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廚房裏著緊要白菜,耽誤了這會功夫,怕是大廚要揮著勺子出來罵人了。


    對他說了一句「多謝」,她趕緊開始洗白菜。她做事麻利,不要一會菜都洗完了,甩了白菜上的水整齊的擱在竹篩裏,她拿起竹篩正要進屋,猛一抬頭,發現那人還抱著胳膊靠在牆邊看著她做事呢。


    她一怔:「你還呆在這兒做什麽?這裏髒的很,不要將你的衣服弄油了。」


    陳元明微微笑了笑,問:「你是莫小碗?」


    莫小碗一愣,想起雖然她見過他幾次,也知道他的名姓,但是兩人似乎的確沒有正式打過招呼。他在縣城裏念書,回來的少,大了以後,越發跟村裏人生疏了。倒是陳美嬌時常念叨這位小公子,說長得俊人又聰明,可惜陳村長家並沒有上她家提親的意思。


    「是。」小碗點頭笑了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你中秀才時你家裏辦酒席,我也來喝過酒呢,那時你沒現在這麽高。」莫小碗在心裏比了比,如今他比起那時候,高了好大一截,比自己高了半個頭了。


    「哦?那時候你來過?」陳元明微微蹙眉,想了想,似乎並沒有什麽印象。


    這時院子裏進來一個女人將他拉了出去,道:「你在這廚房做什麽,髒的很。到前頭去,給你爺敬酒祝壽去!」


    陳元明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丫頭已經抱著竹篩進了廚房,隻餘了一點淡綠的衣角。


    後廚事多,莫小碗一忙起來便跟隻陀螺似的轉個不停,隱約聽到前頭熱鬧極了,她不知道那位小公子是不是在給他爺爺祝壽。反正他那麽文雅的人,站在村民之中總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就如同一群雞裏頭闖進了一隻仙鶴似的。


    忙完了廚房事情的空隙,她得了點空閑抱著一個蘿卜在牆角處拿著小刀雕刻。一會孫大娘又叫她,她隻得擱下蘿卜,過一會又過來接著刻。


    日暮西山之後,陳村長的壽宴也接近了尾聲,客人們陸續離去。陳元明因為應酬親戚,喝了一些酒,白皙的臉上微微泛紅,他正準備進屋休息,卻看到院角的一棵茂密大槐樹下有個人對他招手。


    陳元明定睛一看,原來是中午那個穿綠衣的小丫頭。他有些好奇,抬腳走了過去。


    「方才那會兒我忙的很,所以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莫小碗道。


    陳元明笑了笑:「沒事,我也沒幫什麽。」


    莫小碗將一塊白布包著的東西送到他眼前,打開了布,裏頭的東西讓他吃了一驚。


    「這是?」他眼前的東西潔白晶瑩玲瓏剔透,那是一隻白馬,抬起四蹄似乎要奔騰而起。


    「白蘿卜。」莫小碗不好意思的笑著說,「我想著你要參加科考的人,我便趁著空閑雕了一匹馬送給你,我聽人說這馬是有個好寓意的,叫什麽馬到……」


    「馬到功成。」陳元明接了她的話,從她手中拿過這匹白蘿卜雕刻的馬兒,還沾著汁水呢。


    「可惜不能久放,要壞的,隻是個意思罷了。」


    陳元明有幾分感動,他不過說了幾句公道話罷了,這丫頭倒是擱在心裏。她這樣的雕刻手藝,一顆蘿卜都能雕的惟妙惟肖,真不知道是怎麽練出來的。


    「你怎麽會刻蘿卜?」他有幾分好奇。


    莫小碗難為情的撓撓頭:「我看見我爹刻木頭,我拿著蘿卜一起刻,久了便能刻些東西。」


    陳元明會心一笑,原來如此。


    「你的禮物很好,我很喜歡。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我們讀書人收人禮物,總是要講究回禮的。」


    莫小碗搖搖頭,可是片刻後又點點頭,跟他提了要求。


    陳元明點點頭:「好,過兩日你上我家來拿。」


    莫小碗開心極了,臉上的笑容燦如春花,大聲說了一句:「謝謝你啦!」說完,便轉身跑了。


    少年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白馬,欣然揚起了殷紅的唇角。


    莫小碗到家的時候,就聽到隔壁陳美嬌靠在牆邊對她打招呼:「誒!小碗,你可知道,今兒陳家的小公子回來了,你見著了嗎?」


    莫小碗一怔,點了點頭。


    陳美嬌一臉羨慕:「啊……你居然見到了!好可惜,我去幫村長家邀客去了,竟然沒見著,我也不曉得他今日會在,如果在的話一定去看看。想他如今在縣城裏那麽有名的書院讀書,將來一定是要中舉人做狀元的,能見一次是一次,以後就怕都見不著了!」


    莫小碗不由得笑了笑,走進了自家的院子。進了院子,莫小瓢正在井邊玩耍,抬眼看她便笑了起來:「姐,你好髒啊!像隻花貓!」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子,隻見水綠色的裙子上斑斑點點的,都是之前張杏兒搗亂的時候弄到身上去的。她有些無奈地說:「今兒我在後廚幹活,張杏兒搗亂踢了我的水桶,不然也不會這麽一身泥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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