萬兩千多天的非人折磨,沒有一刻懈怠。


    再聯想自身,仗著一點天資,一點聰慧,在武道上的付出和武癡有天壤之別。


    就這樣追求武道,追求力量的人,今日卻被當場打成殘廢,誰不感歎人生殘酷。


    豈料,封梓修臉上卻沒一點痛苦之色。


    他繼續說道:“雖是笑話,但我不悔。”


    “三十五年人生精彩,我已超出常人太多。”


    “我輩拳師,自應在追求武道之路上,雖死不悔。”


    “和你一戰,更讓我明白武道之路沒有窮盡。或此次斷路重啟,你和沈浪都將證得大道,探究抱丹之上還有著怎樣的世界!那樣的世界又是怎樣精彩!”


    朝元龍一深吸口氣,想到父親所托,一陣苦笑。


    他和沈浪,或注定隻有一人能看到了吧。


    封梓修又道:”既沒有天縱之才,亦沒有繼續追求武道的資格。還求你答應我一事……”


    “何事?”


    朝元龍一心中一沉,仿佛明白了什麽,聲音變得無比沉重。


    他沒有轉身,甚至不敢轉身,不敢麵對這個將死之人。


    封梓修已掙紮坐起,見對方似乎明白。


    他咧嘴笑了。


    “幫我給沈浪帶一句話,老子特麽不服!先走一步,讓他替我去前麵看看,前麵到底有些什麽!”


    武癡大喝一聲,鼓動全身力道,雙腳一蹬,猛然衝向朝元龍一。


    “八極·貼山靠!”


    這一聲吼,吼盡了武癡一生不甘,吼盡了他平生所怒。


    朝元龍一站在原地,背對對方,一動不動。


    嘭!


    一聲悶響,封梓修撞到他背上那一刻,被整體彈飛出去,遠遠摔落。


    等落在地上,已然氣絕。


    台下眾人見狀,瘋了一樣衝上擂台。


    可當看見他臉上滿足的笑容,全都愣在原地。


    一個武者,最後死在擂台之上是多麽大的光榮。


    朝元龍一再沒轉身,跳下擂台,身影落寞。


    他親手震斷的武癡奇經八脈,如何不知對方最後一撞已經沒有任何力道。


    所求,不過一死罷了。


    他滿足對方所願,卻讓自己感到無比疲憊。


    再打下去,還有什麽意思?


    朝元龍一本打算出手解決龍榜前十高手,完成父親命令。


    可此刻,渾身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勁兒來。


    他搖搖頭,打算回房調息等待沈浪親臨。


    距離比賽結束還有10分鍾。


    或許,此人今天來不了了吧。


    轟隆隆!


    甲板上所有人卻聽到一陣機械轟鳴之聲,忍不住抬頭看去。


    但見遠處飛來一個黑點。


    離得近了,看清楚是一架武裝直升飛機。


    這是……


    武直直接飛到綠洲號甲板上空。


    在距離還有十幾米的時候,一個人影從天而降,徑直跳落在了甲板之上。


    武直再不停留,掉了個頭徑直離去。


    “娘啊!可算趕上了,還有八分鍾?哈哈哈,還來得及!”


    人影站穩後哈哈大笑,衝著人群中一位靚麗女孩喊道:“小白,趕緊的!給我報名匹配。老子要八分鍾殺翻全場!”


    “沈浪!”


    眾人看清人影後,全都失聲大喊。


    沈浪見眾人驚奇的看著自己,一陣愣神。


    “嗯?哥幾個,怎麽?我遲到了嗎?”


    他說著,看了一眼人群所在,臉上一沉。


    “這是……”


    “沈浪,武癡死了!被櫻花人剛剛打死。”


    劉如意、李扶風、謝文華等人,麵帶悲憤之色垂下了頭。


    沈浪渾身劇震,看著武癡雖死還遺留在臉上的笑容,出聲厲喝。


    “是誰幹的?”


    “我!”


    朝元龍一見沈浪終於來到,精氣神一下子振奮起來。


    他再次走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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