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坪大的套房裏,小餐廳的樺木餐桌旁,分別坐了四個女人,有灰姑娘言禹楓、小紅帽薑舒涵、「童話屋」的差騰女老板王湘菱,以及美人魚藍泳海,她們各有一杯紅酒,或擱在桌上,或握在手裏,或貼在唇邊。


    藍泳海瞪著酒杯,不管其它三人怎麽問,就是不肯鬆口。


    她們都曉得,美人魚今天要帶藍宇星跟陸行洲來場「父子相認大會」,她們曉得她有多期待這天的到來,更曉得她有多愛那隻隻會在路上行走的旱鴨子。


    沒錯,幾乎十項全能的陸行洲,居然是隻不會遊泳的旱鴨子,真不知他別墅前院蓋那麽大一座泳池,是用來幹麽的!


    給他花心濫情、時時打破國家紀錄的弟弟陸行禹練習遊泳的嗎?他們又不住一起,陸行洲還真是名副其實,隻會在陸地上行走,不曉得有沒有什麽名字,能用來形容不解風情、呆頭男,還有旱鴨子的?王湘菱亂七八糟地想。


    「宇觀真的可以照顧兩個男孩子?」藍泳海忽然開口,看向好友灰姑娘。


    晚上靳宇觀送言禹楓過來,說要帶兒子靳毅棠去運動,順便也把藍宇星帶去。


    她當然曉得宇觀絕對不是順便,而是體貼地想讓他努力許多年仍沒辦法娶進門的親親「老婆」,可以跟姊妹淘們好好共度一個沒有孩子吵鬧的夜晚。


    「可以,況且宇星乖得不像一般四歲的小男孩,我們家毅棠明明大宇星一歲,卻比宇星還調皮。宇觀常說,要不是你不肯,他真想把宇星帶回家養。」灰姑娘鬆了口氣。美人魚總算開口說話了!


    藍泳海澀澀地笑。她從下午到現在都還處於震驚打擊中,久久無法恢複,陸行洲那句「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徹底毀了她的自信心。


    如果他知道她是抱持怎樣的決心,才搬出他家……


    如果他知道她有多愛他,愛到非要拚出一個成就,隻為讓他看見,她不再是那個需要他幫助的女人……


    如果他知道……


    問題是,陸行洲什麽都不知道!


    這些年她再苦,也不願意動用他另外給她的五百萬,最困難的時候,她寧願開口向姊妹淘們周轉,也不想兌現那張支票。


    好不容易捱過了困難,好不容易拚出一些成就,她以為她總算能在陸行洲麵前抬頭挺胸,結果竟是……她所擁有的成就,依舊來自他。


    她很羞傀,但最讓她難過的是,她再也沒辦法依照心裏的微弱期望走,期望陸行洲能愛上現在的藍泳海……


    不可能的!現在的藍泳海,跟以前的藍泳海哪有什麽不一樣?!


    當年她靠他解決家裏的困境,現在她依舊是靠他才攀爬到眼下的成就,她沮喪地想。


    她眨了眨眼睛,又刺又熱的感覺翻湧而上,她狠狠一口飲盡杯內的紅酒,那股豪氣,看得另外三個女人目瞪口呆。


    小紅帽本想製止,灰姑娘使了個眼色,美麗女老板王湘菱二話不說,馬上拿起酒瓶,再次替美人魚把酒杯斟滿,甜笑著勸道:「多喝一點,喝醉了就不心煩。」


    藍泳海微鎖眉頭。喝醉?這樣晚上怎麽照顧小孩?


    「你放心,要是你能喝醉,我正好把宇星帶回家住,毅棠喜歡宇星,宇觀更愛宇星,如果你想喝醉,放一百二十個心,姊妹們挺你,幫你照顧孩子。」言禹楓馬上說。


    她苦笑。果然是好姊妹,她確實很想大醉一場,醉了就不用麵對她根本一事無成的殘酷事實!一想到這,她立刻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眼看一瓶紅酒就要見底,言禹楓拉起薑舒涵道:「我跟小紅帽去買酒,你跟湘菱慢慢喝。」出了套房進到電梯,她又說:「今天晚上,我們一塊兒把泳海灌醉。」


    「為什麽?」薑舒涵很困惑。


    「幫泳海測試一下陸行洲那個男人到底有沒有真心啊!」


    電梯抵達一樓,言禹楓立刻拿出手機,撥給麵對外人冷漠得像北極冰雪,麵對她那熱情宛如加州陽光的靳宇觀。


    「宇觀,你能幫我問到陸行洲的手機號碼嗎?」


    靳宇觀不知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麽,言禹楓興奮的看了薑舒涵一眼。


    「ok,我知道了,如果問不到,我再打給你。」結束通話,收妥手機,她神秘兮兮地笑問:「聽說,你家親愛的梁喆繹先生跟陸行洲是大學好友,兩家的長輩又是世交,是嗎?」


    「應該是吧。」薑舒涵回答完,馬上認命地拿出手機打給梁喆繹,不到一分鍾立刻要到陸行洲的號碼。


    隻是手機那頭,粱喆繹忍不住追問:「為什麽要行洲的電話?你……該不會想爬牆吧?」


    「你想到哪裏去了啦!」薑舒涵在這頭紅了臉,極力否認。


    「不然呢?」


    「是禹楓要問的。」


    「嗯,好吧,先放過你,但你回家後要解釋清楚,我得確定你不是想爬牆,畢竟那死小子繼承家業,條件看起來是比我好一點,喂,親愛的。」他忽然停頓了幾秒,像在思考,然後才說:「如果你覺得我名片上的頭銜不夠驚人,先告訴我,別急著爬牆,為了你,我可以二話不說回去繼承家業,你知道那些航運、物流,有的沒的執行長頭銜一堆……」


    「夠了喔,梁喆繹先生,我隻是幫朋友問的,真的。」隻是問個號碼,有沒有這麽誇張啊?


    「ok、ok,我也隻是以防萬一,怕你不曉得你老公其實富可敵國。」梁喆繹在手機那頭輕笑,「你好好玩,我想你。」


    「我盡量早點回去好了。」她壓低聲音說。


    「不急,玩夠了再回家,我會準備好在床上等你,掰,親愛的。」他笑著掛斷電話。


    薑舒涵的臉紅得像熟透的牛西紅柿,結束通話後,言禹楓曖昧地笑看她幾眼,便挽著她的手臂朝附近的便利商店走去。


    「急著回去啊?」快走到便利商店時,一直憋著笑的她終於問了。


    「沒有啦,他以為……我想爬牆……」薑舒涵期期艾艾地說,很是尷尬。


    「哈哈,爬陸行洲那道高牆?」言禹楓狂笑,「你難道還沒告訴他,他的好兄弟跟你的好姊妹有奸情?」


    「一開始我不曉得泳海想不想讓陸行洲知道孩子的事,所以沒跟喆繹提過,後來也就沒特別提到他們的事。」她想,人生真的有些奇妙,她在夜市擺攤結交的好姊妹,愛上的居然是老公的好兄弟。


    兩人走進便利商店,買了三瓶紅酒便迅速離開。


    「為了讓你盡快回去安慰懷疑你會爬牆的老公,我們趕緊把泳海灌醉。」言禹楓邊走邊說。


    「為什麽要灌醉泳海?」薑舒涵還是不明白。


    「我想知道陸行洲願不願意過來照顧她。」


    「萬一他不來,誰照顧喝醉的泳海?」


    「放心,萬一他不來,我會把她帶回家照顧。」


    「就算來了,不一定表示他對泳海是真心的。」薑舒涵說。


    「沒錯,但至少表示還有希望。如果他連來都不來,就是完全無心,等泳海清醒,我們就該好好勸她徹底死心,我會卯足力幫她介紹更好更棒的男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幫她找到幸福。」言禹楓信心滿滿,靳宇觀認識不少條件優秀的男人。


    「那也得泳海願意對陸行洲死心,才有辦法……」她憂心地說:「當初湘菱算泳海的愛情,說美人魚注定得不到王子的心,就算為王子變成泡沫,也不會是快樂的泡沫,我擔心萬一陸行洲……」


    「我倒覺得陸行洲不是湘菱算的那個王子,陸行禹才是,你忘記泳海學生時期就愛上陸行禹了?我覺得她跟陸行洲才是真正彼此相屬,隻是那隻又呆又蠢的旱鴨子,還不懂美人魚的好。」


    「陸行洲既不呆也不蠢,喆繹形容他是狐狸與狼的混種生物,你不曉得陸行洲在大學進慈幼社當社長,隻因為將來節稅的捐款是真正捐給需要的人,他當係上公關,隻是想訓練應酬能力,為了將來接掌企業做準備,還有很多……


    「總之,我越聽喆繹形容他,越覺得他是個精明又懂得算計的超級奸商,說不定他真是湘菱算的那個王子,我擔心泳海怎麽都想不開,你也知道,這幾年泳海那麽拚命,全是因為他。」薑舒涵越說越擔心。


    言禹楓靜靜聽,神情也露出幾分擔憂,但隨即想了想,她決定相信直覺,她相信泳海跟陸行洲彼此相屬……


    「美人魚跟旱鴨子,還有人比他們更匹配、更互補的嗎?你放心,陸行洲一定不是湘菱算的『王子』,陸行禹才是。」她依然堅持。


    美人魚跟旱鴨子?薑舒涵笑了。禹楓幫人配對的方式,不是普通的怪。


    說互補嘛,是非常互補,絕對的不相同,可以補出一個超大聯集。但匹配?擅泳的魚跟陸上的鴨,配起來好像怪怪的。


    薑舒涵笑淡了憂心,想著,說不定配對越奇怪,越能得到幸福。


    拿著三瓶紅酒,她們回到套房,決定同心協力,灌醉那條不知為何事傷心的美人魚。


    半個小時後,美人魚喝得頭昏眼花,靠著櫸木餐桌旁的牆,又笑又哭,對著姊妹淘們說出真心話,說她的沮喪、羞傀與失望,說她再也沒有辦法昂首麵對她愛的那隻旱鴨子。


    她哭哭笑笑地說:「……也好,反正魚跟鴨本來就不是同種生物,根本不適合在一起……」


    她幫自己倒滿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笑,說她要喝醉,要喝得很醉很醉,醉到再也想不起陸行洲那隻超級過份的旱鴨子。


    可惡的旱鴨子,居然找人幫她成功!


    三個清醒的女人聽著美人魚說著醉語,一致安心的笑了。看來旱鴨子真的不蠹也不呆,說不定接下來還會有更好的事情發生。


    「對不起,我該回去了。」王湘菱率先開口。


    「喔,好啊……」藍泳海打了個嗝,瞄了眼時間,已經很晚了,決定把另外兩個有家室的好姊妹也趕回去,「你們都回去吧,我一個人沒關係,禹楓,宇星今天真的要麻煩你了,謝啦……」她揮揮手,意識不是很清楚。


    「別客氣,明天下午我再帶宇星回來,我會幫你打電話到工作室,說你會晚點過去。」言禹楓說。


    「謝謝你……」


    三人陸續走出套房,將門關上,言禹楓趕緊撥打一組號碼,那頭很快就有人接聽,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


    「你好。」


    「你應該知道藍泳海的住處吧?」


    「請問你是……」


    「我是泳海的好朋友,泳海在家裏喝醉了,沒人照顧,你來不來?」


    「……十分鍾到。」


    「好,我等你。」


    三個女人站在套房外,露出算計得逞的得意笑容。


    ※※※※※※


    不到十分鍾,陸行洲就來到藍泳海住的大廈樓層,三個女人在電梯外閑聊,看到他走出電梯,全都頓住幾秒,接著言禹楓才看了看手表,先開口——


    「還不到五分鍾?陸先生真快,但我聽泳海說,你住在陽明山上,搭直升機都不可能這麽快吧。」


    陸行洲以為隻會看到打電話的女人,沒想到竟然有三個女人在等他,其中一個還是好友的妻子,他不禁愣住了。


    「我一直沒機會告訴你,我跟泳海是好朋友。」薑舒涵帶著歉意說,他看起來驚訝得像卡了顆大石頭在喉頭。


    他很快恢複冷靜,朝她點點頭,然後看著剛剛問他話的清秀女子,「我在頂樓買了一戶,今天……我不放心她跟宇星,所以過來住。」


    「什麽時候買的?」言禹楓單刀直入。這位陸先生很有心呢!


    陸行洲沒想到她會問得如此直接,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愣了幾秒才答道:「四年前。」


    「泳海搬來沒多久,你就買了?」灰姑娘眨眨眼,表情非常無辜。


    「她搬進來那天,我就買了。」他無聲歎口氣。泳海的好朋友似乎很精明。


    「嗯。」她終於滿意地點點頭,「恭喜你過關啦!」


    過關?陸行洲的唇邊扯出清淡的笑。他過了泳海朋友這一關,卻還沒想出該怎麽做,才能過泳海那一關。


    「我敢跟你打賭,他絕對不是那個王子。」言禹楓輕聲對薑舒涵說。


    「他的確不是。」王湘菱笑了笑。


    這個答案換到言禹楓一臉得意的笑,小紅帽也放下心來。


    「你快進去吧,別讓泳海喝得太醉,她心情很糟。」薑舒涵對他說。


    「你們剛才說什麽王子……」陸行洲很介意。泳海有別的男人了嗎?


    「改天有機會再告訴你,你趕快去救你的美人魚。」王湘菱催促道。


    他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麽,又說:「房子的事,能不能請你們先別告訴她?」


    「ok。」三個女人口徑一致地保證。


    言禹楓非常有義氣地說:「你兒子,我先生帶出去玩,今天住我家,你隻要負責搞定那條美人魚就好。」


    「謝謝你們。」


    「不客氣,我們走啦,掰。」


    ※※※※※※


    門鈴一響,藍泳海立刻從餐椅站起身,拿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前,她挨近防盜眼往外一看,然後呆怔,酒杯滑落,玻璃應聲碎裂。


    門鈴再度響起,她才慢吞吞地打開門,頭昏昏的完全無法思考,開門的同時,有幾塊玻璃掃向她的腳,劃出幾道傷口,她低頭,看著血流出來,卻奇怪的不覺得痛,彷佛受傷的不是她。


    陸行洲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瞧,看見她貼靠地板的纖白足緣滲出血來,他低聲咒罵,她隻將門打開一半,他隻好橫走進屋,一把抱起她。


    他讓她坐在床上,蹲下身看她的傷口,幸好傷口不深。「有醫藥箱嗎?」他仰頭問。


    藍泳海雙頰緋紅,眼神還寫滿呆驚,不能理解他怎麽會來,她指著洗手間,回答道:「浴室洗手台……鏡子打開……裏麵……我頭暈……」她說得斷續,語氣聽起來也非常可憐。


    「乖,等我。」


    陸行洲摸摸她的臉,起身走進浴室,不一會兒他拿著醫藥盒走出來,用棉花棒沾了點優碘幫她消毒,然後貼上ok繃,接著將醫藥盒收回原處,然後回到她身邊坐下。


    她眼底除了濃濃醉意,還流動著不可思議的光彩。


    遲疑了幾秒,他大手輕撫上她的臉頰,她的肌膚熱燙,是喝醉了吧?


    「腳痛嗎?」他問。


    藍泳海搖頭,她的嘴一張一闔,似乎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對於他的出現仍然感到驚奇,他離她這麽近,近到她隻要一呼吸,就能聞到他慣用的古龍水味。


    「我的頭好暈……」她半是耍賴,半是真的覺得自己醉了,更希望能夠永遠都不要清醒。


    「你可以靠著我。」他聽出她有幾分撒嬌,心瞬間柔軟,想起以前,他們在泳池畔喝酒,她有兩三分醉意,就會靠著他。


    她靠上他的胸膛,眼眶忽然紅了,也想起了從前……「以前你都讓我靠著……我喝醉,你就抱我進屋……旱鴨子,我想你……」


    「泳海,我也……很想你。」陸行洲揉揉她的頭。


    「我一定喝得很醉,居然聽見這麽甜蜜的話……」藍泳海輕笑,抹抹臉,想清醒些,卻感覺頭更昏,隻能一直枕著他的胸膛,無力撐直身。


    「你先躺下,我把玻璃碎片收拾幹淨。」他拉來枕頭,讓她躺下。


    他花了幾分鍾仔細收拾好碎玻璃,拿抹布將地板擦拭了幾次,確定不再有殘留的玻璃碎片後,才進浴室把手洗幹淨,順便擰了條毛巾出來。


    藍泳海不知何時,將枕頭調成麵對門的方向,陸行洲拿著毛巾走向她,看著她帶醉的眼眸,用力眨呀眨的,像是努力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彎身替她擦臉,他曉得她愛幹淨,今晚喝得半醉,大概也沒辦法洗澡,接著溫柔將她的雙手擦拭一回,擦好之後,正準備到浴室洗毛巾,卻突然被她拉住——


    「你不做家事的……」他不但幫她把碎玻璃清幹淨,還細心地來回擦了好幾次從地板。


    「在國外念碩士的時候,所有家事我都得做。」


    「為什麽對我好?」


    「我想對你好……」


    「可是……我不要你對我好……我要你愛我!」她負氣,「你不愛我,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她很氣,想叫他離開,但又希望他留下來陪她。


    他站在床邊,手裏拿著為她擦拭的毛巾,低頭與她視線相對,遲遲不肯說話。


    這麽好看的男人,直挺的鼻梁、濃黑的劍眉、飽滿光亮的額,他最好看的是那兩瓣唇,薄厚適中,溫潤柔軟……


    他那雙眼總是覆著淡漠與精明,但隻有她知道,當他眼裏閃爍豐富情感時,比滿天星鬥還燦亮。


    這麽好的男人,不隻外表好看,他的心更好,偏偏這個好男人,不想愛任何女人,不想愛她。


    藍泳海想著想著忍不住流下淚來,陸行洲見狀,淺淺歎了口氣,坐到她身邊,拇指輕擦過她的眼角,溫柔地說:「我不想離你遠一點,我們能不能明天再說?等你清醒的時候我們再談,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知道你等一下就會回去,等我清醒……我清醒後絕對不會去找你,我再也不要去找你!我要躲得很遠很遠……再也不找你……再也不要因為得不到你的愛而傷心……」


    「泳海,別哭……我會……」


    他會克製不住,想把她緊緊抱在懷裏,好好愛她、吻她,甚至要了她……


    為什麽人非得要繞這麽大一圈才能理解,原來愛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議?或者該說他天生在愛情這方麵,比較笨,浪費這麽久的時間,才發現原來他……唉……


    「會怎麽樣?如果你想走就走,我才不在乎,我不要再在乎你了!」她痛快流淚,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他越叫她不要哭,她就越想哭!


    陸行洲低低歎氣,俯首,將雙唇貼上她的臉頰,吮去她的眼淚。這些年他讓她受了太多委屈了。


    他溫熱的唇瓣,瞬間止住了她的淚,她全身僵住,不敢相信,他溫柔親吻她的眼角、她的臉頰,在她驚訝困惑,懷疑一切都隻是夢之餘,他被她眼淚濡濕的唇,堅定地貼熨上她的……


    藍泳海嚐到自己的眼淚,她微喘張嘴,他濕熱的舌強勢地探進她嘴裏,卷襲她的貝齒,挑惹她的舌,兩人瞬間糾纏熱吻。


    「你……沒喝酒……」兩人終於拉開距離,她率先開口。


    「沒有,但你喝了,所以我是趁人之危。」他苦笑。


    「你繼續……我不會怪你……」她破涕為笑,愛讓她像個瘋子,一個堅定的吻就拭去她的淚,他一句「趁人之危」就逗出她的笑。


    「我擔心你明天會後悔。」


    「如果你不後海,我就不會後悔。」


    「你喝醉了,明天醒來可能就會忘記現在說過什麽。」他把大掌輕貼在她的額頭上,她的笑像天雨後的潔白茉莉,清鬱芬芳,絲絲縷縷沁入人心。


    他不知他怎會愚蠢這麽久才覺醒過來,他要眼前這朵如茉莉芬芳的女人,他的心早就跟隨了她。


    「你不會忘記就好,隻要你不會忘記,就不會再給我一張五百萬支票……」


    「泳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你繼續趁人之危!」


    「你確定嗎?」


    她撐起身,給他一記甜蜜熱吻當邀約,反正她醉了,什麽都不想管,他自己送上門來,她不要白不要。


    她那麽愛他,他給不了她想要的愛,但至少眼前,他似乎願意碰觸她,如果隻能得到他的身體,她也不在乎了,能夠擁抱他,總比什麽都沒有的好。


    真的,能碰觸他、親吻他,讓他進入她的身體,感受那種身心靈全然結合的歡愉境界,她就能感到些許滿足,今天麵對他的羞傀,就能減少一些。


    她沒想過,原來真正愛一個人時,可以愛得很卑微,要求得很少,哪怕隻是一個淺淺的輕吻,都能讓沉寂的心跳躍歡唱。


    她閉上眼,輕輕喘息,感覺他的手解開她的襯衫扣子,溫柔地撫摸她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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