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碗氣哼哼地在廚房準備食物,她將樸刀藏在了廚房角落的柴草堆下麵,斷然是不能讓那人找到的。她倒是不是貪圖這樸刀,這樸刀能值幾個錢。她是擔心那人真惱了,動起刀來可不妙。


    從火炕裏撿了兩隻溫熱的白薯,又熱了一碗粥,她提心吊膽地端進了柴房。


    進來時,她看到男人雙手抱胸靠在牆邊,安靜地閉著雙眼,淡黃的暖光照在他的臉上,淩亂的發絲落了幾根在眼前,濃眉墨黑,羽睫如扇,下頜精致,竟給她一種「誰家英俊兒郎」的錯覺,畫麵莫名地有些賞心悅目。


    似乎聽到響動,他驀地睜開了眼,寒光射過來時,嚇了她一跳,趕緊收收神,將食物端到他旁邊。


    「隻有這些。」


    男人看了一眼,倒也沒說什麽,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便伸手拿著白薯吃了起來。


    莫小碗與他的距離一直保持在十步遠,他那隻鐵鉗子似的手讓她心有餘悸。


    他應該已經餓了許久,但是吃起東西卻不像農村的村漢,他吃的不緊不慢氣度悠然,明明吃的是白薯,倒像是吃的大宴一般。


    莫小碗驀地想起來明兒一早還要起早去幫廚,她得早點休息,不然明兒若是遲到了,可得挨一頓罵了。


    轉身要走時她想起一件事,家裏頭都是女人孩子,無端端多出個男人,傳出去村裏人該怎麽說?他那破樸刀雖然不值什麽錢,但是吃白薯睡柴房也能用些日子,再說他的腿斷了又沒親戚,他便是再討人厭她也做不到就這麽將他扔出去。


    如此想了一遍,莫小碗咬咬牙,看來還是得認親戚。


    「你如何稱呼?」她問。


    男人冷冷望著她,沒有回答,空氣一時凝滯。


    莫小碗隻好自問自答:「這樣吧,你若是想在這養傷也不是不可以,我就叫你一聲三舅,出去別人也好想一些。你一定記住哦,你跟我娘是打小失散的,現在才認的,是嫡親的三舅!」


    男人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莫小碗又補了一句:「我娘姓花,以後我們就叫你花三舅!」


    莫小碗看他的眼神裏隱忍著一股想揍人的衝動,立即識相地逃出了柴房。


    柴房的門被關上,男人懊惱地揉了揉額角,「花……三……舅……」


    真特麽難聽!


    一早外頭雞鳴狗叫,黑子在院子裏拉著嗓子嚎,莫小碗天蒙蒙亮就從床上爬起來,家裏的兩隻狗立即湊過來,兩隻狗是母子倆,都是一身黑,大的腦門上一個大白點,小的一個小白點,因此兩隻狗叫「大點點」和「小點點」。


    花大娘起來喂驢和雞,莫小碗就進廚房做一家人的早飯。


    人都隻能吃雜糧稀粥過日子,狗子自然也吃不到什麽好的。莫小碗將南瓜剁了,煮了一鍋子南瓜粥就算是一家人的早餐了,兩隻狗也跟著一起吃南瓜粥,倒是吃的很歡。


    花大娘悄悄在柴房外頭看了一眼,見那人安靜地躺著,似乎還沒醒,拉了小碗問:「你昨兒問了吧,是鳳頭縣的捕快吧?跟他談好了麽?」


    看著娘滿是期待的臉,莫小碗實在說不出打擊她的話來。


    「是……是的,我跟他說好了。咱們叫他花三舅,是娘失散的弟弟。」


    花大娘高興地點頭:「成!隻要能救你爹出來,咋樣都成!」


    莫小碗還抱著一絲希望,或許這位鄰縣捕快跟鳳頭縣的捕快認識也說不定,若是說一說也許還有戲。她從門縫裏望了一眼,心裏納悶,外頭驢狗雞叫的這麽歡騰,這人咋還睡得這麽沉?


    從廚房端了南瓜粥進了柴房,那人依舊沒醒,她細細看了一回,發覺他臉上發紅,試探地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由得嚇了一跳。


    「發燒了?」他的額頭是燙的,雙眼緊閉,沒有清醒的跡象。


    她心中一驚,意識到他的發燒應當是腿傷引起的,須得清熱解毒的藥才行。藥她自然是沒錢買,但是附近山上卻很多。小時候家裏人頭疼腦熱的,爹都會帶她一起去山上采藥。要是任由他這麽燒下去,可就真麻煩了。


    「小碗,美嬌來叫你了!」花大娘在外頭叫道。


    隔壁的陳美嬌比她大兩歲,時常跟她一起給人幫廚,隻要村裏誰家辦個紅白喜事,總要擺上幾桌宴席,便需要一些有廚藝的女子去幫忙,這個時候幫廚工錢也格外多些。若是遇上殷實人家辦的流水席,除了工錢豐厚,還能拿些好菜好肉給家裏人吃。


    莫小碗皺了皺眉頭,望著床上昏沉的人,若是她今兒去幫廚,恐怕一天都不得回家。這人若是這樣病著又沒有藥,到了晚間不知道會變成個什麽樣子。可若是她現在不出去幫廚,且不說沒了收入,還會招來一頓罵。


    她有些為難,外頭響起了陳美嬌不耐煩的聲音:「小碗,你再不走,我可不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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